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朱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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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朱鸾-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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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太邵只觉得天旋地转,灰色的羽毛上下纷飞,好像撞翻了鸽子笼,耳边还嗡嗡响个不停,他的身体沉得无以复加,两腿像被灌了铅,连走也走不动,只能够气喘吁吁,渐渐向下颓倒而去,到最后连胸膛都快贴到地面上。
  自称灰羽的男人仍然站在面前,他的四周都是飞旋满天的灰色羽毛,形成旋风一般的气势疯狂舞动着,男人站在旋风的中心,越发显得神情自若、居高临下。
  那副德性真让人看着不爽。
  雁太邵没由来想起朱鸾那只笨鸟,自从在华诞山与他巧遇,自己的生活就变得鸡飞狗跳的,本来平静的生活被搅得乱糟糟,连自在逍遥的浪荡人生也会横生枝节。
  好端端走到半路,竟然会杀出这个叫灰羽的家伙,非逼着自己承认他是天谴,见鬼的,他明明就不是嘛!
  本来以为他是算命的,但是算命的哪有这么高的法力,可以将他这个奇术师压制得动弹不得,不管雁太邵再怎么努力挣扎,还是受制于他。
  莫非是他命中注定——与鸟相克?
  这些四处乱飞的鸟毛真烦人!




  第十一章

  雁太邵的胸口越来越沉重,重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灰羽男人冷冷望着他,「六世的轮转不仅让你淡忘了与皇主之间的承诺,连我的力量你都无法抗衡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雁太邵心如刀绞,而且不是普通的疼痛,他感觉有一股灼热滚烫的暗流在自己血脉间流窜,在靠近心门的位置汇集起来,痛得他撕心裂肺,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以解除这种痛苦。
  「啊……我……我……」
  「你不应该向我求助,而是该问问你自己。」
  雁太邵连愤怒的力量都没有了,他四肢无力,所有的血都流到了心间,而心中却空荡荡的。
  有什么东西本该在那里,现在却杳无踪迹?
  我的心里……究竟应该有什么呢?
  雁太邵在茫然无措间,突然看到在灰羽的背后射来一道光芒,非常刺眼夺目,带着可以融化一切的力量向他冲过来。
  他大叫一声,本想叫灰羽赶快躲开,可后者却不知不觉似的。
  那光越来越近,面前的灰羽慢慢被融化,光进而朝自己扑面而来,雁太邵心中已然绝望。
  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却静悄悄毫无动静。
  真奇怪——为什么反倒有种心中豁然开朗的感觉?连方才的心痛也荡然无存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灰羽已经不在,而他却身在全然陌生的环境。
  说是陌生,也不是……道路是很熟悉的,仿佛自己曾经在这里走过几千、几万次。
  眼前是宽阔的道路,不知用什么玉石铺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脚步踩在上面,却有云端般柔软的感觉,一步步都轻飘飘的。
  四周栽种着树木,翠绿的枝干如翡翠一般,充盈着勃勃生机,枝头无花,却结着绛红色鲜艳欲滴的果实,颗颗珍珠般大小,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雁太邵朝外面望去,云雾蒸腾,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潜意识里总觉得在那样的云雾之间应该有一座宫殿。
  恢宏、威严,万民敬仰。
  他这么想,步子忽地轻松起来,脚下云朵般的土地似会流动一般,带着他向前飘行,身形飘渺,雁太邵没想到自己竟会走得这般之快,一眨眼就穿过云雾。
  那里果然有一座宫殿,没有门,只有一座无名的玉碑,空无一字,却隐隐有光辉在浮动。
  雁太邵不自觉走上前去,用手触摸那块石碑,结果石碑却一下把自己吸了进去。
  转眼间他已经身在宫殿之中。
  宫殿两边站立两排威武非凡的男人,看他们的打扮,竟然与刚刚那个自称「灰羽」的男人一样,更可笑的是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雁太邵管不住自己的脚,迳自在往前走,这时候有个身穿青袍、模样儒雅斯文的男人迎上前来,他的笑容如春风拂面,看着说不出的舒服。
  「锦锈。」雁太邵听到自己开口那样唤他。
  可实际上自己并没有想这么叫,他根本就不认识这男人——为什么现在连自己的嘴也管不住了?
  男人淡然一笑,眉头却略带忧愁,「天谴,皇主今天又没有上朝。」
  「是啊,自从与千本厦一战之后,皇主就郁郁寡欢,无论我等如何努力,也不能使他开颜。」
  「千本厦这厮的,使些卑鄙无耻的伎俩!皇主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输给那凡人了吧?」雁太邵发现「自己」讲话相当粗俗。他干脆不管了,任由这张嘴,看它究竟能说出些什么来。
  被称为锦锈的男人道:「千本厦是使用了可怕的幻术。」
  「那有什么?不过是卑劣的歪门邪道!皇主有什么不能破解的?」
  「天谴,你有所不知。千本厦的幻术看似平常,但他是利用了皇主内心最虚弱的所在,营造出可怕的幻境,将他幽闭在其中长达数月……在这期间皇主一定是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吧!」
  「痛苦?我不太明白,凤凰是神……为什么也会有痛苦呢?」
  锦锈一笑,清淡脱俗,「神的生命永恒,所以神的痛苦,也要更加永恒。」
  「我不明白。」
  「我们当然不明白,你我虽然是仙,长生不死,却没有神那般的永恒。」
  「……」
  「更何况,天谴才刚刚飞升没多久,不明白这些事情是很正常的。」
  「呵呵……」
  「天谴,你单纯直白,皇主也最喜欢与你聊天,你不如去侧殿看看他吧。」
  「好吧。」

