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冬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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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冬少爷-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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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心知肚明,这么一申请下去,他们绝对会有一顿很精采的排头可吃。

他们的好奇心,搞不好会直接反应在他们可能很难看的考绩上。因为他们的上司是黑白分明的铁汉,出身特警队,这辈子没干过偷鸡摸狗的勾当。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她知道姬家老太爷是将门之後。他年轻时,曾经被他官拜上将的严父,丢到法国佣兵学校而非美国西点军校,待过一段时间。

行伍出身的人,行事作风都和石头一样硬,姬家老太爷就是其中翘楚。

她丈夫是外事警察,经常接触国际刑警,这几年听说姬家的子孙过得不大平静。姬老太爷在“姬家饭店”建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军事堡垒,监听设备之精良先进,直追美国军事情报局。姬老太爷还透过人脉,请求与他有同袍之谊的英国爵士帮忙。

这位老爵士是正统皇家子孙,残而不废,绝对是留名青史的一号人物。

英国首相随时可被取代,这位爵士却是英国上流社会的精神领袖,他的存在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目前在国际上颇富盛名的“英国佣兵学校”,便是这位满怀抱负理想的老爵士亲手创建,而隐身幕後的金主团,姬老太爷据传就是其中一员。

掌理姬家安全部的头头,是由法国佣兵学校的教官转任,所有人员都是由他亲自挑选;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均由特种部队和特警队退役,素质不输给三角洲特种部队。姬家的防护设施和类似个人军队的建立,是在政府默许下进行。

不至於嚣张到目无法纪,分寸的拿捏很恰当。她丈夫说。

不把执法人员——不论国内或国际刑警——放眼中也是实情。她丈夫又说。

科技时代,无法船过水无痕。如同刑事监识专家强调的,凡接触必留下物证。

她利用职权,调阅不属於她业务范围的档案资料,虽不算是侵犯隐私;偷窥欲本来就是人类劣根性中极难控制的一环,只要无伤大雅,铁头信得过他们这些老同事的人格,对她偶尔调阅飞航申请表当八卦杂志阅读,他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次不一样。时机不对,对象也错了。

姬家近来风声鹤唳,散居海外的子孙群在姬家老太爷一声令下,近期陆续返抵台湾接受集中保护。这门显贵,这阵子已达草木皆兵的地步,极之神经质。她今天好奇窥探的对象,偏偏是姬老太爷最为看重的第三代储君。

这位人称姬东宫的英俊弟弟,听说是让姬家人日子不平静的根源所在。

事情末明朗之前,她老公基於职业道德,没有明讲姬家究竟发生何事,使得他们一家老少如临大敌。总之目前是这家人的多事之秋,她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窥探姬家太子的出入境记录是无法消除了,航警局那边已留下记录。

留下查阅记录事小,尚有因应之策。万一她把姬家太子今天入境台湾的事情,当茶余饭後的八卦与同事谈开来,他再把话聊出去,闲话在弹丸之地流来流去,事情闹大,变数不可逆料。就算人不是她杀的,苦主恼羞成怒之余,难保不会栽她个伯仁因她而死的罪名,到时她可就倒大楣了。

何苦?

不如现在防患未然,假装什么都没瞧见。等一下找个调阅飞航资料的理由,先向铁头打声招呼,打打预防针;然後她会开始祈祷俊美弟弟长命百岁,不要有个万一,否则她将因一时太好奇,无可避免地被列为涉案嫌疑人,几番侦讯下来,她的饭碗铁定也不保了。

时机歹歹,而歹年冬就多小人。

但愿好奇杀死猫的蠢事,不至於降临她这个无辜小老百姓身上。

端著投币式冰咖啡,女海关人员信步走出逃生梯的转角,迎面而来的是飞机引擎排出来的呛人废气。她掩鼻走避,想退回位於三楼边角终年不见天日的办公室,突然看见一支乌鸦部队行经她正下方。

俊美弟弟身穿极具英式风格的衣著,时尚的紫蓝皱纹上衣,搭配腰间缀满一排铜扣的深色长裤,在他俊美夺目的仪容增添一抹英国绅士的独特优雅。可惜,帅弟令女人看得团团转的完美仪表,被他脚上的拖鞋破坏了。

