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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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锦-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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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婆婆安抚着她的肩膀:“大当家的说了,只要你嫁给二当家的,就放沈相公出来。其实,二当家的人真不错,长相不错,文武双全,还会练兵打仗,我们寨子上下个个都服他!而且,自从他去年在楚京认识你之后,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这样的男人,哪里去找啊?”
  苏慕雪心乱如麻,低头不语,脑子里却在努力地搜寻着对策。
  石婆婆见她不语,以为她顺从了,伸手帮她解开中衣,褪去衣衫。
  苏慕雪一声不吭地洗完澡,换上红色的嫁衣,又陆续进来两个女人,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帮她收起长发,挽上发髻。铜镜里,是一个艳丽照人却又陌生的自己。
  苏慕雪这才开口道:“石婆婆,我要见一下二当家的。”
  一个女人插嘴道:“哟,新郎新娘要吉时才能见面的,现在就见面,恐怕不吉利!”
  苏慕雪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他要现在不见我的话,我就让他晚上更不吉利。”
  那个女人被她吓得一个寒噤。
  石婆婆使了个眼色,笑着安慰说:“好,好,好,你在这等着,我亲自去找二当家的。”
  苏慕雪穿着大红的喜袍,坐立不安地等着薛成戬。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门才开了,薛成戬出现在门口,看到她,眼睛一亮。
  “你把沈离歌怎样了?”苏慕雪不顾一切地冲到了他面前。
  薛成戬皱皱眉头:“你就这么关心沈离歌?”
  “是!”苏慕雪毫不避讳地昂起下巴。
  薛成戬沉思地望着她:“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苏慕雪不禁瑟缩了一下,这是她的软肋,她的确对沈离歌知之不多。
  薛成戬嘲弄地笑了笑:“看来,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我想他是想保护你。不过,现在你也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苏慕雪困惑地望着他,分辨不清他的目的。但是,他的话题对她充满了诱惑力。只要是和沈离歌有关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来,苏小姐,请坐。”薛成戬示意她坐在桌子旁,自己也坐了下来。“苏小姐真的不知道楚王府为什么要找两位谈生意?”
  苏慕雪不确定地说:“也许和宫廷绣有关。”
  “不错。”薛成戬凝神道,“说穿了,就是楚王有谋反之意,他想私制龙袍官服……”
  苏慕雪本来只是隐约有个念头,现在听人嘴里肯定地说出来,还是大吃一惊:“这,这不是造反吗?要杀头的!”
  “哼!人对死亡的恐惧哪斗得过对权力的贪欲?这些藩王,原本都是皇亲国戚,自恃拥有皇族血脉,一直觊觎正统的权势,早已对我中土的昌盛造成巨大阻力。先皇早有削藩之意,可惜天不假年,心有余而力不足。及至前年,有谣言传出,说是什么圣人先知说的,藩王要在今年秋后作乱……原本先皇坐镇,国事还算太平,不料今年一开春,先皇崩逝,太子继位。新皇年幼,根基不稳,岂不正是造反的好时机?”
  苏慕雪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皇上会出兵镇压吗?”
  “皇上?”薛成戬轻笑一声,“藩王是皇族一系血脉,没有十足的证据,皇上又怎能兄弟阋墙,落天下人手足相残的口实?”
  “宫廷绣……”苏慕雪想到了什么,脊背一阵凉意。
  薛成戬赞赏地望着她:“苏小姐聪明过人,大概已经猜出七八分。宫廷绣就是皇上要制造的楚王谋反的证据。”
  苏慕雪打了个寒颤:“那,沈离歌……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她猜到了,却不敢承认。
  薛成戬轻哼一声:“沈离歌就是皇上安排的一颗棋子…………他拿下宫廷绣采办,制作龙袍的绣样和材料便掌控在他手上,楚王谋反,必然会经过他的手拿到龙袍。只要沈离歌拿到楚王私制龙袍的证据,皇上便可以谋反的罪名擒拿楚王。现在,你明白了吗?”
  苏慕雪身体轻颤:“沈离歌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奇怪。一般人甘冒这种风险的,不是求财,便是求官。但他说他不是。”薛成戬脸上掠过一丝不解,“他说,他是为了回家!”
  回家?!不错,苏慕雪早就知道沈离歌一心回家,但是,这跟回家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当今朝廷有一幅刺锦,刺锦上暗中藏了一幅地图,他可以按图索骥,找到他回家的路。但是,你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吗?”薛成戬饶有兴味地盯着苏慕雪,“就在六百年后的离苏州不远的一个地方!你说这话荒唐不荒唐?”
  苏慕雪无心分辨事情真假,更不想与他绕圈子,干脆不予置评:“你呢?你是站在楚王一边的吗?”
  “哈哈!”薛成戬拍案而起,愤声道:“全天下,薛某是支持削藩的第一人选!两年前,薛某高中状元,在朝堂之上慷慨陈词,痛陈藩王割据的弊端,请旨削藩。不料,藩王势力竟已经延伸及朝堂,薛某遭藩王一派弹劾,罢黜为民。薛某与藩王势力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站在楚王一边?!”
  苏慕雪冷声道:“那你为什么囚禁沈离歌?”
  “沈离歌想要揭穿你不是郡主的身份,他还想和盘龙寨大当家的谈笔生意,好让大当家的放过你。我承认,沈离歌是有生意头脑,他说以后苏锦记的绸缎,凡途经江州的,都由盘龙寨来负责押运。我算了下,一年下来,那也是几万两银子呢!这样盘龙寨就不用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还能做正当生意,全寨子的人都不知道有多乐呵。他这生意,准能把盘龙寨的人说服。”
  苏慕雪不解道:“这样不挺好吗?怎么看都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哼!”薛成戬冷笑一声,“那我两年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苏慕雪吃了一惊:“你,你是要利用盘龙寨?”
  薛成戬微微一笑:“不错,别看当今圣上年轻,却是雄才伟略,机智过人。江州是楚王谋反进京的必经之路,盘龙寨扼其咽喉,万一楚王起兵造反,那盘龙寨可据天时地利,杀他个措手不及。”
  苏慕雪更是震惊:“难道皇上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削藩?”
  “不错,当时是和先皇一起的谋划。沈离歌以为他得了先机,岂不知,皇上早就有此深谋远虑。他只不过是整个棋盘中众多棋子的一枚罢了。”薛成戬叹了口气,不知是对沈离歌的同情,还是对皇上的崇拜。
  苏慕雪冷冷地看着他:“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怕我告诉盘龙寨的人吗?”
  薛成戬望着她,平静地说:“苏小姐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今天,沈离歌逼我放你一条生路,若是楚王府相信你命丧盘龙寨,不但会放了你的母亲和弟弟,你也会与宫廷绣一脱干系。沈离歌的确为你考虑得周到。我本来也想做个顺水人情。但是可惜的是,江州的驻军受了楚王的指使,以剿匪之名前来要人。如若我不交人,势必引发盘龙寨与江州驻军的冲突。苏小姐是心善之人,难道你忍心盘龙寨的人为了你一个人牺牲吗?”
  苏慕雪冷笑一声:“你明明是怕暴露实力,你是想保存盘龙寨的实力,对付楚王。”
  “苏小姐话不必说得这么明白。”薛成戬淡淡一笑,“沈离歌对你也算有情有义,可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教我这个旁观者都不禁感动。但是,做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沈离歌一心回家,我都有心成全,苏小姐何不成全他?”
  苏慕雪心中黯然,无力地说:“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做?”
  “沈离歌为了苏小姐犹豫不前,这样可能会坏了大事。我劝苏小姐不如助沈离歌一臂之力,完成此事。这样,对大家都是好事。”
  “好事?宫廷绣绣样走失,不一样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吗?难道你让慕雪弃亲人于不顾?”苏慕雪心中一阵喟叹,难怪沈离歌一直想把自己推出宫廷绣采办,难怪他不允许自己掌管宫廷绣的绣样。原来如此。可惜,她到今时今日才明白他的苦心。
  “此事苏小姐大可不必担心,薛某以人格担保,到时薛某会替苏小姐做个佐证,苏小姐是为了配合朝廷完成削藩的大业,才会参与此事。更何况,楚王摆明了已经看上苏小姐的绣工,你想完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何不顺势一搏?”
  苏慕雪沉思片刻:“好,我答应你。既然如此,二当家为何又要强逼我与你成亲?”
  “是大当家的主意。”薛成戬皱眉道,“你放心,今晚我们就是做个样子,到时我会安排马车,趁半夜他们庆祝喝醉的时候,把你们送出寨子去,送到江州府在山下的驻军那里,他们会送你们去楚王府,而江州府也会撤兵。”
  苏慕雪淡淡说道:“二当家的想得果然周到。”
  薛成戬知她暗含讥讽,面露愧色,含糊道:“薛某也是为形势所迫,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苏小姐包涵。”
  
