浮世偷生- 第3节

　　
　　“我靠！”沈骞直接蹦起来就要往外冲，杨彬一把拉住他：“怎么了这是？”
　　
　　沈骞被他一拽，倒也冷静了下来，既然跟郑旭有关，那杨彬说的这人肯定就是林凯了。按林凯的性子，要不是和郑旭分了，绝对不会出来搞419的。这俩人处了得有半年多了，怎么说分就分，连个预兆都没有。不过，就凭林凯那报喜不报忧的狗脾气，不说倒也正常。
　　
　　沈骞回头看了眼杨彬：“你要打听的人叫林凯，以前每周五晚上都会过来，不过我把话先撂在前面，玩的话，他不适合你。”
　　
　　“怎么说？”
　　
　　“他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挺在乎感情的。他跟郑旭处了半年多了，两人谁都没来过单行道一次。”
　　
　　杨彬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人都会变的，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要是不愿意，我碰都不会碰的，放心吧。”
　　
　　沈骞说：“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没别的意思。”
　　
　　杨彬笑笑招手要了瓶啤酒给沈骞：“请你喝瓶啤酒。”
　　
　　沈骞说：“我说了这么多就值一瓶啤酒钱？”
　　
　　杨彬从钱包里拿出张卡给他：“换季了，该买点夏天穿的了。”
　　
　　说完拍拍他肩膀，起身出去了。沈骞低头一看，是张商场的购物卡，金额两千。
　　
　　这哥们出手够大方的了，沈骞笑笑，揣起购物卡。十年前陈先生拿两千块钱买他一夜，现在杨彬拿两千块钱买他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笑意还没从嘴角退去，一瓶啤酒就咚的摆在了他的面前，这种声响是不应该出现在客人面前的。沈骞抬头，是那个叫宋洋的酒保。
　　
　　啤酒已经启开，还冒着凉气，沈骞皱起眉头，单行道里的服务生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他是干这行的，像姜昊那样拿他当哥们的自然是少数，但大多也都是在背地里说说，面上还过得去。沈骞弄不明白的是，这宋洋，自己没招他也没惹他，他干什么每次看见自己都跟便秘一样？虽说自己这行见不得光，可你一同性恋酒吧的酒保，什么没见过，至于么？
　　
　　沈骞想了想，又把那张购物卡掏了出来，一副痴迷的样子看着那张薄薄的卡片，余光扫过宋洋的脸，那张脸上果然是一副不齿的表情，沈骞乐了。
　　
　　从那天起沈骞多了个奔头，以挑战宋洋的底线为乐子。宋洋越瞧不上什么，他就越在他面前得瑟什么。一个人的时候，沈骞想想这些，觉得自己有点变态。毕竟宋洋怎么想怎么看，对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这种鄙夷的眼神也不是头一回出现，沈骞早就过了为此难过的时候，但是一回到单行道，他又忍不住想这么干。宋洋一开始还挺配合他，总露出那种鄙夷的表情，可是几天后，就变成面无表情了。
　　
　　转眼到了周五，沈骞在单行道看见了林凯。这几天虽然林凯没出现，但是他和郑旭的事儿已经传开了。分手的原因很简单，郑旭要结婚，而林凯从来就不是能将就这事儿的人。
　　
　　沈骞从后门钻进来的时候，林凯正坐在吧台喝酒。沈骞走过去跟他闲扯，可算把这位爷可逗乐了。林凯问他股票怎么样，问他还差多少钱，要是差十万，他就替他还。
　　
　　沈骞没答应，他想自己和林凯应该算朋友吧，既然是朋友，就最好别扯上钱，因为一旦扯上钱，什么都变味儿了。
　　
　　把林凯一人留在那儿喝酒，沈骞知道杨彬今天晚上一定会出现，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没跟林凯说。如果林凯真想找乐子，杨彬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如果林凯不想搞419，那杨彬也知道分寸，不会勉强人。总之，人在杨彬手里，至少比在别人手里让人放心。
