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桑唉声叹气，之前有制片人来剧团探班，看到田希就想邀他担任剧里的男二号，看得叶子桑直眼红，他怎么就没被制片人看上呢？伯乐伯乐，你在哪里！
田希凑近叶子桑，小声说：“天下没白吃的午餐，那个制片人想潜我，真是变态。”
叶子桑一听傻眼，潜规则真是无处不在啊！怪不得田希会拒绝，犯得着为了个偶像剧男二出卖自我吗？
“这个圈子怎么这么黑暗啊。”田希抱怨着，“子桑，你也小心点啊，我看那制片人对你也有意思。”
“……我啊？真难得能看上我的。”在田希的光芒下，本就存在感不强的他更加黯淡无光，他也想离田希远点，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光芒，可田希喜欢跟他套近乎。“等我哪天混不下去了再考虑这种事吧。”
剧团的薪水算不上太丰厚，龙套角色也不是每天都有，他的日子依然拮据艰辛，不知何时才能出人头地。残酷的现实让他的意志慢慢动摇，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机会，可一想起要以那种恶心的方式交易得到，他就把念头埋在心里。
“子桑，你想红吗？”
“当然想。”
“刚开始只是玩票，但渐渐的，我也变得想红。红了就不用再受方子林的气。”
方子林是这部剧的男一号，二线男演员，事业处于上升期，为人骄横爱耍大牌，跟田希发生过几次摩擦，田希不是低眉顺眼的主儿，自然没给方子林好脸色，就这样方子林暗中使绊，让田希从一个还有点分量的小配角变成一个几句台词的龙套。
对田希的遭遇叶子桑本该幸灾乐祸的，可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唇亡齿寒，只不过一个二线演员就能玩死他们这群无名小辈，这个事实让叶子桑无论任何都高兴不起来。
“下次别得罪人了，收起你少爷脾气。”
“方子林不也刁难你？子桑都不生气吗？”
“生气有屁用，有本事你就混得比他好，让他看你脸色。”
叶子桑也不喜欢方子林，但犯不着去得罪他，他没田希的血性，被人骂得跟孙子似的还要笑脸迎人，贱到一塌糊涂。
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看镜中的自己，每次对镜自照他都会评价一个字——帅！
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五官同时也不出挑，缺少个人特色，固然俊秀帅气，可让人记不住。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脸这是明星最悲哀的事。
他不得不承认赵小游长了一张男一号的标准脸，而他，就是男二号都悬。
“要么帅到天怒人怨，要么丑到惨绝人寰，我这两不着调的……要不要去整个容？”
“得了吧，就你这样整容也就比路人脸强一点。”久违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看来你认清了自己路人脸的事实，哈哈！”
“韩玄，你怎么会在这？”这里是流云剧团的公共卫生间。
“我也是流云剧团的，来，叫声师兄听听。”
“师兄，戏杀青啦？”
“我的戏份拍完了就提前回来。没想到在这能碰见你，你加入流云剧团？”
“嗯，没想到师兄也是流云剧团的。”
“你以为我只会拍那些脑残偶像剧？我的理想可是当一名表演艺术家。”
“哦，了不起，了不起！”
他对韩玄没有多少关注，既不知道韩玄是流云剧团的，也不知道韩玄在剧团什么分量，他的类型似乎跟方子林冲突，两人在事业上，也是方子林更好些，就方子林那怂样得给韩玄什么脸色看，而韩玄也不是吃素的。
叶子桑阴暗地揣测韩玄和方子林的关系，结果韩玄那边已经说上了：“子林跟我说有个新人叫叶子桑时我还联想到你。”
“你们认识？”关系貌似还不错。
“废话。”
“他怎么说我的？”
“呆头呆脑，毫无存在感，演技倒是不错。”
“我呆头呆脑？”
“我觉得他是在夸你，你岂止呆头呆脑，简直看着像智障。”
叶子桑瞪大眼睛，长期的失眠加上悲催的饮食让他看起来面黄肌瘦，黑眼圈像熊猫，看着是颓废无精打采些，不至于像智障吧？
“一个演员的精神面貌差到你这种程度，难怪只能跑龙套。”韩玄嘲道，“我是导演也淘汰你。”
韩玄字字戳到他痛处，叶子桑低头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啊，先回去好好休息，还没红就这幅德行要是红了你不得过劳死。”
“你不是说我红不了。”
“愿意被潜有的是机会。”
“难道我只能被潜出头吗！”
韩玄点头：“像你这样的娱乐圈太多，不把握机会想上位，烧香去吧。”
4、交易
师兄弟找了家咖啡厅叙旧，这顿韩玄请客，叶子桑没客气，点了一堆甜点，这样就算被韩玄损得再狠，他吃得也解气些。
“别以为被潜就一定有机会，很多天真的小新人随便跟个导演上床结果就捞到个龙套，一部片子主角是由投资人说了算，导演提供的人选顶多是个参考，所以抱投资商大腿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废话。”叶子桑很不客气。
“关键是跟对人，被一个能保证让你上位的人潜才不吃亏。”
“你说你？”叶子桑冷笑。
“这只是毛遂自荐，你爱被个肥佬潜我也不拦你。”
“我既然到了流云剧团就有了慢慢打拼的决心，才不会出卖肉体换来前途。”
“文狄花导演的新片正缺男一号，我跟他的关系不错，你很适合男一号的标准，也许他会看得上。”
咚咚！
这是叶子桑心跳的声音。
文狄花，国内一流的大导演，能上他的片子，哪怕是个配角都是绝佳的机会。
“他一年就导一部片子，而且都是在贺岁档上映，机不可失。而且像他这样的大导演，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就是投资商都不会干涉他选角。”
