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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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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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浸天侧过脸,问道,“还有何事?”

    “……”周培公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终究不知该从何问起。

    ******

    西北秋季的夜晚颇有寒意,水浸天只身走在平凉城近乎死寂的街道上,不禁打了个寒噤。

    “水浸天,你打算躲到几时?”接到赐婚懿旨当天,他也如是说。按照自己以前的脾气,定会给他一个嘴巴,这个嘴巴只晚到了三日而已。想到这里,水浸天默默的笑了。

    “你躲躲藏藏的,像个什么样子?”纳兰性德的声音从城门的阴影里传来,水浸天一怔,立刻收住脚步,预备翻身上马。

    “你忘了我懂马语,再者,你的暗月根本跑不过墨迹。”

    “……”水浸天双眉一紧,登时泄了气。暗骂道,说实话的人,真可恨!我跑一跑,你追一追有何不可?

    纳兰性德背着月光,缓缓走到面前,笑了笑说,“说说吧,你为何跟踪我?”

    水浸天盯着他的玉容,随口编了个慌,说道,“我记起有件事情还没办,特来寻你的。”

    纳兰性德眉眼低垂,悻悻道,“原来是为了那件事。”

    “……”水浸天暗生疑惑,我只随口一说,他缘何这般伤感?

    “走吧,咱们现在就去办。”说着,他牵起水浸天的腕子向城中走去。

    水浸天甩开腕子,不解的朗声问道,“大半夜的,你带我进客栈干嘛?”

    “天色晚了,你准备露宿街头吗?”

    “你……”水浸天瞪了他一眼,愤愤的跟着他进了客栈。

    专门要了二楼尽头的僻静上等套房,茶点备齐后,纳兰性德面色如水,低声问道,“招魂灯带了吗?”

    “啊?”他终究还是知道了,好你个大嘴巴的金无羁,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纳兰性德淡淡一笑,继续说,“没有招魂灯,怎么解魂?这个房间僻静的很,今夜无风无雨,就算无人护灯,也无妨。”

    “……”

    “金无羁架不住我的逼问,你不要怪他。”金无羁架不住纳兰性德的咄咄逼问,早在二人婚前就将秘密和盘托出。

    纳兰性德见颔首不语,缓和了语气,劝道,“浸天,还是解开的好。三年过去了,破损之处早该修补完备,无须担心。”

    “你要解,解开便是。”说着,水浸天从包袱里掏出招魂灯,纳兰性德掏出火折子点燃灯芯,跳跃的灯光仿佛一下子照回到三年前。

    水浸天点点榻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坐下吧。”

    水浸天没有急于推动解魂咒,而是借着招魂灯之力试探纳兰性德的元神……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61。凤栖梧…第三十四章:金风逢玉露
    一枕鸳鸯梦,一夜龙凤戏,一策世无双

    片刻之后,纳兰性德张开双目,见招魂灯已灭,问道,“为何不解?”

    水浸天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在灯下耀出一片晶莹,“不能。”

    “解开,我会死吗?”

    水浸天眼前的水雾渐浓,笃定的答道,“会。”

    “既然自知化解不了,当初为何要救我?”

    水浸天侧过脸,滑落颊边的泪珠还是被他看在眼里,“毕竟相识一场……”

    掏出帕子,探手拭去颊边的晶莹,压了压心底翻涌的情丝,故意开着玩笑说,“原来我才是最大的槲寄生。”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似乎再解释,又似乎在自我安慰,“他虽是许了,但有一个条件,我不能将任何女子放进心里。你该知道,他素来霸道,能如此,已属不易……”

    “……”

    走到门口,他转回身,佯作轻描淡写道,“说来,今日我该向你道谢。若没有你假扮曾遶,若没有周培公巧妙安排,王辅臣父子也不会死心塌地归降朝廷。”

    水浸天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清澈的眸子,面色如水的问道,“我若走了,你可会伤心?”

    他故作轻松的一笑,避开她审视的目光,说道,“朋友一场,怎会不伤心?”

    “若有朝一日,康熙与茈碧水月反目,你会站在哪一边?”

    “……”是不是女人都喜欢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比如额娘和媳妇同时落水,先救哪个?

    纳兰性德迟迟未答,水浸天失落的摇了摇头,回过身,摆摆手,声音低沉道,“你走吧。”

    “浸天,若有一日,玄烨与你为难,我定会助你逃出生天。至于,他如何处置我,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他断不会杀……”

    话说到一半,水浸天灿练清潋的容颜掠到眼前,双目之中流露出灿若繁星的光芒,如白玉般细腻的秀颈在衣领中若隐若现……纳兰性德惊异的目光渐渐温润起来,宛若潺潺溪流,涓涓滋润着水浸天的心田。

    情丝总会达到一个顶点,从襄阳府初识到奉旨完婚,相识、爱慕,再发展到今日难以克制的迸发,纳兰性德和水浸天在毫无防备的情境下,积蓄已久的情感一触即发,几欲升级达到顶峰。

    “容若,你可曾想过岳阳楼的戏言会成真?”纳兰性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这张乌鸦嘴,素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水浸天以从未有过温柔的口吻问道,“我可能做你的妻?”

    纳兰性德连忙收回目光,闪躲着答道,“浸天,你已经是了。”

    水浸天向前靠近了一步,如水的目光凝望着他,柔声道,“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句话在他心底有难以预料的共鸣,激动之余,脑海中却极不合时宜的掠过三个字‘花青梧’!在翻江倒海般的折磨与重压之下,他机械的摇摇头,答道,“浸天,我不能。你该知道,他的脾气……你和我……他断断不许的。”

    “他不许?容若,你怕吗?”

