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下惟双- 第7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临走时,玛尔汉如是说,“是家严救下愚兄的性命。愚兄将用余生为阿玛守灵,从此不再入京供职。”

    “纳兰大人,我家大人执掌十三密探十几年,唯独一件隐匿不报,便是丹棱沜。”说着,戴铎对着纳兰性德深深一揖,躬身之际继续低声说道,“八阿哥不是卫氏血脉,曾遶已然秘密潜回京城,切记!”

    纳兰性德会意的点头,朗声躬身还礼道,“戴先生一路保重!”

    “纳兰大人,珍重!”

    当夜,纳兰性德带着星桥和蒙希将夭折孩儿的墓穴打开,不想竟是空的!望着空洞的墓穴,他只是淡淡的挥挥手,转身苦笑着走了。

    玄烨啊玄烨,容若从未想过要走到你的对立面。八年来,你已变得我不敢再认。有些东西抓的越紧,流失的越快……

    那一刻,纳兰性德首次感觉到了绝望,天地被漫无尽头的黑幕遮蔽,看不到丝毫的光亮,脚下的路亦没有尽头……

    “浸天,咱们回茈碧水月吧。”

    水浸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的盯着纳兰性德,“啊?”

    “我真的累了,咱们走吧,再也不要回来……”话说到一半,他身子一歪,重重的摔在地上,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从那天开始,纳兰性德的身体状况开始每况愈下,如江河落日。他昏厥的时间开始延长,从起初一盏茶的功夫逐渐延长至一炷香的时间,康熙只当他是困乏得紧,并没有放在心上。

    水浸天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旦每日昏厥的次数增多,长此以往,不肖半年的光景,他随时有可能一觉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88。凤栖梧…第四十七章:金波淡风情(一)
    一朝四海定,一杯苦情酒,一策痴子愁

    康熙二十一年的春节格外隆重,可谓是普天同庆、万民欢腾。蒙古王公齐聚紫禁城,奉上牛羊、财帛无数。朝鲜、安南国、扶桑等国听闻大清平定三藩,纷纷遣使来朝,奇珍异宝不胜枚举。

    炎方寨的玉天波作为云贵土司的代表,携带厚礼赶赴京城朝贺。水浸天亦作为滇北豪绅、茈碧水月及无量剑派的特使在京郊与管家暹奴汇合。

    时隔八年,水浸天盛装归来,首次以茈碧水月少主身份公开亮相。直至此时此刻,明珠、玛尔汉以外的诸位臣工方知她的来历,不禁刮目相看,暗自惊奇此女身份之尊贵,对康熙敬仰的无可无不可。

    八年不见,水浸天的容貌竟未有丝毫的改变,眉宇间竟多了几分妖娆。若说之前的水浸天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而今的她则将妩媚与清丽收纳的无懈可击。细细算来,她该有三十五岁,都说女人三十一枝花,如今一看,果真是冠绝天下的芳华。康熙自徽音入宫后,纵后宫嫔妃无数,心却再也未有过动静。水浸天只一面便使他止水般的心思再掀波澜。出格的念头在脑中腾起……

    一同上殿朝贺的玉天波此时红光满面,身形魁伟健硕,与之前的活骷髅判若两人。水浸天乍一见竟没认出来。十三年前在炎方寨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水浸天嫣然清潋的风姿深深烙在了他心上。此次重逢,玉天波心头不断跳动着一份希冀……

    立在康熙身侧的纳兰性德怎会主意不到康熙和玉天波神色的变化,男人看女人炽热、倾慕的眼神他怎会分辨不出来?本就不平的心绪更添了几分隐忧。

    玉阶下的水浸天缓缓起身,似有似无的目光扫来,看似不经意间与纳兰性德眼神交汇,暖意和爱意萦绕心头,康熙、朝臣、玉天波完全不在她的眼里。

    朝贺礼过后,水浸天即被孝庄宣召至慈宁宫。明珠眼见康熙自水浸天上殿,目光就未曾离开,顿觉大祸将至,惶惶难安。

    正月十五闹花灯,康熙与众臣同乐,赏花灯、猜灯谜。水浸天则奉召于慈宁宫伴随孝庄左右。

    当晚,康熙乘着微醺的醉意,试探着纳兰性德的口风,“容若,你们夫妻八年未见,今夜早些回去吧。”

