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自己或是亲友性命的恶魔身边？珑言很单纯，血雨腥风的日子他过不惯。西湖家沾染了太多鲜血，想要悬崖勒马难上加难，何况轩辕大地的秩序已经濒临崩溃，到那时，“爱”这东西都将成为废品！忠于自己的首领、忠于自己的族人，背叛者必须付出血的代价，就好像当年的元家、自己的胞妹、雪河大人的亲姑姑……
痛，发自内心的痛！
“西湖大人，你没事吧？”温婉的女子用力扶住浑浑噩噩的青年。
“是舞影姬小姐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牧歌急忙从女子身边退开。
“大人在桥头睡了很久，不怕着凉吗？”舞影姬体贴地将怀中的披风展开，“我们主子送来了一个小学徒，现在就在你府上！”
“她可真有心，为何把人大半夜送来？”西湖牧歌打个冷战，夜里的确有些凉。
“这怪不得她，芙儿看到你的画像后就大闹着要见你，我们实在没办法！”熟练地为男子披上披风，舞影姬突然红了脸，低声问道，“你们族长何时能再来‘小江湖’呢？”
“舞影姬小姐，西湖劝你一句话，不想受伤还是莫要迷恋我们大人为妙！”一想到那个作风与楚雪河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花花大少，牧歌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儿。
“我只想……再见他一次！”舞影姬失落地抿唇，凄艳的脸蛋儿更加娇红。
“走吧！”痴情的人终究逃不过这道门槛，你可知我们大人一心只想杀你？无论多么精明的人沾染了“情”字都会变得痴傻，何况这个本来就不甚聪慧的女子。
“西湖醉”通常夜里营生，里面的舞者也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院子里人来人往，那些纨绔子弟们不顾身价讨好自己的目标，丝毫不在意将成捆的金叶子丢出去打水漂儿。
“芙儿，我在这里，快来抓我呀！”少年们的调笑声此起彼伏，牧歌皱皱眉，他不喜欢客人在自己的院子里与舞者们戏耍。
“天啊，芙儿又在胡闹了！”舞影姬连忙冲到人群里，却被一个水粉色身影牢牢抱住。
蒙着眼睛的女孩儿笑呵呵地将黑布摘下来，一脸期待地递给尴尬的女子。
“爹，您回来啦！”四个容貌相同的少女小鸟般扑向牧歌。
这究竟怎么回事？那些不老实的小少爷们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对舞者们纠缠，反而围着那陌生的小姑娘大献殷勤。小姑娘……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小，个子居然比舞影姬还要高！
“大人，这就是芙儿……‘小江湖’第一园‘牡丹亭’的园主的芙蓉姬！”舞影姬费力地将一脸傻笑的女孩儿抱住，“芙儿……你说的‘好看哥哥’就在那边！”
借着灯火，少女的脸颊渐渐清晰，周围的赞叹声也不绝于耳。牧歌向后退几步，脑海中出现了一幕惊悚的画面。他这辈子也忘不了一脸愤怒的楚流河是如何用残酷的手段将一个纤弱的少年折磨咽气，也忘不了囚室中昼夜不断的暧昧碰撞声，更忘不了那个小可怜儿痴傻娇憨的笑容！
芙蓉姬的脸，与五年前行刺楚雪河的少年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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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落日惊鸿 。。。
背叛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过！少年丧失理智地怒吼着，怀里紧紧抱着雪河大人的尸体。他最爱的哥哥死了，那个叱咤风云、宛如水墨画的“灵族第一公子”死了！
