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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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魅-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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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如此,霓裳内心却是极度失望。
  那年秦淮河上,身长玉立的翩翩公子,泛一叶青舟,引得大船上满楼的姑娘极尽姿态的挥帕子。
  那时霓裳是花船上的红牌歌姬,正在达官贵人前云袖飘荡,唱断桥上白衣炔,三月桃花灼灼。
  古筝声声慢,惆怅动人,感伤时,就见窗外船下,小船经过,只见那人转头与身边的另一个公子浅浅一笑,直笑到她的心尖上。
  是夜,声震江南的名歌姬屈身登船献曲,对酒明月,影成三人。
  当年那公子不是眼前这人,还能有谁。
  
  仲廷玉见霓裳眼角晶莹,颇为无奈,转身嘱咐幽竹暂且留她一晚,待明日在送出府去。
  语毕却见杨桃从拱门三步一揉腿,两步一捶腰,直奔自己而来。
  
  杨桃火冒三丈。
  要不是那老仆玩够了过去寻他,他还不知道要在茅房蹲多久呢。
  可恶那玉面小人,连厕纸都不给,实在是妄为君子。
  挽起袖子正欲骂两句难听的,杨桃却于仲廷玉身后瞧见了霓裳,怔了一下,突然开口道:
  “霓裳姑娘?”
  那霓裳低头垂泪间,听闻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循声而去,抬头见着杨桃,不就是那当年跟公子一起的杨公子,忽觉心头也没那么悲苦了,便柔声道:“杨公子,正是霓裳。”
  杨桃面露疑惑:“你为何在这?”
  霓裳道:“霓裳四处飘零,近日为高官买下,说是送给尚书大人,便在这里了。”
  说罢,神情凄切,几欲落泪“没想到在这于二位公子重逢,仲公子虽不记得霓裳,但霓裳能再见公子一面,已是万分满足。”
  杨桃瞧着眼前情景,又听霓裳姑娘一番话,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平日只知这小子贪污成性,没想到还收受色贿。
  最重要,还是杨桃先前中意的,实在为杨桃所不齿!
  
  杨桃朝向仲廷玉,面露鄙夷:“你竟然堕落至此,非君子所为!”
  仲廷玉刚想起这个霓裳是谁,本欲开口道歉,见杨桃如此,立刻变了心思。
  “杨大人,你无视圣意于屋内面壁思过,反而在别人家里乱窜,还要指着别人骂,怕不合礼数吧。”
  杨桃面色恶寒:“休要指责于我,你强占民女,还是故交,当年装的清高,今日露了秉性,你竟是这般表里不一的混人。”
  仲廷玉微蹙了眉,当真有些生气,表面依旧波澜不惊“那杨大人当日垂涎于霓裳姑娘花容月貌,内心甚是喜欢,表面却云淡风轻谦谦君子,也算是德行龌龊?”
  杨桃顿时羞愤难当,声音发颤:“垂涎之罪,万不敢当,是光明正大倾慕而已。”
  仲廷玉浅笑:“眼下大人终可再续前缘。”
  “那已是过去之事。”
  “怕不是。”
  “又有什么不是!”杨桃恼怒至极。“眼下说我喜欢她,纯属胡言,说我喜欢她还不如说我喜欢你。”
  一干人全无了半点声息。
  杨桃一僵,只觉说错了话,又补充道,
  “。。。或者。。这院里随便一个奴才,于我而言,都是一样。”
  




11

11、醉酒 。。。 
 
 
  仲廷玉不语,全无了先前那副冷漠劲。
  杨桃懒得理,只是转身向着一边面红耳赤的霓裳姑娘解释道:“方才在下言语激动,如得罪之处,还望姑娘不要建议。”
  可怜那霓裳姑娘,臊的连泪都落不下来了。
  心里也明镜似的,两位公子如今都是朝廷命官,自己一介贱姬,更是自愧身份遥远,无法高攀。 
  只是那公子当真是尚书大人,今日被人献于其府上,终是尽了最后一点薄缘,也算了无遗憾。
  哀叹同时,霓裳心里也颇为好奇。
  想当时两位公子好的如胶似漆,怎的今日就如此冷言相向。
  幽竹突然开口道:“大人,这如何是好。”
  仲廷玉缓声道:“先差人将霓裳姑娘带下去好生歇息,待寻见了去处,再做安排。”
  幽竹应了一声,差了身边的小丫头上前搀着霓裳,将其引向内宅。
  旁边那些故意放慢了脚步看热闹的婢女,也便回味无穷的各自忙手中的活计去了。
  
