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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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云,胡不归- 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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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人为得不过是谋夺你的权力,他这么说着。

    我不理他,只回到从文的住处取了她的衣服,她爱洁。

    回到此地,取了水,将从文受伤的身子擦净,又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然后我也爬上了石床,和她躺在一起。这一生,惟有从文知我怜我,也惟有我爱她,她必定会在黄泉路上等我……”


☆、第五卷 两件物事

    第一百二十三回何从

    无论是以神思出现诉说故事的从启,还是默默听故事的杨笑澜;都是满面泪水;无可抑制。她终于知道了幻象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哀伤往事,难怪这伤情积蓄千年,永不弥散。

    “后来呢?”

    “后来……”从启抹了眼泪;对自己的软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续道:“后来瑶姬出现了。”

    “瑶姬?你不是说,这里要信物才能进入;她是怎么进得这里?”

    “瑶姬本是炎帝之女;因不愿听从父命嫁人郁郁而终;后被封作巫山女神。此地本就是巫神祭司接受巫神指引之处;阻得了人,却阻不了有心的神。她此来是要与我做个交易。”

    “交易?”

    “是。她可以让从文的身体不腐不败;让从文巫神祭司一代的使命得以延续,而我须得用唯有蜀王与巫神才有的能力,王以玉为介,巫以金为介,皆是以血为媒,将神思封印在玉中,等着下一个阿修罗王进入此地,之后将黄金面具的来由告知于她,让她获得面具从而得以完成她的使命。青铜面具认你为主,你又以血相祭,解了封印,那么你便是瑶姬所说的那个阿修罗王。”

    笑澜又是不解,面具就在从文的脸上,她只需轻轻一掀就可取下,何用如此麻烦?而那救世的使命,竟然缘起于商朝,还与炎帝之女巫山女神有着牵扯……委实不可思议。原是为得解惑遂了心意来到此处,怎料想,这迷惑越滚越大,一桩一桩,牵丝攀藤一般的纠结交错。

    “原本只需将这来龙去脉告知于你,只因你说你知道从文,见着她时很是难过,而我又无法全然解你之惑,故而才破例说了我们的往事。之后,那重任就彻底交给你了。

    关于这黄金面具,还得从我们的先祖说起。

    我们蜀国一族,本是黄帝之子青阳的后人有缗氏一支,因不服夏族之王履癸,在一次会盟上率先离开,履癸亲率大军征讨,有缗氏败退后献上美女以惑履癸,我们一族的先人对此不满,率族人远赴西蜀,历经多代。

    巫神祭司世代为女,她们并非以血脉相连,传承祭司身份的是与生俱来的命运,间中玄妙,我也不得深解,只听从文偶尔提及。瑶姬倒是提过,巫神祭司的先祖是两名女子——嫘祖与嫫母,她们同为黄帝的妻子。

    传说嫫母是个相貌极丑但是品德贤良的女子,当时女子稀缺为了繁衍抢婚盛行。黄帝看中她丑陋的外表,不怕招人来抢才娶了她。嫫母身负异能又颇为能干,在黄帝出征之时与嫘祖相处融洽,而嫘祖是唯一不嫌弃她相貌真心待她的人,两人渐生情感。谁知嫫母因嫘祖的真心而褪去了丑陋的外表,嫘祖将自己最为喜欢的戒指给了嫫母当作信物。不曾料想的是,嫫母竟有了身孕为嫘祖生了个蛋下来,两人不知所措之余就将那个蛋丢弃。她们都不知道,这枚蛋中,原来还藏着一个女孩。

    后来黄帝归来,嫫母不欲给他睹了真容,就带上式样可怕的面具,又将自己的脸画成比原先更骇人的样子。黄帝觉得她面目可憎,足以威慑四方,授了她方相氏的官位,并赐黄金面具一枚。在嫘祖死后,嫫母病重之际,那蛋中的女孩长大来寻,嫫母才知道她与嫘祖竟还有一个女儿,于是在死前将面具、戒指都传给自己的女儿。

