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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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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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城墙仍然完好,凭山之峻,据江之险,没有帝王之都的沉重,但借得一江春水,赢得十里风光,外揽山水之秀,内得人文之胜。襄阳战略地位重要,古往今来是商贾汇聚、兵家必争之地。襄阳府悠久的历史,南北交汇的地理位置和丰厚的文化底蕴,自古就是藏龙卧虎栖凤之地,孕育出无数英豪、俊秀、盖世巨擘。

    跨马进入襄阳府的古城墙,曹寅端坐在马上,望着不远处牌楼两侧密密麻麻的临街商铺,熙熙攘攘穿流的人群,禁不住口中喃喃,“襄阳系上流门户,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

    玛尔汉护卫在康熙左侧,边走边说,“少爷,这襄阳府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在建制两千多年中英杰辈出,一代名相诸葛亮……东方圣人释道安等等,都是襄阳人。”

    纳兰性德走在康熙身后,转过脸,对身旁的图海问道,“马总管,你看这襄阳府如何?”

    “在下虽不是行伍出身,但对对古今战事倒略知一二。”

    图海刚过不惑之年,他身披青色马褂,外罩浅灰色、青色滚边坎肩,身材魁梧,声若洪钟,黑眸黑发,双目锐利如电,面容轮廓如刀削般线条分明,肌肉饱满,眉毛粗浓,耳厚口大,是个男子气概与威风凛凛之气兼备的汉子。

    “秦汉以前,襄阳为邓、卢、鄀、罗、鄢、谷、厉、随、唐等诸侯国之城,随后为楚境,秦汉以后又是三国文化的中心区域和历朝历代的重镇。古襄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大小战役难以数计,诸如,白起水灌鄢城之战、关羽水淹七军之战、朱序抗拒苻丕之战、岳飞收复襄阳之战、宋元襄阳之战和李自成进占襄阳之战。”

    “襄阳府四通八达,顺流而下一日之内可抵达荆州,南入湖南,截断长江水道,握中原之胸腹……”康熙听到图海的此番言论,暗自钦佩孝庄的识人之能。撤藩是迟早的事,以图海的文韬武略带着他从南到北的走上一遭,他胸中之乾坤将不再是纸上谈兵。

    贾孟城和星桥拉住缰绳,跳下马车,走到康熙面前禀报说,“少爷,下榻之处找好了,请您移步。”

    康熙笑了笑说,“大家都饿了,先填饱肚子,下午再做计较。”

    “嗻!”

    此时,头戴斗笠,身着粗布衣服、挽着裤脚的男子与玛尔汉擦肩而过。玛尔汉坦然自若的继续前行,唯左手中多了一枚蜡丸儿。一瞬间的事情被纳兰性德看了个清清楚楚。待他回头在人群中寻那男子,却连个鬼影子都未见到。

    襄阳府最有名的饭庄名曰汉江楼,是个集吃饭、住宿和娱乐为一体的客栈。贾孟城在汉江楼定了两间上房和一件套间。按照惯例,玛尔汉和图海轮流在套间外间值夜,康熙和纳兰性德在套间里间休息。

    双眸灵动、白净利落的店小二走到康熙他们几人的桌前,笑盈盈的问道,“几位客官,您几位吃点儿什么?”

    “小哥,你们这儿什么菜最出名?”

    点菜的事儿素来用不着康熙操心,每顿饭都是等贾孟城他们试菜后康熙才动筷子。这会子,康熙正带着纳兰性德和曹寅坐在临街的桌旁边品茶,边眺望街市上的情景。

    “我们汉江楼最著名的就是襄阳菜,客官细听在下一一介绍:本店的名菜有三镶盘、夹沙肉、襄阳缠蹄、红烧蹄膀、糖醋白菜、泡菜牛肚丝、宜城盘鳝、油焖大虾。襄阳府的小吃本店也样样俱全:油茶、清汤、米窝、油馍尖、牛油面、襄阳酸辣面、炸酱面、胡辣汤、麻汁面、包面、炒糊波、襄阳薄刀、金刚酥、玉带糕。说到这酒水,襄阳黄酒是本店一绝。不知道几位客官要点些什么呢?”