  幽竹转身欲走,却见仲廷玉眼望着自己,似有另有其意。
  幽竹睨了杨桃一眼,见其正与自己老仆发怒,便近身领话。
  仲廷玉的声音轻弱柳丝“将其解决掉,切莫留了半点痕迹。”
  幽竹会意点头,疾步离去。
  
  片刻间,庭院里只剩下了三个人站在原地。
  老仆被杨桃训斥了半天,终是见人散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少爷,你还跟这位美人姐姐好,忒般配。”
  杨桃恼怒,厉声斥道:“你老眼昏花也,竟没认出这是个男人么?”
  老仆疑惑道“男人怎么可能生的这样好看?”
  杨桃道:“眼神不中用,连耳朵都废了吗。”
  那老仆思索了一会道:“老奴确实纳闷,这姐姐声音听着有点不对。”
  杨桃声音发颤:“都说了是男人了,怎么还姐姐姐姐的叫,你便是趁早断了那念头,管好你自己便可。”
  没等那老仆接话,一边静默不语的仲廷玉,突然开了口。
  “我到觉得这奴才很讨人喜,”说罢自腰间随意卸下一个玉坠,递给老仆“赏你的。”
  老仆见状忙下跪谢恩。
  仲廷玉若有似乎的跟杨桃笑了一下。
  他本身就生的眉眼精致,这一笑,更显清艳,还隐隐含了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仲廷玉转身离去
  剩下杨桃杵在原地愣了半晌。
  ***
  夜静风起。
  初春的风硬且寒,从门缝里挤进来,灯心摇摇曳曳。
  那幽竹虽然面冷,但心思极细,时至三更,炉里的火就没断过。
  
  因暂时不会早朝,杨桃便也不着急就寝。
  只是拿了书架上的一本书,就着烛火,粗粗的翻看。
  一本书都翻完了,杨桃却还是觉得乏味,便挽袖研磨,摊平宣纸。
  笔尖蘸墨,烦乱思绪一笔一笔的铺在白纸上,待写满了后,杨桃才发觉自己早已疏与诗词。
  
  如今惯了官场沉浮,写起奏章来思如泉涌,吟诗作对却只是自然而然的默了旧作。
  
  韶华不为少年留,往昔悠悠。
  
  漾开的,却并非笔尖墨迹,反是那緑柳红花的节气。
  趁着夫子打盹的时候,杨桃拽仲廷玉溜到学馆后头。
  不知谁家的宅府后,花团锦簇,两人折了一大捧,杨桃撕了花瓣,落英缤纷。
  那花瓣极白,雪一样的舞,落在地上,脂粉似的。
  远处唢呐声声,锣鼓喧天,俩个小人立在花瓣堆里,远远望见高头马,红乌纱,浩浩荡荡的退伍簇拥着,好不气派。
  杨桃痴痴的问“那是个什么官儿?”
  仲廷玉道:“可能是状元郎。”
  杨桃丢掉手里的花“这等气派,当年得挨多少打啊。”
  仲廷玉满眼惊惧:“定每日一遍。”
  杨桃面露喜色:“如此,岂不同我一样,我能做否。”
  仲廷玉道:“能吧。”
  杨桃到:“场面忒排场,待那时咱俩一起骑马。”
  仲廷玉点头道:“好。”
  
  杨桃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将笔搁下,忽觉胸闷,只想着可能是屋里太热,便打算出门透透气。
  推开门,冷气鱼贯而入,宛若刺骨银针。
  无奈胸闷依旧。
  漆黑的庭院深处,一盏提灯,与远处急缓缓飘来。
  杨桃心头一紧,见幽竹扶了一人正朝这边走来。
  
