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朱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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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朱鸾-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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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半个时辰之内天奠便会归位,重新将天缝补上。而妖魔们为了一次次来到九州,就只能够不断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天的力量斗争。」
  雁太邵不可思地感叹道:「它们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并不了解。」凤凰轻轻叹口气:「也许……我猜测它们是要在九州寻找一个同伴,只有这样的原因才能够凝聚妖魔们团结的力量。」
  「谁?」
  「千本厦。」
  「啊?为什么?」雁太邵很难理解:「他难道不是妖魔界的叛徒和异类吗?」
  「的确,他只有一半是妖魔,而另一半的血统至今无人得知,即使在妖魔界,他的身份一开始也无法为众魔所理解。但你们一定不知道,千本厦之所以敢挑战天威,向我挑衅,并非他自不量力,而是因为他在妖魔界时就已经是万魔之王。他本可以在妖魔异界至高无上,却终因贪恋九州的沃土而回到他的『故乡』,他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创造一番与他在妖魔界一样的成就和辉煌,却忘却了人间所行使的『天道』是与妖魔界的优胜劣汰截然不同的法则……」
  「那么妖魔们为什么还要四处寻找他呢?」雁太邵问道:「他不是离弃了他的子民吗?」
  凤凰轻轻地一笑:「你这样的问题,就说明人类无法与妖魔的忠诚相比啊。」
  雁太邵没头没脑地被凤凰抢白一句,心里还挺郁闷的,他只好说:「那是因为九州的皇主绝不会背弃人民!」
  凤凰点头笑道:「因为在妖魔的世界里没有我们所奉行的天道,它们是活在天地法则之外的族群,虽然天帝绝不允许它们到九州来肆虐,但在它们那个狂放张扬的世界里……妖魔有一套自成体系的法则,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无法干预……我们也全然不了解。」
  「这……」雁太邵瞪大了眼睛。他对妖魔界完全没有概念,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大海另一边的事……连我都望尘莫及啊。」
  凤凰禁不住叹起气来:「妖魔是在众神想象之外诞生的魔物,谁都无法解释它们从何而来,如果说是因为人类的软弱和善良而衍生了强悍而邪恶的妖魔,那么妖魔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呢?」
  「……」雁太邵凝望着凤凰那颇为无奈的表情,心中不禁感到吃惊,他从未想象过连万民心中无所不及的皇主,也有着无法解决的难题和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对与错……原本就不是像黑白那样分明。
  也许天道从来都不曾真的存在,没有永恒的对,也没有永恒的错,天帝创造这个世界,就是让人类、让妖魔、让众神们从不断的正确与错误中寻找平衡。
  朱鸾醒来的时候,看到雁太邵正傻乎乎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痴痴地望着天空。
  他们的四周尽是断壁残垣,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够认得出来,这里就是他们昨夜苦战的拂啸都府,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大地仿佛还没有从那场血战中苏醒过来。
  被妖魔们撞碎的梁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大树被连根拔起,狰狞的树根直指天际,鲜血浸泡着土壤,遍地都是哀吟。
  小珀扶着身受重伤的尊阳在受伤的士兵中穿行,抚慰他们受创的心灵,这位勇猛的领导者即便是有了飞兽白虢的保护,还是在与妖魔的惨烈作战中受了很重的伤,坚硬的铠甲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妖魔们的尖牙利爪,而他满心的仇恨也不允许他像个胆小鬼那样藏在士兵后面。
  尊阳满脸都是血痕,那野兽般犀利的眼神更加刚猛、震慑人心。小珀灰白的袍子都被鲜血染红了,漂亮的银色发丝凌乱地耷拉在脸上,这一夜的战争和变故,对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怵目惊心了,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直到他在一块凸出地面好高的大石头上面,看到肩并肩坐着的朱鸾和雁太邵,朱鸾还未从沉睡中苏醒,正痛苦地揉着自己发晕的头,而雁太邵则一脸平静地望着
天空,仿佛他不是置身于血战后的凄凉战场,而是脱离了尘世般的超脱。
  那样漠然的表情让小珀的内心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似的,难以忍受,他用干涸的喉咙对雁太邵吼道:「你这懦夫!逃到哪里去了?」
  雁太邵听到他的声音,木然地转过头来望他一眼,把小珀上下打量几番,然后竟然问:「一切都结束了?」
  这句话不仅惹怒了小珀,更加令尊阳火冒三丈,他像一只发怒的猛虎般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雁太邵的衣领将他拉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尊阳满脸都是愤怒欲狂的神情,咬牙切齿地指着雁太邵的脸骂道:「混蛋!你根本不配做神!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人民被屠杀,竟然吝于施舍帮助!」
  尊阳掐住雁太邵的脖子,恨不得将他掐死,谁知一脸漠然的雁太邵却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奋力一甩就将尊阳扔出去,从地上跳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雁太邵的眼神与尊阳截然相反。
  尊阳是个不可一世的强者,他眸中的仇恨就像双刃剑般刺痛了对手,同时也深深地伤害了自己,而雁太邵的目光却温润得如一块凝玉,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就能够融化一切哀伤。
  尊阳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内心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也瞬间被触动而略有动容,一道苦涩的暖流冲击着他疲惫不堪的身躯,他感到自己有些摇摇欲坠。
  可是,只有一瞬间,只有那么一瞬间的软弱,尊阳的内心就响起了警钟。
  ——我绝不能倒下!我已经是这血淋淋的战场上最后一把锋利的屠刀,我已是受尽创痛的南留人民心目中最后的希望,我绝不能倒下!无论我有多痛、有多累,都不能够像个懦夫那样逃避屈服!
  我必须用最锋利的利刃斩向我的敌人,我必须用最坚忍的灵魂来带领我的人民!
  尊阳抬起头来,那强悍霸道的神情仿佛是他这张坚毅脸孔上面唯一的表情,他至死都不能够卸下他的面具,从他在凤凰座下盟誓成为南留的领导者,他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的非人并不是因为他成为神官,而是一种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使命,已经牢牢地压在他的肩膀上面,他不能够有片刻的放松和懈怠,他必须永恒的顽强、战斗。
  尊阳强忍着肉体上的痛苦,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如同一只疲惫却又斗志不息的野兽,死死地紧盯着眼前的雁太邵。
  后者只能够苦笑一声。雁太邵知道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和尊阳达成共识,他不能够理解自己,自己也不能够接受像他那样杀气腾腾的残忍。
  雁太邵实在不明白凤凰的用意,他总认为这样的统治者,总有一天会给南留带来灾难,但他又可以明了凤凰的苦心,因为在如今风波不息的南留州,的确需要这样一位果断而坚定的统治者来平定四方,而尊阳注定成为乱世中的英雄,就连妖魔也无法在他的守卫下碰触到神圣的九州大陆。
  有了他,九州就有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防,永远都将恐怖的敌人阻杀在外。
  
