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公子by乔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星云公子by乔白- 第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阳云天拔剑而出,长剑相交,登时火光剑芒,辉于一处。余人只觉得狂风扑面,又退了数步,数丈远处树上积水吃不住剑气,倏然而落,密密下了一阵,一阵寒意袭来,但剑光杂糅,竟是连人影也看不清。 

  忽然一口长剑飞出,两人已经分开。众人定睛一看,阳云天下腹血流如注,手中长剑已失,但屈恬鸿面上青铜却被掀落,但见他双眉入鬓,目光如水,竟是人美如玉。那些江湖豪客一见之下,都是暗暗心惊,如此美貌,着实夺人心魄。但阳云天见到他容貌,却是大惊变色,叫道:“是你!是你!” 

  屈恬鸿缓缓走近,说道:“秘笈在何处?说。”阳云天却似狂乱一般,只道:“是你!竟然是你!”屈恬鸿微微迟疑,忽听得一个女子叫道:“别杀他,给你便是!”那女子披头散发,赤足从庄内出来,手中拿着一本黄卷,向屈恬鸿掷去,屈恬鸿伸手抄在手中。 

  那女子抱住阳云天,撕了自己的衣衫一角为他包裹伤口,阳云天却一直道:“是你!是你!”神智似乎不清,口中只是吐血,那女子转向屈恬鸿要向他求情,看到他面容,脸色顿时大变,道:“你是芸娘的儿子?”屈恬鸿说道:“先母早已过世,阳夫人识得先母么?”阳夫人大惊,说道:“你救他,快救他,他是你父亲!” 

  屈恬鸿浑身一震,说道:“先父在本座出生前早已亡故,阳夫人,若你敢胡说,休怪我剑下无情!”阳夫人惨笑一声,说道:“想不到她那时腹中已怀有胎儿……二十二年前,我与云天相爱,但云天已经有了妻子芸娘,我却不得不与丑陋之极的教主定亲,云天带了我逃出来,叶教主面目丑陋,却强占于我,卑劣之极,我们自认无愧于心,唯一对不起的只有芸娘而已,想不到,那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阳云天眼中忽然神光大盛,想来已是认出面前这人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而是那女子为他所出的亲子。他二十年来唯一憾事,就是膝下无子,四处搜罗侍婢美妾,也因此冷落了阳夫人,此时忽见屈恬鸿,登时心中狂喜,面露慈爱之色,说道:“孩子,你过来……我……我……” 

  屈恬鸿心中大惊,倒退一步,脸色大变,阳云天此时已颇为吃力,说道:“我告诉你……原先你练的秘笈已经……已经……千万不可再练下去……”他这最后几句,已然是回光返照,此时再说一句也是不能,脸上忽然露出几分笑意,就此盍然长逝。想来临到最后一刻之时,他终于心满意足。阳夫人抱着丈夫,哭叫不止。 

  原来阳云天当时深恨前任教主叶行云夺了自己所爱,临走之前将叶行云所练的秘笈盗走,并伪制一本,把后面三卷改得似是而非,叶行云练了伪本后走火入魔,方知是阳云天做了手脚,于是收屈恬鸿为徒,命他日后杀了阳云天为他报仇。屈恬鸿虽长得与屈芸娘一般无二,但至死不会取下面具,断然看不出来。叶行云深恐屈恬鸿先练了武功,与自己一般走火入魔,便让他杀了阳云天之后才可再练下去。 

  屈恬鸿聪明绝顶,阳云天如此一说,他心中登时清明。叶行云并没有告诉他秘笈被篡改过,若他一时不慎,很可能照着抄本练下去,想来叶行云教他武功,也没什么好心,他若是杀了阳云天再走火入魔而死,自然是最好,若是没有练错武功,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叶行云泉下也足可含笑,再不济,他失手为阳云天所杀,阳云天揭下他面具看见他面目,必然发现手刃亲子,也当痛不欲生。 