    纳兰性德拉着康熙坐起身,将鎏金瓷碗递到他嘴边,说道,“玄烨,你醉了。来,把醒酒汤喝了,免得明天早上头疼。”

    康熙星眸微张,把手推开瓷碗,含糊不清的说道,“容若,你记不记得襄阳汉江楼的初会……水浸天可是我先见到的……她哪里像35岁的女人……”

    纳兰性德将瓷碗搁到一旁,掏出帕子拭去溅在身前的汤汁,“她人见人爱,你又不是头一回知道。”

    康熙噗的沉入床榻,断断续续说道,“你没瞧见?满朝的男人眼睛都直了……尤其是…是…二哥…玉天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说着,他拉过锦被,给康熙盖好。

    “容若…你休了她……”康熙呓语般的说道,尔后夸张的翻了个身。

    “……”

    “我喜欢…喜欢…”康熙向被窝里拱了拱,蜷起双腿,“纳了她…又何妨……浸天…”

    “……”

    此次朝贺本该由水城笳亲往,但他年事已高,禁不起车马劳顿。论起来,也该由水老前辈的首席弟子沧宿居士代劳,可他偏偏是曾遶的授业恩师。计较起来,唯有水浸天出面最为妥当。但谁都知道她此行凶险,甚至极有可能是羊入虎口。

    水浸天最近几乎日日伴在孝庄左右,纳兰性德出了神武门,牵着马向丹棱沜方向走去。该来的总会来,该知道的玄烨总会知道,惊慌、心虚个什么?浸天是我的妻,难道说是我错了吗?

    冷不防,水浸天忽然从树后现身,纳兰性德木得打了个激灵,“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纳兰性德握住她柔软的手掌,暖暖的笑着说道,“等了不少时辰吧,手这么凉。”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说着,纳兰性德牵了水浸天的手掌便走。

    水浸天连忙拉住他,笑嗔道,“瞧你,又走错了不是!”

    “对对对,该回北海……”纳兰性德挠挠头,憨憨的笑了。水浸天出京与暹奴总管汇合的时候,顺便将三个孩子一道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白薇和蒙希一道跟了过去,明珠也派出心腹侍卫护卫在庄子周围。

    ******

    上更时分,两人携手回到甘露院,卸去周身的束缚和臃肿的棉衣,水浸天深吸了一口气,无比轻松的说道,“终于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没有叽叽喳喳的子鱼、调皮捣蛋的永哥和娇滴滴的乐鱼,原来日子是这般清静。”

    水浸天双臂环住纳兰性德的脖颈,嫣然巧笑道,“有朝一日,能一道回茈碧水月该有多好。容若,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是该走了。”纳兰性德深知,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玄烨已经动了心思,以他的脾气,不需要太久……就算要走,又要怎么走呢?

    水浸天与纳兰性德的想法不同,要走怎么都走得掉,以康熙的好名、记仇的秉性,就算为了他圣君明主的为名,也断断不会伤及他们家人分毫。康熙恨的人是她,无论纳兰性德做过什么,他都会原谅。若真逼到了哪一步,办法也只有一个……

    ******

    二月十六,康熙协皇太子及内阁朝臣前往盛京谒陵。水浸天被孝庄留在了身边,而玉天波作为平叛功臣,康熙特许其伴驾出行。

    明珠再三告诫水浸天和琼宇,他们父子二人离京期间切勿生事,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要立刻飞鸽传书,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纳兰性德对阿玛此举很是赞同,戴铎临行前的叮咛言犹在耳,字字都敲在他的心头,曾鹤宸、曾遶还有八阿哥胤禩……

    “等我从盛京回来,咱们就回茈碧水月。”

    水浸天注视着纳兰性德坚定的神色,心头虽暖,但担忧也跟着袭来,“你的意思是,此次出京,你会借机跟他摊牌?”

