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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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草芥-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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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梦寐以求。现在看来,前者不攻自破,只会是后者,所以他才会在事情败露之后铤而走险的想要取凌王的命。而他想要的也绝不会只是凌王的命,应该还包括了他之前赔上凌王这个靠山去赌的东西。
  回忆起昨天展商走后自己独坐屋中时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只觉得有个声音在心里反复说着:凌王不能死,当时对这冥冥中的预感还不明就里,可当一切线索被摆放整齐,小草突然发现答案即刻脱口而出,原来展商要的和凌王要的从来就是同样的东西。当时会想到凌王不能死,是因为如果对手在战鼓已经敲响之后突然变成展商,那即将上演的一切将会朝着疯狂的走向疯狂地偏离。
  展商想要临阵取代凌王,可以差很多东西,但惟有一样不可或缺,那就是他潜入书房的目的。
  谜底揭晓的瞬间,小草的眼眸闪出一道光,他咬紧牙尝试着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朝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月儿。”
  “樱公子,你唤奴婢是有什么吩咐?”这会儿离近些看才发现月儿的眼睛肿得好像桃子。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可知王爷此刻在不在府里?”
  “没有,方才去厨房的时候听刘妈说王爷一早就出门了,也没吩咐午膳,所以她说可以帮奴婢看着给公子煎的药,让奴婢回来照应。”
  “嗯,知道了,药先放放,我有些倦,想再睡一会儿。”
  “公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且好生修养吧,要做什么拿什么便唤奴婢,奴婢就守在门外。”
  “嗯,不用担心,我就睡一会儿,没什么事别让人进来打扰便是。”
  月儿听了吩咐,重重的点了点头,双手轻拉着门把手退出屋子。
  这边月儿刚出门,那边小草就提着一口气硬生生坐了起来,可即便如此,在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翻出窗户,极力避开护卫来到凌王书房的时候,那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和一身已经湿透衣衫的冷汗早已喉出无声的抗议。
  咬紧几乎快要碎裂的牙齿,侧身探入那间他曾经饮尽毒酒又死而复生的书房,反手合上房门,小草这才偷偷舒了一口气。凌王不在时,没有人会进来,可能是因为昨晚展商的事,王府内所有人都刻意避开这里,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天赐良机。
  七分紧张掺着三分兴奋,让小草短时间内忘却了伤痛,凭借意志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了寻觅。目光扫过每一个物件,手指摸索每一片方寸,直到指尖都被蒙上一层薄薄的湿气,在抚过的漆木圆柱上留下印记,小草才发现这根朴实的暗色柱子上暗藏的玄机。当下再管不了许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在抚过方才那地方,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徽纹逐渐清晰。整个图案的颜色与柱子原本的漆色并没有什么差异,小草无法形容他是如何辨识得出,但它确实在那,而且描绘的是一个带有鲜明符号的东西——一只盘踞的祥龙。
  微微张开的嘴和脸上凝固的表情诉说着这个图案给他带来的震撼,同时也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所以小草并没发觉,在他凝望着那个徽纹的同时,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已悄然开启。
  


☆、第八十三章 穷途

  “没想到最后一张牌真的是你!”
  声音乍起,顷刻在屋内掀起一阵寒风,冻结所有。白衣如霜,白肤似雪,僵直定在原地,活脱脱的冰雪雕塑,而在那具几乎已经散尽生气的躯壳内,一颗心已在音节响起的瞬间沉入了无尽的深渊里。
  彻骨寒气自背后逼近,余光中一只大手环至身前,擒着小草的下巴,将他揽入胸怀,接着那个声音又合着呼吸在耳边响起,“你以为连祈儿都知道事情,本王会不知?你以为昨天他们两个先后去会你,本王会不知?你以为这一刀扎得不仅不够准而且不够深,本王会不知?!”
