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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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功成-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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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着半梦半醒的同僚,夺了他的军牌,杨左带着营中近一半兵力借着月色,马蹄裹布口中衔草,连夜袭至西狄军前。

好在,一路上韦右颠着颠着的竟也恢复了清明。在杨左一声令下先烧了敌方粮草扰了军心后,这铮铮汉子暴吼一声操起手中偃月长刀猛踢马腹,带着右营的兄弟无丝毫停滞的如猛虎般杀入了敌营!

顿时,金灿的焰火映着赤目的血光,染得天际一轮银月分外的妖冶。

杨左善谋,而韦右善战。一文一武让原本便是皇亲国戚的征远侯如虎添翼,在朝中立于举足轻重之位。

只是,终究,杨左还是悔了约。

他未将西狄顶帅的人头带来,而是,生擒其人!

这是李全第一次见着西狄军的将领,平时打仗时也仅仅是远远望一眼,哪容他此刻如此细细打量?

其实西狄临近大金,其相貌倒与大金国人并无大异。李全小时候看过些来村的西狄商人,有时他们穿上金服,不开口,还真辨不出。

现下,这名西狄的大将被裹成了个棕子似的,双手反剪身后,两腿间绑了根木棍。而口中更是塞了条白布,用绳索紧紧捆住,恐是怕他自裁吧?

至于那人长得如何……李全眯起眼也无法从那被烟熏黑的炭脸上瞧出圆的扁的,身后的头发也是一片焦黄,看着怪凄惨的。

而那人身上穿的是西狄一种贴身丝甲,李全曾听老兵说过,那是只有高位的将军才能着的,看似轻软却能抵上水火不侵之天蚕丝甲。

只可惜,饶是如此,这东西依旧不是活物,无法佑主。

现下,看似地位不低的西狄将领即使跪于将军身前,可那头颅高昂,脖子似是被硬木梗着直挺挺的。而那双目更是暴睁,额间青筋突起,鼻翼微凸,恨恨的瞪着将军。

而李全眼中的将军却是一脸的漠然,看着手中的公文,间或探出的目光却是打量着一旁恭敬站着的杨左及韦右。

于是,李全心中“咯噔”一声,忙悄悄的顶了顶身旁的赵兵头,低声问,“将军不会冲着杨副将他们发火吧?”

“……哈?”

看着掏着耳朵一脸疑惑的赵兵头,李全解释着,“杨副将知情不报,没知会将军一声就领兵去打仗的……这会不会抢了将军的功?”

“……”赵兵头上下打量李全,露出个儒子不可教的表情,翻着白眼的直摇头。

于是,小兵郁闷了。

再于是,将军开了口金,解了他的惑。

“兵贵神速,赏。”简单五字,便消了满帐的紧张。不,是李全这小新兵的紧张。

杨左、韦右以及赵兵头则一脸坦然,许是太过了解这位将军的性子。

韦右上前一步,拿出匕首一把切下了绑着那西狄人口部的绳索,抽出布条,把他踢翻在地。

“呸!“那人说着的是大金语,只见他吐了口痰直冲着将军的衣袍飞去,“要杀要剐!随意!无需多言!”

杨左笑着上前一步,夸着,“倒是条汉子,将军,杀了太可惜了吧?”

韦右一脸惊诧,大吼着,“杀!当然要杀!也不想想咱们多少兄弟死在他手上!将军,我们明天把他杀了祭那些兄弟的在天之灵吧?”

李全在一旁暗自拍手,这一红一黑的,唱得还真好……

尔后,将军恰在此时放下公文,那双幽潭般的眸子波澜不惊,视着地上所跪之人,问,“谁是细作?”

瞬时,那西狄将领微微一怔,过半刻后方扯起嘴角,似是不屑,“你以为我会说?还是,你觉得自己有那能耐让我们西狄将士屈服?!”

西狄尚武,其勇士个个骁勇善战,且最瞧不起的便是贪生怕死之徒。于是,大金境内有一传闻,这西狄自古只有囚徒,却无降将。

杨左皱眉,似乎也觉着还不如带颗脑袋回来比较省事。

可就在众人晃神之时,却见那西狄将士突然后腿一蹬,借着冲力居然直朝着将军身上狠狠的撞去!

