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衣作者:子言获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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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衣作者:子言获麟-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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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子无言地笑。
  “……如此简单?”鲤重重地,落下了这样的几个字。
  “是的,”宣于静央应道,“如此简单。”
  仿佛有什么,从神经上狠狠抽去了一笔。
  鲤突然偏头闭上眼,发梢下浓密的阴影,埋不尽悲恸的神情。
  看了,让人蓦地心伤。
  宣于静央缓缓站起身来。
  他来到他身边,然后,不在鲤预料地,扶着他,让他的头轻轻靠到自己怀里。
  鲤霎时睁大了双眼。
  高贵的公子动作极轻柔,将他护在身前时,落下的言辞也文雅而温柔。
  他微微低下头去,以那种仿佛宠爱般的,小心翼翼的姿势揽着他,轻声对他说:“别伤心,伤心也无用……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好。没有什么,会比活着更好。”
  他的言辞洒在耳畔,仿佛顷刻便将落入心里。鲤倏地睁大了眼,那一时,因他的举动而错愕得惊在了原地。
  忽然觉得心跳变得不甚安分,他的脸颊瞬时宛如云霞。
  他不明白对方的这个举动,究竟出于什么心理,于是局促得,甚至不曾想起把他推开。
  直至身前的男子缓缓将他放开,相拥的体温也在那一时消散而去,鲤不知所措地将头转开,不去会逢对方的目光。
  他并不知道这时候的公子静央,究竟有着怎样的目光。然而他知道,自己从不曾这个样子。
  后来在片刻的停顿之后,他的耳边传来了男子轻柔的笑声。
  “吓着你了?”
  “不……没有。”
  “希望你不要在意……我只是,不想看你伤心。”宣于静央说。
  那公子淡淡地笑着,看着眼前的人,那依然目光回避的样子。
  颊侧染着的一点点绯色,让人恍然觉得,他并不像瓷那般冷。
  似乎无法轻易地将气氛拾回之前的模样,宣于静央不由得轻轻咳了一声。
  “对了,鲤,”他说,“差点忘了,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第13章 深衣(三)
  当鲤缓缓展开一件露草色的深衣时候,他愣了一下。
  料子是极好的料子,柔软而清清冷冷的,做工细致,泛着些细而软的光。从袖侧延伸而出的鸟羽细纹,一径盘到腰间,缠上挑了丝的精细的银纹,衬着下摆上的一径墨色。
  宣于静央淡然而笑:“只可惜,略有些陈旧。”
  “不,不会,”鲤听了他的话,如是说道,“这样华丽的衣服,公子为何……?”
  他眼前的男子笑得并不在意。
  “我料想宴理应为你准备好了一切,那末我也得表示一下才行。只可惜这样的礼物,未免太过寒碜。我平日繁忙,竟想不到有什么是适合为你准备的,总之,还望不要嫌弃才是。”
  “公子何必如此……?对于二位公子……鲤感激不尽。”他真诚地,一字字缓缓言道。
  “哪里的话,”宣于静央薄得似纱地笑了一下,沉声回道,“我宣于氏欠你太多。”
  他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依然是宣于静央出言打破了这种难捱的沉寂。他说:“鲤,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请言。”