    那女子带着从她的母亲处得到的三件神物:黄金面具、青铜面具与太阳纹的戒指,到了另一位母亲嫘祖的故地——西蜀。她本就有这两位母亲的才能与神力,又对自己曾经被遗弃忿忿不平,她发誓要得到永生永世的权力覆灭黄帝的政权取而代之。她的后人遇上我们蜀国的先人,一同在此地扎根驻地,一掌神权,一掌王权,共同维护蜀国一族的繁荣。

    故而,巫神祭司永世追寻着地位与权力,这是她们无可逃开的宿命……也是她们最深重的悲哀。

    黄金面具曾在某一代祭司手中遗失,不知怎的又到了瑶姬手中;三件信物传到从文时便只有青铜面具与太阳纹戒指。从文之后,巫神祭司本不复存在,但是因黄金面具的关系,使得她们这一族的命运延续,也即是说,纵然她们自己并不知晓,但是她们就是巫神祭司。瑶姬曾说面具与戒指只会认两种人为主,巫神祭司和她动了真心真情所爱之人……”

    “巫神祭司和真心真情所爱之人?”念及彼时独孤皇后将此面具交付与她,笑澜心中一酸,她竟不知,从那时起,皇后竟已用了真情。

    “是……”从启瞥了若有所思的杨笑澜一眼,续道:“瑶姬曾道,阿修罗王是个好战的恶神,我却没有想到,这一代的阿修罗王,竟是一名女子。”

    “女子怎么了?再过个几十年,女子还要做皇帝呢,女性终将获得她们应得的权力与荣耀,这不正是从文所期盼的?”

    “你说的是。瑶姬曾无不感慨的言道,女子向往权力从来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就像最后一代炎帝一直对蚩尤与黄帝怀恨在心,被打败之后仍旧生生世世念着要使蚩尤灭族,要颠覆黄帝的地位,而第一代炎帝的女儿们却须得和蚩尤一同救助苍生,扶持正统。我虽不全然赞同,但大抵是同意的。”

    这一番话涉及面太广,杨笑澜一时也难以理清这来龙去脉,只挑自己想到来问:“瑶姬和你的交易,对你可谓没有半分好处,为何你会同意?难道,只是让从文的……身体不腐?可是即便不腐,终还是,还是死去了的。”

    “那是巫神祭司一族毕生的追求,从启岂敢不予成全。若你倾心爱一个人,她未尽的事业你会否助其实现?”

    倾心爱一个人这个说法显然触及到了杨笑澜心中的痛处“那个……若是真的爱一个人,是不是此生此世,就只爱一个人,无论你是得到还是远望,就只有她一个人?如果有几个人……是不是……说明……不爱……不够爱?”

    从启露出为难之色,道:“这个问题我不知如何答你。从启此生并不长,在有限的光阴中只爱过一个女人。而且,这份爱还是从瑶姬处得知,否则,我都不会明白这份情感谓之何物。不过,我想,倘若你要说你全心全意地爱着几个人,也是可以说通的,只是你不对其中任何一人全心全意罢了。”说到最后,从启自己也觉得拗口,摸了摸脑袋,讪然一笑道:“我只知,无论你爱着几个人,你都得担负起相应的责任。也许你生命中会有许多种选择,但只要你选择好了,就一直往下走,如此而已。”说完,深情无限地望了石床上的从文一眼,道:“是了,答应瑶姬的任务已然完成。今后该如何抉择全在于你,替我好生照顾混沌,它可是比你我年岁更大的神兽。”

    笑澜仍觉迷惑,见从启的身影慢慢变淡,急问:“抉择什么?喂,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也是阿修罗王么?”

