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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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寒-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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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久著呢。”
  “你娶妻生子,我帮你照顾妻儿,教你儿子武功,不让别人欺负他。”
  “喜欢,怎麽不喜欢。你若做了官,我一定跟你去。”
  “我等你回来,明年一起过年守岁。”
  “我啊,最喜欢你写的汉隶……”
  卜冬柯见他一直埋著头沈默,两指捏住他的下巴,“景维?”
  “……你跟我装傻呢,是不是?你肯定也喜欢我。你喜欢我吧?”
  你喜欢我吧?
  我喜欢你呀。
  徐景维茫然的睁著眼睛看著面前英俊的脸庞,半响,双手环住卜冬柯的窄腰,靠在他怀里埋首道,“你还……记得考试之前在酒楼的那次吗?我没有全醉,只是,只是……为什麽我鼓起勇气面对了,你却退缩了?”
  卜冬柯愣了一下,“你是说退婚?”他一手握住徐景维瘦削的肩头,将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你怪我没有站出来吗?你怪我没有帮你说话吗?”
  徐景维撇过头,我怪你没有拥抱我。
  卜冬柯呆愣著看了他一会,张白敲了敲门进来,站在两人身後小声道,“……冬柯,夫人叫你过去。”
  “好。”卜冬柯平静的点头应道,顷刻便要收手回来,一不小心对上徐景维伤心的目光,“李霖是个好姑娘,你若不娶她,她只能给老头子当妾去了。将来你生个长得像你的儿子,你也好好看看自己小时候是什麽样。”
  他撩起徐景维额前散下的乱发亲吻他的脑门,“我会教他武功,绝不让别人欺负他。若我生了女儿,便把她许给你儿子,我们世代通婚,俩家长长久久。”
  卜冬柯放下搂著他的手,起身时最後的话语飘了过来,“我走了,今年过年,别等我了。”
  徐景维坐在原地看著卜冬柯高大的身影掠过沾了灰尘的地板,干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睁大著直到疼痛难耐,他还是没有回头。
  卜冬柯和张白并肩走著,徐府中熟悉的景物接连扫过眼前。眼看又到了秋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扭头看著院中树下堆起的落叶。张白发觉身边的男人硬生生的停住,转到他面前时头一次看到这冷酷男人痛楚的眼泪。
  徐老爷去了镖局,堂中只有端坐的徐夫人捧著茶杯。她虽然年岁已大却气势尤存,举手投足间都是江湖女子的豪气。只是做了人母,又多了些别的风韵。卜冬柯朝她作揖,在她的示意下坐到她身边。
  “人看完了?”徐夫人淡淡的问。
  “……看完了。”
  徐夫人瞅了他一眼,双眼中私有不舍,半响,还是把头移开,“别怪我心狠。官府的调查下来了,去年城外那帮人和鬼见愁有关系,明显是来寻仇的。那个人年轻时便和鬼见愁结怨,鬼见愁年轻气盛,一次想杀他时误杀了他的妻子,而他妻子已经怀孕了。所以他日後才要夺去你母亲。谁知道他後来竟然入朝为官……还和宁王牵扯甚大。得势之後便千方百计的打听你的下落。我徐家的镖局虽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却架不住官府的追究。你现在做了官,受到太守等人的赏识,好歹算有了靠山,不比你在徐家呆著强多了?”
