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gl)- 第34节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白及听了很是受用，看了小玉一眼，见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晶莹的泪珠，当真惹人怜爱，又见小青不时为她拭泪神情之中颇为关切，心中分外感动，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王世颜，你要带走我的爱徒可以，但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青听了一笑，道“什麽条件？只要我王世颜力所能力，定然答应你。”你与小玉有七年师徒之情，可谓恩重如山，如今我带走小玉，对你确有不公，我倒真希望能为你做点事。

　　“自然是你力所能及的，只要张张嘴就行，”白及看着小青道“你和解离是姐妹，我和解离是师徒，你就顺着解离的辈份喊我一声‘师父’若何？”

　　什麽？！林兰音等听了一片哗然，静仪更气的脸都青了，师尊在练武之人的心中是至高无上的，怎可随意称呼？而且小青无论是年龄、辈份、武功都远在白及之上，白及竟然恬不知耻地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

　　静仪刚要开口驳斥白及却被四美抢了先，只见她走到白及面前扯了扯白及衣襟，道“姐姐？”

　　白及低头见是小人儿，慈爱地笑了笑，极疼爱地道“小美人你有什麽话说？”只听小人儿一本正经地道“我和你是姐妹，你是不是也该叫我姑姑做姑姑？”，众人听了立时轰笑不已。

　　白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四美自从第一次见她便喊她姐姐，她嘴上虽然没有答应，但心里其实是默认了的，当下权衡了一下得失，觉得小青年龄比自己大了一半还多，叫她姑姑也无不可，便道“好，只要你姑姑喊我师父，我便喊她姑姑。”

　　“那麽，”小青抱着小玉上前一步，向白及道，“小青这就带妹妹回去了，师父请多保重！”

　　“哈哈哈……”好，好，好，你能为解离喊我师父可见你对她的好，白及又惊又喜，不由的抚掌大笑，笑毕郑重地向小青做了一揖，道“姑姑慢走，白及不远送了。”

　　静仪等人见小青与白及为一个“情”字均不将世俗伦理放在眼中，无不叹服敬重，倒觉的先前的计较真是做作了。

　　白及目送着小青一行离去，良久之後才收回视线，看了看身旁尚在发呆的苍术道，“当初你若肯像姑姑待解离那般待我，紫菀怎会饮剑自裁？”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麽用？”，苍术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再说，你当初不也同样容不得我麽？”

　　此时已是黄昏，落日余辉照在绵延的雪峰之上，反射出万丈红光洒在雪线之下的青山绿水间，美丽壮观，如梦如幻。

　　在这熟悉的景色中白及仿佛看到一如解离般玉雪玲珑、活泼可爱的小师妹紫菀正在面前的草上地上欢吹雀跃，脸上不由漾出温柔的笑意，将手放到苍术腕上轻轻的握住，道“小师妹虽然不在了，但她永远活在你我的心中。小师妹生前常埋怨要每天习武没空下山游玩，不如你我携手带着小师妹同下天山，青山碧水去做逍遥游，好让小师妹得偿夙愿，你说可好麽？”

　　听白及说起小师妹，苍术心中一酸，眼角立时湿润了，拿衣袖擦了把眼泪道“我如今内力尽失有如废人，自然是你说怎样就怎样。”

　　白及听了，撇了撇嘴故意道，“听大师姐你的语气，是不愿与师妹我同行了？”心里却在说，你就是嘴硬，不肯轻易说出心里话。

　　苍术何尝不知白及的心思，便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我打了一百多年，彼此难道还不了解麽？何必明知我的意思却还来问我？”说完深情地看了老对手一眼，道“你我虽然做了一百多年的仇敌，其实却最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好姐妹、好朋友，能与你携手同游天下，我今生更复何求？”说毕紧紧握住了白及的手。

　　颜如玉（75）──完结篇

　　一年多後，洛阳城外卧月山庄完工。

　　山庄东倚香山，西临伊河，占地六百余亩，有二百多间住宅，周围有护庄河，前後四座庄桥，墙墉高峻，屋宇轩昂，盖造得十分气概。

　　三十多户老实本份的农民陆续搬了进来，随後又来了几家勤恳的石匠、木匠、铁匠等手艺人。他们原本都住在附近，家境平平，有的还十分困难，被庄主选中住到庄中宽大的房子里来令他们觉得十分幸运，高高兴兴地收拾了好些天。

　　庄主是位姓秦的巨贾，二十许的年纪，生的修眉凤目、俊美儒雅，为人谦和，在庄民忙着收拾新家的这几天来过一次，前前後後看了看，叮嘱庄里的工匠得闲时把主宅房前蓬莱竹的长枝修一下、院子里青砖几处翘头的地方重铺等些个事儿，便回去城里了。

　　过了十来天，各式的家具运来，摆在哪里、如何放置，事无俱细，庄主都亲自过问，直到满意为止，一且打理妥当後，庄主才长出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终於可以带小青、小玉跟四美来看新家了。

