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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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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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揆叙听闻此话,趴在纳兰性德肩头哇的大哭起来,顿时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他抚着揆叙的脊背,轻声安慰了几句,苦着脸,摇了摇头说,“你们两个能有一天不掐吗?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省心的。”

    水浸天秀眉倒立,瞪着眼睛问道,“你是在说我老吗?纳兰性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纳兰性德连忙摆手,告饶道,“我就那么一说,少主您大人大量,就当个屁给放了吧。”边说边向门口潜行,话音未落,抱着揆叙撒腿就跑,身后飘来水浸天的咆哮声。

    “大少爷吉祥!”家人仆从见到纳兰性德连忙让路行礼,心中暗自嘀咕,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平时不都是二少爷粘着大少奶奶满家出溜,今个儿大少爷怎么跑的如此仓皇?

    一口气儿奔到太液池边,纳兰性德气喘吁吁的放下揆叙,哥俩儿大眼瞪小眼儿格格的笑了起来。揆叙扬起脑袋,晃着纳兰性德的胳膊,撒娇说,“哥,我饿了!”

    “走,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揆叙喝了半碗豆汁儿,吃了几口油条,托着腮帮问道,“大嫂发起脾气跟额娘可真像。哥,你是不是按着额娘的模子寻得大嫂?”

    纳兰性德点了点他的鼻尖儿,故作一本正经的训斥道,“你个小脑袋瓜子里尽装些不打紧的事情。”

    “哥,你晚上怎么不跟大嫂睡在一起啊?阿玛跟额娘都是一道睡的。”

    纳兰性德几乎喷饭,连着咳嗽了几声,佯怒道,“有你这个电灯泡在,谁好意思啊!”

    揆叙吞了半口茶叶蛋,含糊不清的说道,“哥,你什么时候有孩子啊?听下人们说,大表哥的小老婆又生了。”

    “我说,纳兰揆叙,你为什么总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怪你大嫂天天追着你打。”

    揆叙鼻子一哼,把脸偏到一边,满不在乎的说,“不愧是夫妻,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我说,纳兰揆叙,反正你大嫂不待见你,等会儿我就把你还给额娘。”

    揆叙撅着嘴巴,足够挂个油瓶,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纳兰性德,可怜兮兮的央求道,“哥,我发誓,以后做个乖宝宝,就让我跟着你吧。”

    纳兰性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好端端的新婚燕尔,干嘛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不要不要!”

    “哥,下不为例。哥——!额娘有了小弟弟,就不管揆叙。你有了大嫂,也不理揆叙。难道我是多余的吗?”说着说着,他瘪着嘴巴,眼泪汪汪,又要开哭。

    “怕了你了,跟着,跟着。以后天天跟着!”揆叙破涕为笑,继续吃喝,直到肚子撑得圆溜溜方才住嘴。纳兰性德看着他饕餮般的吃相,疼爱的笑了。心想,有这么个跟屁虫按不时的搅和搅和,也蛮有趣的。

    正在想着,身旁过去几个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的汉子,虽然服色掩饰的极好,但是拖着百十来斤的身子步履竟如此轻快,必定不时善类。骨子里的海腥味,纵然以香料遮体,仍旧逃不过纳兰性德敏感的嗅觉。

    “难道是台湾郑氏的手下?他们为何此刻进京?”顾不得多想,他放下银两,抱起揆叙只身跟了过去。

    揆叙见纳兰性德面色如水,目光落在远处,知趣的环住他的脖颈,不再多言。吃的饱了,不觉困意浓浓,随着大哥的脚步走街串巷,揆叙伏在他肩头渐渐入梦。

    那伙人行事颇为谨慎,断后、开路、把风职责明确,各司其职,警觉异常。纳兰性德跟了几个街口,生怕被发现便转进平行的胡同,透过街面店铺远远窥视。

    眼见一行人拐进了公主府胡同,他连忙收住脚步,隐在墙根,暗想,“即是这里,那就好办多了。”

