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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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缘-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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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皇帝哥哥的话向来都深信不疑的尉宝儿笑了,低头继续扣扣子,并说:“我要想想,吃了饭後告诉皇帝哥哥。”
  “好。”
  ※
  中午正打算独自用饭的尉天接到宫里的消息,他的芋头今天上午搬家了,为的是让他晒暖暖的太阳。尉天当下饭也不吃了,骑著马就赶进了宫。一走进红房子,就立刻有人向尉天禀报:“主子,小王爷忙活了半天,可能是累著了,奴才传了膳,小王爷也没有胃口吃。”
  尉天的眉当即就皱了起来,他快步走进东屋,还没绕过屏风一人就飞奔了出来。
  “天天!”
  把刘天赐抱了个满怀,尉天担心地摸摸他红扑扑的小脸,还没开口,对方就喜悦地连连叫唤:“天天天天……想,芋头想。”搬了屋子,他好想好想和天天一起吃饭,一吃睡睡。
  看著这人的脸色和这人眼中的心思,尉天松了口气,低头在刘天赐的嘴上亲了一口,他道:“芋头,天天饿了,和天天一起吃饭。”
  “饿哦,芋头饿,一起一起。”一听天天饿了,刘天赐拽著尉天就往外头走。宫人们立刻去传膳。
  等了不一会儿,饭菜就来了。消耗了半天体力的刘天赐很饿,有天天陪著之後他的胃口立刻就回来了。仍然不会用筷子的他,手上的勺子几乎是摆设,他眉眼弯弯地吃下天天喂进嘴里的饭菜,就好像吃了一勺勺的蜜糖。
  “芋头,吃了饭天天和你一起午睡。午睡起来後芋头想去哪里玩?天天陪你。”
  刘天赐的大眼里是期盼,又有点迟疑:“书书……唔,宝宝……玩。”天天有好多书书要看呢,而且他还要陪宝宝。
  尉天淡淡一笑:“天天已经看完今天的书了,宝宝有饕儿陪著,芋头可以和天天出去玩。”
  鹿眼登时一亮,刘天赐大喊:“睡林子,睡林子。”
  “好,天天晚上带芋头去睡林子。”又喂了刘天赐一勺饭,尉天忍不住把对方嘴角的饭粒舔进了自己的嘴里。
  “天天……洞房子……”刘天赐的声音软软的,脸蛋红红的。
  “好,还有洞房子。”
  “天天!”刘天赐扑到尉天怀里,高兴极了。
  搂著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尉天的心满满的。尽管没有接到皇上那边的消息,但不用猜他也知道皇上今天定会陪著宝儿。想到儿子对皇上的依赖,尉天心中对儿子的愧疚便少了许多。他的宝儿不会怪他的父亲总是丢下他,因为他的宝儿是他的小芋头送给他的至宝。
  吃完了饭,刘天赐就困了,尉天抱著他到“新家”里去午睡。被褥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他的衣裳也一件件地放进了衣柜。枕头边有几片干的橘子皮,散发著淡淡的橘子香,一如刘天赐身上总带著的味道。
  正午暖暖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并不宽敞的单人床上,尉天搂著熟睡的人闭著眼假寐。别人都说宝儿的性子像他,安静,不爱笑,但其实不然。宝儿的性子像芋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对认定的人是绝对的依恋。就如他曾说过的,他的小芋头只是不会说,他其实什麽都懂,比任何人都懂情,都痴情。他不止一次的庆幸,庆幸自己走过了那条街,庆幸自己买了一个橘子。
  ※
  用过中膳,又给宝儿洗了香,陪他小睡了片刻後,躺在床上的刘饕神情惬意地问:“宝儿,想好要去哪了吗?”因为刚刚睡起来,声音中带著几分诱人的低哑。
  年纪尚小的尉宝儿自然感觉不到他的皇帝哥哥此时的模样有多引人遐思,他懒懒地窝在刘饕的怀里说:“想这样躺著,在皇帝哥哥身边躺著。”
  “躺久了你会不舒服。”刘饕坐了起来,把人搂到怀里。
  尉宝儿仰头:“皇帝哥哥,我想,睡林子。”
  刘饕的眼里是果然如此。
  “皇帝哥哥一会儿带你出宫,到街上逛逛。天黑了之後我们去睡林子。”
  尉宝儿笑了,双手抱住刘饕,问:“皇帝哥哥以後会带别人睡林子吗?”