  那人凤眼一抬,刚好钉在自己脸上。
  接着又眼含笑意,稍稍弯下去,一脸的桃花。
  
  杨桃瞪着仲廷玉,微微的打了个寒战。
  仲廷玉更近了些,笑的眼中波纹荡漾。
  杨桃闻见浓郁的酒香,想来自己真的很久不见他醉酒的模样了。
  “杨大人,为何在外吹冷风?”
  “你怎么喝成这幅德行。”
  “杨大人,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
  “…”
  “杨大人,我可否到你房里一坐?”
  “不行。”
  “这是我家。”
  “你。。”
  杨桃只得紧蹙着眉,看幽竹将他扶进了屋子里,坐在椅子上。
  “劳烦杨大人好生照看。”幽竹莫名的说了一句话,就关门退下了。
  
  杨桃腹诽半晌。
  转过身却见仲廷玉伸手拿了桌上的宣纸,指尖透粉,兰花般轻绽。
  “这词是你作的?”
  杨桃皱眉道:“那不是你以前作的么。”
  仲廷玉眼波流转:“好像是。”
  杨桃道:“瞧你这幅烂泥样,快去醒酒。”
  仲廷玉神思恍惚:“你默我作的词做什么?”
  杨桃一时语塞。
  仲廷玉笑了笑,有似万花齐绽。
  “杨大人,可愿与下官小酌?”
  杨桃瞧他肌肤微红,越发艳色逼人,不禁狠狠攥了手。
  仲廷玉见杨桃不语,便起身抓了杨桃的胳膊,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
  “我存了佳酿,你同我一起去拿。”
  “还是算了吧。”杨桃脚步犹豫。
  “杨大人这般小心,莫不是怕我吃了你?”
  “去又怎样,我岂能怕你。”
  
  杨桃想自己打为官以来,就再无与仲廷玉对饮。
  此次也许是个冰释前嫌的机会。
  
  三更天,两人摸着黑,顺着墙角寻到仲廷玉的卧房内。
  推门而入,隐隐有种香灰的冷气。
  月色朦胧昏暗,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出了一片黑影。
  仲廷玉松开了杨桃的衣袖,轻门熟路的开始寻找。
  杨桃掩上们,更觉视线里晦暗不堪,便问仲廷玉要火折摸着一盏灯点亮。
  
  转过身,忽然脚底一踉跄,杨桃惊声道:“幽竹,你这是。。”
  幽竹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进屋掩门,冲着从内室出来仲廷玉淡淡道。
  “大人,人在外候着了,兰汤也已经备好。”
  仲廷玉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说我生病,去不了。”
  幽竹道静默不语,须臾便屈身退下。
  杨桃对这一主一仆的对话煞是费解,又不好插嘴,只是负了双手仰面看墙上的字画。
  
  钛白壶,花青觞。
  御酒房的荷花蕊香气馥郁。
  仲廷玉一双玉手斟满了杯中琼液,他本身就生的极美,此刻眉眼晕染了烛火颜色,涂了胭脂般天姿国色。
  杨桃见惯了似的,痛快的举杯共饮。
  
  酒已过三巡,两人都有些微醺。
  
  杨桃的大道理没玩没了。
  
  仲廷玉眸光流转,继续轻声道:“杨大人,何故如此执念。”
  杨桃面色微红,道:“你还是没听懂我方才的话。”
  仲廷玉略一凝神“我懂。”
  杨桃道:“那就重新做个好官,往事随风,到时你我还是至交。”
  仲廷玉唇边漾出一抹浅笑:“杨大人醉了。”
  夜深,屋外更鼓一声比一声急。
  杨桃也觉头脑昏沉,便道:“时至于此,我也该告辞了。”
  起身之后,走了两步,突然一拍脑门,自语道:“诶,我轿子停哪去了,外面这么黑,我可怎么找。”
  杨桃走了两步,忽觉脚步愈加发沉,低头看见腰间的净白指头,就只当没看见,继续往外走。
  可是脸上却激的火烧一样红。
  “大人,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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