西湖家出了一个叛徒，平日里懒得与旁人多说半句话的妹妹乡乐联手元老楚悠濂行刺了外出驱邪的楚雪河与楚流河。当时正值日落，人们都看到一个傻笑着的黑发少年手握长剑坐在两位公子身边。
牧歌，杀了西湖乡乐。
简单的一声命令，脸色惨白的青年再度沉入弑亲的深渊。
哥哥好看！沾着血的指尖在白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这四个字，呆傻的少年一歪头，伸手将青年的唇角推上去，黑黑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
牧歌勉强浮出一丝笑容，这个被流河大人称为“凶手”的孩子为何能在酷刑之下若无其事地玩耍？他不疼吗？
“我不想……但是必须这么做……对不起……”睡梦中的人痛苦地呢喃，伏在他身侧的青年眨着灰色眸子惊讶地动动唇，随后飞身下地，抄起一杯冷茶水毫不客气地泼上去。
冰凉的液体将牧歌的泪水一并冲走，睁开眼时，一张放大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滚滚热气扑面而来。
“你没事吧！”兰珑言粗手粗脚地将西湖牧歌扶起来，后者却一脸诧异。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牧歌一把推开他。
“那小鬼带我来的啊！”珑言指指坐在门口傻笑的芙蓉姬，一脸无所谓地说。
想起来了，那孩子是季夫人托舞影姬送来的学徒，是个哑巴痴儿。
“我一早偷跑过来，后来才想到‘西湖醉’通常在中午才开门，正发愁时大门突然开了，然后我就遇到了这个小傻丫头！”兰珑言赖皮地趴在牧歌胸前，娇声问道，“你不要瞒我哦，这小丫头是谁啊？”
“我弟子芙蓉姬！”结界对异族的闯入居然没有反应，难道因为她？牧歌心有余悸地看看芙蓉姬，对方却走上前拉住珑言，从怀里掏出一枚鸡毛毽儿。
“你要玩这个啊，好啊！”厚脸皮的小死鱼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牧歌，一会儿吃过饭你也一起来活动一下吧，都快中午啦！”
拒绝啊，把他赶走啊！西湖牧歌，你不是不想与他有牵扯了吗？你这人真差劲，明明都放弃了为何还犹豫？不自主地点点头，青年彻底泄了气。
白日的“西湖醉”除却了夜晚的喧嚣，安宁中透着一股超然的气息。舞坊大院本来应该种些鲜艳的花朵，牧歌却请绛天池移植了好多雪白的曼陀罗华。最初，好多客人都被这种幽怨十足的花吓得望而却步，后来还是经不住那轻歌曼舞的诱惑而大着胆子走进来。牧歌不忌讳这些东西，毕竟他本身也代表着死亡。
“兰叔叔真笨！”四个女孩儿异口同声地嘲笑鱼儿的拙劣技术。
“老子不笨，是毽子不好！”兰珑言恼羞成怒，一旁的芙蓉姬却还是一脸傻笑。
那小鬼身上完全没有异血宗族的气息，而且今早秋叶报告说昨晚沐浴时没发现她身上带有护身符，是个普通的人族少女，但是……会有那么巧的事吗？
“牧歌，你为什么不一起玩儿呢？”珑言抹了把汗水，贼兮兮地扑过来。
“我……”那张脸还是那么美，即使脱去了少年的青涩，眸子里的天真依旧灿烂如春花。
“我什么啊，你这人真是的，平时一定不怎么陪女儿玩儿吧？”
“她们都十六岁了！”
“十六岁又怎么样？难道十六岁就能自诩为大人了？呵，我以前也这么想，而且还很自信地追过一个漂亮的女人，结果后来才发现自己把自己坑了！”
“她……不喜欢你？”
“喜欢个屁！我就是个傻瓜，顶着一脑子傻气追着人家跑！”
“算啦，嗯……‘天涯何处无芳草’，懂吗？”
“因为这个我大病一场，差点丢了半条命……啊，你平时多笑笑，很好看的！”
笑？好看？是啊，很多人都痴迷于西湖宗主的笑容，然而这笑容背后头到底隐藏了多少悲哀？小死鱼真是想得开，难道一笑就能解千愁？
“牧歌……”嚣张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慌，珑言突然抓住牧歌的手，哽咽着指向一处，“牧歌、牧歌，好、好可怕的……芙……！”
游玩的时光总是走得飞快，西湖牧歌想到这一下午都浪费在踢毽子上不免无奈，然而当他顺着珑言所指的方向看去时，心中也猛然惊慌。
