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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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风云- 第2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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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煦迅速在脑海中将整个兵变方略重新回放了一遍:

一年前,在史复的建议下,高煦通过纪纲,暗中指使沈文度向瓦剌大肆走私精铁。这些漠北各部都极为短缺的精铁被马哈木打造成各式军械,极大的提高了瓦剌的战力。瓦剌之所以在与鞑靼的征战中连战连捷,高煦可谓功不可没。而走私换回来的金银,也大大充实了汉府的财力。高煦用这笔钱大肆犒赏汉府三护卫,收买人心,并暗中假借建文遗臣之名,打着为建文君复仇的幌子,招募了几百个盘踞在舟山外海的精悍倭寇,实力大增。同时,由于瓦剌气焰日益嚣张,永乐也不得不将目光再次投向漠北,并决定出塞北征。而这正是高煦所期望的。待大军出塞,高煦就将在南京发动兵变。

按照设想,这些倭寇将先乔装潜行到方山一带潜伏,只待高煦一声令下,他们便将杀向南京。把守朝阳门的城门郎刘斌是高煦靖难时的亲兵,届时他会打开城门。

朝阳门与皇城的东安门仅一街之隔。由于天子亲军大部已扈驾北上,皇城守卫十分空虚,负责值守宫禁的侍卫上直军士有一半以上是由锦衣卫充任。现在纪纲虽在北京,但锦衣卫指挥同知庄敬是他的心腹,高煦早已跟庄敬说好,到时他会将皇城东安门的缇骑调开,这样倭寇就会轻易突破东安门,直扑紫禁城!而这时,高煦则率一直驻在城中的汉藩三护卫,以护驾为名杀进皇宫,将这些蒙在鼓里的倭寇统统杀尽!

当然,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变中,太子朱高炽也难逃一死,而弑杀太子的罪名,都将被安到这些倭人身上。待这一切大功告成,高煦便可顺理成章地借危机之名控制京中王公大臣,自命监国,并以追查建文余孽、清剿倭寇为由将京畿、浙江一带的驻军收入麾下。掌控了这部分卫所,再加上谷、宁等重藩的支持,不出旬月,湖广、江西、江东便可收归己有。与此同时,初闻京城巨变的漠北大营必然军心大乱,被自己一手喂大的瓦剌三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到时候一场大战下来,父皇兵败身死都是有可能的,真要那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为帝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王师最终取胜,高煦也仍有机会。五十万大军出征,早已将北京的存粮携带一空。可即便如此,随军携带的粮草仍不足以供应整个行军,还需在北征过程中从塞内不断运粮济补,而这些粮食需要在北征的同时,从江南源源不断地调去。只要自己在兵变成功后立即扣住漕船,不再往北方运粮,那北京届时将无粮供应漠北。而一旦北征明军断炊,那不仅战败的瓦剌会卷土重来,就是表面臣服的鞑靼甚至朵颜三卫,都有可能痛打落水狗!到那时,父皇仍逃不了葬身漠北的结局!

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计划!本来,高煦还想拉拢高燧,要是这位留守北京的三弟也愿相助,那父皇退回塞内的希望将更加渺茫。可惜高燧临阵退缩,使这一构想化为泡影。不过即便如此,只要计划进展顺利,高煦仍有相当大的机会!

可高煦依然犹豫!思考了好半天,他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再等一等的好!”

“王爷你……”史复一听之下顿时大急。

“你先听我说!”高煦打断史复,十分冷静地道,“眼下咱们还有个隐患!”

