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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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山茶-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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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采声当下真觉得夏青是个神经病,但他似乎是鬼迷,接受了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邀请。只要有人愿意让他揍,他绝对乐意揍。应采声感受到连他自己都认为病态的快感,一次次的,在夜里的油画教室,揍夏青,揍到他愉快。
  「反正是他自己说可以的。」这句话说出口,连应采声自己都觉得像是在为这种异常行为作辩解。
  夏青的确有几次想要和应采声发生关系,但都被他拒绝了;应采声并不想让夏青碰他。
  夏青不知是否是因为几次被应采声打下来,对他也有了一份奴性,竟哀求说,如果应采声不想让他碰,那能不能让应采声帮帮他?应采声简直哭笑不得,最後变成讪笑,他也不想碰他,除了揍之外的接触他一概不想。而夏青却迸出让应采声更料想不到的答案:他让应采声可以用笔,或其他东西,放进他身体里。
  「也就这一次,我实在觉得很恶心。」
  应采声说,他想起来他会做这种事,除了大半是好奇之外,也是夏青真的很难缠,反正自己也不痛,就对他乱插一通,夏青也没甚麽怨言。只是隔天再看见夏青,应采声心底真是除了恶心再没其他了,往後除了揍他之外,实在也不想有甚麽交流。
  结束这一长串,应采声起来和骆保要了杯水;崔河见他似乎又被亏了两句後,悻悻然地坐回自己面前。「我知道对你们这种正常人来说我就是奇怪……随便你怎麽看我吧。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并不疯,打游戏可以是兴趣,怎麽打人不行?我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在干甚麽。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要觉得我脏就不要再接近我。」
  崔河说,怎麽样叫正常?如果应采声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别人说他怪异?「而且,我不是也有喜欢被你打的兴趣吗?」
  应采声说,这就像夏青也觉得自己正常,但他老觉得他根本是疯狗一样。他又怎麽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自以为正常,别人看他却也是个神经病?那倒不如自己告诉自己有病,被人说怪还比较平静些。
  「不管夏青怎麽样,总之我觉得你没有甚麽不对劲的地方。怪癖这东西,谁没有一两个?」
  应采声笑了一声,崔河不知那是甚麽情绪的笑。
  「是吗?那你有几个?」
  「我不喜欢穿上衣,睡觉不喜欢有枕头,喜欢被你打,喜欢你。」
  应采声拉起稍长的衣袖遮著嘴角的笑,叫道:  
  「最後一个最怪!」  
  


☆、墨山茶(四)

  崔河在寒假这段时间明白,不能够小看喝醉的人。
  和应采声在酒吧里的对谈,马家铭是全听见了。私下被怎麽说的,崔河并不明白,但显然是被传得乱七八糟;也让崔河判定,马家铭是个损友。一整个寒假,除了约到酒吧那次,马家铭没有再找过崔河;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同学讨债似地来电,九成五是女生。班代你是同性恋吗?为甚麽跟应采声那麽好?是不是为了安慰他才说了那些话?听说你们做过了?崔河是零号?
  崔河真是解释到不想再解释了,因为不想闹大,所以说得轻描淡写,说是马家铭喝醉,听错了,没那回事甚麽的;好在他人望高,可信度也高,就没又再被问东问西。而在开学前夕,马家铭才不请自来的到了崔河住处,一脸沉重。看见应采声也在崔河房里,他又更加沉重。
  「原来你没死啊?」崔河依著平常和他相处的模式开口,但马家铭却还是一脸大便。他老大爷地坐到崔河书桌前的椅子上,挣扎了大半天才说:
  「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GAY?甚麽也不说,太不够意思了吧。」他胆战心惊地望了一旁的应采声一眼;应采声正翻著手里的画册,只淡淡回望,却让马家铭整个人一退。
  「原来真的是你讲出去的啊?我快被你害死。」
  「干,我那天喝醉了,别人打给我我就乱讲一通,我也是隔天人家说才知道原来我讲了那些话。而且你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我又不会歧视你,干嘛不讲?」
  崔河又照著之前对应采声的说法说了一遍,他猜自己应该是双性恋,而且的确也是跟应采声在一起。
  「谁跟你在一起?不要笑死人。」应采声笑笑,丢下手上的画册,穿过崔河和马家铭的视线,离开了。马家铭一脸错愕,而崔河是猜想应采声的行为大概又和他的心思细腻有关。
  「你们到底是怎样?」
  崔河说,他还真不好解释;不过以他和马家铭的交情,的确也没甚麽好不说的。他当下就拨了手机给应采声,问他上哪去。
  「就走走。」
  「你在想甚麽?」
  应采声说,崔河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那他走了不是比较好吗?