    仅剩一个极淡影子的从启顽皮一笑,还眨一眨眼,那模样与笑澜实在有着几分相像“从文曾经替我祈福,求巫神助我每战必胜,保佑我永世平安,巫神允诺,并赐我心口太阳纹的烙印为记……”

    下意识地按下自己的胸口,眼睁睁看着从启的样子在空气中消散,一时石室内一片沉寂。若非青铜人像身体里玉琮仍在,带着黄金面具又有体温的从文还在石床上,杨笑澜几乎要以为刚才的那一切又统统只是她的幻象。

    取下人像上的青铜面具,端详石床上的从文。心中笼着的那层伤感仍在,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被从启的故事所引导,她越看从文露在面具外的部分越觉得和独孤皇后相像。从启虽自称软弱,但他对从文的专情令人心折,相较之下,她倒显得薄情。也许皇后赠她面具的另一层含义在于,从最初就已预知了她没有面目去面对爱她之人的事实,独孤皇后不是巫神祭司么,兴许她有此神力。

    她摇头苦笑,不欲再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不堪,越想越不知该如何是好,横竖都已成定局。

    情,她负了;罪,她背了,眼下的难受也好内疚也好,都是她该承受的,她种的因,她承担果。

    眼下,她虽无意于这黄金面具,但既然来了,也听说了面具的来历,尽管她仍旧不知那与她的关系究竟有多密切,也惟有将其带走这一途。手指刚触碰到面具,金属的冰凉感传来,她清楚地感知到面具的抗拒,那感觉古怪至极。

    从启说过,进得此地,面具、戒指、主人的血缺一不可……以玉为介,巫以金为介,皆是以血为媒……以血为媒……想学着电视里的桥段慷慨咬破手指不成,只得寻了石床的尖角处用力一划,“嘶……”。当黄金面具吸收了她的血之后,那股子抗拒的感觉不复存在。

    笑澜有些紧张,她害怕当揭下面具后,面具下的从文若是和独孤皇后长得极为相像……在听过那漫长的悲伤故事之后,她觉得自己会当场崩溃。当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触及面具,试图将其取下之时,指上的太阳纹戒指立时变得滚烫无比,而心上更像是挨了重击一般,不安,深深的不安立刻席卷她的全身,伴随着不安的,还有剧烈的心痛感。这心痛,即是生理上的,亦是心理上的。她痛得闭上了眼,却仿佛看见了独孤皇后,皇后正为一种疼痛而痛苦呻吟着,这痛苦使得她不复平日的仪态,打落身边的物件,撞翻了宫里的烛台,永安宫中一片狼藉。

    不!杨笑澜猛然睁开眼,缩回了手!因黄金面具的失而复得,从文的身体才得以保存,从文一脉才能因此延续,那即是说……面具在,从文在,巫神祭司在,独孤皇后在,面具若是给她取走了,从文可能即刻变成一堆白骨,巫神祭司一脉消失,那么皇后……皇后的吉凶如何?

    这一刻,她才明白,从启所说的抉择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边是毗卢遮那师傅的夙愿,是尉迟世云、杨素、袁守诚的期盼,是子衿、冼朝与她的使命,是她的命数,是她的归路,而另一边是子衿与冼朝心头上的血,是公主的母亲,是独孤皇后,皆重如泰山。

    若是她选择前者,只需再找到一样东西,就可以打开时空之门,回到原先她生活的地方去,见到她的父母,找到尉迟世云,转战二十一世纪继续她的救世之路,那么子衿、冼朝会否仍有命在尚不知晓,她与公主是注定要分离的,在失去自己之前,公主还需经历丧母之痛。

    若是她选择后者,她不敢想象师傅、兄长、袁相士的失望与痛心,尉迟世云会如何,子衿与冼朝会松口气还是怪责她,她不得而知,只是在她三十八岁的时候,仍旧会和她们分开,尽管前者是生离,后者是死别。而独孤皇后,想必一定会是活着的。

    从启啊从启,你若是我,你将会如何选择呢?杨笑澜捏紧了拳头,头痛难当。

☆、第五卷 两件物事
   第一百二十四回探亲

    当陈子衿与冼朝见到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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