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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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 第1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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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赴君王盛会,各人自然都是盛装打扮,男地为了求一个英俊潇洒,大多在面上敷了厚厚的粉,发间簪花身上留香,简直比女人还更加细致些;女的则是个个花枝招展,却不似那些男人一般涂脂抹粉,反而倒是素面朝天的居多。见此情景,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在那边议论纷纷。

男人不敷粉地只有一个李敬业,程伯虎和屈突仲翔都是好武不好文的,薛丁山家世不够不在名单上,所以沛王伴读来地只有他一个。他跟着李贤厮混多年,自是对男子敷粉的习惯深恶痛绝。

至于应邀而来的女子之中,除了道装打扮地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之外,便是徐嫣然最为引人注目。前两人都是艳名远播,至于徐嫣然本是养在深闺人未知,却因为阎立本一幅画而名声大噪,如今要说大唐美人,在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之外,便得加上她一个。

头顶步摇

金银珠钗分插两边,身上是对襟系带大袖海棠色衫子束胸,宽摆曳地的藕色长裙,臂间搭着苏方青白色帔帛,极其富丽。至于臂间金钏手上指环,无不是极尽奢华之物,就是那些出自富贵之家的少女也看得呆了眼。

“好一个徐嫣然!”

屈突申若在不远处望着徐嫣然,见其在众人的关注下依旧面色沉静,隐约流露出一丝高傲,不禁暗自赞赏。她当然知道徐嫣然平日并不高调,如今一反常态地盛装,再摆出傲然的架势,无非是在树敌。只要看到时她在流杯殿中的表现,就能知道她真正的心意了。

贺兰烟只是瞥了徐嫣然一眼便垂下了眼睛,自顾自地思忖今儿个李贤的吩咐。她孝期未满,虽说出家之后可以不用理世俗言论,但如今既是公开场合,她便着了一身素白道袍,发间也只用了一根白玉簪,见徐嫣然抢去了自己的风头也并不觉得懊恼。

女为悦己者容,她的打扮,只是给那家伙一个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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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到了洛阳之后,李治就基本上没有召开过大朝会,与其说是百官上朝,还不如说是宰相在中书省联合处理政事——全都是从长安东宫批过转送来的表章。所以,天津桥一开,两拨人便分别各自赶往自己的目的地。一群年轻人虽说大多进过宫,但是单单召集他们的饮宴却还是第一次,无不多加了几分小心。

而当李贤得到消息说人已经到齐的时候,他正在那里慢条斯理地用点心,自不免狼吞虎咽了几口,旋即忙不迭地命人取衣裳,心中连连嘀咕。

有没有搞错,这离正点还有一个半时辰,人就全都来了,赶早也不是这么赶的吧?

果然,等他带上侍从远远望见流杯殿的时候,众多男男女女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少人正在用帕子擦汗。虽说上头有亭子,下头又是曲水流波颇有阴凉之意,但站久了自然觉得燥热。尽管四周早已铺好了座位,但是,几乎没人敢在主人没到的时候坐下——尤其是那个主人是当今天子!

之所以说几乎,便是因为有一个人很是大剌剌地坐在那里。那繁复的金银珠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其人却静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不是徐嫣然又是谁?

这一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李贤正觉得疑惑难解,忽然看到一个人正在拼命地往后躲,顿时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袖子,似笑非笑地道:“只不过隔了一天,大公子就不认识我了么?”

象贤绝对没有想到,昨天在街头教训了自己一顿的居然是沛王李贤,那股子后悔就别提了。早知如此,他哪里会说那种鬼话,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沛王殿下您大人有大量……”

李贤却笑得爽朗,丝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道:“咳,说什么呢?若不是你告诉我,我哪里知道今儿个居然有这么一场盛会?也不会顺势抢下了评判的差事,是不是?”

