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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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香-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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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孟峣的神态,这位王爷平常一副玩乐世间的风流样,饶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只是眉毛抬了一抬便回复常态,果然是生在帝皇家,面上的功夫练得滴水不漏。“这是当时查抄紫念时的物证,还请王爷过目。”
  他哪里知道孟峣心里此刻就像捡到至宝一样惊喜不已,这场事情办下来想必皇帝和朝中的大臣都会对他刮目相看。可他终觉得有些不妥,他一直都是一副无心朝政的样子,猛然把二十年前的朝廷要犯抓住,定会惹得很多人不痛快。“这件事你办的很好,不用跟苏岚说了,回头到府里拿赏钱。”
  木樨是紫念遗孤,这种事情是不能告与苏岚知道的,然而就这样把事盖过不说,对他来说确实可惜。剿灭紫念时自己尚小,只是后来大了才听人说父皇那时的雷霆手段,真是最难消受帝王恩,一朝天子一朝臣。
  “来人,去烟霞山别院。”孟峣把宋掌柜呈上的物事放进袖袋,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梦回

  “如果你还是为了苏岚而来,实在没有必要。”
  孟峣拿起桌上的茶碗,打开盖子看着氤氲的雾气。“这次是为你而来。”说话间将一件包裹得仔细的东西放在桌上,“在赶我走之前,请先看看这个。”
  黑色丝绸上依稀闪着银色的纹路,木樨解开线绳,一串璎珞躺在他的手心。颗粒圆润色如血珠,刺得他两眼泛泪。
  “这是令堂的旧物。”话语间孟峣打量木樨的神色,他只是捧着那串璎珞不语,并不像常人那样失态。果然如苏岚所说,是失去记忆之人么。
  木樨将璎珞放在桌上,“凭你一句话便能让我信服?”手藏在袖中握得死紧,孟峣带来的东西赫然就是每晚出现在自己梦中之人所佩戴的。
  “东西放在这里。我只一句话问你,想不想弄清楚自己是谁。”朴孟峣站起走到木樨身边,凑在他耳边说道。“等你想清楚,我便来说段旧事与你听。”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全然不顾刚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他一脸敌视的舒雪桃。
  纵然木樨的反应不如他所想,但衣袖中颤抖的手臂,他却看得清楚。
  那是忍得极辛苦的表现。
  “九儿!九儿!快和韩叔叔走!”火光里,红色裙装的女子把怀中的孩童推到一个男人身边,声音里满是急切。
  挣脱掉男人的手,孩童摇晃着跑到红衣女子面前,抓住她的衣袖大哭道。“九儿不要,要和娘亲在一起。”
  女子右手持剑将被抓住的衣袖斩断,“你忘了你爹如何教你?不要像个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声色严厉的说完,她回身看了一眼浓烟冲天的宅院。“韩护法,九儿和雪桃,从此就托付给你。”步伐后退时颈间的璎珞摇晃,一颗颗犹如剑锋上的鲜血。
  木樨从床榻上坐起,按着胸口猛烈呼吸一阵。水渍浸湿被面蔓延开来,他抬眼,带泪的眸中满是入骨恨意。
  怎能如此不孝,竟然忘却杀父弑母之恨,无牵无挂地活了十几年。
  木樨拾起枕畔的璎珞,鲜红的颜色有如那天母亲眼中的杀伐。
  孟氏皇朝。
  孟峣没有料到木樨会来他在烟霞山的别馆,在他离开的第二天。
  “你与皇族有关系吧,或者说,你便是其中的一员。”森冷的口吻,孟峣看着与之前感觉完全不同的木樨,有种不再胜券在握的慌乱。
  “孟峣,当今圣上第三子。”他缓慢地报上自己的名号,“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不需要听那段旧事了。”
  木樨将一直紧握的手张开伸到孟峣面前,一颗
  药丸安然躺在他的手心。“你不怕我杀了你?”