  话音未落,凌王的左手已经覆在小草胸前的伤口之上,在那一丝含糊的□还含在口中之际,殷红的血已经染尽了凌王指间的缝隙。
  禁锢的大手陡然张开,任白色衣襟恣意飘零,任血滴逃里指尖四下散尽,任失了魂魄的人儿像一片樱花自枝头坠去。
  “告诉本王,你来这里想找的是什么?”凌王脸上的阴沉线条变换着细微的角度,染血的左手伸进怀中,“是找这个?”
  那是一封普通的书信,透过背底的斑驳,小草极力想去辨识那里面到底记载着什么,可目光随着信纸移动,然后印出一团火红。无论那是什么,都包裹着无尽的猜测腾然化作一缕青烟。可凌王的反常行径并没有停,左手再次探入怀中,脸上似乎显露出一丝笑意,可问出的还是那句,“是找这个?”
  小草涣散的目光再次汇集,凌王手中换成了一卷明黄帛书,那应该就是想儿提过的太祖遗诏。这东西牵扯四家三代,有改天换日之能,展商不惜赔上靬戗,最终把它送到凌王手中几乎是耗尽了心力。可如今那上面绘着自己的鲜血印上的图案,而凌王的手更是又一次将那片明黄送到了烛火之尖。
  火光绚烂,无论它吞噬的是什么,回报的都是同样风景。
  “还是跟商儿一样,想找这个?”
  小草的双手颤抖着撑起身体,游离的意识让他不禁向着那块玄铁的兵符伸出手去。
  “哈!哈!哈!晚了,都晚了,白虎营收到消息,他们的将军被皇帝囚禁择日处斩,已经自商阳起兵造反了。如果你当真奉本王为天,这兵符给你无妨,他日抵抗反贼,本王忘不了你的开国功勋。”在半空挣扎了半晌的手臂最终落下,眼角憋着那片素白之上点缀的点点鲜红,凌王轻轻的摇了摇头,负手而去,只丢下一句,“真是可惜了这番好景致。”
  皇宫之中,齐琼站在半天阁的露台上,双手攥在一起,紧锁的眉头下,一双眼循着宫墙的线条将目光向远处延伸。这里是他所熟悉的皇宫,大部分宫殿只看着大概位置和轮廓便能说出名字和曾经住在里面的人,但他知道这些并不是他的,今日之前,不是,今日之后,不知。
  “皇上。”云姬倚在雕花门柱上,抬手遮着落日的霞光,懒懒的唤着。
  “他们来了?”
  “还没,云姬只是怕皇上在风里站得久了要着凉。”
  齐琼缓缓回过头,任寒风划过耳际,也没有吹起一丝乱发,“凉些好,朕一辈子都混沌着过活,到了这个时候,也是该清醒清醒。”
  得了回答,云姬再不言语,默默转回屋中,不多时又走到齐琼身后,把捧在手里的披风为他披上,再绕到身前,为他仔细整理。虽然到头来也只是一场同床异梦的假夫妻,但她还是多少知道一些这个男人的心思。
  两人肩并肩望着晚霞落尽,然后在掌灯时分,一同听着远处的隆隆马蹄踏碎这座皇宫的宁静。齐琼没有再问,因为两人心里都清楚地很,那四周不绝而起由远及近的宫门关闭发出的沉闷声响已是在声声催着性命。
  “启禀皇上,凌王领兵护驾,已候在殿外,还请皇上,云妃娘娘随奴才……”
  “滚!”
  “皇上,反贼已经攻至樱都外十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狗奴才,去告诉凌王,朕哪也不去。”齐琼声音不高,一个字一个字却都像蓄进了气力,直朝着欠身立在门口的常安狠狠砸过去。
  常安盯着地板的眼珠子来回转了两转,脑中还没反应过来,步子已经开始向后迈去。左脚退定退右脚,这第三步还没等提起来,肩头已经按上了一只大手。
  “皇上。”凌王这一声冷过迎面袭来的寒风。“如今不是使性的空儿,还请皇上移步永祯殿,本王亲自督战,定当力保皇上周全。”
  齐琼牙关紧咬,在脸颊绷出分明的曲线,却在反复咀嚼的“不”字将要脱口之际,觉查到臂间一紧,低头看见云姬嫣然如花的笑和那双流光溢彩的星眸。
  “皇上请。”凌王借势侧身,抬手扬起披风发出烈风之声。
  齐琼最终还是咽下了对这个人从未说出的话语,郑重地整了整衣襟,踏下了半天阁的阶梯。
  永祯殿内此刻已经聚满了人,常安的尖锐嗓音把静候多时的人群自中间劈开两半。所有人都随着齐琼的余光划过窘迫的低下头,他们根本不是凌王口中要舍身护驾的士兵,而是朝服加身的大人们。
  “王爷,这满殿的大臣莫不是也要来护驾?”