“将军!”几声疾呼,李全连忙冲至将军跟前护着,而韦右也反应极快的从后架住那疯狗似的人。可饶是如此,那人的口中竟已叼着一截扯下的白布。

“呸!什么征远侯?什么‘护国战神’?只不过是大金养的一条狗!”吐掉口中白布,西狄将领双眼怒瞪,张着巨口,厉声疾吼!

“大金国背信弃义,主动犯境自毁誓约!而你父樊英更是卖主求荣!背弃先祖!背弃西狄!”

那人咬碎银牙,目眶眦裂,似是有滔天大恨!

“你们父子皆是西狄的叛臣贼子!我们西狄子民有生之年,咒你们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咝”的一声,李全只觉颊上一热,便见一抹红雾喷薄而出,瞬时整片帐内盈满一股子浓重,腥的锈味。

眼前那连名都不具的西狄将领,张口结舌,满脸不解。自他口中缓缓涌出之却血水渐渐凝结,失了鲜色。

那人呆愕的自下而上瞪视前方,瞪视着自个儿犹自被他人紧紧缚住,动弹不得的身子。

微一转目,那手执利剑,天人之姿却眉间猩红一脸冰霜,犹如转世修罗的,又是何人……

“将军!”韦右松开手中早已不见头颅的身躯,不满的抱怨,“您溅了我一身血!一股子臭味!”

“将军,这……”杨左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轻轻一叹,“罢了,反正估摸着从那张嘴里也撬不出什么来。”

而李全,却无法自抑的抖着身。

许是他离将军最近,也许是他还不识将军的秉性,可现下,他却清晰的觉着身后那人阵阵杀气中泛着阴冷,似是一头脱缰猛禽,阴骛嗜血,双目如剑,射穿了自个儿的身子。

将军,这是动气了吗?李全不敢转身,被那浑身透凉的杀戮之气给击和腿肚子都打着摆。他任凭溅在其脸上的黏腥渐渐的滑入眼中,不敢抹去。

平日有些呆滞的将军,阵前那杀敌如割草的将军,李全都见过。只是,现下,李全却不敢转身,他绝不敢正视正盛怒中的将军……

突然,身后的人轻轻越过这一脸冷汗的小兵。只见那抹白影执着手中三尺青锋,一剑,但挑起那枚人头至空中。又自下而上,从那颈部断缘之处,利落刺入。

尔后,他便把剑柄递给了韦右,“传令,大捷。”

“是!”韦右忙连过,高举着神色飞扬的冲出军帐,冲着外方等待多时的我军将士大吼着,“胜了!我们胜了!”

一片寂静后便传来阵阵高呼,一波胜似一波,似是要把这天都给震垮!

可李全却似并未听过般,他的眼中全然是那染了半身血腥立在无头尸前,神色淡漠的将军。而刚才那阵阵怒气,似是虚幻一般。

李全暗想,刚才那人,说了什么?

他说,是我们大金背信弃义,公然犯境,毁约在前?

然后,他又说,将军的父亲,先帝亲封的已故的护国战神,他是……

李全呆立一旁,丝毫无法动弹,直至赵兵头一脸嬉笑的勾起他的肩膀,“怎么?傻了?你没听将军说吗?咱们胜了!”

“胜了?”李全依旧一脸呆傻,连那双眼都失了灵动,愣愣的重复,“胜了?”

“当然!将军说的还会有错?”

“……那,咱们给王大哥报了仇?”

赵兵头的声音一滞,脸上的嬉笑也渐渐的隐去,最终苦笑一声,“是啊,报了……”

“……”

“喂喂喂!你这是哭啥啊?怎么输了你哭,胜了你也哭?”赵兵头看着眼前这抬起手猛擦脸颊,呜呜低咽的小兵,手足无措,猛拍他背,“你小子该不会是哭死鬼投胎的?快别哭了,将军见着了准会以为老子欺负你了!”

