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静静地倾听着，她发现威廉眼里竟然露出了喜悦的光芒。
“于是他穷尽了心思去接近那个女人，不惜和他的朋友反目成仇，那时候他的爱已经使他蒙蔽了双眼，他能用的手段都会一一尝试，最后学业事业全部抛弃，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值得欣慰的是，那个女人最终被他感动，投入了他的怀抱。”
“那他应该很幸福！”沐阳插嘴道。
“嗯。”威廉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好久不再出声。
沐阳也不着急，坐在他的旁边慢慢等。
威廉睁开了眼。眼神有些暗淡，仿佛下面的话题并不想提起。
“可是好景不长，因为追求那个女人使用的手段不正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两个人结婚不久，警察就开始追查，不久后，穷小子发现妻子表现很反常，暗中注意才发现，她竟然爱上了其中一个警察，并且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说到这，威廉停顿了一下，重重地呼吸着，仿佛他讲述的那一幕正在眼前真切地发生。
“后来，他常常找借口对她大打出手，虽然她没出轨，但是穷小子不允许她精神上地背叛，因为太爱，爱极反而生恨，因此加快了女人离开的速度，有一天，穷小子发现刚被打过的妻子靠在那个警察肩上痛哭，于是，他积蓄很久的仇恨终于爆发了。”
威廉的胸部起伏着，有种隐忍的仇恨在面部显露出来，沐阳的心一惊，相处几年中从来没看到过干爹这样，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手扶住威廉的肩，轻轻叫了一声：“干爹。”
威廉浑身一震，抬起混沌的双眼，看到眼前站立的是沐阳，良久，表情恢复了平静。
“干爹，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沐阳关切地问。
威廉摇了摇头。
“女人又被痛打了一顿，离家出走了，于是穷小子开始伺机报复，他托人买了一把枪，趁警察不注意一枪打在了他的命根子附近，余怒未消之际，又去找那个女人，发现那个女人正和家住远方前来探望她的堂姐堂姐夫在一起，两人双双对穷小子横加指责，穷小子一怒之下竟然丧心病狂地向他们夫妻开枪，她姐姐重伤之际对女人说穷小子太狠毒，不配做孩子的父亲，让女人把孩子拿掉。”
“后来那孩子呢？”沐阳急切地问。
“直到这时候，穷小子才注意到妻子隆起的腹部，妻子本来不胖，所以很明显，只不过他被怨恨掩盖竟然忽略了这些，凭经验来看，孩子已经四五个月了，她和警察才认识两个月，所以穷小子断定，孩子是自己的。”
说着说着，威廉脸上闪现出为人父的光彩。
“如果孩子才一个月，那个穷小子会不会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沐阳突然这样问，因为她想知道，在这场感情纠葛中，到底会是她负了他，还是他负了她。
“即使只有一天，这孩子也肯定不会是那警察的，因为那个女人，即使在心里多么倾向那个男人，可是她的身体，比谁都忠贞。”
“这么说也算是穷小子负了他妻子。”沐阳淡淡道。
“负了一辈子。”
“后来呢？”
“后来穷小子想尽为人父的职责，但是他伤了人，已经没有机会了，于是隐姓埋名逃到了国外。在逃脱过程中他吃尽了苦头，但是却没有一刻不再想，为什么妻子喜欢上了那个警察，而不喜欢对她一往情深的自己，想了很久，终于得出了结论。”
“什么结论？”
“他没有那个警察的英雄气概，那个警察英俊潇洒，谈吐不凡，而且事业有成，的确，每个女人见了她都会喜欢的，而穷小子自己，除了对女人的真情，什么都没有。当他意识到这点以后，开始给自己订立了人生目标，那就是不成为英雄，也要成为枭雄，他借助外面世界的纷乱复杂，慢慢摸着石头站了起来，没有几年已经成为附近黑社会团伙的一个小头目。”
“成为了小头目，他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吗？”沐阳好奇地问。
“没有，所以他需要不断地向上爬，不断地积累财富，去填补内心的空虚，可是有一天，他站在制高点了，才发现，自己真的，累了，倦了，二十多年来，内心深处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家而已。”
威廉停了下来，一如讲述前的平静，他静静坐着，出神地望着门口。
“所以，阳阳，我并不怪你！”
沐阳走了过去，蹲在了威廉的腿边，轻轻地说了句：“干爹，您虽然做了错事，但谁也不能否认，您是一个好父亲。”
威廉伸出手，轻轻地抚着沐阳的头发。
“以后，还要替我照看点小可，你现在这个身份，我就更放心了。”
“干爹，在您的身边这几年，您从来没怀疑过我吗？”沐阳好奇地问。
“怀疑？”老威廉微微笑了。
“我从来没真正相信过你，还提什么怀疑啊。”
“啊？”沐阳一愣。
“有那么明显的破绽？”
“没有，你表现地太天衣无缝，反倒让人怀疑。”
“这不能算理由。”沐阳摇了摇头。
威廉沉思了一会，从见到沐阳的第一眼开始，到现在，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闪过，这些年来，这个女孩子给自己带来的温暖够多，她以干女儿的出现，也消弥了一些他对亲情的渴望，所以，他一直忽略心中的不安，一直在暗示着，她就是普普通通的沐阳，不会有特别的身份。
“直觉。”威廉开口道。
“你身上有种清透的气质，即使身在贼窝中，也能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人我看到的太少了，你的气质格外引人注意。”