“哪门子隐患?”史复以为高煦又临阵拉稀,气得直哼哼。

“其一,现城中除我汉府三护卫及锦衣卫一部外,尚有旗手卫,飞熊卫、神策卫、应天卫、羽林左、右二卫,京畿一带亦有孝陵、鹰扬、龙江、横海、水军左、右等六卫。由此看来,以实力论,朝廷仍超过本王好些。”

听高煦这么一分析,史复才将怒气平复下来。他想了一想,道:“王爷说的是。但现在京卫已一分为三,除十二万随驾出征漠北,还有六七万在交趾,能只剩下十二卫已属十分难得!毕竟这里是京城,不可能一卫不留!咱们汉府兵力虽少些,但论战力却是一流,而且又是出其不意,胜算还是挺大的。”想了一想,史复又补充道,“京畿六卫也不足为虑。兵变不过旦夕间事,等他们得知消息时,城中大局已定,朝廷已落入王爷手中,他们还不是唯您这个监国之命是从?”

“就算如此,但城中六卫也是麻烦!要是大哥闻变后立刻召他们进驻皇城,那对咱们也颇不利!”

“所以咱们下手一定要快!不过王爷也无需担忧太过,咱们毕竟早有准备,所以肯定会比他们抢先进入皇城!只要能迅速杀掉太子,别说六卫,就是六十卫也无可奈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咱们未能立即捕获大哥,或者驻军也迅速赶到皇城,甚至于大哥一闻有变,便直接奔到城北军营,那咱们就只能硬拼了!”

“殿下!”史复对高煦的态度十分不满,“兵变之事,本就不可能有十足把握。您要总是这么瞻前顾后,那还不如趁早打消这份念想!”

“你不要急!”高煦安抚住史复,然后道,“要是能事先将隐患消泯到最低,那咱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王爷的意思是……”史复疑惑地问。

高煦嘿嘿一笑,凑到史复耳边,将自己心中想法说了。史复听后,心念一动,道:“此事若成,是或有望再调两三个卫出京!”

“当然!”高煦自信满满地道,“只要城中再去二卫,那仅凭剩下四卫,绝无可能与我汉府亲军争锋!到时候大哥想不死都难!”

“只是这样一来,兵变的事又要拖上一阵,臣就怕这期间漠北告捷,王师凯旋归朝。一旦御驾返回北京,王爷再想发动兵变,可就来不及了!”

“应该没这么快!”高煦笃定地道,“马哈木没那么不经打!再说了,鞑子来去如风,就算父皇打赢一次,也无可能聚歼全敌,接下来肯定还会和上次打阿鲁台时一样率兵追击,最后还要扫荡漠北。现在尚无漠北接战的军报传回,那离父皇凯旋班师就更久了,你大可以放心!”

史复想想,终于点头表示同意:“也罢!就依殿下之言!”

……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朱高炽在文华殿处理完政事,乘辇返回春和殿。沐浴毕,他回到暖阁,太子妃张氏早已在里相候。夫妻二人闲叙一阵,高炽觉得兴起,遂拉着张氏的手来到榻前。二人褪衣除衫,在床上颠龙倒凤好一阵,一股热流从胯下射出,高炽顿如泄了气的皮囊般死死趴在张氏身上。待歇了一会,张氏将高炽推开,找帕子将下身擦了,方取笑高炽道:“殿下难得来一次兴致,却也似银样镴枪头般,这么快就没了!”

高炽擦了擦头上热汗,尴尬一笑道:“没办法!父皇出塞,朝中大小事务都要我一人担着,一天下来累得跟骨子散了架似的,能撑这么久已经不错了!”说着,他又捏了下张氏的脸颊,笑道:“待父皇回銮,我身上担子轻了,再和你好好计较!”

张氏捂嘴咯咯笑道:“那臣妾静候殿下佳音!”

两口子卿卿我我了半会,正欲入眠,忽然窗外射进一阵亮光。高炽觉得奇怪,遂穿好衣服上前推开窗户向外一瞧,只见西北方向远处似有隐隐火光。

“怎么回事!城中失火了么?”高炽隔窗向外喊道。窗外侍候着的小内官们也一脸茫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过了一会,火光越来越亮,高炽顿有些发急,正欲叫人去打探究竟,王三儿匆匆跑过来,道:“殿下,好像是太平门外烧起来了!”

