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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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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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急促厚重的敲门声过后,屋内烛火亮起,朦胧的倩影跳入眼帘。

    烛光映出纳兰性德身前的血污,珠落玉盘般的声音惊呼道,“你……这是怎么了?”

    “噗——!”胸口热浪翻涌,鲜血冲口喷溅而出,纳兰性德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容若,容若!容若……”

    ******

    子时初刻,纳兰性德府邸

    门房见纳兰性德脸色不愈,连忙赶上前来将他搀下马背。刚刚下马站稳,双眼红肿的锦墨闻声即从门内奔到他面前,跪倒在地,满腹愧疚的说道,“爷,庆儿不见了,都怪奴婢照看不周,奴婢任您处置。”

    纳兰性德胸口一紧,强压胸中的翻涌的血气,佯作平和,拉着她起身,柔声道,“这个不怪你,快起来!”

    “……”锦墨见纳兰性德如此宽容,更添自责,侧过脸呜咽的抽泣起来。

    “庆儿,我找到了。他是被歹人夺了去,所幸他一切安好。”说完,纳兰性德示意星桥将在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递到锦墨怀里。

    锦墨旋即破涕为笑,欢喜的蹭着婴儿的脸颊,崇敬的目光望来,“真是我的庆儿!爷,您是怎么找到他的?”

    纳兰性德强作笑脸,说道,“详细的经过咱们进去说。”

    “唉!”锦墨欢天喜地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脚步轻快地进了府门。

    待锦墨走的远了,纳兰性德痛苦的捂住胸口,脸色白的吓人。星桥连忙扶住他,低声提醒道,“爷,还是让太医给瞧瞧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纳兰性德拍拍星桥的手背,惨然一笑说道,“你下去休息吧!”

    “嗻。”

    椒香院,卧室

    锦墨怀抱婴儿快步回到卧室,将庆儿搁在床上,展开襁褓仔细查看……突然秀眉一紧,脸色的笑容顿时凝固。

    侍婢莲香立在她身后低声请示道,“主子,需要我请乳母过来吗?”

    锦墨背对着她,木然的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出去吧。”

    “是!”莲香略带迟疑的福身退了出去。

    肩头一沉,锦墨打了个激灵,侧脸见是纳兰性德,略略的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道,“爷,庆儿他……”

    “让他睡吧。”纳兰性德轻轻走到她身后,温和地说,“锦墨,你来,我有话对你说。”

    ……

    一番细语长谈过后,锦墨心绪平复,收住悲声,颜色缓和,回到摇篮旁边,目光百转的注视着睡颜可人的婴儿。

    锦墨眼角水光泛起,柔声道,“庆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爷,咱们给他改个名字,以后就叫他福哥吧。”

    “好,就按你说的,叫福哥。”

    ******

    三月十九巳时,南书房

    康熙见纳兰性德脸色白的吓人,立刻宣召太医给他诊脉,看着他服药过后,才问道,“快跟我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海他们也是听到声音才过去的。”

    “紫色衣裳的女子是吴三桂跟外室花青梧生下的女儿,叫花弄影,是禹舜阁现任的宗主。听她二人的口气,那个蓝衣女子是她的同门师姐。上月底,那个假冒的花青梧被识破,死在了禹舜阁。她们俩人此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向我索要镇魂曲谱,二是替花青梧和吴应熊复仇。”

    康熙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那海说,他们是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才赶过去的,那个婴儿总不会是庆儿吧。”

    纳兰性德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的确是庆儿。不过幸好我们父子平安。”

    康熙注视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容,明知故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纳兰性德惨白的颊边携过一丝笑意,打趣道,“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再怎么说,在无量山我也是拜了师的,我总不能白白叫她五年师父吧。”

    康熙眉眼一低,继而若有所指的问道,“我昨个儿在高处看的可清楚,你的功夫跟其他无量剑派弟子不是一个路数啊!”

    “那是茈碧水月的功夫。”

    康熙抱着肩膀,醋意浓浓的半开着玩笑说道,“啧啧啧,不愧是做过夫妻的。瞧瞧,人家都把看家的本领传给你了!”

    纳兰性德注视着杯内琥珀色的茶水,摇摇头,淡淡的说道,“玄烨,你说,这碗里的是醋还是茶呢?”

    “……”康熙瞄着纳兰性德从容的神色,格格的笑了。

    顿了片刻,纳兰性德才缓缓道,“她们此行至少说明了一点,吴三桂快撑不住了!”

    “我倒要看看这条老狗还能蹦跶多少日子!”

    “该不需要太久。玄烨,你懂的。”纳兰性德余光中的寒意使得康熙浑身微颤,他不禁暗自疑惑,一夜之间缘何他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自然是越快越好!”
76。凤栖梧…第四十二章:银汉转玉盘(一)
    一曲马嵬坡,一夜胜登科,一策枕鬓乱

    三月二十午时,火场

    曾遶远远观望着两具棺椁被推入焚化炉,平静的烟囱,忽然涌起簇簇浓烟,尸体灼烧的异味刺激着鼻腔。

    曾遶的声调乍听上去甚是平和,实则却暗藏利刃,“将她们的尸首从回来,似乎我该谢你。若不是你,她们又怎会双双毙命?”

    纳兰性德眉峰微动,侧过脸淡淡的答道,“其实,你该恨我才对。”

    曾遶丰盈的双唇弯起完美的弧度,轻声道,“国仇家恨!若要细细算来,你只怕死上百次也不够。”

    纳兰性德轻轻一笑,拱手道,“彼此彼此。”

    他的目光落在曾遶左手拇指的七宝指环上,钦羡的说道,“沧宿居士果然是爱徒心切,登位不到一月便将宗主之位提早传给了你。”

    曾遶侧过脸,注视着纳兰性德无双的容颜,轻声问道,“你卖给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想要我做什么?”