  “皇上,作臣子的自有作臣子的本分,永祯殿乃是议政之地,臣子们在这儿当然是有话要讲。”
  大殿中央,一群俯首之臣围拥之下,两位王者对立相望,一生怕是只此一次,齐琼散发出于凌王几乎分庭抗衡的强大气场。
  可这一切转瞬即逝,随着凌王尾音落定,满殿大臣纷纷跪拜齐呼,“国难当前,为保洛萩万代基业,望皇上退位让贤。”
  环视四周起伏的人浪,看着凌王不动声色的眼光,齐琼终究忍不住向后一个趔趄,再开腔时吐出的只剩下荒诞的自嘲,“如果朕不肯呢?”
  凌王似乎已经对眼前这个注定会被击垮的对手失去了耐心,只一个眼神,两个魁梧的士兵已经穿过人群走近,他们身前还分别“立”了两个人,两个绝色佳人。云姬看来并不介意钳在她双臂上的大手,而挺着身孕的谢柔更像是支撑不住身子几乎要靠在那汉子臂弯里。
  “呵呵。”齐琼的冷笑听起来分外凄凌,“自古君王爱江山更爱美人,后宫佳丽三千总有特别疼惜之人,可朕只有两个还都是你凌王的人,杀了有什么可惜?接下来还有什么?那些忠心于朕的老臣?还有几个没死在你们刀下?”声带哭腔,一问一退,直叫身后之路被两个士兵封住。
  “大局为重!”凌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跌半坐的齐琼,自袖中掏出一卷拟好的昭文,“皇上知道本王的脾气,抄了它,本王许你善终。”
  “朕……”齐琼的满身气力仿佛再无法支撑他吐出更多的话语,可这个音伴随着指尖的轻颤却久久咽不下去,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也忘记了该怎么停,就在这胶着之中,脑后突然传来抽气声。
  “血……”人群中不知谁冒出一字。
  这才发现,谢柔脸色惨白,裙摆下已经染了红。
  齐琼不知哪来的气力,一手接过昭文,“这昭文朕写,不过还望王爷念在你与柔儿的父女情份上许朕一件事,朕可以不要善终,只想见一见朕唯一的骨肉。”
  冷眼,静观,在谢柔的身子骤然瘫软之际,凌王终于微微的点了点头。
  常安会意,一声尖得几乎戳人耳膜的“传御医。”直飞出大殿。
  


☆、第八十四章 逆转

  细小的雪粒透过铁窗的缝隙钻进阴森的囚室,黑暗中一片死寂,直到地牢入口的方向传来铁链碰撞的碎响,在这囚室北墙的阴影中才陡然亮起一双眼睛。
  先是火把投射出的摇曳光圈,而后是两个步声沉重的黑影,再到两人之间被拖拽着的那抹白映入视线,苍远扯在手中的两条铁链瞬时活了一般发出刺耳的嘶鸣。那声响让狱卒放慢了脚步,也唤醒了被他们架在手里的半死之人。
  目光在那一刻,交错。相视无声,却似千言万语;凝望一瞬,却已长过永恒。
  苍远看着那片白衣上满布的血迹和拖行下残破污损的前襟,还有小草敞开的胸怀上那道暗色的伤痕,只觉得胸腔之中有只困兽突然失去了牢笼。空气中,脑海中,弥漫着诵经一般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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