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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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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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爷只盯著他看,不说话。
郝率将他上下一打量,两件大袄子,裹得跟粽子似的,脖子上还系著块裘皮,遮到了鼻尖。
郝率乐了,我说你今天这麽安静,花丛,你是不特别冷啊?冻坏了吧?说不出话了吧?
花爷用脚尖铲了片雪就喂他。
郝率心眼就没好过,嘻嘻哈哈不把花爷当回事,一见努哈儿就罩了件秋天的袍子,可稀奇上了,我说你不冷啊?
不冷啊,我们家乡下雪也照样打猎呢。
青出於蓝胜於蓝啊,比你师父那老骨头厉害多了。
你们这四季都下雪吗?
没错啊。
那多不好玩,都没有颜色。
可不,要不我能天南地北到处跑吗。
花爷站不住也忍不住了,你们纯阳宫就这麽招待客人啊?站广场上溜风?
郝率一听就笑,没搭腔,看了眼漫天白片的天,扭头就问努哈儿,你刚说这不好玩是吧?
努哈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诶你这什麽意思。
是不好玩,可是我这麽说出来,好像很无礼。
郝率闻言,哈哈一笑,你说你们冬天都还打猎?
是啊。
我不信,要不你猎个我看看?
努哈儿眼睛顿时就亮了,好啊,咱们去哪里猎?猎什麽?
郝率伸手指了个方向,努哈儿一看,一座白花花的大山。
莲花峰,咱们去猎羊。
羊?你们这冬天还有羊?
多的是,就怕你猎不到。
你小瞧我啊,我可是从小打猎长大的。
不是我说,我们这的羊可都聪明,就你这脑袋瓜子我确实不信,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一趟?
去就去,走走,带路带路。
努哈儿这就要跟郝率走,一回头发现花爷脸色说多难看多难看。
师父,你怎麽不走?
走什麽走,要去你自己去。
努哈儿上去就拽花爷袖子,险些把花爷揣袖子里的手臂拽露出来,师父,打猎很好玩的,比在屋里喝茶好玩多了。
郝率嘻嘻笑道,别理你师父,他老了,不经冻,跟咱们走估计得冻死在山上。
花爷冷冷一笑,你可比我大,我要老了你也不年轻。
可我老当益壮呀,哪像你,裹得跟要埋了似的还直打哆嗦。
激将法,雕虫小技。
哈儿咱们走,让你师父一个人呆著吧。
努哈儿哪肯算了,拉著花爷不撒手,师父,你就跟我们去吧。
不去,你脑子有水我没有,大冬天打什麽猎。
又不用你打,反正我们猎了也要烤了吃的,我们先起火,师父你坐火堆边上等我就好了,肯定不冷。
花爷一听,好办法,努哈儿果然很懂他。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郝率连连摇头,好徒弟都让花爷拱了。
郝率,你有马吗?
干啥?
借我一匹。
好小子,猎个羊还骑马,你是怕羊不知道你要杀它啊?
不是,给我师父骑的。
。。。。。。
莲花峰,逍遥林,鸟飞绝,人踪灭。
花爷烤著地上烧得劈里啪啦响的火堆,长长出了口气,惬意得都快飞升了。
努哈儿又捡了捆树枝回来,师父,火够大吗。
够了够了,都能烤我了。
那师父,我们走了啊。
去吧去吧。
努哈儿背上弓箭,同郝率一块没进了树林里。
雪依然在下,只是比起之前小了许多,星星点点的,伸手一接,就化了。
莲花峰山势颇高,站在山腰上远远都还能望见纯阳宫,坐在那就跟白雪雕出来的一样。
哈儿,看什麽呢?
纯阳雪没我们家乡的雪好看。
什麽?
我师父说,中原有个地方,长年下雪,四季无色,住著许多寂寞的世外高人。
停停停,谁寂寞?要我说你师父最寂寞。
可是郝率你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修道之人清心寡欲有什麽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是找不到。
怎麽说得跟你师父多招人喜欢似的,回去问问你们谷里师姐师兄,要是让你师父给他们当夫君,有人乐意不。
努哈儿脱口就答,肯定不乐意啊,我不乐意。
走在前边的郝率就笑了,好小子,口气还挺横,不过也是,你师父就是从小横到大的,现在都三十的人了,还是那臭德行。
你跟我师父认识很久了吗?