  她喝了口茶润润嘴又道,“我不管你改不改得了这龙阳之癖,总之不能和我儿子搞在一起。”不容辩驳的言语很是强硬,“你……你自身都难保……就算我儿子会和男人结成契兄弟,也绝不是和你!”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卜冬柯,卜冬柯靠在她身边静静的听著。徐夫人说完,终究还是心软,眼中也浮起一层泪光,“好歹你在我这儿活了二十多年,我……你体谅我这次吧。”
  卜冬柯疲惫的闭上双眼,徐夫人的叹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站起来走到任秋良面前,朝她磕了个头。养育之恩大过天,这是他唯一一次对老夫人磕头。
  又快到桂花飘香的时候了。卜冬柯走出徐府,脚步飘浮的朝自己现在的住地走去。殷城的都指挥使最近练兵又频繁起来。他脚下一转转身朝军营走去。
  景维,我以後恐怕教不了你儿子武功了。
  陈起奉带人送聘礼到杨风镖局时,徐家的二少爷在深秋之际一病不起。身上的伤痕明明消了,不知为何人却发起高烧来。陈家在大堂与徐家商量婚事,徐景贺独自来到弟弟床边。徐景维烧得头晕脑胀,汗津津的躺在床上,偌大的水云寒连只乱叫的麻雀都没有,一片冷清寂寞。
  “醒了?”徐景贺抬手摸摸他的头。
  徐景维头向一旁偏躲了躲,徐景贺轻笑了一声。
  “你是怎麽知道的。”徐景维平静的开口,虽未明白指出所问何事,兄弟二人却都心知肚明。
  “去年考试前,冬柯保镖的那次。”他见徐景维依旧一脸疑惑,噗嗤笑了,帮弟弟整理好因为病痛在床上扭动而弄乱的衣襟,接著道,“你衣服没穿好,我全看见了。压你那人不是他又能是谁?”
  徐景维侧头面朝里,脸上一红,被徐景贺全数收在眼里。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
  “为何?”徐景贺在他身边坐下,“为何不告诉爹娘吗?还是为何不提醒你们小心一点?”徐景贺叹了口气,“我当时并未在意,只道你二人情深意浓,他留在镖局帮你,无甚不好。那日你们在房里被一个婢女全窥见了,娘後来将她打发走了。傻孩子,你真的想和冬柯结为契兄弟,也免不了娶个女人留後啊。我还真没想到会闹到今天这步。冬柯升了千户,也不知是福是祸……”
  徐景维突然想到什麽,昏沈多日的脑袋惊醒起来,“对了,你之前说……?”
  徐景贺明白的点点头,手指按在弟弟干燥的唇瓣上,示意嗓音沙哑的徐景贺不必多说话,“事关宁王,不敢妄下定论。百惠现在在朝中,许久没有传来消息,圣上西巡马上要回京了,希望一切安好吧。”
  作家的话:
  终於有空上网了。。存稿是个好东西

    ☆、第三十四章(受辱)

  话虽如此,一切却都没能安好。正德十四年,卜冬柯离开徐家的第二年,徐景维正准备动身前去镇江接李家小姐李霖的那年,宁王朱宸濠造反,直逼南直隶,历史大潮流裹挟下的百姓人人自危,平日里许多事情便都搁置下来,比如徐家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亲事。
  所幸宁王叛乱很快便被人平定下来,又到一年深冬,战争过後人们纷纷讨论著平定叛乱的传奇官员王阳明,他的名字从此广为流传,至於几百年後的东乡平八郎宣称一生俯首拜阳明。不过,那都是後话了。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年底叛乱平息,生活得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但,对徐家来说却并非如此。
  徐景贺动身参加会试的前一个晚上,徐夫人将他叫来跟前,“景贺,冬柯的事是真的吗?”
