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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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的故事-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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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正打开着,电脑显示器周边都是书,靠墙角有个大衣柜,对面墙角是张床,挂着蚊帐,床的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梳妆台,卧室再没别的摆设。
  赵老师正背对着房门,穿着一件套头衫,脊梁骨突出在衣服里,显得很单薄,他不停地摇晃着胳臂,抖动着怀里的孩子。听到我进门来,他回转身来,没戴眼镜的眼睛深凹下去,鼻梁两旁勾出褐色印痕,目光既呆滞又慌乱,嘴里念叨着“娃娃乖”,就像在念经似的,一脸茫然无助。
  他向我挤出苦笑,说吵醒你了。我忙把孩子接到怀里,小家伙咧开小嘴巴,叫得很响亮,看上去很不舒服。我摸了摸他的小手,烫烫的,担心孩子是不是发热了,就让赵老师拿来体温计给孩子量下体温。孩子继续哭叫着,过了有十来分钟,拿出体温计一看,℃。赵老师看后吃了一惊,说晚上睡前还好好的,咋就发热了。于是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盒,里面全是药。
  孩子服用百服灵后,可能药力作用,很快就入睡了,赵老师这才舒了一口气。等我将孩子小心地放到床上后,发现那盖肚子的毛巾太厚,又让赵老师换了一件薄一点的。忙完后,我才回到自己房间,而那边传来有节奏的键盘敲击声和沉闷的咳嗽声,随后声音都静止了,赵老师像是出了卧室到了院子,院子里传来女孩子的嗓音:赵老师,刚才孩子闹得你又发困了?抽烟解困啊,啥时候把那剧本给我看看。
  只听赵老师说,快了快了,你啥时候领我去见见那导演。女孩子说,抽我的吧,味道淡,不伤身子,你那剧本得先让我看看,过不了我这一关,导演见了也没用。
  赵老师又咳嗽了几声,然后发出吐痰声,随即那女孩子惊叫一声:你往哪吐啊,差点吐到我脸上,真恶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戴眼镜。赵老师连连道歉着,然后回了屋。院子里的女孩子笑道:你要多开夜车才行,这个月还不写完,我担心导演就没兴趣了,他每天接到手的本子能开书店了。
  接下来的小院子失去了宁静,那女孩子哼唱起小曲来,软绵绵的,像是越剧里的唱段,虽听不懂,却很婉转悦耳,吴侬软语一般。
  可能担心孩子被吵醒,赵老师再次出屋到了院子,小声叫那女孩子别唱了,他孩子刚睡着。那女孩子叹了一声气说,睡了一白天,晚上失眠了,行,我还是回屋看电视吧。
  院子再次恢复了平静,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老想着西屋那对女孩子,她们是做什么的,又是剧本又是导演的,难道是演员,演员这样的职业怎么会住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
  想着想着,眼皮开始打架了,这才合眼而睡。
  一阵吵闹将我从梦中惊醒,听到孩子的哭声,我本能地下了床,可马上又脱掉了鞋子,孩子的哭声里伴随着女主人的数落声,交代多少回了,娃子低烧不能乱吃药,也不知道病因你就给他吃百服灵,那是感冒药,娃子是嗓子发炎,吃点咽喉灵口服液,再用毛巾给娃子热敷,整天就知道倒腾你那破486,能倒腾出啥呀?娃子吃坏了脑子我跟你没完。
  孩子母亲上晚班回家了,我又回到了床上。孩子在母亲的抚慰下,很快又消停了,只听到赵老师的咳嗽。躺在床上,想到刚才女主人对丈夫的数落,我一阵紧张起来,万一是我给孩子用的药,那责任不就在我了?紧张之下是害怕,感到面对一个婴儿,我当初应该实话实说,不该隐瞒,一个小学一年级的男孩子和一个一岁多的婴儿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为了一份工,伪装自己,真有点不道德。
  我感到有点尿急,忙又下了床,轻轻地开了门,又轻轻走过主人卧室旁边。屋子里没厕所,白天赵老师指着院子的西北拐角说那里有公厕。外面的天色已渐亮,我发现厕所的两扇门都关着,其中一个里面还传来呕吐声,一股酒气,只听隔壁门里传来苍老的嗓音:阿月姑娘,又喝多了?不是我老太太多嘴,女孩子家少喝酒为好,我那糟老头子喝了一辈子酒,结果可好,切了大半个胃,自个儿糟践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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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的故事 39(2)
随着冲水的声音,门一开,走出一个老太太来,猛然见到我,吓得一缩脖子,颤抖着声音问:谁啊?
