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伊人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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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淑女,伊人好逑-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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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洵晏望着她动人的颜容,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她正是凤冠霞帔的新娘,大红头盖上的龙凤呈祥的图样绣得甚好,五哥意气风发,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他的身躯魁梧俊挺,和娇小羞涩的新娘正是佳偶天成的一对儿。周边的人都在笑着闹着,说着连篇儿连篇儿的吉祥话,好似要把能想到的都给说尽了,方能显出他们的诚意一般。她当日正是五哥的迎亲使,也着了身大红,举着酒杯挡在五哥身前,替他免去宗亲众人的灌酒。那酒醇香可口,酒香甘冽,回味无穷,她一杯一杯的仰首饮下,又与众人陪着笑,尽她迎亲使的本分。只是那美酒如灌而入,再是上品的琼浆,也让她头昏脑胀,支撑不住。

    她挥开小德子欲要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往府中后院而去,寻了棵边角的老樟树,扶着那粗壮的树干,就着它的树根,就是一通铺天盖地的呕吐,吐得只有酸水,还是干呕不止。

    “你还好吧?”一声女子婉转如黄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抚着胸口,心中颇为烦闷,只想转身而去,却又好奇拥有如此动听嗓音的女子是何模样,便缓缓转头。只见这女子,一身红艳却不媚俗的丝质高腰襦裙,发髻上簪着珠花,一支鎏金垂珠嫣嫣的金步摇夺走了她的注意,这支步摇是下聘之时,父皇钦赐予田家小姐,共新婚那日簪戴之物。既知晓了她的身份,也不好再无礼离去,退后一步,伸手交叠拇指交扣于身前二十寸之处,缓缓下拜:“见过五嫂。五嫂万福。”

    见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却马上又是了然之色,福了一礼:“七爷万福。”

    真是个聪慧的女子,不需多言便从她的衣饰样貌与举止言语中知晓了她的身份。蓦然,又觉不妥,正是新婚之夜,五哥尚在庭中应酬众人,她为何会在此?不是应当在新房之中,等着五哥来掀她的龙凤吉祥盖头的么?见她的疑惑之色,那新五嫂娇嫩绯红的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抿唇后退,见周围没有人经过,在她问出心中疑惑之前,急道:“我在房中呆着憋闷,想王爷应当尚有一会才能过来,便先出来透透气,望七爷别与他人说起,见到我之事。”

    她突然觉得有趣,四周望了望,呵,这新五嫂真是聪颖,选了这么个无人烟的角落,若不是她酒气上脑,误打误撞来了这,恐怕是不会有人发现新娘竟然跑出房溜达了一圈。又见她眸中含着恳求之意,想着答应了她也无妨,便点了头:“那五嫂可要记得,来日有了机会,可要还了臣弟这个人情。”

    她闻言,愣了一下,显是不曾想她会这般说,却也点了点头应下了。

    之后便是匆匆的分开,她又回了众人之中,继续举杯斡旋。

    想着就到了前厅,田夕叫下人奉上茶,待两人都坐下了,方问:“是何事?说来听听。”洵晏看着她,唏嘘想,初次见面之时,万不曾想,她竟会为了她,将心遗失。收起这些不适宜的思绪,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皇妹暖婷公主下嫁于你二弟,本也是天赐良缘。”

    田夕一听就明白,这事儿应当便是她那二弟惹下的。洵晏继续不急不缓的道:“可前几日,听十三弟说,令弟似乎对皇妹多有不满。”田夕皱了皱眉,洵晏说的婉转,但其中利害是清清楚楚的表明了。田绘与暖婷公主的婚事是皇帝亲自赐的,为彰显皇恩浩荡,圣宠优渥,田国公还特意向皇太后求了恩典,由她老人家亲自担了主婚人。若是田绘侮妻传至圣上耳中,那不管是田国公府还是暖婷公主,都是担当不起的后果,若被有心人利用,十三皇子和夏妃也脱不了干系。

    田夕计较了一番,吩咐了声:“碧琳,去田府将二公子请来。”