那可不,当年我刚入纯阳门下,九岁吧,你师父小我一岁,我记得当时他是跟僧一行前辈来拜访我们掌门,你是不知道,你师父那时候就狂得很,我见他第一眼起就不喜欢他,估计他也看出来了,问我既然这麽讨厌他,敢不敢和他比个武,小孩子嘛你知道的,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我就真去跟他打了一架。
努哈儿听得都快入神了,听到这顿时笑道,肯定我师父赢了。
嘿凭什麽这麽说?
要是你赢了我师父能跟你做朋友吗。
郝率一噎,回头看他,看不出来啊,你这麽了解你师父。
那是。
不过也赖我当时太年幼,脑袋里就跟张白纸似的,你师父当时大模大样约我到论剑峰,说什麽要在论剑峰让天地见证我们这场决斗,我一看他赤手空拳,我拿著剑,显得我欺负人家,赢了也不光彩,就说要不我们用拳头较高下,我不用剑,你师父答应了,嘿好家夥抄著笔杆子就上来了,我说他耍赖,丫跟我说定的是不能拿剑,又没说不能拿笔,我当时涉世未深,哪里知道万花门下都使的判官笔,白白吃一大亏。
努哈儿乐坏了,这还真就是花爷干得出来的事,哪里吃亏,你捡了我师父这个朋友呢。
你倒是护你师父,不过想想他也算是走了狗屎运,能遇到你这麽个呆子。
努哈儿忽然就安静了,不知想了些什麽,伸手拉了拉前头郝率的衣摆。
郝率回头看他,怎麽了?
你能多跟我说点吗,我师父以前的事。
郝率看著他的眼神,忽然就笑,我就说他走狗屎运了嘛。
逍遥林是莲花峰树木草叶最为繁多的地方,长年都有成群结队的羊群在这一带出没,郝率没事的时候就来这猎只羊羔回去烤全羊,对於怎麽捕猎早已轻车熟路,带著努哈儿就往以前自个儿常蹲的点走。
两人坐在暗处,盯著远处的动静等待时机。
现在好像比刚才冷了。
你不是说你不怕冷嘛?
我不冷,只是不知道我师父的柴够不够。
快得了啊,我在这猎十次捡的柴都没你这一次多,你师父取个暖还得烧山不成。
可他很怕冷。。。
我当然知道他怕冷,我又不是不认识他,那也用不著你这麽惯啊,以前他来我这冻成狗了也没见冻死他。
我师父以前经常来吗?
你觉得他会常来吗?
努哈儿摸了摸冻得硬邦邦的鼻子,轻声一笑,我也觉得不会。
郝率掐著指头算了算,道,他上次来,得是三年前了。
三年前啊?我都不知道。
废话你当兵呢当然不知道。
提及从军,努哈儿顿时面露遗憾,尽管并不明显,郝率却是一眼就看见了。
我长年都在洛阳,我师父一个人肯定很孤单。
郝率闻言,高深莫测一笑,这你可错了。
啊?