  “不会,只会带宝儿一人。”
  尉宝儿的笑浓了。
  刘饕的表情淡淡的,他轻抚尉宝儿的脸颊,这个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能引出深埋在体内的许多情绪。这个孩子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

  劫缘出书番外三:颜色

  床上的人气息带了几分微弱,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什麽血色。刚经历过非人折磨的他现在睡著了,可眉间仍带著挥不去的痛苦。床边的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凝视著他,眸中的血红还没有退去。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就是他最亲的亲人也全部退了出去。留下的负责善後的太监们则是不敢发出一点的声响,轻手轻脚做著各自手头上的事,并且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完,然後提心吊胆地退下,把一室的清静留给他们最惧怕的那位尊主。
  握在手心里的那只软而无力的手失去了以往的温暖,竟是比自己的手还要凉了。刘饕执起那人的手,双手捧著,对著那只冰凉的手呼出热气,习惯了这人总是温暖的手,此刻的冰凉令他心头压下去了一些的狂躁隐隐又冒了出来。尽管今日的这种场面他已经见过了许多回,尽管从今日开始他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内容,他仍是无法从刚经历过的那几个时辰的血腥中抽离。天下间,除了这人的爹爹外,这人是他的全部,是他所有的在乎。
  耳边仍回荡著这人隐忍的痛喊,眼前仍浮现著这人身下汩汩流出的血水。而在那样的痛苦中,这个从小就没吃过苦的人竟硬生生地要忍下去,只为了不让他给他用麻药。在这人为他怀上孩子的时候,他便已做出了决定,生产时给他用麻药。可这人哭著求他,求他的皇帝哥哥不要,他哭得很伤心,很害怕。
  “饕儿,不要让宝儿哭,他会没力气的,那样他和孩子都会危险!”
  “皇帝哥哥……求你……宝儿求你……不要,不要……”
  “饕儿,相信宝儿,宝儿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
  “皇帝哥哥……求你……”
  所有的人都在劝他,而他最终改变主意却仅仅是因为这人的泪,这人的哀求。
  “如果孩子两个时辰之内生不下来,用药。”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皇帝哥哥……”
  “宝儿,听话。”
  少有的严厉把那人的祈求拦了回去,那人懂他,就如他懂那人。两个时辰,即使会被怨,他也绝不再妥协。
  也许是听到了父皇的威胁,惠耀国当今皇帝刘饕的长子在时间将要过去的时候从他爹爹的肚子里出来了。在他哭出他降临到这世上的第一声时,他的爹爹也在痛哭。不是因为那难忍的疼痛,而是因为不会被用药的轻松。没有人会苛责皇帝的残忍,因为没有人不知道当今的皇帝陛下对他的表弟、他後宫唯一的主人尉宝儿从儿时起便有的眷宠与疼爱。如果这世上没有一个叫尉宝儿的人,那皇帝的後宫将永远虚悬下去。刘饕的感情太淡,淡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情爱,只有尉宝儿才能引出他全部的情爱,即使是与刘饕一同长大、与他格外亲昵的刘天赐都不曾做到。
  这人是他一点一点看著长大的,在这人还不懂事的时候,他床的一半位置就已经被这人占去了。从他会甜蜜地对他笑,到娇娇地喊他“哥哥”,再到欢乐地叫他“皇帝哥哥”。这人不管是身子还是灵魂,都沾满了他的颜色。如他所期盼的那样,这人的心里眼里只有他,只是他。一个全心全意的,绝对不会背叛他,不会离开他的人,在他的画笔下一步步地成为了他名副其实的爱人,成为了他孩子的爹爹。