    碧琳也知兹事体大,叫了几个侍卫,直往田国公府去了。

    洵晏见碧琳去了,瞧了瞧天色,若是顺利,只需再等半个时辰。田绘为人虽跋扈,对长姐田夕却是颇有几分敬意。接下来,不需她多言,田夕自会妥妥帖帖的处理了。

    “这事,有五嫂做主,我也就放心了。那日十三弟说与我听,望我想个法子的时候,我还挺愁,思来想去,也只有五嫂了。果然没错。”洵晏笑着说,也是要田夕知道,这事,十三皇子,夏妃娘娘都是知晓的,不直接去府上,也没找父皇,不过是不想把事闹大,让双方皆都下不来台。田夕低头一笑,带着些怅然道:“我管这事,也不过是因为是你托我的。”

    洵晏愣了一下,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不至于和肃亲王府有牵连,可田府是她娘家总也要挂怀。她方才的话中竟是丝毫不在意。

    田夕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府吧,此事我既然应了,自会给你一个说法。”洵晏正是迷茫不解,见她开始逐客,也只好告辞。

    田绘到了王府,田夕是如何与他说的,洵晏不得而知,但之后,十三皇子亲自上宝亲王府道了谢,奉上谢礼,她便知道,这事,田夕做的极为巧妙,既打消了十三皇子和夏妃娘娘的不悦,也让田绘甘心情愿的在府中与暖婷公主相敬如宾。

    十三皇子在众皇子之间不是最为出挑的,但皇帝一月半旬之中总有想起他的时候,这么一看,便知,他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礼亲王府,王府的主子和十二皇子正在庭中对弈,边上伺候的人都被遣出几十尺外,只留了各自的贴身内监。

    四皇子礼亲王即墨洵晋已近而立,面容沉稳,唇上畜了一撮胡子,他落下一子,黑子在檀木的棋盘上发出叮咛之声,十二皇子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笼里,泄气笑道:“臣弟又输了,四哥就是再让臣弟三子,臣弟也不过是多些苟延残喘的时候,照样是输。”

    礼亲王让人收了棋子,脸色沉静,让人不知他是何想法,嗓音深沉道:“十二弟过谦,你与七弟一处长大,七弟的围棋是父皇亲自教的,你应当也学到一些。”十二皇子闻言忙说:“父皇教的是七哥,臣弟愚钝,父皇是惯来不会耐心的。”礼亲王唇角微微翘起,却不是笑容倒更像是嘲讽。十二皇子见此,又道:“说来,七哥的围棋虽是父皇亲自提点的,却远不及四哥。”

    “及或不及都无关紧要,她这一世最荣华的时刻,也不过是现在位居亲王。但,父皇对她素来有所偏爱,她又和老五要好。”礼亲王说到此处,便不再赘言,十二皇子当然是晓得他话中的意思,礼亲王在朝中有着贤明的口碑,支持他的朝臣与站在五皇子一方的持平,两人最有夺得储位的希望,接下来是二皇子端亲王洵阳,大皇子三岁便夭折了,二皇子变成了长子,虽不如四皇子贤明也不及五皇子果敢善战,但不少老臣依旧是认为无嫡立长,方合礼制。

    “说起来,上次那事,六哥差点就成了,若不是七哥在,即便不成,父皇对五哥也多少有了隔膜。”十二皇子颇为惋惜的说。礼亲王淡淡一笑:“六弟是过于急不可耐了。”六皇子成或不成对他都没有坏处,都是少了一个与他争的人,只是若是少的是五皇子,就更好了。“那天的事,也算凶险,不过,臣弟不明白,为何父皇要杀六哥,七哥拼死也拦着?”十二皇子甚为不解。

    “若父皇当真在盛怒之下杀了六弟,来日后悔了,你说会迁怒与何人?”礼亲王睨了他一眼,话里多有不耐。十二皇子知道这是在嫌他蠢笨,不敢再多问,只称了是,又坐了片刻,心里觉得十分不舒服,同是皇子,他却总要低人一等,不多时就起身告辞了。

