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倒是问起来过。赵铭初的答案带着几分戏谑。
——那个时候让你去买饭给我吃？
是因为这样的话就不用带着你去员工食堂让别人看见你了咯。
沈曦说那让一个堂堂社长吃遍商业区各种饭店的东西真是委屈你了。
然后赵铭初就又一次把沈曦吃干抹尽了，作为沈曦嘴贫的惩罚。
“喂，妈？”沈曦母亲几乎不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儿子。
前天也刚打电话回去过，这个时候接到电话沈曦倒是诧异。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
“我前天不是说了，下个假期就回来。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没有。只是想你了。你什么时候，也带个女朋友回来，让妈瞧瞧。”
母亲很久没提起这个事情，沈曦听到一下语塞。
“我有对象了。”沈曦用了地方话。
“有了？那带回来让妈瞧瞧。”
“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等我回去了跟你慢慢说。”
“好，那成。”
“那先这样，我还在办公室，上班时间呢。”
“我儿子也有办公室了。妈真高兴。”
沈曦朝着电话笑了笑，却听出自己母亲一种无奈的感情。
从电话另一头流淌着，成了细长的流水。
“伯母吗？”
“嗯。”
“我早说可以回去看她了，你非要拖着。”
沈曦抬头看了赵铭初一眼：“我早说你不用老是走过来拿文件了，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就那几步路。”
沈曦朝他白了一眼。
“你可以用把伯母接来。”
沈曦低头不做声，又摇了摇头：“我妈是个很传统的人。以前我连个女孩子都没带回过家里。现在这样太突然了。”
“你先和你妈妈住，我是你的同事。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你攒够买房子的钱了没？”赵铭初突然一脸认真严肃。
沈曦终于被逗笑：“我工资多少，出版费稿费利润多少，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我妈用不着多大的房子，所以我自己还能贷款买个像样的小房子。”
“噢，那不就好了，你还担心什么？”
沈曦没有回答。
赵铭初握住了他的手：“□□也行得通，如果伯母不执着血缘的话。”
沈曦心上被捶了一记，赵铭初温柔起来的时候总给人不真实感。
“养不起。我现在正好养得起自己，来个孩子你给喂奶去。”沈曦翻出一份资料，“把这个合作项目定下来，我还能赚点钱买奶粉。”
赵铭初接过，抬手揉了揉沈曦的碎发。
沈曦被一阵门铃声惊醒。
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
赵铭初没在床上，应该是在书房睡着了。
爬起来去开门。
“铭初？”
“你去睡吧，我开门就行。”
“你回卧室去睡吧待会。”
“嗯。”
沈曦往楼梯那边走去。
灯光有些刺眼，睡意还很浓重。
却忽的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阿曦。
那是苍老的，饱含爱意与记挂的，母亲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19
Chapter 19
“阿曦。”
还未跨上台阶的沈曦猛地回头。
门口站着一个老人。
沈曦跑过去，心中有锣鼓敲打着，仿佛告诫。
“方蕊。”赵铭初开口，“你把沈曦的母亲给带来了？”
“是。”方蕊带着笑，“阿姨，我送您到这里，我回去了。”
“好，谢谢你。”
“您先进来。”赵铭初伸手要搀，沈曦母亲往后退了一步，“不用。我知道这不是阿曦的家。”
沈曦愣在了门口。
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个姑娘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她也跟我说了，她喜欢你，赵社长，既然有个姑娘记挂你，你为什么要记挂我们阿曦呢，我们阿曦是个男孩子。”
赵铭初以为方蕊想通了，没想到她却做了这么一出。
那个和自己一起学画，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已经是过去式了。
就像时间这种东西一样，人心会变，无可琢磨。
“妈，如果这不是我家，我就不会住在这里了。”
沈曦拉住自己母亲的胳膊，她却不动。
“你自己没房子么？”
“我交给他房租，交伙食费，我租了这里的房间，您说这是不是我家？”
赵铭初叹了口气：“伯母您先住一晚上，明早再走。现在太晚了。我想您也是赶了火车，已经很累了。”
沈母朝着他看了一眼，又瞥过眼神对上沈曦的眼睛。
沈曦躲开了。
翌日早。
赵铭初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沈曦的母亲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他看得清她的背，挺得很直。
昨晚他给方蕊打了电话。方蕊说的很简单。
她说娱乐杂志会拿这个事情当笑柄不无道理，大陆人还没有开放到能接受一个知名人物是个同性恋并只当做午后话题。
她说她这么做，有私心，也是为了赵铭初。
即便知道这样如同杀死自己在他心里仅存的那点美好。
“您起来了。”
“是的。”
“我给您去买早饭吗，您要吃什么？”