一听今儿个的评判居然是沛王李贤,刚刚拿捏尺寸不敢走得太近的众人顿时纷纷围了上来,寒暄行礼之外便在那边绞尽脑汁地盛赞李贤,从才华横溢说到脱口成章,反正能用的赞语都被他们用上了一遍。要知道,行前他们全都得到了长辈关照,此次的表现事关前途,谁敢马虎?

此时,李贤却看到了亭子一边倚柱而立的屈突申若和贺兰烟,还有和两女故意维持着三尺距离的李敬业,便撇下了那帮世家公子小姐们,上去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对于这种风雅差事,李敬业其实半点不敢兴趣,无奈是皇帝的钦点李绩的发派,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来掺和一下,此时见李贤上来,他眼珠子一转,索性代李贤下去和那些世家公子哥说起了话。

“再过几年,敬业可就真的要成了你的左膀右臂呢!”

对于李敬业的变化,屈突申若自是看在眼里,此时便笑着开了一句玩笑,旋即闪开身子往徐嫣然身边而去,竟是也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李贤方才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徐嫣然的用意,不觉朝那边多看了两眼,这才在小丫头耳边嘀咕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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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皇帝的銮驾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自是激起了一阵慌乱。除了李贤和屈突申若,没有人注意到,刚刚有两个中年内侍在四周晃了一圈。

第二百七十六章 … 佳人狂语,六郎会心

治这一年还不到四十岁,虽说严格意义上是中年,但到的都是年轻人,他也不禁心情极好,面上自然笑得灿烂。见众人俯伏行礼山呼万岁,他便乐呵呵地一挥手,爽朗地笑道:“好了好了,朕也难得见见你们,此地又没有那些老人,不用时时刻刻拘泥礼数,失了曲水流觞的隽永自由!”

话音刚落,李贤便顺势起身,当先笑答道:“父皇美意,谁敢不遵从?只是这里不少人鲜有机会面见天颜,大约都有些惊惧罢了!等到几杯酒下肚,大家忘了高低上下,父皇别怪罪就好!”

李治大步走到主位,忽然一敲主位上的小罄,旋即笑道:“哈哈哈哈,曲水流觞原本就是为了无拘无束,就如贤儿所说,这礼数今天全都丢了!”

“谢陛下!”

参差不齐地拜谢之后,众人纷纷坐直了身体,这才各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座上的天子。占据了优良地理位置的李贤当然不用像其他人这么小心翼翼,那眼睛一直在自己的老爹面上瞧,顺便也好好琢磨了一下李治的打扮。

这一天的李治戴乌纱冠,穿青罗单衣,蹬乌皮履,几缕黑色长须略加修饰,更显出了几分精气神,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坐定之后,他便先朝李敬业瞧了瞧,忽然点了点头:“朕听于志宁说,敬业你最近课业大有长进,今天若是没有佳作,回头朕可是得罚你!”

作为如今大唐第一臣李绩的长孙,未来英国公爵位的继承人,又是沛王李贤的伴读。李敬业获得如此关注本在人们意料之中,就连李敬业自个也早就打好了腹稿。此时,他不慌不忙地欠了欠身,面上却露出了苦笑:“陛下可是难为煞了我。有沛王殿下在,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是陪衬,哪里敢说什么佳作?”

李敬业平素常常有面君地机会。因此这愁眉苦脸一出,众人的紧张感立刻为之一泻。李治则是哑然失笑:“贤儿今日只作评判不做诗,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你若是不能得三甲。可别埋怨朕到时候不讲情面,让你的好事落空!”