  “如果你真的想那样做,就会等我再去,而不是独自上我这儿来。我自小在宫中所受毒害,比起这药丸来足够我死上百次。”想起一路艰难,孟峣面上浮起狠戾。“做个交易吧。”
  “杀掉你的父皇兄长,助你登上高位。孟峣,你的算盘实在打得精妙。”接口道出他心中所想,“你不如说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如若我坐上皇位,端木家族冤屈大白天下,你可以以门主之位再登朝堂。”说完他闭起双眼,下定决心般说道。“你还能在我身上种下毒蛊,日后若我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大可让我毒发身亡。”
  木樨微微一笑,将手中药丸放入口中。骨香特有的气味让他皱起眉头,“种毒入体的滋味并不好受,只怕你会后悔说出此言。将我的师父和雪桃安排好。”
  将木樨服药的错愕收回心里,孟峣点头表示知道。
  “那个人。。”木樨想起再也未见过的郑苏岚。
  “如果他知道我所做种种,只怕会杀了我。”
  “你最好活下去,才能切身感受亲人离世的悲苦。”木樨将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饮尽,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朴孟峣冷冷说了一句。
  “我的亲人,在我十岁时便离我而去。如今活着的,不过是阻碍罢了。”
  他忘不了被人毒害枉死的母妃,娇艳如花却心肠狠辣的妃嫔。
  还有那多情的帝王。
  韩墨回到药庐,发现木樨不见了。才准备让舒雪桃外出寻找,便见他步子虚浮地来到他面前,“右护法。。”
  听到这个称呼韩墨一时愣住,这些年他只对两个小的自称师父。舒雪桃自幼拜他为师不提,已然忘却前尘的小公子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号。“木樨你这是?”
  “我已经。。全部记起来了。”他冲韩墨一拜,“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抹开孟峣找来的事情不提,只和韩墨说了梦寐一事。韩墨见他已经恢复记忆,索性不再以往日师徒之姿待他。“少主人,既然您已经记起,那可有什么打算?”
  “血债血偿。”从牙关里挤出四字,木樨眼中浮现出梦中火光冲天的景象。曾经叱咤朝廷的家族如今只剩他一人,何等凄凉。
  “可是主母交待。。”今后要隐瞒身份,再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想起总是笑得温婉的母亲,木樨胸中钝痛。“左护法忘了,我的身体,便是最好的武器啊。”
  杀人于无形,有什么东西,能比得过他身上所种骨香。
  上好的大红袍,一年才得几两。苏岚呡了呡杯中的茶水,环视一下大堂。
  两个景德官窑粉彩牡丹花瓶放在红栎木香案两边,里面插着几尾孔雀羽。屋里燃了龙涎香,绵绵密密地钻进鼻间。皇家御用香料,彰显了这家主人尊贵的地位。
  “每次来你都要这么四周看。”朴孟峣大步走进屋内,一掀袍角在主位上坐下。侍女很快端上茶盏躬身退下,并关上房门。
  “从高丽那边买来的舞姬今日便入城了。”他才从高丽回来,所以这段时间孟峣的动作他并不知晓。“你有什么打算。”
  与苏岚来往多年,孟峣知道他并不是两三语便能搪塞过去的。“暂时先留在密阳楼,下月我要设宴招待太子。”
  眼中精光一现,苏岚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是时候动手了。”
  “我只先与你说好,一切以大局为重。”如果你见到那个人,一定会方寸大乱吧。
  苏岚瞪了孟峣一眼,“你还不信我吗。”
  信任之类,不知在事关己身之时,又值多少斤两。
  孟峣恍惚想着,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逃过苏岚的眼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宫

