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四年前那一战，洛阳也是一直没有忘记，只不过他记得的事比啸天更多。
十四岁时第一次随稽将军出兵西荒平叛，行军至半路，那个银甲红袍的少年将军第一次带着神武军左翼失踪了。（现在是第二次…）
消息传回帝都，朝野哗然，许多大臣开始叫嚣，孺子少年，黄毛小儿，果然不可靠，纷纷要求太子殿下将其捉回，撤职重办。吓得欧老丞相面色苍白如纸，两腿发软，趴在那里替儿子认罪求情。
吏部尚书是长孙一派的人，原本就不同意洛阳这次将左帅大印交给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慷慨陈词一番，指出欧啸天资历太浅，太子不能因为一己之意就将军国支柱交给这么一个黄毛小子。
“黄毛小儿？不可靠？！”悠然的声音自高高的王座上传来，一身环佩华服的少年王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依旧是那张秀逸疏朗的俊脸，暖暖的笑意似有若无地挂在嘴角，让人心神恍惚。但是当他的目光扫下来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润眸子里透着凌厉的威严，让人心下一寒。他似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淡淡的开口，“那依窦大人的意思，是不是也要把本宫也换了？”
“臣不敢！臣不敢！”惊惶的跪地求饶，刚才只顾得打击欧系势力，完全忘了庙堂之上自己这位小主子也还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窦天德恍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危险的错误，吓得战战兢兢。
老丞相也是暗暗的捏了一把汗，无力的问了一句，“那天儿一事？”
“欧相先莫担心…”洛阳重新坐了下来，他懒洋洋的靠在那，右手放在白玉精雕的龙椅扶手上，目光迷离的看着自己的无名指，慢慢的吐出了一句，“静观其变！”
他说话的声音淡然空灵，甘冽如泉，皇族血统天生对风的操控力让他可以用最轻柔的语气传音千里，直抵人心。
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听太子殿下说话，他对谁都很温柔，甚至偶尔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或者只是就那样看着他，都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暖。（前提是只要你别惹他）
原本承光帝就是男子中极讨眼的一类，身材高大魁梧，线条犀利分明，面相英俊，气质潇洒；紫菀皇后也算是国色天香的美女，窈窕秀颀，纤眉倩目，端雅静楚，后来失宠也只是因为她太过规整庄重，没有雪妃绕掌起舞，裸身入浴的妖娆妩媚。
而渐渐长大的皇太子洛阳，出落的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感觉，怎么说呢，他继承了其父的骨血，其母的血肉，俊逸疏朗的脸上，目似夜星，明眸如玉，鼻峰英挺，潇洒中透出铁骨铮铮，飘逸中又给人一种儒雅稳健之感。他的眉线很长，又不是欧啸天那种浓重的黑亮，清浅的栗棕色光芒给人一种盈盈似远山的悠然之感，薄唇轻抿，总是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清贵无瑕，风流倜傥。。。
话说他自幼跟着大祭司居于白塔之上，身上竟也有了那么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白塔之上，时光漫漫无聊，大燕历代收藏的典籍几乎被他翻了个遍，翰墨丹青，歌舞琴棋，鱼虫鸟兽，他是无一不喜，无一不好，又无一不通。
举手投足间的温雅高华中隐隐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大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为营，代政监国的那几年里，那个美少年常常不动声色的把一干大臣吓得一愣一愣的。
那一次的事件也没有例外。
不过半月，因为原本与大燕交好的霍突部忽然间宣布参战，稽大将军的正面战场失利，陷入困境，号称纵横不败的大燕神武军再一次遇上了当年南征篮绍初期的窘境。
大家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之际，洛阳一如既往地靠在龙椅上，悠哉悠哉的把玩着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枚玉扳指，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再等两天看看——”
所有人都不明白太子殿下怎么那么沉得住气，甚至有人主张让长孙太师直接去找承光帝禀明实情，（为什么让长孙老狐狸去？事关他儿子，欧相肯定不干啊！）。
下朝之后，长孙敬声跟在洛阳身后去白塔偏殿，路上突然听他幽幽的说了一句，“那臭小子，也该动手了吧。。”
后来，欧啸天忍不住问他，“我走时什么都没有跟你说，洛阳怎么知道我会走这一步？”
某人丢给他一个硕大无比的白眼，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
第19章
当两天之后的破晓欧啸天带着二十万人从敌人后方窜出来的时候，很多人还在梦里。尤其是西荒诸将似乎还沉浸在重创神武军主力的欢悦里，冷不丁的一回神就发现刀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了。那小子带兵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神出鬼没，你跟他讲兵法，好咧，老子先在你屁股后面放把火，顺便把你的粮草抢救到我的库房里，什么？无赖？告诉你，这就叫兵不厌诈。什么？有本事跟你正面较量？！嘿，告诉你，老子还真有这个本事，不过，没这个功夫，三十六计走为上，洛阳叫我回家吃饭呢！
他似乎无心恋战，每扫荡一处只干两件事，抢粮草烧大营和取主帅首级，尤其是那最后参战的霍突部，被他整得尤其之惨，很多将领还没意识到自己这是招惹了哪路大神，脑袋就应经在他手上了。
其实，他是在收集礼物，他要去拜会大漠深处那个强大部落的新首领。
差不多十天前，就是欧啸天带着二十万人突然神秘失踪的时候，刚刚继承汗位不久的霍突可汗收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出自一双握惯了刀剑的少年的手，字体张扬霸气，勾撇折捺间如天马行空，自成一格无法揣度。聊聊的几个字，像是老朋友之间的问候，那个人问他，“莫飒王子，还记得我吗？”
