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安摇摇头:“退不了,请帖都发了,若是退了,让左相之女如何做人?”
沈弈有些恼怒的说:“你总是替他人着想,那你成了这个亲,你要一生不幸福吗?”
顾怜安低声一笑,眼睛有些失神:“我的幸福本来就穷其一生也得不到,与成不成亲无关。”
沈弈一愣,气急败坏的说:“好,你既替他人着想,那你就想想,她原本可以有一个爱她的郎君,可是你娶了她,却不能给她爱,那她的幸福呢?”
顾怜安这次完全愣住,再也说不出话。
“我大后天离京,不会去参加你的婚礼,你要知道,若是你因我而误了自己与他人的一生,那内疚的人便是我,我言尽至此,你好好想想!”沈弈说着拂袖而去,留下顾怜安一人在其后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想。
☆、出游偷溜
沈弈自离开国师府后,并未再去找顾怜安,只在府中与苏寒之确定了下要重点造访的几个省城,以及此次的行程路线,却在出发的前一日,也就是顾怜安原定大婚的前夜收到一张致歉函,沈弈只看了一眼便露出了笑容,苏寒之淡淡的看着婚礼取消的通知,眼神有片刻闪烁,未发一言。
不管这消息会在经常激起多大的波浪,沈弈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愉快的同苏寒之一起上路。两人此次的名义是代表朝廷去各省城巡视,皇帝特意派了数十名护卫跟随,队伍也比之前预想的庞大,以至于沈弈初初看见时,颇郁闷了一番。
四月的天气,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沿途的河边,黄色的迎春花开满河岸,从高高的堤上垂向朝东的流水,与岸边的垂柳相映,在微风的吹拂下,像极了飘动的锦帘,沈弈从车内向外望着,不由想起了苏寒之当日的那首诗,嘴角不由上扬,若是现下能醉卧花间,不知是何等的惬意,又望了望窗外紧密随行的队伍,“唰”的一声放下窗帘。
“你这是做什么?一会笑一会气,比那变脸的还快。”苏寒之坐在对面,好整以暇的看着沈弈说道。
沈弈眸光一闪:“寒之,不如我们逃了如何?”
苏寒之不解:“逃?”
沈弈一声痞笑,斜眼望着窗外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就是把他们甩了。”
苏寒之一愣:“别开玩笑了,他们是皇上派来的侍卫,怎能随意撇下?”
沈弈忽然凑近苏寒之坐到他身旁,掀起帘子一角,轻声说:“你不觉的这些呆头鹅很刹风景吗?而且因为有他们,我们都有三日未同床共枕了。”
苏寒之本是顺着沈弈所指微微侧偏的头立即扭回,故意正色说:“我们这是公差,又不是两人出游。”
出游?沈弈眼中精光一现,未再多语,甚至一直到晚上各自就寝时,都未再提及此事。
“寒之,醒醒。”沈弈边摇晃着犹睡在床边的苏寒之,边轻声叫着。
苏寒之迷茫的睁开双眼,看看站在床边面容并不十分清楚的沈弈,又看了看大开的窗户,有些微惊的问:“你跳窗进来的?”
沈弈一挑眉:“不然怎样?谁让你从里面把门插了?”
看着沈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苏寒之不由失笑,坐起身望望微微发白的天空:“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可有事?”
沈弈笑着点点头:“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苏寒之边穿衣服边问:“什么人?”
沈弈伸手帮苏寒之将衣服肩膀处抚平,温柔的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总之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听到是很重要的人,苏寒之便也不再多问,起身洗漱后,简单用了些早餐便随他出了门,黎明前的驿站格外的寂静,可是即便看不到任何人影,苏寒之跟着沈弈走到马驷时还是不由惊讶:“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
沈弈不停的拍着马匹东挑西选:“在旁边的华云山上,要走些山路所以还要带些东西,有匹马比较好。”
苏寒之这才看见沈弈一只手上提了一个稍大的包袱,不由回头看看驿站里的屋子:“我们单独行动?那他们。。。。。。”
“我已经交代给秦商,你只管随我去便是。”沈弈边说边在一匹枣红色马前驻足,眼中露出微微亮光,“我觉得这匹不错,你看上哪匹?”