    “浸天,这件事我自会处置妥当。”纳兰性德此话的弦外之音即是,这是他跟玄烨之间的事情,第三人插手只能越闹越糟。至于后果,他自会一力承担,水浸天只需等在那里就好。可,她怎么做得到?自从相识,她已经习惯为他操心,为他忙碌,朝夕间让她放下,哪里会那般容易?

    “曾鹤宸下落不明,曾遶已经秘密回京……”纳兰性德见水浸天若有所思,握住她的肩头,叮嘱道,“浸天,凡事总有取舍,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嗯!”水浸天怎会不明白,以曾鹤宸诱捕曾遶,这趟浑水她淌不得。而且,康熙特特带着皇太子胤礽一同前往盛京,用意再明白不过,他绝不容许康熙十六年的事情再次发生。

    七日后,圣驾出山海关,于宁远州等地行围,康熙射杀猛虎两头,狍子、獐鹿无数。

    大半的疆域经过八年的战事,百废待兴,政事繁重。出巡以来,康熙在会见蒙古王公、饮宴后的闲暇时间,大半用来议政、批阅奏章,还要腾出空来检查、督促胤礽的功课。即便独处,所谈也多为军政国务,每每纳兰性德提及风月情话,康熙要么以困乏为由不予理会,要么就是敷衍搪塞或者干脆一句带过。形势如此,他一肚子的话也只能一搁再搁。

    三月初三,圣驾抵达盛京,时任盛京将军安珠护等携盛京文武官员接驾,当夜大队人马驻扎在安桥西,预备转天拜谒孝陵、昭陵。

    戌时,从胤礽的军帐中转回中军大帐,宽去外袍,屏退左右,帐内只剩下身着中衣的康熙和纳兰性德。

    康熙斜靠在软枕上把玩着手中的金龙玉樽,回忆着说道,“回想起十年前的光景,咱们今日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十年过去,就仿佛是个轮回。盛京的草木依旧,而我们已几近而立之年。”

    “……”纳兰性德只是淡淡的笑笑,自觉是玄烨开了个话头,无须接话。

    “这些天,有句诗我时常在我脑中浮现,你可猜得到?”

    纳兰性德笑着摇摇头,心中暗自揣度,“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说到这里,纳兰性德顿觉整个人被康熙锐利的目光罩住,他不由得一阵心慌。

    康熙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听说这次回来,水浸天直接住进了正房?”

    纳兰性德点了点头,“是。”

    康熙脸色一暗,斟满手里的玉樽,继续低声问道,“你的药是她给的?”

    纳兰性德再次点头,“是。”

    康熙押了一口酒,缓缓下咽,问道,“自她走后,莫非你们一直都有联络?”

    “算是吧。”

    康熙咬了咬下唇,醋意满满的问道,“你们……即已行夫妻之实,她该不会再回茈碧水月,对吗?”

    “应该是。”说完,纳兰性德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暗自下定了摊牌的决心。

    “她……终究是选了你。”康熙眉间紧蹙,眼中泛起水光,低声道,“那么你呢?”

    康熙此问本就多余,以纳兰性德的性子,若不是两厢情愿,又岂会将夫妻之名坐实?他既盼望着纳兰性德矢口否认,又明知他敢作敢为的性子,决计不会扯谎。他是多么的希望,纳兰性德能说句谎话骗骗自己,只要他说的,他都愿意相信,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纳兰性德低头斟酒,平静的问道,“玄烨,想听真话吗?”

    康熙看到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强压的怒火登时冲上了脑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