堂堂天子说出这样的话,下头顿时一片哗然,而李敬业更是成了苦瓜脸。李贤正觉得古怪,忽然感觉有人从后头捅了捅他地背,这更是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下一刻,一张纸条忽地塞进了他的手中。他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却在下头悄悄展开了字条。上头却赫然是李敬业的笔迹——“帮忙帮忙,今天要是我表现好,陛下就会亲口许下我和老于孙女地婚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李贤暗笑李敬业装神弄鬼,遂把纸条随手往腰间一塞。

这时候,李治已经和好几个人亲切交谈了一回。其中大多数人都并非第一等高官的子弟,那表现得叫一个感动。就差没泪流满面感谢关怀了。而这份“关怀”也渐渐由男至女,很快一群大家闺秀也各自领会到了这君恩雨露。然而,李治把平衡二字玩转自如。每个人都只是笑问一句,不多不少。

题外话完毕,这曲水流觞便正式开始。众目睽睽之下,李治亲自把一只双翅酒杯放入面前的沟渠中,只见那装满了大半地酒杯在水中稍沉一沉,旋即便稳稳地浮了起来,顺着水流缓缓前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水面上,表情或激动或沉着,或紧张或冷静,人人都盼着轮到自己,却也同样怕风头没出成却丢了丑。



看着那杯子随着水波和微风悠悠而动,李贤索性惬意自得地往后一靠。为求古风,这种地方自然不能摆上椅子,但是,他却愣是在主位和自己这里弄出了靠背,没看他老爹靠着舒坦面露笑容么?盘算着今天不用自己动脑子,他愈发感到轻松愉快。

横竖今天并非命题作文,就算是家里准备好拿出来显摆,也不算违规,就看大家各自的准备了。

终于,那晃晃悠悠的双翅杯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停了下来,李贤稍稍一瞅,结合手中的座次名单,便辨出那是御史中丞崔士元的儿子崔务嘉——正是大族博陵崔氏的子弟。

“去鸟入春晖,来云空喜》i

这四句诗一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李贤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家伙额头上黄豆大地汗珠,差点没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又不是饮宴时的应制诗,没来由把沐恩荣光这一类的东西拿出来,战战兢兢没一点大气……不得不说,要学上官体,大多数人都是学虎不成反类犬。

这一首诗吟完自然是有人在纸上奋笔疾书记录,虽说几乎没人觉得这诗有什么出彩,但崔务嘉自个却在李治

目光中涨得脸色通红,慌忙饮了一杯便即刻坐下。有不算太好的开头,后面地人便渐渐松乏了起来。毕竟,前头若是太好,后头是无论如何都超越不过去的。

于是,李贤但听得满脑子地芝草香兰,空谷明溪,总而言之除了崔务嘉,没人傻到在这时候玩弄颂圣那一套。只不过,唐时风气原本就和魏晋南北朝的那种清谈玄虚不同,要这帮在富贵窝中长大的年轻人讲究什么幽旷意境,着实是难为煞人。

“呵……”

李贤一个呵欠刚刚出来就赶紧憋了回去,见自个地老子虽然面上兴高采烈,眼神中也透着无趣,便不露痕迹地轻轻耸了耸肩。堂堂皇帝亲临,就算假装,也没几个人能够装出洒脱之态来,早知如此,他老爹也不用为了见见那位以文采见长的徐嫣然,而用这种障眼法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得场中响起了一阵笑声,抬眼看去,却只见那个双翅杯稳稳地停在贺兰烟和徐嫣然当中,赫然是不偏不倚。原本此时是该重新来,他却眼珠子一转,登时笑着站了起来,凑到李治耳边低语了一句。果然,他这皇帝老爹立刻连连点头。

“既然此杯如此识趣,贺兰,你就和徐才女各赋一诗,待让六郎品评孰高孰低!”

贺兰烟当初跟着李贤舞刀弄枪,对于什么吟咏赋诗原本就毫无兴趣,心中更知道这次自己和屈突申若都是来凑数的。饶是如此,她还是早就和李贤串通好了,硬是搜刮了几首诗备用,此时便抢在徐嫣然之前站了起来。

“乔木万馀株,清流贯其中。前临大川口,豁达来长风。

涟漪涵白沙,素如游空。偃卧盘石上,翻涛沃微躬。



漱流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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