  密阳楼内,身穿异国服装的高丽舞姬敲击着长鼓,裙裾飘转间暗香浮动。东宫太子孟峥微眯了双眼,眼神胶着在舞姬半透的舞衣上。
  丰神历来立皇后所生之子为太子。孟峥乃是皇帝二子,因是皇后嫡子,出生起就与众兄弟不同。就连尹贵妃所出的大皇子,看见他也要恭敬的称一声殿下。本朝皇帝相貌英俊,又最爱网罗天下美人充盈后宫,所以皇子均有副好皮相。只是太子生性愚钝骄纵,相由心生,纵然有一张俊颜,也实在让人难有好感。
  “这样好的去处,也只有皇弟你能找得到。”孟峥端起桌上的酒盏尝了一口,从高丽运来的米酒不比白酒味道浓烈,微酸的口感让他颇感新鲜。
  朴孟峣笑着把酒一饮而尽,侍姬连忙斟满酒盏。“密阳楼的掌柜与臣弟相熟,每逢有什么新乐子,第一时间便知会臣弟。”他拉过身旁高丽女子的手亲了一口,“殿下辅佐父皇日夜操劳,偶尔出来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孟峥张嘴接过侍姬递上的食物,仿佛是炫耀一般。“我有时也羡慕皇弟逍遥玩乐,但奈何父皇期望之深,实在不能辜负。”
  握着柔夷的手猛然加重力度,侍姬刚想说疼,便被孟峣眸中冷冽的怒气吓得噤声。
  乐声不知何时散去,孟峥的注意力被撤下的舞姬吸引住,全然没留神朴孟峣身旁多了一人。
  “放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怎容得他前来。”听到侍从的禀报,朴孟峣怒极将侍姬的手甩开,最善察言观色的女子连忙将手缩回袖中,嫩白的手上已是淤青一片。
  声音虽然不大,在没有乐声的空间里仍是显得突兀。孟峥不解看向孟峣,见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冲着他连连作揖。
  “九公子的脾气您也知道,拦不住啊。”密阳楼掌柜身体弯曲如同虾米,语气听来惶恐不安,隐在宽袖之后的唇角却向上弯起笑得好不快活。
  “皇弟,何事动怒?”孟峥挥开送酒上前的侍姬,满是兴致道。
  孟峣摆手示意掌柜退下,“是臣弟一个不懂事的玩伴,听闻臣弟在这里,硬是闹着要来喝酒。”他话音刚落,帘外就有一个男声传入。
  “哪里来的贵客,我竟不能叨扰。”说话间撩开纱帘,孟峥只觉眼前一亮,先前所见高丽舞姬竟比不上眼前男子分毫。
  木樨一身雪色长衣,腰间用碧色丝带系了,越发显得腰身细软。满头乌发梳成发髻用一支簪子固定,簪上流苏底端坠着一颗鲜红宝石。粉润嘴唇微微牵起带笑,眼波流转如水,让人不禁就沉浸到那一汪碧池中去。
  “九儿,你
  先回去,我一会便去找你。”孟峣站起揽过木樨的腰,嘴唇凑到他耳边说道。语气亲昵全不见之前暴怒,可见对这个男子的宠爱。
  孟峥想,下面人报三皇子平日最爱流连酒馆花楼果然不假,只是不想男风也有涉足。“既然是皇弟的朋友来了,怎有回去的道理。”身旁侍姬此时已悉数退去,“我是孟峣的兄长,孟峥。”
  木樨之前便已知道今日所请乃是当朝太子,只是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向着孟峥大方行上一礼。“太子殿下。”孟峥虽是一身锦衣华贵,那毫不掩饰的垂涎目光几乎要洞穿他的衣物。
  孟峣走到木樨身前,把孟峥的眼光尽数挡去,言语犹豫。“殿下,这。。”
  “不妨事,不知我是否能同皇弟一样,唤你九儿?”孟峥自软垫上站起,绕过孟峣来到木樨面前。
  唇边一丝冷笑,再抬头时已是灿若春花。“能与殿下相识,是我之幸。”
  高丽米酒酒劲不大,许是室内温暖,木樨在饮过几杯之后脸色微红,平白添了几分艳色。
  孟峥将这些看在眼里,更是觉得心中瘙痒如猫掌搔过。“不知九儿在何处供职?”
  “我可没有兴趣做什么大官,能与孟峣日日喝酒便是乐事。”说罢将酒盏一倾,几滴酒液顺着嘴角滑下,掉进因坐姿张开的衣襟里。
  台上早已换了密阳楼的班子,娇媚声调拨弦轻唱。孟峥还欲再说什么,身后侍从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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