    “……”玄烨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怕,他怕所爱之人因他而伤。

    “若没有你,他怎会如此任性妄为?你由着他、宠着他、让着他,出了事替他圆、替他兜,可你护得了他一辈子吗?”水浸天见他低头不语,苦苦的笑了几声,问道,“一年前你曾说,要随我回茈碧水月隐居,此话可是儿戏?”

    “当然不是。”

    水浸天后退了几步,眼前又是一片模糊,苦笑着说,“容若,就算你躲到天边,只要他一声召唤,你就会毫不犹豫的出山。在你心里,他比自个儿的性命都重要。你曾说,他眼中没有你的将来。我问你,你可曾认真想过自己的未来?”

    “……”纳兰性德扪心自问,自五岁起即跟定了玄烨的脚步,十年后的自己又在哪里?

    “他总说,你们是平等的。他不许你心里有别人,你敢说意映、徽音不在他心上吗?若你二人平等,缘何忠贞二字只属于你一人?”

    纳兰性德摇了摇头,略带苦涩的说道,“浸天,他是帝王,我们永远不可能真正平等。”

    “容若,你可曾想过一旦容颜迟暮会是怎样的下场?到那时,谁敢保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增无减?容若,不是他给你打造了金鸟笼,是你锁住了自己的心。”

    “浸天,我不在,他总会闯祸……我的确放心不下。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长大。”

    “你在一日,他便会依赖一日。为了他,你宁可毁掉一生,我却陪不了你。”说着,水浸天回过身,将招魂灯放进了包袱。

    纳兰性德试探着握住她纤弱的肩头,动情的问道,“浸天,我们……你可愿……”

    水浸天猛的甩开他,两行泪顺势滑落,颤抖着声音吼道,“我不愿!我也等不了!”

    眼底泛起一重水雾,他失落的答道,“好……”

    许久沉默过后,水浸天无双的容颜恢复平静,轻声道,“我该走了。”

    纳兰性德霍的站起身,激动、不舍的说道,“我送你。”

    “不必。”说完,她拎了包袱,抬脚掩门走了。

    “浸……”纳兰性德追到门口,却始终没有跨出房门半步。浸天,我不能,更不配。是我杀了花青梧,你不能跟双手沾满你生母鲜血的人厮守,绝对不能!

    此时此刻,纳兰性德突然明白了五年前曾遶缘何会说“她终会忘了我。”宁可被她遗忘,也不愿因一时的贪欢,造成终其一世都无法愈合的重创。

    夜深人静,马蹄哒哒的敲击着石板路,随着暗月渐行渐远的脚步,腔子里的温热渐渐散去,纳兰性德的心也跟着沉入潭底。

    上天很应景的降下淅沥沥的细雨,秋风秋雨的寒意顺着衣领渐渐侵入,更添了几分凄凉之色。雨点打着窗框,劈里啪啦地响着。屋内在厚厚的窗帘遮挡下,更显冷清幽闭,不过外面的风声和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还是很清晰。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欹枕数秋天,蟾蜍下早弦。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

    ******

    结局并不出乎水浸天的意料,有些话总要说出来,现在不说,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容若心思细腻,太过善良,他对得起所有人,独独对不起自己。宁可天下人负他,决计不负天下人,也难怪孝庄对他如此看重。

    权倾天下的帝王家,任意操纵他的命运,相形之下,他仿佛一个玩偶。许他成婚,便可成婚;许他功名,便位极人臣;许他生,则大事也可化无;许他死,他岂会不死?他居然浑然不知,他居然甘之若饴。容若啊容若,你可真傻!

    “此处距离日月山不远,不若去二师兄那里住上一阵,再作打算。”

    ******

    九月二十二酉时三刻,南书房

    二十多天前,传令官一路高喊西北大捷疾驰入朝,所到之处军民振奋,举朝欢腾。

    同时,康熙接到图海的详尽的奏报,获悉纳兰性德与周培公合谋妙计招降王辅臣。按照纳兰性德的嘱托,周培公在执笔奏章时并未提及水浸天、曾遶半字。

    近日康熙日盼夜盼,一日间不知要问多少次纳兰性德的下落,纵然次次落空,仍未间断。

    明珠得知儿子又建奇功,喜上眉梢,欢饮之间漏了口风,却换来琼宇发作如海啸。

    索额图等人收到奏疏,喜的是朝廷不战而下平凉,大壮三军士气。恨的是,抚远将军图海竟轻信纳兰性德一介男宠之言,全然不顾阶州增援敌军朝发夕至的危急,致使三藩开战来最宏之战绩落入男宠的口袋。到现在为止,索额图仍旧不愿相信纳兰性德乃不世奇才,仍旧不肯正视他在康熙心中不可替代的地位。

    康熙陪孝庄用完晚膳才得知纳兰性德业已回宫,喜不自禁的加快了步伐。

    正殿寻不到他的踪影,寝殿略略袭来冷梅淡香的气息,原来他一路困乏,饭也懒得吃,沐浴之后倒头便睡。

    他半侧办趴、呼吸均匀,冶容艳色,一捧乌发散落在枕边,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右手习惯性的枕在颊边,使得玉容半遮半掩,此情此景说不出的迷人。

    康熙颊边浮现一重邪笑,却又不忍搅了他的好梦,亲手放下帐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上更时分,康熙入被同寝,纳兰性德本能的翻身面向榻内,康熙就势将他揽在胸前,轻巧的松开贴身衣衫,手掌在凝脂般的肌肤见上下摩挲,灼热的气息拂向耳根。纳兰性德睡得深沉,顿感麻痒难耐,迷蒙中把手推开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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