可是李全,却止不住那哗哗流下的泪,鼻子一抽一抽,继续酸酸的流。耳中尽是外方那震天的欢呼之声,可李全却觉得自个儿的嗓子眼被什么给堵住般,只有随着这泪才能慢慢的掏空。

“喂,算老子求你了,小祖宗,快别哭了……啊!将军!”赵兵头转身,却见那原本立在帐前的将军不知何时,竟立在自个儿的身后?连忙一机灵,拽着还双手抹脸,把自己弄成花猫似的李全,扔入了将军的怀中。

“呵呵,将军,没事,我,我就先退了啊?”说完,这溜得比狐还快。

“呜……将军,将军……”沾着了将军的身,李全这泪更止不住,连这肩都抽起,声音嘶哑,“我,我高兴,可,我,我也难受……”

高兴?因为胜了……

难受?因为……有什么堵在胸口,痛得难受……

樊落双手张开,露出宽厚的胸膛。

即使两人撞在一起,可是李全不是女子,自不会靠在将军胸前。而樊落也不懂如何宽慰一个正在哭泣的男子。

于是,过了半晌,这两人依旧相对而立,中间隔着根发丝的距离,一个哭,一个呆。

最终,还是樊落先回过神来,举起的手稍一迟疑,便抚上了李全的头顶。毛毛燥燥的,有些扎手,与自己的截然不同,却意外的觉着安心,似是散着烈日下方有的炙热。

于是,樊落按着李全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低语着,“胜了。”

“呜呜……”

也于是,这小兵,搂着自家的将军,哭得更甚,久久不能平复……

夜宴(补全)

大胜,将军令,全军驻地休憩三日。

夜凉如水,皓月当空,可帅营前却篝火丛丛。军中好男儿们大笑着从炊营中抢来深藏美酒,一掌拍开封泥,就着坛子,仰颈豪饮。

没有京城那莺歌漫漫,也没有舞姬婀娜细腰。伴着朔风,在这苍茫天地,浩瀚夜空出之下,出生入死的兄弟围坐一团,挽袖划拳,烧刀子混着牛羊入喉,吆喝震天,谁还分得清哪是兵,哪是将?

樊落原本坐在帐内安稳的审阅公文,可最终还是步出了营帐。只因在一堆震天的疯语中,那傻小子的声音最为宏亮,扰得自己的心如猫抓般,片刻不宁。

果然,出了营帐便见那傻小子正抱着酒坛,像只在等着主子的小狗般,在自家营帐前来来回回的晃悠。没了稍早些的哭哭泣泣,倒是笑得梨窝深陷,顺眼许多。

“呵呵,将军!将军!”黝黑的脸被烧刀子酒醺得通红,一见樊落出了门,小狗汪汪的便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拉着自家将军,醉语连连的叫着,“将军!将军!胜,胜了!嗝,咱,咱们也总算给王大哥报仇了……”

说到最后,那早些时候还肿着的眼,又开始泛了红。

樊落眉头一紧,看着这前脚踩后脚,连路都走不稳的傻小子,一弯腰便把他头朝下的扛肩上了,顺手,也接住那差点掉落在地的酒坛。

瞄了眼另一端,不知是真愣还是装愣,总之对他视而不见,对酒高歌的赵兵头他们,樊落转身便入了营帐。

“唔……将军,我还要喝……”被放在了榻上,傻小子半醉着,迷糊之间拱了拱身,轻轻的往樊落身上蹭着。已然烧红的黑脸上平时圆瞪的双眼此刻却半睁着,透着朦胧水光,似是星闪。

小兵望着自家将军那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玉颜,居然还呵呵的傻笑,“将军,您真好看!比,比咱们村口那卖豆腐的还好看!”

说完,仿佛要证明自家将军多么的“好看”似的,已经缩成虾子般的身子又向前挪了挪,靠得紧紧的。直至鼻尖蹭着樊落那坐在榻上的大腿根,这才合上半眯的眼,安心的发出了舒服的呼声。

樊落眨了眨眼,其实只有他自知,这淡漠的性子只要遇上这李全,便会分崩离析。

帐中燃着火盆,于是樊落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而这傻小子一身酒香,呼出的热气直直的喷在自己腿根。不意间,轻撩慢骚的,便觉着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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