  是夜三更,苏慕雪正在新房里等得焦急,一个人影突然轻轻开门,侧身溜了进来。
  “苏小姐,我是二当家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寨门口,请跟我来。”
  苏慕雪跟着那人,悄悄沿着一条小路,溜到了寨门口,果然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赶车的人一掀帘子低声道:“小姐请。”
  苏慕雪借着马灯的光,隐约看到了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离歌。
  她心情一阵激荡,赶紧上了马车
  车夫放下帘子,一抖缰绳,马儿立刻跑了起来。
  苏慕雪刚进马车,还未坐稳,马车一冲,她低声惊叫一声,猝不及防之下,便跌入了一个怀抱。她脑中有一刻的空白,但立刻便面红耳赤起来,慌忙挣扎着起身。一双手臂犹豫了一下,缓慢而执着地箍住了她的身体,沈离歌的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慕雪……”
  那暖暖的气流吹到耳边颈下,立刻便化成滚烫的热流流向全身。
  苏慕雪只觉头晕目眩,浑身像被抽空了,只能本能地颤抖地低吟一声:“不,不要……”
  “别怕。”沈离歌用脸颊小心翼翼地轻轻摩擦着她滚烫的脸颊,同样细腻柔滑的肌肤,有种清凉的感觉,沈离歌喃喃道:“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伤感?
  他静静抱着她,不再出声,仿佛想着什么心事。
  这个怀抱不带一丝的邪念,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定感。
  苏慕雪渐渐放松了下来,轻轻偎在他怀里。
  不知沉默了多久。
  沈离歌突然扑哧轻笑了一声:“慕雪,你说我们这像不像私奔?”
  此言一出,整个车厢登时暧昧横生。
  




45

45、棋子 。。。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有人过生日,明天补更……
 
  沈离歌在看到薛成戬洞若观火、心照不宣的目光的一刹那,不待他开口,便已经恍然醒悟了很多事情。
  原来,整个棋盘上,自己并不是唯一的那一颗棋子。
  那一刻,她的感觉复杂极了。
  原来,自己是那么渺小!
  原来,渺小的自己还那么自以为是!
  她原以为自己了解几分此时的历史走势,便获得了和历史谈判的筹码,以为自己将在这起历史的转折事件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没想到,古代帝王的权谋机心,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力。很明显,她小看了那个不足二十岁的小皇帝。回想自己在小皇帝面前指手画脚的情景,她真是羞愧难当。
  在帝王权术面前,自己简直幼稚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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