　　
　　卖装修材料的肖老板在包房里，沈骞自然得过去打个招呼。肖老板人还不错，虽然出手没杨彬那么大方，但从来不讨价还价。而且年纪大了，也不那么折腾人。沈骞过去陪着喝了几杯，胃不太舒服，就出来想到吧台要杯水，吞几粒胃药。
　　
　　宋洋面无表情的递了杯水给他，沈骞看着上面浮着的冰块，咬咬牙，抬手把药粒塞进嘴里，结果再一伸手，水没了，沈骞心说玩人不带你这么玩的。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苦的沈骞想要干呕，正想就这么吞下去的时候，宋洋又拿了杯水过来，要不是嘴里含着药，沈骞真想骂人。
　　
　　结果杯一入手，沈骞就愣了，水是温的。宋洋也没说什么，转身去开酒。一杯温水进肚，药总算是咽下去了，沈骞把杯放在吧台上，就回包房去了。
　　
　　肖老板不知道是生意失意还是怎么着，反正这天晚上喝得特别多。沈骞送走他之后，立即冲进了厕所，胃里翻江倒海，这么个喝法，吃多少胃药都没用。
　　
　　晚饭根本没吃，吐出来的全都是酒。沈骞扶着墙壁慢慢的坐到地上，厕所的门开了，沈骞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的想，进来的只要不是宋洋，是谁都行。
　　
　　结果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姜昊，沈骞冲他笑笑：“不好意思啊，把地方弄脏了。”
　　
　　姜昊伸手拉他起来说：“这还算个事儿么，你一晚上开多少瓶酒，那点卫生费，我们早赚回来了。”
　　
　　沈骞说：“也对，反正你们是肯定不会亏的。”
　　
　　姜昊把他架了起来：“今天晚上在包房忍一宿行不行？”
　　
　　沈骞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姜昊说：“宋洋，你晚下半小时班，替我一会儿，我把他送家就回来。”
　　
　　沈骞费了半天劲睁开眼睛，只看见宋洋对着姜昊点了点头，根本看不清什么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

我回来了……




第四章

　　4。
　　
　　沈骞一宿起来吐了三次，胃液都呕出来，就差胆汁了。坐在厕所里喘气，沈骞觉得自己这二十五岁的身体跟人五十二岁的差不多。
　　
　　那晚之后，杨彬和林凯彻底搞到了一起，于是，单行道又少了两位老主顾。姜昊说：“还有人下注赌这俩人多长时间分手。”
　　
　　沈骞说：“闲的他们。”
　　
　　玩票也好，认真也罢，杨彬不是什么坏人，沈骞觉得林凯要是真能跟他过到一起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有老主顾的日子里，沈骞认识了几个新客人，岁数都不小了，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主儿，可沈骞就愿意接这样人的生意，因为不遭罪。年纪大点，精力体力都没那么旺盛，不那么有钱，就没那么多事儿，好哄，说几句好听的，他们就高兴。
　　
　　沈骞巴不得所有客人都这么好说话，白天主要内容是陪唠嗑，晚上半个多小时就结束战斗。钱给的不算多，但赚的舒坦。
　　
　　夜晚的单行道依然灯红酒绿，沈骞拄着腮帮子听周湛清跟那儿抱怨：“我靠，钱不多事儿倒挺多。”
　　
　　“人是客人，你敬点业成么？”
　　
　　“我要是不敬业我早揍他了。”
　　
　　沈骞撇撇嘴：“你这性子能不能和徐朗掺和掺和，你们俩要是能匀一匀，我省老心了我。”
　　
　　周湛清说：“他？他要是能和我匀一匀，至于让人欺负成那样么。”
　　
　　“行了，别说了”，沈骞摆摆手：“许少杰来了，你过去吧。”
　　
　　“靠，又一难伺候的主儿。”周湛清骂骂咧咧的过去了。
　　