  自己这般说着,又不由自主地走动起来。雁太邵边想边奇怪,他很想回过头去揪住那个笑得很好看的男人,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但没两步他已经踏出大殿。
  侧殿有一座清雅幽静的小院,里面栽种着千姿百态的花朵,无论是花茎还是花朵,都呈现出粉粉暖暖的色泽。
  有人背对着雁太邵,站在那些花旁边,低着头。
  啊……看那背影,很熟悉。看那气质,又非常陌生。
  背影很像朱鸾,尤其是赤光流彩的发色,但感觉却不像……朱鸾还会有这么落寞忧郁的时候?
  可不待自己想清楚,「嘴」就已经张口讲话了。
  「皇主。」
  啊——凤凰!?
  凤凰果然转过身来,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天谴,连你都不想待在我身边了?」
  啊啊!我爱您都来不及啊!怎么会生气?我太开心、太激动了!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先给我签个名吧!
  「天谴岂敢。」
  「说这些客套话,是在生我的气吗?」
  「皇主,您为什么要这样想……」
  「我还能怎么想?」
  「皇主……」
  「只因为我是皇主,你们才都跟随在我身边吗?如果我仅仅是凤凰的话,就会令你们讨厌了?」
  「当然不会。」
  「哼,别再虚伪了,我看得透你的心思。天谴,唯独你,我看得最最清楚!」
  「那是当然,因为天谴本就是皇主的物事——我是您遗失在人间的一块雁玉。您还记得吗?您非常喜欢我,经常把我拿在手中把玩。」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甚至还记得您指尖的温度。虽然我生为凡人,但我历经六世轮转,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即使出身贫寒,我仍在宗院学习,接着努力修行,就是想要通过采贤的选拔,成为您身边不可缺少的臣子!我曾经丢失了近五百年,但我最终还是回来了……」
  「天谴」感慨万千地说完这段话,连雁太邵都被感动了,如果不是自己的五官都被控制着,他真想掉眼泪。
  说得太好了,天谴兄!啊……不由得让我想起我在宗院奋发图强、用心修行的那些日子,同样是为了能够为凤凰皇主效劳啊,怎知最后却输给了同行的对手……咦,听起来我们际遇很相似啊?
  凤凰却毫不留情地说:「其实我本意,根本就不想你回来。」
  「……」
  嘎?为啥?
  「雁玉……你的存在,只是更加让我感到……自己卑微又可怜。」
  「皇主,您还没有从千本厦的幻境中走出来吗?」
  凤凰道:「不,你们都错了。千本厦所给我的不是幻境,而是前所未有的真实!我从来没有觉察到自己竟会是这样的!」
  「皇主!」
  「我冷酷自私,自以为是!我总是在追求权力和强大,不惜一切,甚至不惜抛弃我的亲弟弟……」
  「朱鸾……他……皇主,您没有抛弃他……」
  小鸟?终于出现一个我认得的。
  凤凰的身体突然趔趄,站立不稳,天谴赶紧上前扶他,结果凤凰却一摆手,拒绝他的靠近。
  「不要过来!别碰我……我太肮脏了……」
  凤凰始终背对着自己,不肯让别人看到他那忧郁憔悴的样子,「就连与凡人在一起,我都感到自己很渺小。哈哈,太可笑了,我不是曾经很骄傲的吗……」
  「您有资格骄傲!凤凰是最尊贵的真神!」
  「少来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看清过自己。」
  「您只是中了幻术,余孽未清。」
  凤凰不理会天谴的劝解,自顾自地叹息:「朱鸾……我真的好想他。从前我总是认为他调皮又可恶,总是惹祸,让我烦恼不堪,不论他做了什么错事,我都要替他收拾烂摊……他还总要埋怨我阴魂不散,老跟在他身后,我心想没有我你行吗?他却说没有我,世界就清净了……」
  「那只是他太无知。」
  「不……是我的错。我总以为他离开我肯定不行,但现在看来……唉,一直以来无法离开的,是我自己,是我更爱他……」
  「朱鸾也一定很爱您的。」
  凤凰苦笑:「是么……离开我他一定很快乐。如果不是我让他沉睡一千年,那么朱鸾现在一定是大地间最快乐的鸟儿,自由自在,没有讨厌的大哥唠唠叨叨。」
  「不会的……」天谴的语气也有些虚弱。
  雁太邵心想,朱鸾也很想念凤凰,只不过他表达烦恼的方式不是唉声叹气,我看他天天笑哈哈,却只有在想起凤凰的时候,才会偷偷抹眼泪呢。
  「天谴!」凤凰蓦然间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瞳孔散发着光彩:「朱鸾会不会醒来?」
  「嗯?」
  「如果我打破封印的咒禁,你说,朱鸾会不会醒来?不是一千年后,而是现在!」
  「啊……您要打破自己的咒禁吗?」
  「对!」
  「但这等于违逆了自己与众神的承诺,会伤到你的元神的。」
  「这有什么?我根本不在乎!」凤凰一挥手,声音高亢,脸上有着焕然一新的神采,「朱鸾是我的另一半!只要他可以回来,我即使耗费一半的生命也心甘情愿!」
  「但天帝……他不会容忍一个出尔反尔的九州皇主。即使您唤醒了朱鸾,天帝也绝不允许他来到您身边。」
  「……」
  「五百年了……您为什么到现在才后悔?」
  凤凰的肩膀又垂了下去,他紧紧握住拳头,「因为我把自己封印起来。」
  「什么?」
  「在我接受天帝的命任成为九州皇主的时候,为了让自己不再为朱鸾的事情忙乱,我逼他沉睡。但对他的感情是无法随之消失的,我只有把自己对他全部的思念封存在雁玉里面,从天空抛下。本以为随着雁玉的粉碎,我对弟弟的所有牵挂也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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