  不久后,几个人在四周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
  经过昨夜那场苦战,人类和妖魔都死伤惨重,但在整个都府上下,每块残破的建筑物周围都躺着士兵的尸体,或者有一些哀号呻吟的伤兵在等待救援,然而却没有看到任何妖魔的尸体,就连一根沾血的羽毛都找不到。
  那些在黑暗中汹涌而至的妖魔们,仿佛涨潮时的澎湃浪花,经过一夜的风波席卷而去,留下的只有满目的疮痍。
  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在尊阳的带领下,找遍了拂啸城的各个角落,企图找到一点妖魔曾经败在他们手下的证据,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人们身心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妖魔们竟如一阵风般,消失无影踪。
  如果不是那么多人同时经历这场惨剧,大家还真的会误以为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面对愤怒得不能自己的尊阳,雁太邵忍不住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妖魔们本就是不属九州的生物,即使是死去,他们的骨血仍旧属另一个世界……」
  「这算什么?我们所付出的牺牲、我们全部的努力都算什么?」尊阳忿恨欲狂:「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妖魔们逍遥地飞走!而我们却无能为力?」
  「妖魔并不是逃走了。」雁太邵沉沉地说:「那些被你们杀掉的妖魔,并不会死而复生。而苟延残喘幸存的妖魔,也并不会活得比你们更好……众神是无法宽恕他们的。」
  「可恶!可是我却连一具尸体也找不到!」尊阳大吼:「我不管他们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要亲眼看到!」
  「……」雁太邵望着他眼中那嗜血疯狂的神情,心里叹口气,说:「难道你这场战争的意义就在于践踏着那些妖魔的尸体,然后在他们鲜血染成的地毯上面跳舞吗?」
  「我不需要!」尊阳气得大吼,雁太邵也未免太瞧不起他,「但我的人民需要鲜血的证据!他们需要知道那么多的牺牲——究竟换来了什么!」
  雁太邵的眼睛仿佛被他那燃烧的怒火刺痛了,他移开视线,不忍地望着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士兵们,终于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你早该知道,这场战争是毫无意义的。妖魔虽然与我们是不同的生物,但他们也是有尊严的,你认为妖魔的同类会眼睁睁看着人类用他们同类的尸身来发泄愤怒?」
  雁太邵继续道:「这是天意……上天要永远地隔阻你们的距离与仇恨,妖魔将不会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也希望你们内心的仇恨能够慢慢消失……」
  「这绝不可能!」尊阳的眸子里燃烧着炽热的仇恨,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过那些残杀我子民的妖魔!」
  「你……」
  雁太邵开口还想劝他,却明白尊阳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任何仁慈都无法抵达他的内心。
  唉……只希望凤凰真的没有选错人。希望这个对妖魔恨之入骨的男人,能够在漫长永恒的生命当中,再也没有机会遇到会引燃他心中仇恨的——
  黑色羽翼。
  
  尾声
  
  黄昏的时候,朱鸾和雁太邵在小珀的陪伴下来到留都岸边,神话般的星月之港仍旧繁华绮丽,让人在离别之际,带着忧伤的内心也感到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装有化成石像的碧焉的箱子前面。朱鸾拍着哭得惨兮兮的小珀的背,笑嘻嘻地说:「别哭啦别哭啦!我会再回来看你的,小珀!」
  小珀委屈至极地擦了一把鼻涕:「你骗人!小鸟是我的,为什么要跟着雁太邵这个穷光蛋走?难道你不喜欢我吗?难道你不想每天黄金都能吃饱饱的吗?」
  看他试图用一点庸俗的筹码来挽回朱鸾的心,雁太邵忍不住啼笑皆非:「喂!小鬼,你太小看我家小鸟,他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
  雁太邵把手搭在朱鸾肩膀上,洋洋得意地说:「更何况现在小鸟的法力都恢复了,他想要找黄金还需要你?切!没准儿过不了多久,我雁太邵可就成了九州第一的黄金珠宝商人呢!」
  朱鸾也忍俊不禁笑道:「是啊,虽然我比较贪吃——但这么长的一生也不能够总是吃啊,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哦?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小珀的眼角还挂着一两滴泪,他辛酸地挤一挤,就从脸颊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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