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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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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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当然我可以去收养别人,但既然我和秀朗哥要做一辈子夫妻,立树有秀朗哥的血缘,怎么都比外头来路不明的孩子好。阿桓,我可以跟你发誓,把立树交给我,我会一辈子疼爱他、呵护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小孩拉拔他长大。”

  我心情无比复杂,要是爱文早个半年来,听见这些话,我会感佩他,搞不好还会觉得松了口气,因为立树总算找到了理想的归宿。

  但是现在,我想着立树,又想起杨昭商。这两个人,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无法将他们让给旁人。

  “你连见都没有见过立树,凭什么说这种话?”我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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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连见都没有见过立树,凭什么说这种话?”我没好气地说。

  “我知道,世上没有比养别人的孩子更辛苦的事,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的。阿桓,请你信任我,立树在我这里,我会尽自己一切所能让他幸福。”

  爱文握住胸口说,她拍着自己的心口,彷佛真要把心捧给我看似的。我一时像浸进了醋里,胸口酸涩成一片。

  “不要说了,我不可能把立树让给你。”

  我闭上眼睛。“立树是我的小孩,秀朗既把他托给了我,我就有义务照顾他一辈子。立树在我这儿,我也会尽自己一切所能让他幸福,这点和你是一样的。”

  爱文似乎不肯放弃。

  “但是你也和他相处不到半年而已,不是吗?阿桓,你真了解他需要什么吗?立树在我这里,有他的亲生父亲,还有一个肯爱他的养母。他会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在学校也好、社会上也好,都能抬头挺胸地走路。可是你呢?”

  我生起气来,即使我知道爱文说得没错。

  “我这里也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有一个人和我同样爱小孩、爱着立树,他会和我一起扶养立树长大成人。”

  “你说的人,是男人吧?”

  爱文一语道破。“我不是歧视你们,这些年我的观念改变很多,也知道爱情有各种各样的形式。但是阿桓,像我过去一样,观念食古不化的人,街上还到处都是。你觉得立树要是被你们养大,真能堂堂正正地像一般人那样生活吗?”

  她枉顾我脸色铁青,锲而不舍地游说。

  “而且你认识那个男人多久?一年?还是两年?你怎能确定他会一辈子好好对待立树?阿桓,养孩子真的不是一时兴起的事,那是一辈子的功夫。我想你是男人,可能不比我们女人明白……”

  “我很认真!”

  我咬住牙,终于吼了出来。

  “没人比我更认真想扶养立树了!你说你那里是正常的家庭,爸爸一天到晚搞外遇,和自己办公室的特助上床,这种家庭也敢说是正常?你又怎么确定立树在你那里,比在我这里好过?”

  爱文一时哑然,我看见她眼眶微红,不知道是我哪句话刺中了她。

  “那个特助,秀朗是因为你而请的。”爱文幽幽地说:“他因为忘不了你,所以找了一个和你有几分相像的,连办公室都没换,就这样欺骗着自己。”

  我决定不再去听爱文提及秀朗,她的每一句话,就像是魔法棒似地,把我沉淀了六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抹去那个影子的心,再一次搅得慷慨激昂。

  “总而言之,我不会把立树交给你,你说再多次,我的答案也是一样。”

  “阿桓!”

  见我站起身来去开门,爱文似乎急了。

  “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得为孩子的未来想想,为立树的未来想想!”

  这话听得我心头火起,我也不顾爱文是个女人,靠蛮力拉起她的手腕,把她丢往门口。爱文自然没有反抗我的能力,背脊撞在门上。

  “我来这里带走立树,是经过秀朗哥同意的,秀朗哥也早就想把立树接回家了。”

  我把门打开,把爱文拉出去。但她还在继续说:“阿桓,你是抢不赢秀朗哥的,他真的是立树的亲生父亲,验过DNA的。从郁惠生产那天起,秀朗哥就看着立树长大,你在法律上伦理上都站不住脚,秀朗哥也不会放弃立树 ,所以我求你……”

  我把爱文整个抛出门口,她洋装是全白的,脸色也是白的。她竟然就在门口跪了下来,额头压在地板上,就地向我嗑起头来。

  “我求求你,阿桓。我和秀朗哥都不想再伤害你,我也是真心想要一个孩子的,请你别再执着当年的怨恨,把立树交给我们吧!求求你,阿桓!阿桓……”

  我没有再听她说下去,沉重地阖上了我家的房门。

  ***

  巴尔札克去世了。

  其实说是去世,也不是什么特别悲伤的事。这只老鼠被我养了两年,每天吃饱饱睡好好,安逸到最后连滚轮都懒得跑,他在睡梦中寿终正寝,结束他好命得不得了的鼠生。

  是立树发现他走的,有一天他比我早起,我起来就发现他站在笼子旁,手上拿着巴尔札克的饲料。

  “恒恒,巴巴札札不动了。”他担忧地看着我。

  我去测了巴尔札克的体温,确认他真的去鼠天国了,就温言跟立树说:“嗯,巴巴札札活到他该活的年纪,所以死了。”

  “死了?”立树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似乎第一次听到这种强烈的动词。

  “嗯,死了,就是像这样,一动也不会动,叫他也不会回应,用手去推他也没有动静,冰冰冷冷的,就是死了。”虽然巴尔扎克晚年时,就算活着也没有任何反应。

  立树像是第一次听闻这些事似的,睁大着双眼看着我。我其实还满怕他问我“马麻也是像这样死掉的吗?”、“恒恒也会死吗?”之类的问题,但立树只是一语不发地放下饲料袋,像是了悟某些事情般,静静地看着老鼠的尸体。