    ******

    康熙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兵部郎中党务礼、户部员外郎萨穆哈,星夜驰驿到京。于乾清宫早朝时奏明,吴三桂于十一月十一日,杀云南巡抚朱国治,举兵叛乱。

    此言,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举朝哗然。康熙跌在椅背上,脑袋嗡的一声,面无表情的望着议论纷纷的众位臣工,一语未发的走出了乾清宫。待大臣们镇静下来,康熙早已不知去向。南书房内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封退位诏书……
53。凤栖梧…第二十九章:紫宸归九天(一)
    一夜将麟儿,一谋轻红颜,一策重社稷

    十一月的北京,满目的萧索寂寥,街边的积雪未化,又添新白。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仿佛嗅到了战乱的气息,无一例外的面无表情的快步疾行。

    热气腾腾的馄饨,酒肆中阵阵饭香传来,肚肠开始打鼓,摸一摸口袋,居然没有一个大子儿。出来的急,竟没带一毛钱出来。我本是坐拥江山的康熙皇帝,现在居然连一碗馄饨都买不起。对了,我已经不是皇帝。人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应到自己身上。苦苦的笑了几声,拉着马信步而走,居然来到了他的门前。

    他为方便文人雅士来往,向来不设门房侍卫。为了清静,家中不过十个仆从。

    我既然要走,不妨悄悄进去看他一眼。半年未见,不知他过得如何?今日之后,此生恐再无相见之日。

    想到这里,康熙拴好马,抬脚进了园子。园内布局清雅独特,书香翰墨气浓郁,冷梅淡香的气息充斥着每个角落,嗅一嗅便知是他住的地方,干净、简单、雅致又不乏清幽之气。

    今日园内为何这般安静,平素来往举子、高士络绎不绝,他怎会错过对雪煮酒的好意境?

    下人都去了哪里,怎么连星桥和路山都不在?府门开着,府内又空无一人,他难道不怕有人进来将家私抢个干净吗?又一转念,以他视金钱如粪土的性情,又岂会在乎?

    正房客厅里的火盆正冒着火苗,桌上的酒菜还是温的,想来他是有急事出去了。据说,他雇了广阳楼的大厨,专为水浸天等人做云贵菜色。尝了几口青菜,味道入心,康熙的鼻子酸酸,他做菜的手艺又精进了。

    ******

    十一月二十一日,巳时三刻,和硕恪纯长公主府

    吴应熊与康熙同时接到了吴三桂起兵谋反的消息,他第一个念头便是带上两个儿子逃出京城。他也很清楚,清廷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父子,所以此时,他急需曾遶护送他们父子出京。只要抵达塘沽口,他就安全了。

    出了公主府,若想秘密潜出城,必要经过一条两府夹墙间的胡同。若在此处设伏,必定一击即中。然时间仓促,曾遶等人未及准备周详。功亏一篑大抵都是如此。

    “曾先生,请留步。”纳兰性德带着星桥和亲随侍卫堵在了胡同出口,纯钧剑锋还在滴血,马下躺着七八个黑衣侍卫的尸体。

    “小王爷,快走。”曾遶仗剑立在马前,示意吴应熊向后退,从胡同另一侧离开。

    “吴应熊,别着急,慢些走。”水浸天带着路山、白薇封死了退路。

    “师叔,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曾遶见到水浸天,文雅的作揖道,举手投足间的风华更胜。

    “我很好,只可惜,今日,你不会好。”水浸天见曾遶对上了自己,便也拉开了架势。她缓缓抽出鱼肠剑,淡淡的说,“我只要你身后那个,至于那两个娃娃,我可没兴趣。”

    “曾遶接到的是死命令,没有转圜。”

    “那还废什么话!”话一出口,水浸天分剑便刺,招招凌厉,却非致命杀招,意在缠住曾遶,使其无暇分身援手吴应熊父子。

    “额驸,跟在下走吧。”纳兰性德步步紧逼,将余下的保镖和喽啰交给了路山等人。

    吴应熊的掩着两个儿子后退了几步,捧出沉甸甸的包袱,低声下气的说,“纳兰性德,咱们有话好说,只要你放过我们父子,这些银票和珠宝我都给你。”