同样大汗淋淋的芙蓉姬正解开长发扇风，宛如长蛇的黑发倾泻在一片花海中，她侧着脸，大大的星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堕落而绝望的笑。感觉有人在看她，芙蓉姬恢复了痴态，胡乱冲牧歌和珑言招手，完全一副呆傻相。
是幻觉吧，夕阳的余晖很刺眼啊！牧歌下意识地将瑟瑟发抖的珑言抱在怀中，刚刚他明显发觉那痴儿周身散发出一股死亡的气息，像极了古书中记载的某个人。这究竟怎么回事？那个芙蓉姬到底是谁？那女人为何要把她送到这里？
疑惑间，那神秘的少女伸手折下一朵白花，憨笑着戴在乌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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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飞雪飘絮 。。。
江南的春神伴着千里莺啼的绝唱、水村山郭的酒香款款舞动，飞絮漫天胜冬雪，愁肠寸断残梦浓。小小的杭州令多少儿女憔悴黄花瘦？思量伊人但求天赐容颜不老，怅然回首，马蹄渐近君怀新人笑。旧人哭流水无情，流水只笑卿自寻烦恼。
彩蝶双飞，薄翅流光，“西湖醉”在轻舞了一夜后再度迎来新的艳阳。尽管芙蓉姬昨日的神态将西湖牧歌和兰珑言吓了一跳，但那女孩子全无杀气，依旧带着傻笑与他们玩耍。面对一个不必过问世事的痴儿，两个同样被情字灼伤的男人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慨叹，若能变成傻瓜就好了，红尘啊、情爱啊都算什么？
“呜……你家那四个大小姐太无情了，怎么能打脸呢！”兰珑言指指被毽子砸肿的额头，撇着嘴坐在草地上。
“是你太笨！”珑言撅嘴的样子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都是你这当老子的管教不严，差劲！”珑言气得大叫。
“唉……”他这性子就不能改改？牧歌用空茶杯敷在大包上，“对了，你兄长呢？”
“被我关在结界里了！”小死鱼毫无惭愧地答道。
“你……那好歹是你哥哥，你不能胡闹啊！”居然把异血宗族数一数二的灵力用在这上面，说他是“鬼见愁”都抬举！
“管他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之前死活都不肯理会我，怎么，如今反悔啦？”珑言顺势枕在牧歌的腿上，撒娇地抱住对方纤细却结实的腰。
“因为你现在很规矩，不会给我造成困扰。”只要别再把他当成小倌儿什么的就好。
“啊？我之前影响你做找客人了？”小死鱼更加奇怪，
“我不是小倌儿，你想气死我吗？”搞了半天他还是那么想，难不成失恋的男人都会堕落成这副摸样？冷哼一声，牧歌对着那大包狠狠弹了一下。
“啊呜，好疼！你这个没人性的……呜呜……”珑言一个激灵拱起腰，咧着嘴哭喊，“你这混蛋丑八怪，你不是人……疼死了啊啊！”
“活该！”牧歌无情地将他翻趴在草地上，轮手拍下去。
“啊，不要打屁股，疼死了！啊，你还打……死‘兔子’……啊呜呜……不要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识时务者为俊杰，额头已经肿了，屁股一定要保住！
“以后要听话，不然……”牧歌还想再“疼爱”他一下，可一片落入手中的小东西却让他顿时停止动作。
那漫天飞舞的是柳絮吗？那白色的飘花如水晶般晶莹剔透，落在火热的手心里惊起阵阵寒冷。那不是柳絮，是雪！
“啊咧，江南的春天下雪吗？”兰珑言也忘了疼痛，趴在地上接住一片纯白的精灵。
“当然不会了，你觉得现在应该下雪吗？”牧歌将珑言抱起来放在腿上，凭着杀手的直觉，他敏锐地感到了一股很不友善的气息。
“爹，下雪了啊！”女儿们也围拢上来，见到爹亲怀里的珑言一点儿都不讶异，男风在异血宗族中早就盛行，这条漂亮的小鱼儿会被魅力十足的爹亲“钓到”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