　　“秀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大冷的天，刚吃完早饭，三秀便把一家人都赶上马车催车夫驶出洛阳城外，小玉觉得摸不着头脑。

　　“是啊，娘，我们要去哪里？是要去京城看望祖父、祖母和舅舅们麽？”

　　三秀好几次说要带四美去北直隶探望家人，但因为新开了一家绸缎庄并两座酒楼忙的脱不开身而未成行，四美心里很不高兴。

　　三秀也不答，只嗔道“就你们两个话多，到了就知道啦。”

　　其实我也想问呢。听出三秀在暗中夸自己，小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小玉见三秀有意卖关子，便也不再多问，听四美提起去京城，一时想起一件心事，便道“秀姐姐，哪天我们去京城时顺便到京郊给唐红蕖、段红棉两位前辈扫墓好不好？”

　　三秀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小青愤愤地道“快别提段红棉！当初要不是她挑拔，我们一家人怎至於分开那麽久？”而且还害小玉跟我打了一仗险些丧命。

　　“你怎麽还在记段前辈的仇？”三秀有些埋怨地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麽说你要杀小玉，可是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段前辈人已做古，我们一家人又是其乐融融，何必还要再与她计较？”

　　小青听了，低下头便不做声了。

　　“卧月山庄？”

　　马车行到山庄门前，小玉抱着四美跳下车一眼看到庄门上挂的匾额上的四个大字不由一愣──这字迹分明是秀姐姐的啊，却不知卧月山庄与我们秦家是什麽关系？

　　“嗯，以後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啦。”不管小玉、小青、四美愣做一片，三秀接着说出庄名的来历“此庄东倚香山西临伊河，故曰山庄；而‘月’是阴之象征，我们一家全是女子，以後要定居此地，故名卧月。”

　　“秀姐姐你……你竟背着我们建了这麽大一座庄园？”

　　小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至走入庄子，看到自己喜爱的田园景致，便连眼睛也不敢相信了。

　　“秀，你瞒人的本事这麽大，要是在外面给四美再找个姑姑，我和小玉也无从得知啊。”

　　这麽浩大的工程，至少也要一年才能建成吧？家里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小青惊异之下便有些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後悔不迭，却已晚了──三秀本来挂满笑容的脸一下子便阴了下来。

　　“还杵在这做什麽，快追上去道歉呀！”

　　见三秀阴着脸一拂广袖快步走开，小玉忙捅了捅站在原地不在所措的小青道。

　　小青这才反应过来，忙跟上前去低着头殷殷地道“秀，我错了，你……你不要生气……求你了。”

　　看到唐红蕖和段红棉的结局，说好了一辈子互不怀疑，如今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我瞒着你们只不过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罢了……三秀又生气又委屈，不管小青怎样低声下气的哀求，只是不理，见小玉也帮着小青劝她，便连小玉也不理了，不仅如此还丢出一句狠话道“我岂止要给四美再找个姑姑，我还要回相府嫁人给四美再生几个弟弟、妹妹呢！”说完想起离家这些年与家人分隔两地，不由以袖掩面抽泣起来。

　　小玉听了心里酸酸的疼痛不已，上前抱住三秀哭道“秀姐姐……”小玉知道你很辛苦，为了小青和我都不能回家去见家人，就是回去了也只能偷偷地看上几眼……

　　“娘……”四美见娘和小姑姑都哭了，抱着三秀的腿小嘴一裂也“哇”的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四美以後一定乖乖听娘的话……娘不可不要我们三个……呜呜……”

　　小青的心里本不是滋味，见三秀哭了，更是心疼不已，不管三秀怎麽推她，硬是上前紧紧抱住，哭道“我打小习武，是个粗人，高兴的时候脑子一热就会说错话，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後再也不犯了……”

　　三秀本是一时赌气，哪里就真的要和小青翻脸？听了小青这番话也觉不该和她计较，便道“你和小玉时常切磋武功，家里院子小，哪里施展的开？四美又淘气，喜欢玩儿，家里那点地方早就盛不下她了……我这才想出要建山庄的事，高高兴兴地带你们来看新家，没想到你竟说出那样的话来气我……”语重心长的一席话说的小青、小玉、四美哭的更加厉害，三秀却因诉出委屈心情大好，一把将三人推开，嗔道“又没死人，大白天的一家人抱头痛哭像什麽话？都别哭了。”

　　小青、小玉见三秀好不容易消了气，哪敢忤她的意？便都忙忙擦了眼泪，不再哭了。四美本来是看着大人哭才哭的，见娘和两个姑姑不哭了，便也止住了泪水。

　　不多时，一家人和好如初，又开始谈笑风声了。

　　多少年後也是这般，小三口虽然偶尔会有小吵小闹，但互相信任的心却一直未变，直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