    十皇子刚走,一直在边上候着的小项子道:“十二爷果真是不如其他皇子聪明些,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也就王爷有这耐心提点他。”礼亲王阴沉的看了他一眼,小项子忙把嘴闭上,过了许久,礼亲王方出声:“他是笨了点,不过也是父皇的儿子。若是,老七能帮我,要比他好上不知几倍。”

    “王爷,您别遗憾,不是还有八爷,九爷么?”小项子听他话里有几分遗憾,忙讨好了说。礼亲王转头斜睨了他一眼,阴沉的不再说话。  

正文 第九章

    正值年下,宫里宫外都忙着过年,偏生宝亲王不安分,前些日子同十三皇子在皇家围场行猎行出了瘾头,便进宫跟皇上请了准许,带着数十亲卫往那冰天雪地的翮嶙狩猎去了。那翮嶙地处大炎东北边,在过去数百里便是北蓁国的地界,那儿是成片成片的森林山岭,常年冰雪覆盖,冷气钻骨而入,故人烟稀少,常人居住不得。正因如此,性寒好冷的生灵聚群而居,白熊雪狐比别地都要多些,是个冬猎的好去处。但那里地形险恶,常有人迷路于其中,这漫漫大雪银白一片,一旦迷了路便无多少生机,加上大型野兽出没,很是危险。皇帝却只道了:多带些侍卫,除夕之夜别误了家宴。又特别下了旨,八百里加急送至当地官员手中,命他们务必保护宝亲王周全。群臣皆道皇上宠爱宝亲王当真是宠的没边了,若非她是个女子,只恐怕这皇位也必要一并传与她。

    洵晏一行人一路加紧而去,却不是直奔翮嶙。宝亲王沿路中途听闻北方最是繁华热闹的宋城的歌姬甚是雅致曼妙,便带了贴身之人拐去那里,欲要见识一番。宋城的郡守临到头了方听闻宝亲王的尊驾往这来了,无甚准备之下慌了手脚,一番忖度后,吩咐包下城中最是出名的琼锦楼,又着人大开城门携了上下官吏出城相迎。

    洵晏远远地望见了城门口候着迎驾的诸人,肆然一笑道:“这宋城郡守倒是个机灵的。本王记得他似乎是四哥那边的?”小德子驱马,稍稍向前,回道:“王爷说的不错。他原是小小芝麻官,正是四王爷一路提携的。”

    “如此,那便更好了!”洵晏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喝了声“驾”,快马向着城门而去。小德子明白自家王爷的心思,朝后面的亲卫喊道:“快跟上!”

    马蹄瞬间激起黄土尘沙,官道上十几道身影向前飞奔。

    宋城郡守名杨然,原是宋城治下一小县的县令,后前郡守犯了受贿之罪,礼亲王便上奏皇上,让杨然补了这空缺。这么说来,也算得上是礼亲王提携之人。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能让四王爷看重,必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小视不得。

    洵晏一路人到了城门口,勒马停下,杨然忙携了重官吏跪迎。

    “臣,宋城郡守杨然,携宋城上下官吏恭迎宝亲王王驾。”杨然前额触地,口中朗声致礼。洵晏凌然于马上,低头看着他,□良驹双目有神,同主子一道望着前方身着红色官服的跪地之人。

    “起身吧。”

    “谢王爷。”杨然提着官服起来,退至一旁拱手屈身道:“臣已在城内琼锦楼设下酒宴,恭请宝亲王到宴洗尘。”洵晏瞧着他虽然恭谨,却仍执守臣下之礼,不卑不亢,是个不忘文人骨气的人,暗处细致的观察,面上却依旧是带着邪肆的笑意,一个挺身翻马下来,身后的亲卫见此,皆都下马,动作一致的落地。

    “本王到此,不过是想瞧瞧宋城的风土人情,杨郡守何必如此客气。”说罢,望了望周边的官吏,人人官服加身,低眉垂首于杨然身后,不敢有半点失礼僭越。杨然拱手:“王爷千金之躯,即便只是顺道瞧瞧,对宋城百姓而言,都是莫上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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