苏寒之一愣,脸色稍红,低声说:“我不会骑马。”
“什么?”沈弈惊讶的看着苏寒之,“你竟然不会骑马?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不会骑马。”
本就有些羞愧的苏寒之被沈弈如此一说,脸色立即变得更红,从未想过沈弈竟然看不起自己,心里不由有些恼怒,干脆偏过头不语。
沈弈却是“哈哈”一笑:“若是早知道你不会骑马,我就不用想了一晚上都未想到如何说服你与我共乘一骑了。”
“。。。。。。”苏寒之一阵无语,却还是由着沈弈坐在自己身后一同骑马向山间走去。
黎明的空气有些微凉,但是由沈弈在自己身后圈过自己拿着马缰,感受他从身后传来的阵阵热度,苏寒之倒是未觉得一丝寒冷,反而因为两人身体的不自觉贴近,身体有些微微发热,却不知被沈弈在背后偷瞄到那发红的耳朵,是怎样的暗喜。
山间的小路崎岖不平,马也走的缓慢,太阳很快跃出地面,万丈彩霞瞬间照耀到世间,将眼前点亮。山间的油菜花大片大片的盛开,将马上的二人围于其中,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花。
黄色花海后是略微低矮些的郁金香,在空气中散发着迷人的花香,五彩缤纷的颜色更是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是花比人美还是人比花俏。
身边花香四溢,美景陶醉,两人边驾马欣赏,边简单闲聊,倒也未察觉这时辰已经到了午后。
看着前面白若云朵的杏花林,沈弈翻身下马,将马上的苏寒之也扶下马,沉默不语的牵着马朝前走去。
看的出沈弈瞬间严肃的面容,苏寒之静默不语,只在其身后悄然跟随,渐渐却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座孤坟独立于杏花树下,竟是没有任何碑文,立即让这周围的白色备显凄凉。
终于走到坟前站定,沈弈将包裹中的物什取出,苏寒之细细一看,果真是厚厚的一摞纸钱和一壶酒,沈弈在地上抬脚画了一个圆圈,将壶中酒沿圈倒下,随后蹲□点起纸钱放入圆圈中,火光燃起,映着沈弈的眼中有些点点亮光闪烁,终于说出一句:“娘亲,儿子来看您了。”
苏寒之一惊,赶忙双手抱拳,极为认真的说道:“伯母,请受寒之一拜。”说完朝前弯腰,深深的鞠了三次躬,次次都让头于腰停于同一个高度,着实行的是最大的礼。
沈弈余光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红黄的火光下,面容是无比的柔和。
苏寒之蹲□,一只手捡起一旁的树枝将被风吹到圈外的纸钱拨回圈中,另一只手第一次主动覆上沈弈的手,将他牢牢抓住。
沈弈一愣,手指微动,任由苏寒之紧紧握着自己,只觉眼前的暖意流入了心底。
看着纸钱几近燃尽,沈弈站起身从包裹中掏出两盏酒杯,倒满一杯递给苏寒之,又为自己满上另一杯酒,举起酒杯对着坟墓说:“娘亲,儿子今日来,是有个大事要告诉您,儿子有娘子了,名为苏寒之,就是方才为您行礼的这位,您看儿子的眼光不错吧?”
苏寒之顿时愣住,万未想到今日会被沈弈带到母亲处介绍,虽然斯人已逝,但还是让人反应不及,尤其是这声娘子更是听得自己有些恍然。
沈弈却伸手拉住犹在发愣的苏寒之:“寒之,我们一起为娘亲敬杯酒吧?”
