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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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楚-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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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诸多推托,但显然,叶夜绝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走的人。依冥月教一贯的行事作风来看,只怕今次若是不达目的,此间隐世之地安宁难保。

叶夜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又往前逼进了几分,目光冷冷直视过来,咄咄逼人地说:〃风神医何必如此见外?半年前,阁下对楚教主有过救命之恩,后来阁下不辞而别,教主更为了寻访阁下而派遣出不少教众。又岂可说是毫无交情?风神医也真乃高人也,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此隐僻之地,在下得以偶觅其踪,深感荣幸。〃

确实,师兄当初择此地而居,除了贪此风景如诗如画之外,图的便是此间的隐僻清净。此处于中原大地上来说,实是极荒凉之地,除了前方不远处有座靠海的小县城芜城外就再无人烟。这周近,不要说什么当朝权贵、武林高手,就是连普通的商贾小贩也极少。奇山异水层叠交错,再加上后天人工改造,就更为难寻。纵使是站在群山之外往里远眺,亦未必可察得此间进路。

故之,如非是知路而来的熟人故友,实是无人可得以入内。这些年间,除了我和师父外,就再没有人踏进过半步。今次,叶夜得以找上门,除了机缘巧合外,也绝对花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才得以成功。

不知楚倾寒这般煞费苦心派人寻访,到底为何,只是要我去与其一叙,便如此劳师动众?那楚倾寒也未免闲得太过了。更何况,我与他也已是无话可说。又或者,是上次的事他仍旧有所记恨,欲兴师问罪?那楚倾寒也未免太小心眼了。

罢了,左猜右想仍觉不合常理,倒不如开口试探一下,总好过自我揣摩。〃上次那件事,与贵教主不欢而散,多有得罪,风某深表抱歉。不过,恕我直言,阁下今次前来,可是奉了贵教主之命,将我捉拿回去一报当日之仇?〃

〃绝非如此。风神医未免有所误会,我教虽为你们正道人士口中所谓的邪魔外道。不过,我们亦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又怎会做如此不齿之事。更何况,楚教主虽然为人冷酷无情,出手狠辣,但并不是心胸狭窄之徒。〃涉及到教中的声誉问题,叶夜变得异常凝重,皱着眉,直了直身,正色道。

叶夜低头稍作思索,顿了一会,抬起头说:〃也罢,为了避免风神医继续误会,我明说便是。其实,今次教主邀你至总坛,除了聚旧外,还有一事相求。前些日子,教中有位重要人物遭人暗算重伤,他的身份,我不方便说。此事教中封锁得极严,除几位首脑外就再无人知晓,暗算者已当场被除,故之武林中亦尚未闻此事。不然,武林势必已掀起轩然大波。〃

。。。。。。原来如此。如果不是这件事的话,他定是不会再来找我了。知道了整件事的起因,却不知为何,心中不禁隐隐有几分落寞。此刻才发现,苦苦逃避了大半年,但原来我竟是有几分私心奢望他会来找我的,望他会不为别的原因,只因思念而来。

当然,我很清楚,我们之间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他是魔教教主,我是武林正道;他杀人,我救人;他邪,我正。我们之间本就是连友情也无法存在的,更何况,我们同为昂堂七尺男儿之身,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就更不可能去想。如此,还有什么可以谈的呢?

〃放眼当今江湖医术,风神医若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今次,事态紧急,有劳风神医跟我走一趟。〃话音未落,叶夜已唰地站起,等我下个实际上无关紧要的答复,看样子,是想现在便立刻启程前往。

〃叶兄太抬举风某了,风某的医术不过平平,是外界其言过实而已。叶兄意思,风某明白。只不过,事关重大,风某恐怕会令贵教失望。还请叶兄多作考虑,也请准我稍作思量,再作定夺。〃救人如救火,这点我很清楚。只不过,冥月教中素来不缺名医,岛上所有伤员一向均由他们负责,从未需外人插手。他们的医术我略有所闻,绝非等闲之辈。今次,连他们都束手无策,我实不敢抱多大把握。