沈曦母亲摇了摇头：“麻烦我占用您几分钟，坐下来说几句好吗。”
赵铭初坐在了沙发上，有些意外的镇定。
他好像知道了接下去是如何，知道了自己会怎样回答。
“我是个种地的农民，什么也不懂。
“我昨晚上想了很久，阿曦在电话里跟我说过，有个人帮了他，他现在终于能靠自己在社会里有个模样。我猜那个人是你。
“非常感谢你。”
赵铭初没有做声。
“所以我想阿曦愿意和你在一起，可能也有报答你的意思。
“你是个上等的人，以后也会需要传宗接代，让下一代结题你的位子。可是我们阿曦是做不到的。
“除了这些，我们家只有阿曦一个孩子，我也希望阿曦能把我们家的血液传承下去。
“我家老头死得早，我一个人带了他这么些年。
“我希望你不要毁掉我这个老太婆这些年唯一播种养育的苗子。我想他长大，看见他有老婆孩子，看见他开心幸福，我就满足了。”
沈曦的母亲说完话，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坐着一动不动，挺直了背。
赵铭初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没有父母顾虑的人。
“我妈死得早，我爸对我不大关心，这些年我就自己一个人。所以我没有考虑到您的感受。”赵铭初站起来，朝沈曦母亲鞠了一躬，“对不起。”
沈曦从楼上下来，看到的是赵铭初在道歉。
他猜到了□□十。
因为赵铭初这些年缺少的亲情，他把这东西看得太重。
“沈曦那个时候跟我说，叫他阿曦的除了您之外，我是第一个。
“我对阿曦的爱和您比，我不知道差多少。但我一直希望他遇见我不是个错误的事情。
“对我来说，我的人生是从遇到他开始变得清晰的。也许这在您听起来有些荒谬。
“但是我爱他。不想离开他。”
沈曦没有迈开脚步。
他以为赵铭初会放手，却万万没想到他不愿意。
就算是他现在自己母亲面前说了愿意放开自己，其实沈曦也没有想过要这样分开。
因为自己现在完全属于他的心脏还跳动着，所以自己不甘心这样离开。
“妈。”
“阿曦你起来了。”
“嗯。家里除了面包牛奶没什么其他的，我先给您拿来，您随便吃一点。今早我和他还要去另一个公司一趟，有点赶。什么事情等到我中午回来。”
沈曦的母亲有些呆滞，看到沈曦把吃的东西放在桌上。
“每天都这么忙吗？”
沈曦点了点头。
“那个接我过来的女的说你靠着这位社长，自己什么都不会。我看起来，阿曦明明也是很能干的。”沈曦母亲低着头，喃喃。
沈曦的母亲没有再提出要搬出去住，终于到了周末。
赵铭初订了一桌子菜送来家里，打算要和沈曦母亲再谈一谈。
哪知道沈曦母亲什么也没说，这天晚上拖着来的时候那一袋子东西劈头就说要回去了。
“伯母您吃过饭再走吧。”
“我订了今晚上的火车票，我得走了。”
“可是沈曦还没回来呢，您等他回来再走。”
“十一假期的时候跟他说回去看我。也没个把月了，我回去了，地里还等着我倒腾。”
“那我……”
“那个接我来的姑娘说阿曦白吃白喝，说你对他不过是利用。在我这些天看来不是这样。虽然我是个农村的妇人，我也是看得懂一些的。我们村子有一个男的，他也是喜欢男人的。村子里的人都躲着他，说他和人家不一样。
“我很怕阿曦也成为被别人躲着的那种人。
“阿曦从小就怕生，不敢跟人家靠近。
“这些天我发现，阿曦变得有了主见，不再是那个总是顺我依我，为讨我开心做很多事情的阿曦了。
“但阿曦还小。等他决定要和谁共度一辈子的时候，我不会不管。”
赵铭初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大认路，要不你把我送去火车站好么？”
“好好。”
沈曦给赵铭初打了好几个电话，硬是没有人接。
过了一会他去房间里换衣服才发现赵铭初把手机落在了家里。
看到一桌子的菜，怎么猜都觉得他不应该出去。
自己母亲也不见了。
沈曦不是一点点心焦。
乡下的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
自己阿姨和母亲住的也隔了一些路，想来想去只好打了个电话问阿姨。
“妈去找你了？
“我怎么不知道？”
“您没看见我妈不在家？”
“你是不知道，今年你妈自己开了个小杂货铺，经常去镇里进货，所以她出去一天两天的很正常，田里我帮她照料一下。我也就没猜着她干什么去了。居然去找你了？”
沈曦打完电话只好等在门口。
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到开门的声音。
“铭初？”
“嗯。”
“铭初你见着我妈了没？”
“她回去了。”
“回去了？”
“让我送她去火车站了。”
沈曦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铭初脱了鞋子进了：“她说让你十一回去一趟，没别的了。”
“说起来，这些天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几乎什么都没说。”赵铭初往卫生间走去。
沈曦跟着他走过去：“我每天中午给她买饭回来，她也不跟我说什么。除了刚来的时候她特别犟之外，那之后她都没提过我跟你的事情。”
“十一假日的时候她会跟你说的吧。”
“也许。”
“她看你每天上班又加班，怕你累着，不想给你增加负担。”
“也许。”
“所以，她就这样，回家了。天。”沈曦的手拍上额头。
“她觉得你年轻气盛，不过是想和我玩一玩。”
“我妈说的？”
“大概那个意思。”
沈曦笑了笑：“行啊，我和社长玩上了，我多厉害。”
“对，真厉害。”赵铭初走到客厅里坐下，“这一桌子可以吃到吐了。”
“你给我妈践行？”
“我原本打算贿赂她的。”
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