你师父别的本事我不佩服,耐寂寞这点我绝对五体投地。
努哈儿没懂,一脸茫然。
我跟你说啊,你师父能一个人呆屋子里不跟人说话过上一年,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啥事都没有就跟世上人都死光了似的。
可心里总是会孤单呀。
嗨得了吧,你师父以前压根就没有心。
努哈儿一愣。
你师父就一个词,怪癖,郝率说到这又开始笑,仿佛时光一退又回了十七八的年少,你可能不知道,你师父的名字不是谁给起的,是他自己起的,当年东方谷主怜他是个孤儿,便让他随自己的姓,叫什麽我也不记得了,後来你师父懂事了,说他无父无母,谁的姓都不跟,要自己起名,药王问他想起什麽名儿,他说他既然是在万花谷口的花丛里给发现的,那就叫花丛过,他这一生就跟他的名字一样了。
郝率又说啊,当年的花爷跟谁都不亲,唯独对谷主送他的那只羽墨雕宝贝得不行,自个儿不吃肉都要喂饱那小东西,有一回还特意带去纯阳给他看,结果小家夥还小,万花谷住惯了,一下不适应纯阳的气候,跟水土不服一样上吐下泻,花爷自个儿都冻得直哆嗦呢,脱了所有能御寒的衣服,把那雕裹得严严实实的,为此还病了一场,一直到那时候他才打心眼里对花爷刮目相看,觉得花爷其实也是个人,不是孽畜。
努哈儿听了,说不清心里究竟是难过花爷以前的难过,还是高兴花爷现在比以前好过。
这些与他之前想象的都太不一样,一时之间竟有千万复杂的情绪让他不懂诉说,这是他长这麽大头一回难以言喻自己的心境,仿佛塞了团棉花在心里,说什麽都不著力。
郝率说花爷这人看著要强,其实骨子里真是什麽都不在乎,早些年他还替花爷糟心过,人生在世,何必非要和浮萍一样无所依托,当时花爷还打哈哈,说郝率你怎麽突然这麽多愁善感,见他变了脸色才没再笑,说别人怎麽著他不管,他此生就跟万花谷里的花,活著是朵花,死了就是花肥,早已有根,又怎会漂泊。
郝率被他噎得没了话,索性也不再提,日子久了便也忘了。
这要不是你这呆子半路杀出来,我可不知还得愁多久。
郝率说完,意味深长看了努哈儿一眼,努哈儿起初还愣,过了好一会才终於豁然开朗。
那可不,现在有我了,我师父哪还用你愁。
行啊小子,脸皮比你师父还厚,不考你一考恐怕你得这麽跋扈下去。
考我?
没错,你师父有个心愿,你知道是什麽吗?
这我知道,死後葬在万花谷。
非也。
啊?那是什麽?
郝率神神秘秘一笑,我也不知道。
。。。。。。
花爷盯著火堆上香气四溢的烤羊食指大动,可天寒地冻,他又不想动。
努哈儿趁热拆了个羊腿,烫得直甩手,师父,给。
花爷想了想,当机立断。
你拿著我啃。
诶为什麽啊?
我不想动手。
羊腿又不重!
叫你拿就拿!
。。。。。。。。。
努哈儿瞥了眼花爷缩在袖子里始终没敢露出来的手,师父干脆我撕给你吃吧。
聪明啊,我还省得自个儿咬。
郝率啃著羊蹄直摇头,一声长叹。
花爷嚼著嘴里的嫩羊肉,颇为不满,有的吃就吃,瞎嘀咕什麽?
唱歌不行?
唱什麽?
六月那个飞雪!,好白菜都给那个猪拱了!。。。

  ☆、极乐…第十九章

十九
华阳站医馆门前叩了小半天,没人。
隔壁王嫂探出头来,问了句,你们找花大夫?
努察儿脱口就答,来找我家儿子。
你家儿子?没听说花大夫有爹娘啊。
华阳忙将努察儿拉至身侧,冲王嫂道,我们来找这医馆的大夫。
花大夫不在,领他家药童别的地方玩去了。
华阳一寻思,药童八成是他乖儿没跑了。
那他什麽时候回来?
嗨这我哪知道,他这人来来去去跟刮风似的,你要是想看病,去街尾那家医馆吧。
华阳笑笑,我不看病,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这我就更不知、诶得,你也甭问了,就在你背後呢,王嫂伸手一指,华阳回头一看,回来了,你可是头一回来这麽巧的人。
来的是辆马车,不疾不徐,缓缓停在了医馆门前。
努哈儿一下马车就愣了,老半天才回过神,嘴一咧就给笑傻了,手臂一张就往上扑。
啊爹啊娘!你们怎麽来了!
马车里还睡著的花爷就醒了。
努察儿高兴坏了,摸著努哈儿的脑袋连连道,可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啊娘带错地方了!
你们去洛阳啦?
是呀,你啊娘说你在洛阳当兵呀。
嘿,努哈儿挠挠头,突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休假呢,回来看我师父。
你师父?就是那个大夫吗?
对对。
那他人呢?
车上睡觉呢,我去叫他。
努哈儿刚想掀车帘,花爷就从里边钻出来了,细一打量,医馆门前站著俩人,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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