  我猜想是房东老太太,忙说赵老师家的保姆。老人家这才凑近我,打量了我一下说,听小赵说过,这么快就上门啦,好好,又来了个丫头,往后啊,这院子更热闹了。
  老人家一路唠叨着回了南屋,我进了里面,发现跟我老家茅厕很相仿,也是蹲坑,旁边有个水桶,水上漂着个瓢子,用来冲水的。隔壁那叫阿月的好像吐得很厉害,发出阵阵“啊”声,随后敲击墙壁问:保姆妹子有没有带纸巾。这是个简陋的公厕,一墙隔两坑,上面是小瓦搭成的简易篷顶。我说有。蹲完后我就出去从门缝里塞进手纸去,没等我转身走开,手纸就被扔了出来,阿月连叫着:你真恶心,我要的是面巾纸!乡巴佬!


  好心没好报,我讨了个没趣。回到屋子,主人卧室很安静,大概都入睡了,上了床,我再无睡意,睁着眼听那院子西北发出的“啊啊”声,这时候隔壁的女主人嘟囔一句:骚货,又在外头给男人灌下迷魂药了!
  院外的胡同已响起阵阵清脆的车铃声,院内也有了动静,东屋那头有个男人在催着动作麻利点,然后是轱辘转动的声响。随后听到一个老爷子在说话,让他们小声点,宁医生昨晚值夜班,刚合眼。话音没落,西屋方向传来了谩骂声:烤红薯的,别把自己也烤熟了,失火似的,德性!
  你丫天没亮就窝在茅坑里上吐下泻,咋没钻进粪坑里洗个澡。像是东屋男人在回敬。
  你丫红薯肯定是自己拉屎做成的,臭气能污染整个前门,臭男人!西屋的窗户好像打开了,骂声更响。
  再嚷嚷,明天就让你们都滚蛋!老爷子怒骂一声才熄灭了刚才东西厢房的对骂,随着院门关上,小院又静了下来,只听到鸟叫声和老爷子发出的逗鸟的轻微口哨声。
  我该起床了,要准备早餐,还要问买菜的事,昨晚雇主夫妇都没提到这件事。
  
阿莲的故事 40(1)
等我到了外屋,见赵老师已打开燃气灶,我赶忙说我来。他小声说,早餐我管。然后又打开冰箱说,里面有菜,中午就做顿面条吧,你宁姐起床晚,孩子醒了的话你帮一下。
  早餐赵老师吃了两个馒头,喝了点白开水,就出门了。我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一些蔬菜,就是面条和冷冻的馒头,没有肉,旁边的隔柜上有几个鸡蛋,和警察家的冰箱相比,这里很寒碜,没有牛奶,没有鱼肉,更没有高级补品,有的是普通人家的粗茶淡饭。我忽然感觉跟自己原本的生活环境拉近了距离,这小院子里的人,这清早发出的声响,感觉跟村子贴近了许多,至少比空中楼阁的警察家,让我觉得踏实些。雇家的饭食跟我老家也很相像,不同的是,这里的粗茶淡饭是用家电冻藏着,而老家是搁在木碗柜里,跟空气对流到一块儿。
  我本想在厨房找点事做,又担心弄出声响来惊扰了卧室里的母子,看时间还早,就出门到了院子。院里的石榴花儿在晨曦里泛出金黄|色,淡淡的香味在清风吹拂下,向四周散开着,树下一个花白胡子的老爷子坐在石凳上,手里玩着弹球,嘴巴微翘着,对着石桌上的鸟笼逗着鸟儿。那清瘦的面孔,满是笑纹,鸟儿在笼子里欢跳着,脆声叫着,迎合主人的欢心,老爷子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鸟食放进鸟的嘴巴里,然后又轻声哼唱着京剧,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拍打膝盖,合着拍子。
  我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很是羡慕老人家在这春晨下的悠闲之态,我的脑海翻腾出另外一张画面来,同样是个老人,在朝阳下,手握铁锹,正赤脚踏在春耕的田埂上,巡视着满田绿色的禾苗,过了一夜禾苗是否安然无恙?