    贾孟城思量了片刻,吩咐道,“刚才你说的名菜每样儿来一盘儿,金刚酥、玉带糕各来一份儿,外加黄酒两壶。”

    小二哥托着长腔,利落的转出包间,声音从楼提上飘了上来,“好嘞,几位客官稍后!楼上雅间特色菜各一盘,金刚酥、玉带糕各一份儿,外加黄酒两壶——!”

    纳兰性德拿着折扇指了指对面汉阳楼上对窗独坐、自斟自饮的白衣少年,说道,“表哥,你瞧见对面窗口品茶的白衣少年了吗?”

    “看到了,怎么?”

    “你瞧,他一壶酒、一盘小菜对街自饮,对面的汉阳楼的规模绝不下于汉江楼……”

    曹寅抢过纳兰性德的话茬儿,插嘴道,“少爷,您瞧他一身儿上好的蜀绣锦缎的行头,少说也要20两银子。就一盘菜、一壶酒,是不是太吝啬了?”

    纳兰性德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押了口茶。

    康熙注视着纳兰性德双眸,轻轻地说,“若不是吝啬,就是囊中羞涩。”

    “看他的样子不似商贾百姓,却像位饱学的方外之人。”纳兰性德目光落在对街白衣少年胸部稍稍凸起的侧影上,难道说他……

    “待会儿吃过饭,他若还在,不如咱们过去会上一会。”康熙吃定了白衣男子必是个翩翩美少年,他怎会放过这个结交俊才雅士的好机会?

    “站住,有种的你就别跑!快给我追,别让他跑了——!”一群人打断了康熙等人的思绪,但见街上乌泱泱两伙人、二十几个汉子手执刀棒你追我赶。

    “站住,再不站住受罚,被爷爷逮住可没你好果子吃——!”街上行人和摆摊儿的见状,顾不得收拾,忙不迭的躲进临街商铺檐下避祸,生怕被累及。熙攘的街市,霎时间静了下来。
15。御皇图…第九章:长洲挟清漳(二)
    小二哥端上四盘菜色,图海塞给小二哥些许散碎银子,拉住他问道,“小哥,下面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外乡人,怕不摸潮水动了太岁,还请小二哥如实相告。”

    “几位是外乡人,我与你们说说也无妨。”小二哥探出脑袋四下张望,关上雅间儿的门,回到桌前低声说,“前面跑的是漕帮的人,后面追的是河帮的。这河帮和漕帮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可近年来,大运河河道淤积,断了漕帮的生路。漕帮的帮众为了生计,不得不到河帮管辖的码头、渔船上讨生活,这可犯了河帮的忌讳,两帮斗殴、闹事那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玛尔汉反问道,“官府难道不过问吗?朝廷在襄阳府不是设了襄阳布政使衙门吗?”

    “衙门今天把聚众闹事的人关起来,打一顿放出来,隔天借着滋事,有个甚用?再说谁不知道湖北、湖南两省河帮的势力最大,码头、渔船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就算是河道总督来了也要忌惮河帮三分,更何况是襄阳府的布政使大人?漕帮就更不好办了,他们帮着三个藩王贩卖私盐,与盐道总督明里暗里相互勾结,谁敢动他们呀!”

    “盐道总督帮着三个藩王贩卖私盐?”康熙的一双眼珠子差点儿掉进茶碗里。本以为联合漕帮与运河总督共同疏通河道,如此一来既解决了漕帮帮众的生计问题,又浚清了大运河。谁知,这漕帮不是缺钱,而是太‘咸’!

    小二哥理所当然的说道,“这在沿江的盐场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三位藩王是贩运私盐的大庄家,漕帮不过是个运货的,各级的盐道衙门都有参与。十里八乡的饭庄里用的,沿江百姓吃的,绝大多数是私盐。”

    “多谢小二哥赐教,多谢,多谢!”玛尔汉偷眼望见康熙脸色阴沉,掏出一小锭银子塞给小二哥,堆着笑容拱手相送。

    “几位客官慢用!”小二哥乐呵呵的揣起银子,开门走了。

    “藩王贩卖私盐,还舔着脸年年从朝廷拿走大笔的军饷……”纳兰性德心里暗骂,他们三块老骨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惦记着地里的、瞄着树上的,这才是贪得无厌!