小心避开朝她这里漫不经心投来的警戒眼神,女海关人员藉由喝咖啡的动作,眯眸打量被帅弟裤管盖住的拖鞋。

室外阴雨绵绵,没有放晴的迹象。气象局预测这场雨会持续至六月下旬。

姬家太子走进飘著烟尘的灰色阵雨中,一脸睡眠不足;所有人依著他慢吞吞的步伐缓慢前进,走向一辆坚固程度显然不输国家元首的顶级防弹车……老天!姬家人的座驾竟然直接驶入停机坪!

让姐姐拜托一下,帅弟弟,你绝俊的外貌引发人神共忿,你今年才二十四岁,你家财大气粗,你双亲是台学医界史上绝对会留名的活菩萨,他们把毕生所学贡献给医疗资源缺乏的第三、第四世界贫苦百姓,为你累积不少功德。

你有呼风唤雨的本钱,如果你少爷想要恶搞,你还可以排山倒海;我们这种死老百姓汲汲营营一辈子未必能够达成的事,你只需一个点头摇头就成。看,你的人生多么令人艳羡!所以在姐姐归西之前,你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呀!

在姬家太子弓身坐入车後座的惊鸿一瞥,女海关人员瞄见他脚上的拖鞋竟然是一只——

松鼠。可爱到不行。

绝对不符合一个多金美形贵公子的格调。

********

望著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来的屋檐,无来由一叹。

“悠霓姊?”

没听见跪在紫薇树下整理花园的女孩,听闻叹息之後一怔,满眼关怀。

沿著滴水线看上去,她的视线落在不知何时转暗的天空,忍不住又是一叹。

“表姊?”

依旧没发觉坐在门廊上、拿著花铲帮忙松土的小男生也加入疑惑的阵容。

从前院的仿古地灯,望向围墙上随风起舞的树影,她再兴一叹。

“小姐?”

负责运土的魁梧女人穿雨衣、戴斗笠,扛著一袋有机土自後院大步回转。

望著今天立志做文艺女青年的主子,长吁短叹著飘过众人面前,叹息声就这么绵延至樱桃树下。阿烈把女孩要用的有机土,斜靠在花开满枝哑的紫薇树下,抬起她雄壮左臂抹去颊上的汗珠,眼中的狐疑愈堆愈高。

观望行为反常的背影良久,阿烈得出结论:伤春悲秋,真的不适合她家小姐。

“阿烈,请问表姊怎么了?”小男生扣好雨衣,捧著松好土的盆栽走过来。

“我也不知道啊。又圣少爷,您今年才九岁吧?”

“还没满,十一月才有满。”纵然较同龄小孩早熟稳重,小男生终究只是一个九岁孩童,听不出阿烈暗示他像小老头的弦外之音。把滑落鼻梁的圆框眼镜顶回原位,小男孩後转头,看见树下的女孩按照自己做事的节奏,不疾不徐完成移株工作,脸上噙笑,起身将膝盖上的泥块拿掉。“小紫姐姐,是不是表姊想去姬家玩,姑姑不让她去,她们吵架了?”

阿烈不敢领教地撇嘴啐道:“你表姊敢跟你姑姑大小声就好喽。”

“小紫姐姐,阿烈是什么意思?”小男生听不懂,只觉得阿烈似乎在生气。

男孩个头太小,没瞧见他发问的对象正以一个摇头,轻柔制止阿烈一吐为快。

“阿烈只是开玩笑。陈奶奶在向我们招手了,该吃晚饭了,你先进去洗澡。”深谙小男孩有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学天性,丁紫搂著他肩膀,蓄意问道:“你姑姑和表哥有说今天要回来吃晚饭吗?”