  屈恬鸿想到叶教主教他武功时,常常非打即骂,实是少有和蔼可亲之时,但他心中尊敬如故,现下想来,一切恍如梦境。他一直以为生父已死,对叶行云内心襦慕,便如同对待父亲一般。直至今日,他才知道那人终日郁郁,到底为何。屈恬鸿仰望黯淡长空,只觉雨丝拂面,仿佛泪湿。他慢慢走到茫然的阳夫人跟前,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口。他当年将叶行云放入棺木中时便已看到,叶行云潇洒俊美,绝非丑陋之极,这个秘密,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晓。 

  群雄看见他过来,登时步步退后,屈恬鸿缓缓而行,竟然无人敢拦。 

  忽然听到有人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来迟一步。屈教主,阳庄主等人可是为你所杀?”屈恬鸿停步,只见几个僧人立在面前,一个老僧合十说道:“贫僧少林空定,见过屈教主。” 

  屈恬鸿颔首说道:“不错,是我杀的,你要为他报仇么?”他神情淡淡,按住长剑,手却抖个不停,实已大为失态。只闻剑声长鸣,仿佛鹰唳,隐隐便欲脱鞘而去。 

  屈恬鸿身后忽有一人笑嘻嘻说道:“敝教教主不爱杀驴,你要是想动手,就来找我。”屈恬鸿伸手阻住他,说道:“这是我一人之事,余堂主。”他言词十分温和,但已有些疏远之意,那余堂主闻言大惊,抬头看他一眼,不敢多话,应声退下。 

  空定合十说道:“屈教主枉造杀孽如此,不会于心难安么?” 

  屈恬鸿说道:“大师前来,不是为了询问本座于心安否罢?听说名门正派自诩以除魔卫道为本分,少林贵为中原武林泰山北斗,更有不可推卸之责,大师自然是不会放过本教了,今日不如手下见真章,看看到底是邪不胜正,还是道消魔长。”屈恬鸿言语里微带些许冷冷的清意,矫然中略有苍茫之态,剑转寒光,如若沧溟之水,风飘衣袂,仿佛森风入林,他卓然而立,众人已觉杀气暗生。 

  空定毫不动容,合十喧了一声佛号,一个颓眉老僧忽然之间仿佛散发一层宝相庄严,深不可测。空定缓缓说道:“屈教主既有此意,贫僧愿领教屈教主高招。” 

  屈恬鸿展颜一笑,笑意骤然敛去,忽然长剑顿出,一点流光似是青蓝之火,倏然破空而过,众人正惊讶这亮光灼目妖异之极,却听得一声巨震,两人正对了一掌,翩然分开,袍袖当风,猎猎作响。二人待要再战,忽听得一声叫喊,“且慢!”一个少年已然排众出来。 

  众人都是一惊,只见这少年韶秀俊雅,未及弱冠之年,他拍拍衫袖,但衣上泥泞依然,不由得赧然一笑。此时适逢雨霁云开,一道天光直落而下,令人心神大振,为之畅然。 

  这个少年正是程净昼。他为了瞒着父亲偷跑出来,已经费了好些时辰,到出云山庄时正看到屈恬鸿准备离开,心中又惊又喜,正要上前相见,却听得空定一席话,不由得浑身一阵寒意,心中只道:“他竟然杀了这么多人……不错,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那是怎么也不会变的……” 

  程净昼犹疑不决,又听得近处几个江湖豪客低声嘲笑阳庄主平时大义凛然,原来也是魔教中人,终于恶有恶报,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儿子手上。程净昼更为震惊,抬眼望去,那人光华依旧,盛服巾佩,佳处妙笔难摹,但隐隐却能看出他双颊有些可怕的灰白之色,程净昼心中一动,蓦然想起那夜寂寂之中,他也如斯隐忍骄傲,程净昼忽然忧惧已极,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但此时空定已与屈恬鸿动上了手,他情急之下,立时出言阻止。 

  空定微微一笑,说道:“屈教主果然武功高强。”随后转向程净昼问道:“不知施主有何指教?”程净昼也合十施了一礼,说道:“指教不敢当,这位屈教主是好人,大师也是好人,不如大家罢手,不要再打了罢?”空定说道:“这位公子识得屈教主么?”程净昼正要回答,却听屈恬鸿淡淡说道:“阁下何人,竟敢阻拦本座出手?若无要事,便请快些离开,否则休怪本座剑下无情。” 

  程净昼闻言呆了一呆,慢慢抬头,看见屈恬鸿目光仿佛极深极远的幽潭,再也看不出半分温暖之意,他登时觉得晴天霹雳,脑中轰然巨响,再也辫不清何事,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说道:“你……你……你如此恨我,宁愿不识得我么?” 