  殷城太守参与宁王叛乱,卜冬柯牵连其中,直接被收进了死牢。现在想想,卜冬柯当日必定是处在进退两难的地步,不忍连累徐家才放手离开。许久没有联系,再传来消息,竟是卜冬柯临死前想见徐景维最後一面。徐景贺苦笑了一下,“母亲既然已经得到消息,又何必找我再证实一次。”
  徐夫人坐在木椅上愣了一会,徐景贺叹了口气继续道,“几年前将卜冬柯赶出家门,爹说这事是婢女发现的,我一直不信,我猜母亲得知这事的时间要早得多。他和景维的事,母亲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任秋良虽是行走江湖的豪爽巾帼,以上年纪的她此时却有些茫然的望著自己刚成亲的大儿子,卜冬柯好歹是在徐家长大的,到了现在,她也心疼的难耐,恍惚道,“你们乡试归乡後,我不让他接著参加会试,想让他赶紧定亲,就是怕他俩纠缠的时间太长,拔不出来。你问我怎麽知道的……我是做娘的,我怎麽会看不出来。”
  任秋良苍老的双眼中渐渐有了泪光,“我只道他当了官前途无量,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数十年前,鬼见愁还不是鬼见愁,只是李十汛时,与当时叱吒武林的鬼脸王宏结怨。他自恃武功绝顶,号称鬼脸不是对手,称自己是“鬼见愁”。後来他们梁子越结越深,鬼脸被他打断右手从此用不了剑,鬼见愁想杀他时错手杀了他的妻儿,鬼脸从此隐退江湖。谁想到王宏竟然成了宁王叛乱的同党。他打听到卜冬柯当了武官,宁王失败,他一口咬死卜冬柯也参与此事,要一同治罪。不幸的是殷城太守也是宁王的亲信,当初他四处招揽江湖好手,名士才子,正是为了夥同宁王造反。这一连串说不清的情仇恩怨延续到现在,便是卜冬柯被下了大狱的结果。
  徐景贺安慰她道,“爹年纪大了,此事莫要让爹知道,百惠说他上了折子,过些时日便能得知消息了。”
  徐夫人点点头忍住哽咽,“……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救的出来便好,若是救不出来……就不要让你弟弟知道了。”
  徐景维愣了一下,“万一不行,也不让他见最後一面吗?”
  徐夫人的泪水蓦地从双眼中流了下来,“贺儿,你怪我吗?”
  门外咚咚两声,接著响起女子温软的声音,徐大少爷的新婚妻子轻声道,“景贺,弟弟来信,人已经到了镇江。”
  当徐家老少诸位凑在一起默念二少爷娟秀字迹写成的信笺时,前往镇江迎接李霖的徐景维一行人已经踏上了归途。林间小道上,徐老爷骑著高头大马走在前面,稍後一些是同样骑著马的徐景维和李霖。他们带的人不多,镖局中最好的镖师留在殷城预备保护徐景贺北上参加会试。
  天色渐晚,走在前面的徐老爷咳嗽了两声,“不行啊,人老了。”
  话音刚落两旁灌木中刷刷窜出许多黑衣人,几匹马受惊仰头嘶鸣,乌压压堵住他们的黑衣人敏捷的窜身上前,几道飞镖过来,徐景维护著李霖堪堪躲过。徐老爷侧头看了他们一眼,李霖功夫不错,对老人招手示意无事。这帮黑衣人不知受了谁的指示,并无废话,三十多个人一拥而上直接开打,徐家带的镖师开始还能抵挡,後来渐渐不支纷纷倒下。好在杨风镖局的人都是江湖好手,不多时黑衣人也被放倒了大半,只剩几个人和徐老爷缠斗。
  徐景维功夫不到家,被两人缠住一下被打落了武器,李霖持剑帮他挡了一刀,再回首惊叫一声已被黑衣人擒住。
  “放开她!”徐景维见李霖被抓心下一惊,一刀捅进一杀手腹中,在黑衣人的示意下不得不弃械投降。
  徐老爷回头一看不甘心的怒喝一声,却也不得不收手任凭黑衣人压制住他,“尔等有何意图!”
  剩下的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将他三人包围起来,“我等受人遗命,来问徐老爷是否记得当年江湖上有一鬼脸人。”
  徐老爷差异的等大双眼,指著他们“你、你”的叫了几声,似是不敢相信。为首的黑衣人朝他一抱拳,“受人之托。”
  几人说著扼住李霖的脖子将她从马背上拖下,年轻的小姐痛叫一声被堵住嘴。徐景维吼道,“狗娘养的,有种冲我来!”徐景维心下思索,看来这些人并非要治他们於死地,只是想侮辱他们,眼见他们对李霖拳打脚踢一番又要撕衣服,心里一痛吼道,“混账,不就是替那人泄气吗!欺负姑娘算哪里的本事,有什麽怨气通通冲我来!”
  那几名黑衣人相互看了几眼,竟然真的将李霖丢在一旁朝他走来。徐景维双手黏糊糊的全是汗,心跳的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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