  “皇帝哥哥,宝儿不够聪明,无法帮皇帝哥哥处理国事,也不能和餮哥哥那样打理韵坊。可宝儿,能为皇帝哥哥生宝宝,就像皇爷爷、皇叔还有爹爹那样,生宝宝。”
  他的宝儿在不识情欲的时候便想著要为他生宝宝。这世上,也只有宝儿能为他生宝宝,他和宝儿的宝宝,惠耀未来的储君。
  宝儿无须聪明,无须帮他处理国事,无须帮他打理韵坊。宝儿只需在他每次回到寝宫时高兴地叫著“皇帝哥哥”然後扑到他的怀里,只需在夜深人静时依恋地窝在他的怀里,只需在他为国事而心烦时和他一起去睡林子。
  他需要有一个人始终如一地捧著他的心,如对待宝贝般让他随时能找到自己的心在哪。宝儿没有让他失望,他的宝儿就如他的名字,一直宝贝地捧著他的心,令他不再迷惑,不再彷徨。在小皇叔与尉天成亲之後,他曾一度不知道自己生於这世上还有何用处。太子又如何,天下又怎样,那不是他想要的,在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目标後,他迷失了。直到宝儿出世,直到宝儿被他抱入怀中的那一刻,他眼前充满迷障的路又清晰可辨。
  他不否认自己内心里恋童的阴暗。在宝儿开口软软地叫他哥哥时,他便定下了他这一生。不管宝儿长大後是否会喜欢上别人,他的宝儿只能是他的,只能成为他的,在他的身下承欢,为他生下孩子。在小皇叔选择了尉天之後,他尽管不愿,但还是放手了,对小皇叔他更多的是爱护,是守护。可宝儿,若有第二个尉天,他会把那人搅碎,让他在世上连一根头发都留不住。
  ※
  “唔……”
  床上的人似乎因为疼痛难忍而发出了嘤咛,刘饕立刻回神,凑了过去摸上那人的脸低唤:“宝儿?”
  “唔……皇帝……哥哥……”还没有醒来的人下意识地喊,带著对对方的浓浓依赖。
  刘饕摸上尉宝儿的眼睛,另一手握紧他的手:“宝儿,皇帝哥哥在。”
  “唔……”紧闭的神似爹爹的鹿眼缓缓睁开,尉宝儿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他格外熟悉的人,“皇帝,哥哥……”
  “宝儿,是不是很疼?”刘饕的声音有了一丝裂痕,心魂在这声声的“皇帝哥哥”中逐渐附体。
  极轻地摇了摇头,尉宝儿严肃的小脸突然染上了笑,就如含苞的梅花乍然开放。刘饕情不自禁地含上他嘴角的笑,含上他泛白的唇。
  舔舐了一会儿,刘饕退开,起身拿来茶水。喂宝儿喝下後,他又回到床边。尉宝儿的脸上始终带著淡淡的笑,那是满足的笑,为皇帝哥哥生下麟儿後满足的笑。
  “宝儿,你给我生了孩子,我已无憾。我已下令销毁宫里所有的生子药,一个孩子足矣。”
  尉宝儿脸上的笑瞬间凝滞。
  刘饕摸上他的脸,淡淡道:“这样的疼痛经历一次即可,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
  尉宝儿的唇角继续上扬,他低哑地说:“皇帝哥哥,我现在不疼了,宝宝出来的时候我好高兴,连开始的一点点疼都感觉不到了。”
  “宝儿。”这样的低唤就是意味著不要再说了,此事没得商量。
  尉宝儿的笑容加深,握紧刘饕的手:“皇帝哥哥,你高兴吗?”
  “我很高兴。”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含上这人的笑容,刘饕在他耳边道:“孩子就交给别人去带吧,我不喜欢你把太多的时间放在孩子的身上。宝儿,你是属於我的,独属於。”他早已理解了父皇和父王为何在他还年幼的时候就让他离开了爹爹的身边。哪怕孩子是他的骨血,他也无法容忍他的宝儿被“别人”夺走了注意力。
  尉宝儿的脸上闪过为难,然後他笑著说:“好。”
  刘饕再一次地吻住了他,体内无处发泄的狂躁这才全部平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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