  我们一起把巴尔札克装到鞋盒里,拿到附近的公园埋了。立树还双手合十,和我一起感谢他作为宠物鼠、这两年来任我揉捏玩弄的恩德。

  我看着低头默祷的立树,我不知道在哪一出戏里听过,世上所有的父母和子女,不论是亲生的还是非亲生的,都是注定好的。

  而只有发现的那一刻起,才会知道:“啊,这个人就是我的儿子了。”或是:“啊,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了。”从遇见到发现的时间,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促,长如杨昭商和他的养母,短如卢郁惠和立树,每一对父母子女都不一样。

  那一天爱文走后,我就逃避似地埋头大睡,连立树还在杨昭商家的事情也不顾了。后来还是杨昭商发现我太久没来,自己把立树带回来还我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和杨昭商开口说这件事。他总是很冷静,总是能在看似不合理的情境中,找到我的盲点和错处。

  我想我是怕极了他那样的能力,特别是那天的情况,我竟隐隐觉得爱文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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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是怕极了他那样的能力,特别是那天的情况,我竟隐隐觉得爱文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我有什么资格说,立树在我这里,就一定是最幸福的呢?爱文说的没错,那里有他的亲生父亲,不管怎么说,亲生的总是比捡到的好,何况秀朗对立树并非没有爱,那是他初恋情人生下的种,比起爱文的孩子,他搞不好还会加倍呵护。

  还有爱文,我觉得她也变了。

  过去她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个不知世事、天真而自私的小女孩。然后这几次接触下来,我反而发现天真的人其实是我,只有中二的人,才会毫不犹豫地指责别人也中二。

  现在的她,我毫不怀疑她能够当个好母亲。她在婚姻上如此失败,我也相信她会把全副的精力,用在教育立树身上,以弥捕她永远无法拥有一个亲生子的遗憾。

  还有经济能力的问题,据组长的八卦,仰德实业似乎发展的不错,秀朗这个总经理也干得有声有色,随时准备要接下父亲的大业。

  立树会变成社长之子,他会拥有最好的资源、受最菁英的教育,以立树的聪明才智一定没问题,他会站在社会的顶层,和他父亲一样俯瞰脚下的云云众生,而不是像我一样,一生做一个快乐的清洁工。

  更重要的是,他会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和世界上大多数人那样,他会很幸福。

  我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应该把立树交还回去。

  就算是以立树意愿为主好了,我想就算我问他:“你想不想回到把拔身边?”,立树或许一开始碍于和我的感情,还会说什么:“恒恒这边比较好!”,但就算秀朗真来带他回去,他也不会有多大抗拒。

  而过了五、六年,就像杨昭商说的那样,六岁以前的孩童不会有太多记忆。立树会忘了我,他会想不起我的名字、想不起我的住处,最后连我的脸都认不出来,说到底我们也只相处了半年而已。他会把我彻底从记忆中抹去。

  然后有一天,立树会扶着秀朗,走在他们别塑前的山道上,一边散步一边谈笑。

  秀朗会问立树:『你小时候有住过一个叔叔家,你都叫他恒恒的,你还记得吗?』

  而立树会歪歪头,然后笑笑:『真的吗?我都忘记了。恒恒,好奇怪的名字喔!』

  那天晚上,我看着立树熟睡的脸,用手抚着他的额头,忍不住泪如雨下。我为了不吵醒他,拚命地用手掩住口鼻,却挡不住从指缝滴落立树颊上的泪水。

  我又接到了林秀明的电话,那是在一天下班后,准备要去接立树的时候。

  号码显示是小K的手机,我本来还以为是他打给我,没想到一接起来就是那个零下三十度的声音。

  “吴正桓,是你吧?”

  打到别人手机里,还用这种质问的语气确认对方是谁的,大概也只有林秀明了。

  “……你们的关系,已经进展到可以代用手机的地步了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林秀明似乎有些不自在,轻哼了一声。

  “凯宾累得睡着了,我忘记带手机出门,只是借他的用一下。”

  我实在好奇,照样的情势看来,以我不太发达的八卦天线也可以判断,小K竟是和这个林秀明走在一起了。这对我是完全无法想像的事。

  小K和秀明竟然都是同性恋这点先不谈,至少以六年前我还在公司时的印象判断,林秀明是那种蚊子接近他三尺之内,都可能被他冻死的大闷锅。而小K的个性则是活泼到有点天兵,倒个咖啡都会烫伤手的呆子,这两个人怎么想都不大对盘。

  不过仔细想起来,我和杨昭商本来人兽殊途,都可以勉强凑合起来了,似乎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有什么事吗?”

  我问林秀明,听见他的声音,我竟本能地想问他上回秀朗跟我说过的,新婚之夜喝醉酒的事。但想想也实在可笑,秀朗对我的感情已经够清楚了,这种话也想必是假的,我又何必问来自取其辱。

  “立树还好吗?”果不其然,林秀明劈头就问。

  我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疑惑。

  “你和……卢郁惠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你这么关心立树的事?”

  我的话似乎让林秀明颇感意外。“你知道郁惠?是林秀朗跟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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