苏寒之回过神,眼中光波流转,却未挣脱他的手,而是举起另一只手中酒杯,与沈弈一起执手饮下这杯酒。
☆、野外诉情
沈弈并未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坟墓半响,便一手牵起马一手拉着苏寒之的手安静的向前走去,只一会,眼前的白色便被无边无际,宛若红霞的桃花林所取代,太阳快要西下,夕阳露出火红的光芒,更是映的满眼的红色,较之方才的悲凉要温暖不少。
苏寒之虽不解沈弈为何并未按照原路返回,但见他一脸的沉静,与平日的嬉笑极为不符,还是任由他引着自己一路行走。
太阳终于全部西下,弯弯的月亮挂与天空,沈弈停下脚步,看着一旁的苏寒之,终于露出一抹微笑:“饿了吧?我们吃点东西。”
苏寒之轻声说:“好。”
沈弈一笑:“等我。”随即快步走开,片刻后抱着一捆干枯的树枝和枯草,从包裹中再次取出点火石,将枯草点燃,又把架好的树枝放于燃烧的枯草上,只片刻,一堆篝火便熊熊燃起。
苏寒之静静的看着篝火,不由想到除夕夜的当晚,脸上亦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沈弈拿出几个干粮和水袋递给苏寒之:“只带了这些,凑合着吃些吧。”
苏寒之将东西接过,在沈弈的身边坐下,两人默默的吃着。
沈弈今日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便不再多吃,而是从包裹中取出另一壶酒和酒杯,默默自酌自饮着。
看着沈弈饮下几杯,从不喜饮酒的苏寒之忽然开口:“给我一个酒杯,我陪你喝。”
沈弈一愣,取出另一只杯子递过,调笑着说:“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陪我喝酒?”
苏寒之却是面色不改的接过杯子,淡淡的说:“我只是觉得今晚怕是要在这里露宿了,喝点酒可以驱寒。”
沈弈但笑不语,将杯子举到苏寒之面前,两杯相碰一饮而尽。
又是几杯酒下肚,沈弈忽然开口:“还记得我说有机会对你讲我的身世吗?”
苏寒之饮完一杯酒,轻轻点了点头:“记得,你若想说便说吧,我听着。”
沈弈静默片刻才开口说:“其实我的沈随母姓,外公家是庆城富甲一方的大户,那年我爹隐瞒身份出游到庆城,与我娘相识并一见钟情,甚至还向外公提了亲。本来外公见两人情投意合,欣然允之,熟料大婚前夕,娘亲得知爹爹真实身份,死活不从,爹爹的身份却不能以退亲待之,结果,娘亲竟然到最后选择了自尽。”
苏寒之一惊,看着沈弈灌下一杯酒,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拿起一旁的酒壶帮他和自己斟满。
沈弈继续说道:“后来娘亲自尽未成,却意外发现已怀了身孕,外公皆以为她会从此顺从,孰料她不但仍旧不肯出嫁,甚至多次企图逃跑,外公只好借这次自尽对外宣称娘亲已去,又大办葬礼,才骗过我爹。只是从此她便被安置在其他隐蔽的住处,待我一出生便被外公接回,之后每年得见娘亲一次,却因为担心被发现,不得多加逗留,至她离世加起来相处不到一个月。”
沈弈说到这里忽然看向苏寒之:“你知道与亲生母亲如陌生人般相处是什么感受吗?那个时候我连饮茶吃点心都要向母亲道谢,说起来我才是从小无父母疼爱,最孤单的那个人。”
苏寒之一愣,看着眼神黯淡的沈弈,靠近沈弈的手抬起,第一次伸手揽过沈弈,两人本来就是肩膀紧贴,如今这一揽,竟是将沈弈拥在胸前。
已经习惯苏寒之冷清的性子,今日却被他连番的主动相待,沈弈眉头一皱:“寒之,你这是同情我?”
“不是。”苏寒之清冷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我想告诉你,以后你都不会孤单,我会陪着你。”
沈弈不由一怔,伸出双手揽在苏寒之的腰间,侧过头轻声呢喃:“原来你也会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