    说话间,楼下的20几个汉子打成一团,刀棒乒乓作响,有功夫的以兵器相搏,功夫不济的索性丢了兵器疯了似的扑上去拼命,喊打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地痞流氓的混战也不过如此。看到这里,康熙合上双目,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曹寅见状连忙向纳兰性德使眼色求救,纳兰性德示意曹寅坐到玛尔汉他们那一桌,先去吃饭,自己则拉起康熙转进了套房。图海等人见康熙面带不悦,紧张的大气儿都不敢出。

    康熙进了里间,一屁股蹲在榻子上,怒不可遏的喊道,“简直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他们怎么可以吃锅望盆,得陇望蜀!他们三个老不死的,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朕!他们以为朕是聋子、瞎子还是傻子!”

    “国库每年过半的收入都做了三藩的军费,军费年年看涨不说,他吴三桂铸铁晒盐,银安殿的衙门设的跟京师一模一样。朕在京师做皇帝,他吴三桂在五华山做皇帝,说他不相谋反,谁信!说他安分守己,鬼才信!”

    “他那个儿子吴应熊每隔三日就往云南寄送廷寄一封,朝廷芝麻绿豆的风吹草动他吴三桂都了若指掌。每年,京官收他吴三桂的贿赂少说也有300万两,这都是国库的钱!他吴三桂倒好,每年拿着朝廷的银子做人情,收买人心,说他不是图谋不轨,傻子才信!”

    “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朕不想再忍下去了……他当朕是透明的……当朕是个摆设……”

    “你怎么不说话!”康熙发泄了一通,却见纳兰性德坐在桌旁悠哉悠哉的品茶、嗑瓜子儿。

    “吴三桂这般欺负朕,你怎么都不帮我的!”康熙情绪稍事平复,端起纳兰性德面前的茶杯就喝。

    “帮,我一定帮!咱们今天就快马加鞭赶往云南五华山,先取了吴三桂的狗头再说!”

    “杀了吴三桂有什么用?再说他还有儿子,还有孙子……”

    纳兰性德比划着砍头的动作,佯作凶残道,“那就灭他满门!”

    “别说你杀不了吴三桂,就算杀了他,也解决不了问题。”话一出口,康熙意识到纳兰性德在逗他,干脆挤坐在他的腿上。

    “往后啊,越往南,受刺激的事情就越多,你总不能日日拿生气当饭吃吧。”说着,纳兰性德将剥好的一小蝶儿瓜子仁儿递到康熙手里。

    “这倒也是。”康熙倚着纳兰性德的胸膛,再见到白白净净的一层瓜子仁儿,顿时笑逐颜开。

    “气消了,咱们去吃饭。你气饱了,我可是饿的前贴后背。”

    康熙塞了半口的瓜子仁儿,含含糊糊的说道,“谁说我气饱了,我饿得很!”

    纳兰性德轻摇折扇,望着身前康熙的侧脸,粲然而笑。

    康熙把碟子里的瓜子仁儿吃了个干净,扭脸问道,“漕帮跟河帮的斗殴事件你怎么看?”

    纳兰性德收拢折扇,思量道,“我在想,为什么运送私盐不找盐帮,反而要找漕帮呢?”

    “容若,你真是一语戳中要害。”

    “盐帮晒盐、制盐,帮着官府运送官盐……私盐从哪里来呢?”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盐帮制私盐又制官盐,漕帮贩私盐!”

    “说到底,两江的盐道总督最可恶、河道总督最无能。”康熙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纳兰性德捏着下巴,计较了片刻,缓缓道,“以半年为期:严令河道总督在期限内浚清大运河北段,密令湖北臬台和汉军绿营协同调查鄂、湘盐务。先看看他们查的如何再说。”

    “密旨谁去传达最合适?”康熙知道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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