小男生像个小学究,表情一本正经地重复他姑姑央秘书打回来的电话:“姑姑说她今天要跟高阶经理人开会,爸爸和表哥都要参加。”尾随眉睫漾笑的丁紫转身,两人同时被屋後开了满满黄花的风铃木吸引。

蓝白相间的建筑物共有三层楼高,是双并格局,座落在黄澄澄的花海中。

蓝与白,象徵爱琴海的碧海蓝天。

类似的异国建筑物,在这座门禁森严的高级住宅区内,比比皆是。她在这座社区出生,曾经有一度,她以为她就要永远离开这里,她以为,她将不再属於这个所谓的金字塔顶端群居之地,将被驱逐出境了。

结果十七年之後,她却依然在这里。

那个她曾经拥有的家,并未离她太远,始终近在眼前——

“小紫姐姐,你说我书房外面那棵树叫什么名字?”小男生的眼神顺著丁紫出神的凝视,越过围墙,看向对门,望著他家庭院中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

那棵树枝繁叶茂,种在小男生的书房外。树上绽放的紫蓝花朵一串盖过一串,幽美绮丽,将霪雨中显得极不真切的深幽大宅,妆点得美不胜收。

“是不是叫蓝花?”

池又圣没把握的声音,带有几分羞涩,将丁紫自往昔美好的日子里唤回现实。

“又圣的记忆力真好。只差一个字,那种树叫蓝花楹。”轻声说完,丁紫依稀听见一个满是怜惜的声音亲吻她额头,以一种熟悉的温暖语调回答年仅四岁的她——

蓝花楹是紫葳科落叶乔木,产自巴西。这种树开的花,跟……

“那种花的颜色跟紫小姐的名字一样,所以丁先生才会种它。”对丁家历史如数家珍的阿烈,半弯腰收拾泥泞的地面,听见一大一小的对话,她忍不住插嘴几句:“丁先生……丁先生就是紫小姐的爸爸,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好人。又圣少爷,你博学的小脑袋除了书本以外,还记得这个我跟你提过的大好人吧?”

见踏上门廊的小男生点头表示他记得,不仅嗓门大,神经也粗大,阿烈没发现大门打开,只注意到她推崇为世纪大好人之女神色有异。

不喜欢在丁紫脸上看到的漠然,阿烈迳自就蓝花楹的存在意义,夸大其词著对小男生说明:“那棵树是二十二年前,你小紫姐姐出生那个夜晚,丁先生顶著强风豪雨种下的。丁家三个小孩诞生的时候,丁先生都有类似的种树仪式,我和你表姊都有出脚帮忙踩平。又圣少爷,你长大後要有丁先生一半深情就好了……”

“什么是深情?”

“深情就是哦……”把落花残叶扫成一堆,徒手大把大把的捉进布袋。“就是像丁先生很爱他太太一样。阿烈今年四十岁了,套句又圣少爷的话,这个月刚满四十岁。我跟你表姊周游列国多年,还没看过哪个男人这么爱一个女人的。你家院子里那片紫丁香,是丁先生为他太太种的,因为这种花的名字刚好包括了丁先生的姓,还有他太太的名字。”

小男孩脑筋转得飞快,“紫香吗?”

“错!要颠倒过来,她叫香紫。你爸爸没有为你妈妈种过一根草,对不对?”

抓著脱下来的雨衣,男孩闻言表情一窘,“没有。可是爸爸对妈妈很好。”

“督英少爷对路人也很好。他眼里只有工作工——”

“阿烈,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有机土拿回後院?”

阿烈看一眼希望她就此打住的丁紫。

她乌黑的长发飞泻在纤巧双肩上,刻意削得参差不齐的刘海被雨水溅湿,服贴在她莹白的额头上;她让男人觉得在她面前必须展现男子气概的盈盈水眸,以回异於她柔情小女人形象的坚定眼神,与阿烈莽撞的牛眸暗暗较劲。

回头看见池悠霓晃上凉亭,望著九重葛失神,没察觉院子这头起了变化。

阿烈固执地瞪大双瞳,望回丁紫脸上,决定这次再也不顺从她不愿谈及她父亲的心意。她要一次说个痛快!轻率转向年仅九岁的池又圣,阿烈的粗嗓全开:

“根据我和丁太太相处两年的经验,她是个温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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