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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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 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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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过解谜游戏吗?首先检查一下你身上有些什麽东西吧,看看你可用的工具有哪些。提醒你,钱的部份,你的皮包里面只剩下一张提款卡,提款卡里的钱,只够买一张半到马来西亚的机票。」
  
  「你是什麽意思?」我不高兴了,莫名奇妙被丢到陌生的地方,还说身上的钱只够买一张半的机票到马来西亚,「我要回台湾了!」
  
  「不行。」
  
  我没料到他会拒绝。
  
  「什麽叫不行?」
  
  「你没有钱。」傅昭龙的声音还是带着笑。
  
  「派人送过来。」我颐指气使,理直气壮。
  
  「不行。」他又笑,「这是一个游戏,要公平,不能老是想要开外挂。」
  
  「我不玩了!」我生气,几乎想要摔电话泄愤。
  
  「不行。」又是不行。
  
  「你不怕我客死异乡!」我威胁着。
  
  「你不会。」傅昭龙又笑了,「我的宝贝很厉害的,好好地去享受这个游戏吧,我保证过关的乐趣会让你满意。我保证。」
  
  「我赚够钱就买机票回台湾杀你!」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沉稳的笑声。
  
  我在这头气得跳脚,终究还是冷静下来了,然後,我放绝招,「你不送钱来,或是来接我回去,我就去卖身。」
  
  「不行。」傅昭龙似乎早已料到我的回答,「宝贝,你不想害死无辜的寻芳客吧?」
  
  「我告诉你,我不会配合你玩你的蠢游戏,我会逃!我会远远地逃离你,永远也不回台湾,我会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给你最後一次机会,派人来接我。」
  
  叹息声传来,「宝贝。。。。。。」
  
  我以为他要服软了,然而,电话那头却只传来,「Enjoy the game; Baby。」
  
  我看看身材堪比萝拉的保镳,再看看始终很安静的辛思晴。和傅昭龙开始纠缠之後这十七年,第一次觉得如此茫然,又如此。。。。。。跃跃欲试。
  
  好吧,也许偶尔的游戏是必要的。
  
  彻底检查这个柜子,确定除了G…Hotel的名片,柜子里什麽都没有。
  
  领着一小一壮来到机场的角落,开始检查我们的行李。
  
  除了衣服和随身用品,翻译机和旅游书,算得上有价值的东西,大概就是我身上的卫星电话,以及我皮夹里唯一一张提款卡。
  
  至於,信用卡什麽的,早就都被抽掉了。
  
  比较特别的,可以变卖的,大概是我身上有好几个国家的护照,也许拿几本去卖钱换机票?然而,傅昭龙帮我准备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护照,还是假的护照。。。。。。
  
  傅昭龙这个变态,还真的狠心只留给我台币不到十万块──他说一张半的机票钱,肯定不是买头等舱的票价,当然,廉价航空各种转机搭配什麽的,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研究了一下旅游书,我提了一些足够搭车和找地方住的钱放在辛思晴的背包里,然後将行李整理好,领着萝拉小姐和辛思晴走出机场。
  
  走出机场,正要挥手招计程车,就被撞了一把,我愣了一下,发现萝拉小姐第一时间就追出去了。
  
  我发现自己的皮夹那一撞之後就不知所踪了,於是,我们所有的钱,只剩下辛思晴背包里的八百块美金。
  
  搂紧辛思晴,在原地等了快半个小时,我都没有等到萝拉小姐回来。眼看天就要黑了,我有些惊慌地打电话给傅昭龙,「我被抢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轻声地说,「游戏开始的第一天,你就用掉了两个求救?」
  
  傅昭龙不可思议的语气让我愤怒,「你把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放出来,还把笼子门关上,是想害死我吗?你要我死,说一声就可以了!」
  
  那头传来叹气声,「真要我派人接你回来?」
  
  我想骂人,也想挂电话,但傅昭龙那种对我失望的语气,终究还是刺伤了我男性的自尊,做了几个深呼吸,我说,「等我回去,你就死定了。」
  
  傅昭龙沉默了许久,说,「谢谢你这次的听话和配合。」
  
  从开始纠缠之後,傅昭龙安排了宫廷大乱斗给我演,也安排了王牌接班人的课程要我上,我总是以不配合的态度打乱他的打算。
  
  这次,按他的期望玩这个冒险寻宝游戏,大概是我第一次的听话吧?
  
  「为了谢谢你的听话和配合,这次的求救,就不算数吧。可是,钱什麽的,我不能给你。。。。。。保护你拥有的,争取你没有的,也是这场游戏的一环。」
  
  叹了口气,很多年不曾为生活劳碌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为这个鬼游戏,努力到什麽地步,「说说看,除了过关的大惊喜,要是赢了你,我有什麽好处?」
  
  「我让你上。」短短的四个字之後,电话就挂掉了。
  
  我傻愣愣地看着电话,没想过不可一世的傅昭龙,竟会说出这荒谬的四个字。
  
  他让我上?
  
  这麽多年,我没有上他,不是因为他不要,是因为我没想过。他还真以为我对他的屁股有兴趣吗?神经病!
  