  崔河猛地觉得应采声傻得可爱,没多说甚麽,要应采声回来就是。
  应采声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了声『哦』,再默默进了房间,坐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看他的书。马家铭只是傻傻地看著应采声的一举一动,下巴都快掉到脖子。这个应采声居然被崔河讲了两句就乖乖回来,到底是班代的力量,还是今天月圆,真是不可思议。
  应采声接过马家铭莫名其妙的话,头也不抬地说:
  「你不要搞错了,是他要听我的。」
  「所以你之前说甚麽奴隶的不是在开玩笑啊?玩这麽大?」
  崔河笑笑,说,其实讲的都是真的,只是当开玩笑,低调比较好,人言可畏。
  马家铭啧啧声不断,在几分钟之内释怀,让崔河又好气又好笑;他回复了以往的语气:「说起来你就没有阿保大方了……人家很大声地说自己是基佬。」
  此时应采声和崔河异口同声地说,谁要像他一样啊。那俩惊讶了,但马家铭倒笑了,说,他都跟骆保那麽熟,跟崔河也熟,他也知道这个不能张扬,不会乱说,放心好了。
  崔河欣慰马家铭的不计较,只是至此之後,似乎慢慢地会知道一些平常他根本不会接受到的消息;而这些消息全是由马家铭来的,而马家铭说,这是由骆保那听来的。
  比如说,隔壁校外转角的一间咖啡厅的店长是同性恋,那里常出现一个模特儿,也是同性恋,而且还是白子;或是哪里哪里的一间便利店的谁谁谁,好像也跟男人在交往。听这听那的,崔河都怀疑,马家铭根本才是GAY吧,这麽多同性恋朋友。
  「我是交游广阔好不好,你懂个屁。」
  「哦是喔,可为甚麽我认识的都是异性恋?」
  「你问我,啊我是要问谁?」  
  朋友圈甚麽的,崔河倒是无所谓,也意外发现马家铭接受度真的是很高。但也因为多了一个马家铭知道此事,三个人同行的时间也变多了。
  马家铭本来就和崔河常在一起,这旁人是没意见;只是里头多了个应采声,总让人觉得要怪不怪的,是崔河和马家铭转性了,还是应采声转性了?认为後者的人居多,於是应采声和其他人又多了一些交谈的机会,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他本也不是真不会交际或怕生的人,一段时间下来,应采声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在他人眼里的改变。
  而这点,夏青也是看著的。
  又是在人烟稀少的午休时间地下室,夏青又开始对应采声东扯西扯。他要应采声不要和其他人混一起了,这会贬低他的,难得一个好好的,有艺术天份的大美人,庸俗掉了,多可惜。
  「你可以说中文吗?」
  应采声明显不想搭理他,同时暗暗觉得夏青实在很会挑时间,他该不会一直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吧?以他这种个性并不是没可能。马家铭没课,在家里睡大头觉,崔河在实习……虽然是不用怕他甚麽,但没人可以直接求援还是让应采声感觉恶劣。
  「你不要装傻了。」
  「我怎麽样不干你的事吧,你管别人那麽多干嘛?」
  夏青又不停地说,太可惜太可惜,只是换了不同的词语,表达一样的意思,对应采声而言这跟重覆无异。
  烦。
  应采声想翻脸,但又不知道怎麽翻,他实在也懒得吼吼叫叫;索性画具收了,反正他有崔河那的钥匙。他从没想过,这会是最後一次见到夏青。也没想过,在他觉得这麽平凡无奇的一天里,会同时发生这麽多轰轰烈烈的事。应采声似乎是习惯了在自个儿床上画图,却睡惯了崔河的床;一进门,随便冲冲洗洗後,趴在床上,书翻了两页,睡去了。
  回来的崔河总觉得自己老看到应采声睡著,并同样对那睡脸动了情欲念头。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後果,崔河这回没有太多犹豫,顺著自己的意思往应采声亲吻。
  崔河你是多喜欢吵人睡觉?
  这句话,应采声是断断续续地,边和崔河交换亲吻边说的。
  「对不起。」
  「我看不出来你有反省。」应采声笑笑,说:「你是不是想挨揍才这麽干的?」
  「不全是。」
  「还有甚麽?」
  「不用解释吧……」被这麽一问,崔河一下子红了脸,还能有甚麽,又不是没发生过,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就喜欢明知故问,怎麽样?」
  崔河不知如何反驳,只好问:「你不打我?」
  应采声笑开,说,崔河,你真可爱。顿时他有点哭笑不得,问这种话是真的无话可说,还是出自於本能?他不知道。不过算了,他早认了这不是甚麽大不了的事,这也没碍著谁,顶多偶尔有点意外自己的病态。
  「我今天很累,懒得动手,随便你吧。」
  又是随便他。崔河暗忖应采声是不是因为害羞所以才都随便他的;就他的想像里,和应采声之前说过的经历,有这样性癖的人不都会玩得很激烈吗?
  他还是忍不住提了问,应采声这下子笑得更开心了。
  「就你这种会胡思乱想的人,折磨起来才真的痛快。」
  这简直像一场梦。
  当遇上太过痛苦,太过快乐,或是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时,醒来的隔天或当下,往往都有种梦醒的错觉。崔河当下便觉得梦境一般,让他认定这绝对不是梦的原因则是痛觉。後头的一句话不能说,或是,不要说比较好。
  痛得要命,但痛得愉快。
  应采声说,其实跟揍人比起来,他更喜欢看人心情纠结;所以像崔河这种越是聪明的人,想得越多,也更容易误导;另一方面是,崔河真的也挺好懂的。
  「我第一次听人这麽说。」
  「怎麽,你有很难懂吗?」
  应采声的宽松衣领滑下而露出的肩膀,定住了崔河的视线。崔河没有想过,男人的肩膀也能勾人,一般都是女人在使用所谓香肩微露的技俩。或许因为应采声的动作是如此自然;那衣服不是刻意穿大的,是洗久了洗松的;按理会显邋遢,但挂在应采声身上却是慵懒妩媚。
  「你很会勾引人。」
  一听这话,应采声皱眉不解道:「说甚麽,谁在勾你?」
  「一举一动都是啊……衣领这麽宽。」
  应采声低头打量自己,立刻拉起领口遮住肩头,说,太久的衣服老是容易滑,该扔了。
  崔河这才想起,应采声的衣服不多,看来看去似乎就那几件深色衣服。而且是洗到有些发白的深色,偶尔沾了些颜彩在上头,但没夏青那样夸张,人也没有墨或纸霉味。到过他家里知道他就算不是富有,也能叫小康以上,也许钱都花到画图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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