  姑娘是北屋的吧。老爷子一回头,见我在身后,随口问了句。我回道,我是赵老师家的保姆,昨天才上门。大爷拎起鸟笼在院子里溜达开来,边走边说,别说什么保姆,咱这院子没有等级划分,都是劳动人民嘛,解放前,大爷我还淘过大粪哩。
  我在石凳上刚坐了一会儿,西屋门开了,走出一个一身红色健身服的女子来,正是在赵老师家找吃的那个女子,昨晚上跟赵老师在院子里说话的也应该是她,白天睡觉晚上失眠的女子。她手里拿着把木剑,身形轻盈地跳到院子里,亲热地叫了声大爷后,便耍起剑来,看上去动作敏捷,有板有眼的。
  大爷在一旁看着,问了句,小舒,昨晚上阿月又是一宿没归呀,天没亮就在厕所里吭唷不停,又喝酒了?
  叫小舒的呵呵一笑,收住身形说,这回她算是把自己彻底喝趴下了,跟男人斗酒量,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大爷你说是不是?
  大爷摇摇头,没吭声,准备回屋时说了句,真不知道你俩成日在鬼混啥,住我这院子也快一年了,就没见你俩正经出去工作过,喝西北风啊?我就奇了怪了,你俩的房租钱是哪来的?
  小舒对着大爷的背影说道,你放心,不偷不抢,正道上来的,用你的话说,都是劳动人民嘛!
  小舒练剑的姿势很好看,我坐在那里看得正入神,西屋传来一声:小舒,我要喝水,快点,渴死了。
  小舒并没停下,划划到我跟前,说帮个忙,上那边给阿月倒杯水去。
  听到阿月叫声越来越大,我担心吵醒宁医生母子,虽然阿月说我是个乡巴佬,我也就不记在心上了。西屋就是两小间厢房,光线很暗,那个小窗户也不正规,像临时在墙壁上打出的,木窗上也没玻璃,用报纸糊上去的。
  门边屋檐下堆放着做饭用的餐具,有个小煤气罐和单灶,看上去很多灰尘,很久没动过了。
  进去以后,发现厢房虽不大,却很整洁,比赵老师家干净多了。墙壁上贴满了剧照和明星画,外间一张单人小铁床,也没蚊帐,很干净,散发出香气。靠床头边上有个布衣柜子,跟我在警察家用的差不多,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好像有很多衣服在里头。再往左边的梳妆桌很漂亮,红颜色,镜子很光亮,桌上摆满了小瓶子,还有化妆用的工具。靠墙角有个方桌,上面放有水果、水盆、茶杯和牙刷缸子,一个暖水瓶紧挨在墙角边上。
  
阿莲的故事 40(2)
快点啊!阿月在里间叫着,我急忙走进去,没有门,只挂着一个布帘。房间的摆设跟刚才所见到的如出一辙,只是满屋子酒气,地下还有呕吐的秽物。阿月俯卧在床上,披头散发,低声呻吟着,看上去很痛苦。听到有人进屋,她保持原样没动身,嘴巴却不干净起来:你他妈的想渴死我啊,我陪余导喝酒,还不是为了咱俩,哎哟,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我给她倒水,水瓶却空着,又回到外间房才倒上开水,水很热,我摇晃了几下,到了她床前,搁在梳妆桌上,并说了句,水还热着,你等会儿再喝。
  听到我说话,她这才歪过头来,见到不是小舒而是我,又来劲了:谁让你进来的啊?快走开。
  我有点莫名其妙,觉得这女人神经有问题,自己好心好意给她倒水,她非但不道谢,反而赶我走,若不是怕她叫嚷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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