古往今来历数名医尽称〃赛阎罗〃,但实际上,生死有命,岂是我等凡人可以逆转。行医者,只能尽力救能救之人罢了。今次对对方情况伤势全数未知,若贸然应允,到时有些什么闪失,只怕真是一去难回。想当年,师兄便是如此被燕王府。。。。。。

只救能救之人,无把握者绝不出手。这是当年师兄教导我的话,多年来,我一直遵循此条行医。可是今次,恐怕是难以推辞。

〃叶夜明白风神医顾虑,我答应你,无论生死,我教决不怪罪于风神医。到时只要事情有了结果,我教自会将风神医送回中原,绝不强留,我以我教声誉作担保。如此,风神医大可放心。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我亦不多说,我现在去打点行装,也好使阁下有暇加以考虑。今晚子时,芜城城西码头见。希望风神医你可以赴约,如若不然,到时有何后果,阁下应该很清楚。〃叶夜半侧着身子冷冷道下最后通牒,话语中的冷意令人不寒而粟。

叶夜提步欲走,未等脚步迈出又转回了身,拿起石桌上刚来时斟的桂花酒,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轻缓有力地将杯按回桌上,神情依旧猖狂:〃多谢君兄美酒。只不过,桂花酒虽好,却终究太醇,闲情逸致时浅尝尚可。但若然要开怀畅饮的话,还是烈酒最佳,辛辣醉人。若然他朝有机会,叶夜定必带两埕陈年旧酿前来与君兄一共品尝。〃

言毕,视线间一道黑影一晃而逝,速度更甚来时,眨眼间便已杳无踪迹。



看着叶夜远去的背影,我不禁长长舒出一口气,终于打发走了。不过,要面对的始终难以逃避,今日一切都只是事情的开端,无论作出何种选择,前路皆是荆棘遍地,难以前行。心烦意乱间,无意抬头,刚好对上了君临似笑非笑的眼神。

看来,师兄已是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现在师兄没事了,却似乎轮到我有事了。被师兄玩味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我惟有支吾着先开了口:〃咳。师兄,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清修,抱歉。〃师兄隐居多年,与尘世断绝来往,若是因今次的事有什么闪失,被人再次骚扰,那我实在深感愧对师兄。

〃算了。由你半年前捡包袱来此‘小住'时,我就已经料到会有这天了,现在情况总比我预期中的要乐观。不过,恕我多嘴,冥月教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你可真够胆啊。〃君临无不幸灾乐祸地说。

外人一走,师兄爱挖苦人的本性又显露无遗,那语气听着就让人忍不住有想扁他的冲动,真是头痛。其实,师兄除了偶然为前事黯然神伤时之外,其余时分总十有八九是在损人不倦的。在外人面前倒也还好,懂得自我克制下,但当在熟人面前时这种本质就完全展现无遗。师兄最喜以嘲讽挖苦他人为乐,绝对是那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典型。

万分无奈,我只好向上翻翻白眼,随便搪塞些理由充数:〃此间风景绝美,令人流连忘返,一住不知时日过亦是正常。更何况,我也是无意中才招惹到冥月教的,你以为我真的很想卷入这些麻烦事当中,自己找苦来受啊。〃本已是心烦意乱,现在还要被师兄拿来嘲弄,今天真是衰到极点。

但很显然,如此呼遣的理由未能满足师兄的恶趣味,还反而使其兴致更浓了,君临半眯着眼盯过来继续说:〃哦,怎么我就一直没发现原来你也是个醉情山水的人啊,平时不知是谁总一天到晚嘟囔着说这里穷山破水鸟不生蛋正鬼地方呢?而且还要一边抱怨一边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搞得我还以为,你来这里,纯粹是为了避开你那位楚教主呢。〃