  他说:“穿上这件衣服,给我看看吧。”
  这时,本是因未找到鲤而来,却在屋外立了半晌的鸣蝉,唇角一弧,悄声而退。
  后来回想起来,鲤觉得,那一日的他无从措置思想。换衣之时,只觉得莫名地,血脉里有什么在轻微地颤动,令他不适,乃至于令他,在换置衣装掀帘而出之后,依然在回避着与宣于静央眼神的交汇。
  有些什么,惶惑,而又惴惴不安。
  却又好像有什么是值得依赖的,有什么,似乎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不那么寒冷。
  然而莫可名状。
  他轻轻展袖,缓缓转身,让他看自己穿上这一袭深衣的样子。他听到了对方的赞叹。
  他后来终于抬眼去辨识了对方的表情。
  公子静央始终温和而优雅,眼神与言辞中透露出的,是对他的由衷欣赏。
  然后却有一刹,那温柔的眼神中染上了一丝苦涩。
  宣于静央笑着,手指抚上了自己的额头,然后轻轻地闭眼,缓缓地,从唇角吐出了意蕴未明的笑。
  犹如染着,什么难以言喻的忧伤。
  “长公子……?”他记得当时,自己不解地,轻声地这样唤了。然后身前的温雅而高贵的男子再次抬眼,深深地注视着他。
  “很美,真的很美。没想到会这么合适,”眼前那永远带笑的,让人温暖的公子轻柔地说。
  最后他念道:“这袭深衣,终于不孤独了。”
  肤白如雪的少年睫羽一触,仿佛有轻柔的羽毛自波心划过,而后又了然无痕。
  鲤一直觉得,他忘不掉那时,公子静央带笑的眼中蕴藏着的,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泪光。
  
  长公子公子走后,他兀自坐着,着那一袭深衣,面对一盏色调氤氲的铜镜,许久。
  长衣铺展于地,翻滚如莲。他有着疑惑,思绪纷乱。
  他着实在想着些什么,却又觉得,不知究竟是怎样的思想正在心头缠绕。
  无端惆怅之处,亦不知何事萦怀想。
  直至暮色四合,方有屋外传来的声响渐次将夜的沉寂打破。
  “胡……胡说什么呢,我的卧房分明就在这里。”公子宴的声音,含糊不清而又音调不稳地从门外传来。
  继而他听到的是辛垣焕波澜不惊的说话声:“公子,这是南院,你的卧房在北院。”
  “这明明是北院。”
  “公子喝醉了,所以混淆了南与北。”
  “谁喝醉了?我、我看你才喝醉了,快扶我回屋!”
  随着言语声的靠近,鲤疑惑地走到门前。
  门上兀自有浅浅投上的几个人影。
  “还不给我开门……愣着做什么?!”宣于宴含混地唤着,辛垣焕搀扶不住,那公子便斜靠在了门上。
  辛垣焕些微松了手稍事歇息,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公子啊,这里可是……”
  然而未及说完,内侧的鲤突然将门一瞬打开。
  原本靠在门上的宣于宴身体突然跌落下去,辛垣焕吃惊之时急忙伸手去扶,不料眼前的男子却整个人倒在了鲤的身上。
  始料不及的鲤足下未稳,步子一错便差点摔倒。
  “哎哎哎!”鸣蝉急得在一旁慌忙大叫起来,下意识地向前方夺过步子。
  所幸的是,离得较近的辛垣焕已将他们重新扶稳。
  鲤余惊未了地睁大了眼抱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染了一身酒气与脂粉气的男人。
  宣于宴缓缓扶住鲤的手臂,将身子支了起来。
  “鲤?”他眼神有些游离,忽而酒面低迷地嗤笑,“你怎么在我房里?”
  “……公子,你说什么?”鲤颦眉久矣,不知所以地看着他,然后将视线移向了身边的两位门客。
  辛垣焕无奈地说:“我方才回来时恰好遇上公子喝醉了从老地方回来,便将他扶下车,但他有些醉了,坚持说这里是他的卧房。”
  “我可没醉。”宣于宴不依不饶地说。
  “这是公子本月已重复了十二日的话,”辛垣焕云淡风轻地笑着,说,“假使公子明日发现今日真是醉了的话,请将臣的俸禄提升两成,如何?”