　　沈骞继续坐在吧台边无所事事，宋洋给了他一杯温水。
　　
　　“我今天不吃药”，沈骞抬头看了他一眼。
　　
　　宋洋也没说什么，伸手就要把杯撤回来，沈骞按住杯子说，“既然都拿来了，我就喝了吧。诶，调酒的，你为什么上这儿来啊？”
　　
　　宋洋没搭话，沈骞自讨没趣的喝了口水，扭头向周湛清那边看去。
　　
　　“这儿给的钱多”，宋洋突然冒出来一句。
　　
　　沈骞乐了：“这话说得倒是实在。”
　　
　　周湛清那边还算消停，平时骂归骂，但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是挺会说话的。姜昊忙里偷闲的跑过来跟沈骞扯淡，沈骞朝宋洋打了个响指：“哥们，来两瓶啤酒。”
　　
　　宋洋看了他一眼没扯他，沈骞无奈的朝姜昊耸耸肩：“不招待见啊。”
　　
　　姜昊有点不高兴，“小宋，来两瓶啤酒。”
　　
　　宋洋迟疑了一下，还是启开两瓶啤酒递了过去。
　　
　　一瓶酒还没喝完，就有人来找沈骞。什么事儿都没有赚钱重要，生意上门，沈骞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看着沈骞走远了，姜昊转过头看向宋洋：“沈骞也不容易，你别那样。”
　　
　　宋洋说：“我怎么了？”
　　
　　“谁愿意干那行，那不都是逼的没办法了么。”
　　
　　“怎么就没办法？”
　　
　　姜昊犹豫了一下：“你以为廖昆是干什么的？”
　　
　　宋洋低头擦着吧台：“我不知道。”
　　
　　“他就是一放高利贷外加组织□的。”
　　
　　宋洋停下手里的活儿：“他……欠廖昆的钱？”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兴趣爱好么？”
　　
　　“欠钱也有别的办法。”
　　
　　“你知道沈骞那时候才多大么？”姜昊猛吸了一口烟：“他那时候才十六，你十六的时候在干嘛？斜背着书包在学校混日子呢吧！”
　　
　　“他怎么会欠那么多钱？”
　　
　　“他妈脑袋里长了个瘤，检查完医院说是恶性的。”
　　
　　宋洋没吱声，姜昊也没再继续说，撂下啤酒去干活了。
　　
　　沈骞想人是不能过的太舒坦的，一旦太舒坦就快出事儿了，就像他现在这样，在背街小巷里被人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顿。
　　
　　不过还成，沈骞靠在墙上想，至少这是单行道的后门，一会儿哪个服务生出来送啤酒瓶子应该能看见他。
　　
　　结果，的确有人出来，出来的那个人是宋洋。
　　
　　“诶，帮把手成么？”沈骞喊了一句。
　　
　　宋洋这才发现那儿还坐着个人，跑过去把沈骞扶起来：“谁打你？”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沈骞骂着：“我跟他们说‘临死给个明白’，他们都不搭理我，我靠！”
　　
　　宋洋进去交代了一声，出来拦辆车直接把沈骞送医院了。都是些皮外伤，看着比实际严重。沈骞说：“怪不得不给我明白，原来就是想揍我一顿。”
　　
　　宋洋说：“你惹着谁了你还不知道？”
　　
　　沈骞说：“我能惹着谁，我见了谁不挑好听的说。”
　　
　　其他地方倒无所谓，关键是脸上这两块青了的，沈骞对着镜子叹气：“得，这一礼拜都开不了张了。”
　　
　　“你欠廖昆很多钱？”宋洋突然蹦出来一句。
　　
　　沈骞一愣：“姜昊跟你说的？”
　　
　　宋洋没否认，沈骞笑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借钱的时候，他就跟我说明白了，到时候还不了，就出来卖。我都听清楚了，可我还是借了，没人逼我，我心甘情愿的。”
　　
　　“就算你欠他钱，这么些年，也该还清了，你还在做这个，是因为他放高利贷。”
　　
　　“那又怎么样”，沈骞满不在乎的回头看他：“至少他肯借钱给我，我不是没朝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