    “……”他淡淡一笑,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吴应熊和两个儿子的坐骑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腾空跃过人群,紧跟在纳兰性德马后夺路狂奔。

    “曾遶——救我——!”吴应熊紧紧抱住马脖子,扭过脸狂喊道。话音未落,马屁股上狠狠挨了一鞭子,马速陡然加快。

    “小王爷!”曾遶虚晃几招,飞身想走。水浸天哪里肯放过他,紧紧跟了上来,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师叔,他们父子三人,我总要带走一个。否则难保我曾家满门性命啊!”曾遶抵住水浸天的鱼肠剑,面露焦灼之色,低声恳求道,“还望师叔念在往昔的情分上,饶我曾氏一族。”

    水浸天星眸圆瞪,还击道,“曾氏满门尽在京城,你休要诳我!”

    “师叔,我双亲皆在五华山为质,这点你怎会不知啊!”

    “……”水浸天稍一迟疑的间隙,曾遶跳出圈外,飞身便走。纳兰性德见曾遶横空落下,回身便是一剑。曾遶脚尖一扬,正中纳兰性德手腕,纯钧剑脱手飞了出去。

    “噗!”仓促之间,曾遶未及看清,落在一匹枣红马上,双腿重扣马镫,打马疾驰而去。纳兰性德眼见追不上,摸过弓箭,搭弓便要射,却被水浸天拦了下来。

    “有这两颗狗头祭旗,足够了。”此刻,吴世琳和吴应熊已被路山等人捆成了粽子。

    纳兰性德俯身捡起纯钧,回身吩咐道,“星桥,你带人把他们押去内阁大堂交给我阿玛。”

    水浸天收起鱼肠剑,侧过脸吩咐道,“路山、白薇、你们也一道去,免得再生枝节。”

    一路无话,二人一前一后从侧门进府。水浸天跟在他身后诺诺的说,“方才……”

    纳兰性德侧过脸暖暖的笑着说,“出去了这会子,刚刚做下的饭菜一准儿凉透,不得吃了。不如,让厨下撤了再做新的吧。”

    水浸天低眉含笑,点头应道,“也好。”

    将将跨过门槛,水浸天一把将纳兰性德拽到身后,压低了声音说,“内堂有人。”

    “京城的盗贼被你打的还不够惨吗?居然还有人敢送上门来找打?”他一听便来了兴致,放轻了脚步,兴冲冲跟着水浸天摸了进去。

    京城的有名无名的大小盗贼,得知纳兰性德府上不设守卫门房,便纷纷到访。结果可想而知,不是被路山教训的很惨,就是被白薇打的满地找牙。一次,刚巧被纳兰性德碰上,未及他动手,盗贼即被水浸天扬手给扔了出去。自那之后,窃贼只能如土狗望月般,望府兴叹。

    “玄烨!”水浸天愣愣的立在雕花木床前,满腹狐疑的盯着正在酣睡的康熙,“他怎么睡到这儿来了?”

    “……”纳兰性德仿佛被什么东西弹了出去,大步流星奔到府门口。康熙的汗血马追日孤零零的呆在街上,见到纳兰性德即刻双眼放光。

    纳兰性德解开缰绳,笑着说,“走,我带你去找暗月和墨迹。”墨迹便是继小白之后纳兰性德的坐骑。墨迹虽也是雪龙驹,但头顶一缕漆黑的鬃毛格外显眼,好似随意挥毫泼洒而成,便因此而得名。

    回屋点燃安神香放在床头,又将巴掌大小的暖炉塞进被窝,纳兰性德拉着水浸天悄悄退了出来。

    换上官服,纳兰性德携了几丝愁容道,“他一准儿是偷跑出来的,我这就进宫觐见太皇太后。”

    “……”水浸天没有作答,心下有种莫名的感伤。

    纳兰性德见她不说话,故作一脸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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