  屈恬鸿抬起剑尖,指向程净昼胸口,缓缓说道:“阁下若还胡言乱语,本座这一剑就刺下去了。” 

  程净昼只见寒芒冰冷,离衣襟只有数寸之遥,他望一望剑尖,又望一望屈恬鸿,只觉得他双眸渺渺,更寒于剑光,眼前一阵昏眩,不知不觉反而上前一步,问道:“你此言当真?你……”他胸前一痛,剑尖已经微微刺入身体,鲜血晕染前襟,却是恍若未觉,“难道你一直在骗我?” 

  剑尖一触他肌肤,屈恬鸿已将剑抽出,还剑入鞘,冷冷说道:“阁下神智不清,还是好好回家歇息,小心刀剑无眼。凌玉,把他带走。”风凌玉应声答是,走上前来。程净昼听他如此绝情,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稳,风凌玉扶住他,他将风凌玉一把推开,低低说道:“我自己会走。”抬起头,只是一笑,“你恼我怨我,我也怪你不得,但要说的话,我还是要说完。” 

  程净昼走到空定面前,似乎已然费尽全身力气,脸色苍白,却展颜笑道:“大师,屈教主也并不是一个性好为恶之人,今日阳庄主不幸殒命,也是因为宿怨之故,一饮一啄,无非前定,今日之事,不如揭过了罢?” 

  空定说道:“屈施主若能从此放下屠刀,自然回头是岸。但他既然是魔教中人,只怕手上已经沾染无数血腥,阳庄主死于前因,但紫霄道长及这许多武林同道,却是死得冤枉。” 

  程净昼低声说道:“我听说,一个人做错了一点坏事,天下人就会把所有的错误往他身上推。书上也说,‘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想来道理也是一样,魔教也不一定都是做坏事的,大师是出家人,万法皆空,众生平等,更不该对此门派之争介怀。” 

  空定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屈施主今日杀了这么多人,你这是为他脱罪么?” 

  程净昼勉强笑了一笑,说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何有脱罪之说?江湖上不杀人的,也是极少,这里这许多英雄好汉,有谁没杀过人么?大师虽然是出家之人,但既然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不杀人自然也是不可能了。只是众生平等,屈教主杀人是杀,大师杀人,也一样是杀,又有何不同?况且大师杀人也还罢了,还要说成是斩妖除魔,不免有些……有些沽名钓誉。” 

  他一言已出,空定身后一灰袍僧人立时喝道:“无知小儿,胡说什么!”空定面沉如水,冷冷说道:“让他说。”他自幼研习佛理,但到中年时,双亲却为权贵逼迫而死,修习多年的禅功顿破,这些年来东奔西走,行事作风,也已不大像僧人,但此时少林空、觉、虚、幻四辈僧人中,空字辈已硕果仅存,恩师早逝,即使有人觉得他做得不对,也无人敢说。 

  程净昼毫不畏惧,定一定神,说道:“三界譬如火宅,烦恼皆是不净,诸苦所因,贪欲为本。大师杀这许多人,只怕也是想求得超脱,但若是自心不净,也无法跳出这三毒五欲。” 

  空定缓缓说道:“原来施主也修禅理,不知施主认为,何者谓禅?” 

  程净昼微微一惊。他虽好习佛经,但为父亲所禁,也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钻研,如今空定一问,倒令他大觉茫然,痴痴迷迷想过,终是不知如何回答,冷汗涔涔而下,彼时一瓣梅花残粉依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