莫名其妙的被惊出一身的冷汗，这让莫飒想起了一些往事，想起了白塔之上那个小皇子，还有他身边那个黑衣的少年。
他抬手伸进里衣，从最贴近胸口的地方摸出一块玉，那玉，纯白，质润，像处子私处的肌肤，清凉，柔滑，毫无瑕疵。
当时父汗尚在，莫飒以王子的身份随父亲出使大燕，恭敬地跪在朝堂之上，他看到了站在高大英武的承光帝身边的，十岁的昭明皇太子洛阳。
一瞥，惊艳。
他也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一个十岁的小娃娃能美到哪里去啊，更何况晚宴时承光帝的身边坐着国色天香的紫菀皇后和美艳绝丽的雪妃娘娘。
可是，他还是觉得洛阳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那个小家伙，抬眼低眉，举手投足之间那么游刃有余的转换着自己的气质，时而英气勃发，时而天真无暇，时而古灵精怪，时而温润儒雅。
当时的莫飒十六岁，虽然生得魁梧高大，却是一脸孩子的面相，看上去憨厚敦实，一点不招人讨厌。洛阳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嘴角浮上一抹似不经意的微笑，这一切被承光帝看在眼里，忍不住一阵头疼。当这位小客人百无聊赖的在宴会上左顾右盼的时候，我们的皇太子殿下大发慈悲的招呼他，“嗨，大个子，一起来玩吧？”
听见他清清甜甜的声音，莫飒木木讷讷地起身，没顾上向承光帝告退就愣愣的跟着他去了。
老可汗忙不迭地替他请罪道歉，倒是洛熙洺颇为尴尬的一阵苦笑。洛阳这孩子，自小别看他表面一副稳成持重，温文优雅的小大人模样，骨子里却是特别的调皮捣蛋，爱捉弄人，这个霍突王子，怕是要遭殃了。。
结果，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因为那天晚上，欧啸天进宫来找洛阳。
一开始，洛阳是带他去白塔下的偏殿看自己侍弄的那些花鸟鱼虫，我们的太子殿下兴致勃勃的在那里给他讲各种自认为很好玩的事，莫飒却只是有些呆讷的站着，远远地看着他，不敢靠前。
洛阳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异族的王子，“大个子，你傻站在那里干嘛，过来啊！”
莫飒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呢，洛阳对他一直笑脸相迎，一副人畜无害的圣洁模样，并且他酷爱恶作剧的无良习惯暂时也还没有爆发。
他害怕的是……
其实从第一眼看见洛阳，他就觉得那个冰雕玉琢一般的小娃娃相当的诱人，这种诱惑力无关于性别，来自于他周身笼罩的那种清清灵灵的气质，让人想要靠近，甚至，想要拥有…
可是，偏偏那般翩然出尘的姿态，多看两眼都仿佛是对他的亵渎，莫飒害怕，他怕，他怕遭天谴…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一直不曾忘怀。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穿了一袭黑衣的小啸天出现在洛阳面前。
那时的他已经在军队了混了两年，沾染了一身兵痞子习气，惹得欧老丞相常常无语凝噎，更让人抓狂的是，太子殿下对于这一现象不置可否。后来啸天有偷偷的问他，“洛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不好啊？——”
“哪有，很好啊，为将帅者当有令人不可侵犯的威严霸气，适度的有点邪恶也是可以接受的，至少…”那会儿小洛阳正托着脸在研究一幅骏马丹青，听到他这样问，语气认真的说着却忽然话语一滞，转过脸来看着他，又是倏然一笑，“我喜欢！”
未来的大燕战神当时只是用一种似有若无的目光打量了莫飒一眼，“他是谁？”
“霍突王子。”
“霍突？那是西荒最大的部落哦…”小啸天用一种怪怪的语气感慨了一句，嘴角浮上一分不怀好意的笑，边说着又斜眼扫了莫撒一眼。
一阵钻心的凉意自脚底涌起，迅速地蹿遍四肢百骸，一股极具压迫感的肃杀之气从欧啸天那慵懒不羁的眉宇间漫散开来，让人心惊胆寒。
如果说是洛阳是把自己的大气隐藏的恰到好处，讨人喜欢；那么欧啸天就是把自己的霸气张扬的淋漓尽致，招人讨厌。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洛阳，我有个惊喜要给你。”完全把站在一边的莫飒当做了空气，他凑近了洛阳的耳朵，压低了声音。
“什么？”
“你闭上眼睛。”
莫飒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那两个甚至还不能称之为少年的孩子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他的面前。洛阳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微颤，而小啸天扶着他的肩，一点一点凑近他的脸，鼻峰相抵，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感觉自己的心都不跳了，仿佛受了什么蛊惑似的，莫飒忽然木木的伸出手，不受控制的向那个白色华服的小少年抓去。
两个人如风掠过一般闪到他的身后。
“你找死？！”欧啸天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搭在洛阳肩上，洛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他立即把自己的爪子收了回来，还不忘狠狠地瞪了莫飒一眼。
莫飒被他这一眼看得一个寒噤，一惊，回神，发现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块玉佩。
那玉，纯白，质润，清凉，毫无瑕疵。
“你喜欢吗，大个子？”洛阳看着他问。
愣愣的站在那里，莫飒没有答话。
“那就送你好了，要好好收着哦。。”很明显太子殿下把这当成了默认，他很大方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人。
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块玉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小少年离去的背影，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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