叶子桑心动了，坚持的理念暂时被他抛到一边去，可又没真的下定决心，所以他在挣扎，他在动摇。
见他摇摆不定，韩玄下了重料：“想跟我上床的人多的是，你不要就让给其他人，再会。”
“等等！”眼见韩玄要走，叶子桑赶紧喊住他，有一事他想问很久，韩玄一门心思地想潜他是为哪般？“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非要潜我？”
“想上你，就这么简单。”
对方无耻而坦然的回答让叶子桑可耻地脸红了：“你不是说我路人脸，干嘛又这么、这么看得起我……”
“你的屁股让我很满意。”韩玄一脸诚恳地回答，“这是交易，上你一次就帮你拉一个角色，应不应由你，别让我久等，我不耐烦了就取消交易。”
“我回去考虑一下。”
“明天就给我答复。”韩玄体贴地把他的一部手机递给叶子桑，“这上面全是我的姘头，你不要就轮给他们。”
叶子桑扫了一眼上面的人物名单，心跳迅速加速，那一串串熟悉的名字无一不是小有名气的，比韩玄更红更大牌的都不在少数。
叶子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是想嫖遍娱乐圈吗！”
韩玄挑眉，骄傲地说：“圈内人都知道我是娱乐圈第一嫖。”
华灯初上，大江桥边，叶子桑蹲在石凳上望着平静幽深的江面发呆，他的脑中在天人交战，之前的坚持和高风亮节在大导演的男主角面前摇摆得支离破碎。在这座城市待了四年多，如今一事无成，他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大红大紫，将来衣锦还乡父母也颜面有光，可如果这要以潜规则为代价，他就要重新估量值不值得。潜规则是这圈子的常态，女明星常有的遭遇，他一个男的怎么也招上了，就算靠这部戏红了，日后回忆起来这段黑历史怎么都会是他心里难以抹平的疙瘩。
如果在剧团慢慢打拼，熬上几年十年甚至二十年，总会有出头的那一天吧，可是……
他想到田希，他的假想敌，他未来的竞争对手，有他在，也许自己在剧团连出头的机会都难，就像方子林，对田希刁难打压不就是怕他抢走自己的地位，悲剧啊！
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嘀嘀几声过后，手机内响起城乡结合部的播放歌曲，好一会儿才接通，江风袭来，冰凉得像要把他的鼻子冻伤，他吸溜了下浓浓的鼻音说：“妈，干嘛去了，这么晚才接电话。”
“叶子啊，妈妈正在打麻将，没空说话啊，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就是想跟你问好。”
“哦，那就挂了啊，以后再聊，一个人在外面乖乖的啊，吃好穿好，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还有啊，阿姨们都问什么时候才能在电视上看到你啊！你小子可得争气点啊，好了，妈妈要挂了，拜拜！”
妈妈是下岗工人，现在每天干的就是跟亲友打麻将，爸爸在一家饭店里当大厨，多年的积蓄都给他念艺校。还有哥哥……拨通哥哥的手机号码，滴三声就接通：“哥哥，我是叶子。”
“叶子，怎么想起跟哥哥打电话？”
“没啥，就想跟你问候呗。”
“你一个人在S市过得怎么样？演员这条路不好找，欲速则不达，凡事慢慢来，有什么困难就找我和嫂子，咱们都会帮你。”
“我进了流云剧团，现在过得挺好的，团里老师们人脉也广，给我介绍角色的机会也多。”
呸，团里两百号人角色按人头分一下，轮到他头上的就是比龙套好一点的角色。何况，就算他真的遇到困难也不会找哥哥帮忙，他跟嫂子也就是交往了七年的女友，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房子车子聘礼一样不能少，哥哥现在是砸锅卖铁凑钱，他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帮倒忙，不用他人鄙视，他先自我唾弃。
“哥哥，如果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但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会怎么选择？”从小到大有什么烦恼都找哥哥倾诉，此时遇到人生大事叶子桑也忍不住问哥哥。
“机会？代价？”在娱乐圈这个特殊的环境里，叶子桑问了个这么迂回隐晦的问题，叶子龙转念一想就猜到了七分，“是不是遭遇潜规则？”
“……哥哥，你说得太直白了。嗯，有部大戏的男一号，只要我答应被潜就能得到这个机会。”
“叶子，你不是一直很自信凭借实力和努力就能出人头地吗？”
“哥哥，你别糗我了，在这个圈子实力努力是其次，人脉和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哪里都一样。这种事就算女孩子碰上都会难过，何况你一个大男人，如果造成一辈子心理阴影我觉得是得不偿失，机会可以慢慢再等，但一个人如果失了尊严和人格，他还拿什么挽回？”
“嗯嗯，哥哥说的是，就算女人也有自尊自爱的，何况我一个大男人，我现在就去拒绝他。”
韩玄住在星辉传媒给艺人安排的宿舍里，比他和赵小游的公寓好多了，等赵小游签了星辉，怕是也要搬家，到时他一个人支撑房租就吃不消。
电话里就能说清的事，韩玄非要当面说，拿着地址打的到了韩玄宿舍门口，叶子桑第一件事就是把的士发票给他：“说好你报销的。”
“说说，为什么拒绝？”
“士可杀不可辱！”
“脑残。”
“……就算一辈子红不了我也不想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见过蠢的没见过蠢成你这样的。”韩玄今晚跟吃了炸药似的，眼神冒寒气，说话带针刺的，“你倒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