    “请曾先生做一回信差。”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轴明黄色绢帛,继续说道,“这是皇上给令尊大人的书信,还望曾先生转交。”

    曾遶丝毫没有接信的意思,侧眼问道,“哦?康熙为何要给家父修书?”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栖。以曾老先生的智谋、才学,死守吴三桂这棵朽木岂不可惜?若曾氏投效朝廷门下,加官进爵是迟早的事。”

    曾遶眼波流转,目光带了几分蔑视,不屑的说道,“就凭你这封书信,就能说动家父吗?曾氏的底细康熙一清二楚,他是真心招降吗?”

    “为表诚意,曾老先生归降之日,即是卫静苏出宫之时。自良贵人进宫,皇上处处以礼相待,未碰过良贵人一根手指头。为掩人耳目,才使阿布鼐寻找卫静宛入宫。皇上一番苦心,还望曾先生体谅。”

    曾遶干干的笑了几声,瞄着纳兰性德说道,“你们是想将卫静宛姐妹来个李代桃僵?”

    “曾先生,皇上已然默许水浸天离京,难道这还不算诚意吗?”

    “要招降我们父子不是不可以。”凤目中泛起厚重的杀气,曾遶面色凝重的说道,“我们父子归降之日,既是卫静苏出宫之时,也是你纳兰性德归西之日。”

    “以曾先生的本事,取容若性命易如反掌。只要曾老先生至诚受降,待28所稳妥交接之后,纳兰性德任由曾先生处置,如何?”说完,纳兰性德再次双手奉上卷轴。

    曾遶抬手格开,声调沉静的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曾先生但说无妨。”

    “在你死前必要交出镇魂曲谱。”曾遶展开折扇,低眉端详着扇面,继续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对镇魂曲谱不感兴趣。我要曲谱,是为给一位故人陪葬。”

    纳兰性德微微一笑,坦然答道,“好,一言为定!”

    曾遶眉间舒展,抽过卷轴,说道,“好!”

    曾遶知康熙是假意招抚,这不过是康熙的缓兵之计,索性来个将计就计,看看康熙究竟做和打算。他却不知这是计中之计,环环相扣。他哪里会料到吴三桂和曾氏已与纳兰性德结下杀子之仇。正如他所说,国仇家恨,岂止是死亡能解决的事情。

    同日亥时,官芙兰顺产一女,名唤若鱼。

    ******

    此时举朝上下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刚上任的兵部尚书塞色黑冒进的将战争结束的时间定在了两年之内。

    起初康熙尚能保持较为清醒的头脑,不断地告诫文武百官,三藩开战来共经历五次殊死决战,朝廷四负于吴三桂。渐渐地,康熙被大大小小的捷报冲昏了头脑,错误的认为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吴三桂已被朝廷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人说学好不易,学坏容易。前方将领深切的感受到朝廷对胜利的渴望,开始虚报战果、争相邀功、报喜不报忧。康熙端坐于万里之外的金銮殿内,哪里会知道阵前的境况。一时间,康熙一改紧缩财政的方式,对将领予以丰厚赏赐,使得浮夸风愈演愈烈。

    康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刚刚积攒起的家底儿被他轻而易举的败了个干净,这可愁坏了朝廷的大管家户部尚书兼内阁大臣陈廷敬。

    四月二十七未时,北海琼华岛见春亭

    琼岛花阴乃北京春季一大奇景,康熙年年都会亲临见春亭赏花。琼华岛苍松翠柏,绿草茵茵,见春亭依山就势、视野广阔。适逢春光明媚,岛上万株牡丹、芍药竟相开放,姚黄魏紫、粉白黛绿,烂若云霞,与红墙古柏交相辉映。

    今日,康熙的兴致尤其的好,三藩战事眼看接近尾声,回顾登基以来的政绩,他怎能不自豪,怎能不自负?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擒鳌拜,二十三岁败吴三桂……千古一帝舍我其谁!

    康熙对硫氏皮影戏的经典剧目《采桑子》十分满意,笑着问道,“容若,为何要安排皮影戏啊?”

    纳兰性德双眸宛若繁星,笑容清澈见底,缓缓说道,“唐朝盛世之时,以牡丹花、唐诗和皮影戏最盛,这满园的牡丹一枝独秀,因而请来华县硫氏皮影戏班助兴。”

    “还是你最知道我的心思。”

    “……”纳兰性德笑而不语,侧过脸给星桥递了个眼色。星桥会意的悄悄退了出去。

    紧接着一出《哪吒闹海》将康熙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最后一出《马嵬坡》演的悲切凄凉,伤感厚重,康熙的神色也随着剧情转喜为悲。

    杨玉环被勒死的那一折,将康熙的心绪推至谷底,脑海中闪过一张娴雅俊秀的面庞——仁孝皇后赫舍里氏意映,若不是他任性胡来,意映也不会难产而死,胤礽也不会失去亲娘。

    唐明皇若不是杨氏兄妹,一味的放纵安禄山,终致养虎为患。他若不是战事初期过于乐观的估计战场形势,也不会落得被迫迁、晚景凄凉的惨境……

    康熙似乎看懂了些什么,侧过脸注视着纳兰性德略带笑意神情,轻声问道,“为何要点《马嵬坡》?”

    纳兰性德眼波一矮,故作不知的说道,“这出戏是硫氏班子的拿手好戏啊。”

    康熙端起茶杯,浅浅的押了口茶,笑了笑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绕弯子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四月上,我自作主张请十三密探的秦鸾去了南边一趟,主要是巡视一下荆州、岳州、襄阳等军事重镇的战况。前几日他刚刚抵京,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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