  公子宴肯定地笑着,言词不清地说:“一言为定。”
  鸣蝉在一旁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本公子要休息了,都给我退下!”他说着,胡乱地将袖子一挥,踉踉跄跄地,靠着几案斜下了身子。
  鲤尚未出言,不知该如何面对此情此景。
  这时辛垣焕说:“那么鲤,你到之前住过一宿的屋子去吧,让公子今夜在此歇息。”
  他正应着,却陡然被身后的男子唤住:“等等。”
  回顾之时,他只见宣于宴轻佻地笑着,说:“良辰美景,怎可无美人相伴……?鲤,你留下来陪我……今夜。”
  听闻此言,三个门客顿时齐齐愣住。
  看到鲤刹那间变得无色的脸,鸣蝉突然不厚道地“噗”出了一声。
  寡言的鲤面中无色地望向身边的辛垣焕。与他目光交接之后,辛垣焕浅浅揉了揉眉心。
  “鲤,节哀顺变。”高挑的男子淡颜一笑,音调便变得云淡风轻。
  一旁的鸣蝉努力地憋着,明眸皓齿地笑道:“没事的鲤,公子喝醉之后,很容易就会睡着了,他只偶尔疯一会儿……只不过一偶尔就是一个晚上。”
  鲤努力抗着肩上那大祸临头的压迫感,而后冷而含恨地念道:“辛垣先生,这……”
  “别担心,”辛垣焕舒尔勾起唇边意蕴难测的笑,启步离开之时眼角往后一瞥,便轻声扔下一句,“公子喜欢的是女人。”
  
  
  
  第14章 深衣(四)
  灯盏映出的光腻腻地映在他们身上。
  合了门,鲤无奈地应对着眼前斜倚在几案上的,那一身酒气,眼神不甚明晰的男子。
  这时的他并不怎么想与他共处一室,尽管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于是鲤再次回身走到门口,说道:“公子,我让人给你拿醒酒汤来。”
  “啰嗦……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面色微红的宣于宴不耐烦地絮叨,“你在这里呆着就好,就在这儿……哪里、哪里也别去。”
  正当这时,宣于宴突然留意到了他穿着的那一袭深衣,霎时间,原本混沌的眼光中陡然尽是惊异之色。
  他开始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着他的身子,之后深深地蹙额,音调变得严肃地说道:“鲤,你……你把身子,转过来。”
  他听闻,很是不解,但也只得缓缓向他转过身去,直至宣于宴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仿佛在辨识着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实。
  “这件……这件衣服,怎么回事?”他发音不稳,惊异之情却溢于言表。
  鲤径直回道:“这是今日长公子到府中来时给我的。”
  宣于宴猝尔愣住。
  “王兄?!”他煞是错愕地问,半晌之后却又止不住地大笑起来,“王兄怎么可能这么做?怎么会有人穿着这件衣服?哈哈哈……看来,看来我真是喝醉了。”
  鲤心中的疑惑,顿时又升腾而起。
  “公子……这件衣服究竟怎么了?”他立刻出言相问。
  “你说那件衣服……?”另一间烛火静燃的屋子里,跪坐在灯盏前的辛垣焕眉峰淡淡相聚,疑惑地问道。
  “是呢。”在他身边的鸣蝉说完,又欠过身附在他耳边,笑着,轻悄地说了些什么。
  “这……”辛垣焕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
  “先生,你说,难道长公子和他……”
  辛垣焕轻声打断了他的话:“鸣蝉,这话不能乱说。”
  “我知道,”明眸善睐的男子说,“只是,真有些暧昧呢,先生。”
  “其实……”较年长的男人略略思忖,然后音调低沉地说道,“倒不奇怪。的确不是奇怪的事。”
  “为何?”
  “我是指鲤,”辛垣焕说,“心冷之人,最贪的,莫过于一处温情……”
  “那么长公子呢?”
  “长公子?”他淡然一笑,然后回答:“不好说。也许直如你所闻所见,也许,是想要替自己了却一个心结……”
  鸣蝉不解,却又霎时来了兴致,略略偏头,仔细地问:“心结?”
  但他迎来的是辛垣焕一如既往的,令人捉摸不定的笑容。
  “那些事……鸣蝉还是不知道为好。”
  “你说你想知道……这深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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