。。。。。。又被说中了,真不甘心。不管,无论如何,先转移开话题再说:〃这里山青水秀,风凉水冷,如诗如画,真乃人间仙境也。如此美景,我又岂会有所嫌弃?平日行医终日居无定所,漂泊不定,‘风临阁'那所谓的家灰尘早积了几丈。现比之下,我不知多热爱此处,最起码无论我什么时候来,师兄你总会彻茶以待。只不过,偶然我也稍觉此处实在太偏僻、太荒凉、太落寂、太简陋、太无聊、太单调了些,恩,还有太。。。。。。啊,没、没有了,除了这些之外我觉得这里还是蛮好的。〃

随口一说无意间竟就说出了一大堆不是,本是兴致大发想继续往下说,可是窥见一旁师兄越来越黑的脸,便立刻识趣只好就此打住。

其实,如此嫌东嫌西,亦确实过分。毕竟,虽然名义上来说,我的家是不远处江南小镇上的〃风临阁〃,里头错落有致,优雅施然。可实际上,由于耐不住寂寞,平日只要不出诊时,我十有八九便会往这边住上三五七天或是一头半月。一年下来,往往在这边的时间还更甚在〃风临阁〃中。



听着我的抱怨,师兄刚开始也没怎样,但在听到后面几句时,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黑,一反常态地沉默下来,甚是不悦,眉头紧蹙着说:〃随手一数,你就数出了这么多不是,难道这样还不算抱怨,非得待你觅得一两日空闲找齐笔墨纸砚将各条逐一列出那才算?还有,此处由始至终皆是遍地杨柳,以前是,现在是,日后亦如此。若不是为了酿桂花酒及百花酿,此处更不会有其它。你若嫌此间单调,看倦了的话,大可离去,别再逗留。〃

〃好了好了,师兄你也别这样抓字眼好吧,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又不是针对你家柳儿。。。。。。〃唉,无意中又踩到师兄死穴了,我在心里暗生百般叹息。师兄平日悠闲惬意,对任何事都可以谈笑风生,唯独是一遇上跟杨柳儿扯得上边的事就变得阴晴不定,后来更甚至爱屋及乌到连涉及杨柳树的事也极易勾起他的情伤。对此,我只好万分无奈。

君临沉默着,脸色转了几转,青了白,白了青,最后终于慢慢缓和下来道:〃罢了,你亦是无心之言,是我自己过度敏感。不说这些,先将这盘残局下完吧,到你了。〃言毕,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浅搭在棋盘边沿。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早在刚刚与叶夜纠缠的时候,师兄就已经又下了新的一着,颇为巧妙地将劣势挽回不少。

暂将棋局搁在一旁,我伸手自一旁的石桌上取过两个白玉杯,执起一旁的酒壶缓缓倒了两杯晶莹的酒。〃恕风出言不逊。君师兄,风在这里先自饮一杯以请罪,同时也敬师兄一杯,谢师兄大度不予计较。〃师兄由小到大都是我最亲的人,自几年前师父过身后,师兄更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两人相处间总是要有一个肯认低威的,那么,这人自责无旁贷的应是我不过。

斟满两杯酒,一杯递给师兄,然后执起另一杯轻尝浅酌,酒在嘴间滑过,唇齿留香,芬香满溢,师兄酿酒的手势果然越来越好。喝着酒,无意间瞥到石桌上叶夜留下的酒杯碍眼地搁在中央。伸出手,想将杯子移往一旁,却不料在手碰到杯子的一瞬,杯子瞬间化为片片玉碎,悉数尽毁,碰到玉碎的手上微微传来内力的余震。

看着眼前骇人的景象,我不禁低声喃语:〃这。。。。。。是叶夜留下来的示威?〃

君临握着酒杯,神情比刚才开怀不少,一派闲适。闻言,侧过头看了看这边,怔了怔,旋即问:〃你意下如何?〃

〃你觉得我还能有别的选择么。。。。。。。又或者,是你清闲得太久了,很想被人再来骚扰?〃半撑着头倚在一旁的柱子上,我闷声道。事到如今,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师兄此问真是多余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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