  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牵起辛思晴的手,往刚刚萝拉追去的方向走,我不愿去理会脑袋中,那个蟒蛇被我吞噬殆尽的情色画面──我已经很多年不曾主动想要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淫乱事情了。
  
  辛思晴却拉了拉我,「不要去找她了,既然没有回来,有可能是回不来,更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我们先去找地方落脚,天黑之後,这里不安全。」
  
  我看着那个八岁的孩子,不可思议於他的冷静和理智。
  
  「那如果她没事的话,要怎麽找我们?」
  
  辛思晴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我刚收进口袋里的卫星电话。
  
  
  
  我梦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他让司机送我到机场,说,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很快就会来找我。
  
  飞机飞了很久,转了几趟,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头等舱的座位很舒适,却比不上家里的自由和惬意。
  
  是的,家里。
  
  这麽多年了,要说再怎麽不动摇,那个地方,那个与傅昭龙共居的小公寓,终究还是被我唤作「家」了,只是,我只在心里喊,只在,不经意的时候那样想。
  
  更多时候,我总是说,住的那里。
  
  「下课了,我要回住的那里。」
  
  「傅昭龙在住的那里了吗?」
  
  「住的那里有些东西要丢掉,我放客厅了,你让人来清运。」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会在住的那里吗?」
  
  那是与傅昭龙纠缠的第十七年秋天,刚过完我的生日不久的某一天。
  
  随行的只有跟了我四五年的保镳,一个比罗拉还强壮的女人,以及,我的弟弟。
  
  是的,我有了一个弟弟,小我二十九岁,今年八岁了,今年年初他才被送来和我一起生活。
  
  为了迎接弟弟的到来,傅昭龙买下了我住处楼上的那间公寓,打通两层楼,改装潢成楼中楼的格局,我睡了十几年的卧房,被改建成书房,楼上则是两间套房的格局。
  
  我和傅昭龙一间,弟弟一间。
  
  我弟弟叫做辛思晴,辛思晴长得和我一点也不像,也许,本来可能会有几分像的,然而,车祸毁去了他半张脸。
  
  傅昭龙问我,「想不想要和你弟弟一起生活?」
  
  我想问我爸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麽,也想问告别式是什麽时候,然而,终究,我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说,「接他过来吧。」
  
  辛思晴刚来的时候,每天总是哭,哭着找爸爸丶找妈妈,哭着说他很疼,他是那场车祸唯一的幸存者。
  
  他哭得我很烦。
  
  那几日,我总是作梦,梦见我妈的告别式上,充满了百合和菊花布置的会场里,中央有一张双人床,床上,父亲和母亲睡得很安详。
  
  我总是梦见自己变成一个小男孩,跳上了那张双人床,调皮地喊着,「我跳好高丶我飞起来了!爸妈,快看啊!我飞起来了。。。。。。」
  
  醒来,我没有哭,只是瞪着那个哭闹不休的,据说是弟弟的生物。
  
  後来,傅昭龙把八岁的辛思晴叫进去书房说了很久的话,然後,他终於不再哭了。
  
  辛思晴开始了当我小尾巴的日子。
  
  他话不多,和我一样,然而,他比我更聪明,学习也比我更快,只来不到半年,我发现他已经看过我书房大多的书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天才的。
  
  傅昭龙请了武师教他练跆拳丶练游泳,每个老师都说,辛思晴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假以时日,成就可观。
  
  辛思晴安静下来之後,我的生活和之前相比,似乎有什麽不同,又似乎什麽不同也没有。
  
  今年的我,和当年开始与我纠缠的傅昭龙同年。
  
  我三十七了,不再年轻了,虽然,被娇养的很好,看起来大概不到三十吧──没有劳力过,没有为生活烦恼过,要什麽有什麽。
  
  电视上总是演,很多对人失去信心的女人,会开始吃斋念佛,然後无涉喜悲;我大概有点那个味道,只是,我不吃斋丶不念佛,我念书。
  
  这几年,我念了很多书。
  
  我学习的范围也很广也很杂,经济丶流行丶文学丶设计丶语言丶摄影……有兴趣的,我就看书自修,有不懂的,傅昭龙会安排人电话授课。
  
  除了学习,我也画画。不知道是傅昭龙刻意的炒作,还是畏惧於傅昭龙的权势,我的画据说一幅要价百万还是有很多人抢。
  
  这荒谬的世界,让我始终不懂自己究竟是真的有才能,还是只因为後台太硬,所以没人敢对我说真话。
  
  傅昭龙曾经想让我参与他生意上的事情,我只是淡漠的笑,开会时不言不语,不贡献所学,然後,在每份送上来的公文角落,画上燕子的剪刀尾巴。
  
  「这是什麽?」他指着公文上燕子的剪刀尾巴问我,「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我笑,「那是下半身被困在纸上的燕子。」
  
  脑子是自由的,没有翅膀也可以飞走,所以,脑子不在纸上了。至於脚,至於尾巴,都太沉重了,受到地心引力的牵引,只能留在纸上。
  
  就像我,终究只能做下半生被困在傅昭龙身旁的燕子。父母给我的名字是错的,我不是雁,无法远行他方,无法做一只能飞过远洋的大鸟;我是燕,被剪去翅膀的丶受着地心引力牵引的燕。
  
  傅昭龙问我,「不喜欢作生意?」
  
  我垂下眼睫,轻声地说,「我喜欢学,不喜欢用。」
  
  「自私的孩子。」搂住我的腰,傅昭龙有些苦恼,有些无奈,也有些「早知你是如此」的宠溺,叹了口气,他说,「所以,最好的这条路,不能走。」
  
  我承认我自私。
  
  我与傅昭龙,或是我的人生,本都该有更好的生活,是我的自私,让一切只能不上不下。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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