“这能说明什么？”
“只有对正义有无限渴望的人才会有这种气质，江弘身上就有，所以，我绝对做不到完全相信你。阳阳，你走到路是康庄大道，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沐阳的眼睛泛酸，自己回到组织了，可是威廉的话里处处透着诀别的气息，队里联合国际刑警已经照自己的描述去剿威廉的老窝了，然后是收集证据，证据确凿过后就是审判，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临，沐阳突然感到害怕。
害怕亲自把有照顾之恩的他送上断头台，害怕他的亲生女儿洛小可恨自己。
“阳阳，你先去吧，让我安静一下，有时间看看五子，别让他恨你。还有那帮兄弟……”
威廉停了下来。视线停留在沐阳身上。
沐阳低下了头，不想面对他的视线。
“警方应该采取行动了吧，在他们有生之年，善待他们，毕竟你们曾经是同甘共苦的人。”
沐阳回到了自己的“单间”。
她倚在墙上，心想，什么时候才能没有杀戮，没有仇恨，没有嫉妒，没有偏见，所有的这些晦暗，构成了现在人们疲惫的生活，人们疲于奔命地争夺着有价值的和没价值的，如果有一双透彻的双眼，那么他们会发现伸出双手想要拥抱的一切可能都不值一文。
如果人活着，只有单纯的感情多好啊，温馨的亲情，诚挚的友情，甜蜜的爱情。
如果我也有父母该有多好，也能享受从来没享受过的亲人的滋味。
我的友情，除了和威廉集团的难兄难弟，从前的已经被隐蔽的身份埋葬。
我的爱情，沐阳苦笑了一下，把头埋在了双腿上，身体缩成了一团。
第三十五章
卓局长在监控室里看着沐阳，心里微微泛疼，二十四五的年纪，本来应该和男朋友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享受着浪漫的青春，俗话说年少不知愁滋味，可是由于沐阳在警校的优异表现，几年前便被自己指派打进了威廉集团内部，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现在的她回归了，身边除了自己竟然一无所有，这几年建立的亲情兄弟情也都被迫亲手全部毁灭。
案件了结，第一功臣是她，受伤最深的也是她。
本该让她出去散散心调节一下的。
卓局长出了监控室，不想再看这样的沐阳。
可是威廉集团尚未剿灭，为防有泯灭天良的匪徒得到消息对她加害，把她放在监狱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洛小可在办公室里枕着胳膊昏昏欲睡，顶头上司马主任是个四十左右的濒临更年期的妇女，看她这样，唠叨的天性顿时被激发。
“小可啊，怎么困成这样。”
“小可啊，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能这么没活力啊。”
“小可啊，状态不好啊，是不是男朋友惹你生气了。”
“小可啊，你这样，我怎么敢把大手术交给你啊。”
洛小可起身坐起来，这女人终于说到主题了，还不是怕我出医疗事故影响她近期晋升。
“马姐，您放心吧，如果我对自己没有把握，您让我接手术我也不会接的。”
“哈哈，我就知道，咱们小可一向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扭着巨大的臀部走出去。
门啪地一响，同事曾俊凡走了进来。
“她又来磨叽了？”
“嗯，都习惯了。”洛小可用手扶住额头。
“怎么了，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曾俊凡坐在了马主任刚刚做过的椅子上。
“没什么，赶着论文休息不太好。”洛小可瞪大眼睛看着他，强装精神样。
“做医生的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也太说不过去了。”曾俊凡抱怨着她。
洛小可轻轻摇了摇头。
“小可，你不会是失恋了吧？”曾俊凡玩味地看着她。
“失恋？你有看到我恋过吗？”
“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该找个人谈谈恋爱了，虽说你长得吧还够漂亮，人呢，也算有才，正因为这样的女人选择余地大，如果不早点留个后备大多会成剩女，咱们单位就有几个不错的对你有想法，但是你除了热心以外感情上冷冰冰的，你这样一味拒绝别人不怕哪个有一天忍不住把你□了？还不如名正言顺地找个顺眼的成为合法夫妻！”
“□？也就你有这猥琐想法吧。”洛小可被曾俊凡的话惊得一惊一乍的。
“我倒求之不得。”曾俊凡露着牙齿阴险地笑。
“马上批年假了，有什么计划？”
“还没呢。”
“叫上几个朋友出去旅游吧？”曾俊凡试探地问。
“你有好的地点吗？”出去散散心，也许就把不开心的事抛开了，洛小可心想。
“有几个选择，可以去三亚看落日，去桂林看漓江，要不去国外也行，我觉得巴厘岛不错，电视剧里常出现这旅游地点，应该值得一去。”
“如果真要去，那现在就得把学术论文整理好了。”洛小可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欧也，叫上小楚，咱们一起去。”
“算你还有良心。”
洛小可浩浩荡荡地准备着她的出游之行，简便帐篷，消炎药，感冒药，拉肚子药，一应俱全。沈俏俏得知第一时间打过电话来。
“有旅游这好事怎么能丢下我？洛小可，你还想不想活了。”
“你不是不放假，我不能因为这个让你翘班吧。”洛小可装作无辜地说。
“你明知道公司是我老爸的！”那边的人终于忍不住狂暴地吼道。
“好吧，这是你自己决定的，可不能怪我！”
挂了电话后，洛小可奸笑着，就知道这家伙耐不住寂寞一定也会跟去的。
她去，宋礼一定也会去，洛小可又适当地增加了药物和必备的生活用品。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