“太平门外!”高炽一惊。太平门外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衙署所在,俗称贯城,那里着火,对三法司衙门威胁不小。高炽立即叫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招呼人出城救火!”

“遵旨!”王三儿应了个诺,随即一溜烟儿跑了出去。高炽又隔窗看了一阵,觉得火势未再扩大,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些。他关上窗户,回到榻上,张氏赶紧一阵安慰。高炽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仍无消息传来,遂迷迷糊糊睡着了。

“殿下!殿下!”不知睡了多久,窗外又传来王三儿急促的呼喊声,“刚才传来消息,是刑部大牢起火!”

“刑部大牢!”高炽一个激灵,赶紧重新坐了起来,焦急地问道,“火势如何?可有囚徒越狱?”

“刑部刘尚书正带人在扑救!具体情况尚不清楚!”

高炽的心一沉。刑部大牢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万一有个闪失,那麻烦可就大了!想到这里,高炽赶紧叫道:“出宫再探,有什么消息即刻报来!”

王三儿答应一声,旋又离去。此时的高炽再也睡不着了。他穿好衣服,心神不宁地在房中打转。待到拂晓时,王三儿总算又回来,不过这次却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殿下,方才刘尚书来报,火已扑灭!不过大牢里少了一个人!思州宣慰使田琛不见了!”

“什么!”高炽的脸倏时变得一片惨白。田琛是父皇特地交待要严加看管的要犯,只待北征结束,就要拿他和思南宣慰使田宗鼎开刀,在思州、思南推行改土归流。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田琛居然不见了!

高炽感到事态严重:这一场大火绝对不是偶然,很有可能是田琛猜到了朝廷对其羁押不问的真实用意,故串通同党,放火将其救走。而果真如此的话,田琛一旦遣回思州,立刻就会兴兵作乱。眼下朝廷正在漠北用兵;交趾方面,贼王陈季扩虽已被张辅俘获,但简定仍然在负隅顽抗。要是这关键点儿上贵州再生出乱子,那朝廷可真就是疲于应付了!想到这里,高炽急火攻心,当即吼道:“把刑部尚书刘观给我叫来!”

“是!”王三儿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瞅了一眼高炽,颤着声儿道:“太子爷,传刘尚书到哪?来春和殿,还是去文华殿?”

“让他直接来东宫!”

“太子爷!”王三儿顿了顿,道,“马上就要上朝了!您在这里召见刘尚书,那文华殿的朝会怎么办?”

高炽这才反应过来。他想了想,才恨恨道:“也罢,待会儿朝参时再找他算账!”

卯时,高炽出现在文华殿内。待百官行过礼,高炽将目光对准刘观,阴着脸道:“尔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观面色灰白地出列,失魂落魄地道:“回殿下!昨晚三更刚过,刑部大牢就起了火。当时臣带着皂隶和狱卒们在外头救火,一时没顾得上里头囚犯。待火扑灭,臣清点牢房,才发现田琛已经不在了!”说着,刘观一骨碌跪倒于地,道:“臣该死!请殿下责罚!”

高炽咬牙切齿地骂道:“尔的确该死!尔可知惹出了多大的祸么?”

刘观不敢吭声,只连连磕头。百官见一向和善的高炽竟然会震怒如此,俱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高炽骂了一阵,将胸中怒气抒发尽了,正准备再说话,司礼监监丞李旦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叫道:“殿下!刚才鸿胪寺急报!思南宣慰使田宗鼎府上人去楼空,田宗鼎不知去向!”

“啊!”高炽犹如挨了一闷棍,差点晕厥过去。田琛和田宗鼎虽是宿敌,但他们一旦得知朝廷改土归流的意图,那极有可能捐弃前嫌,携手反叛。而二人同日失踪,更使得这种可能性大大增加。更可怕的是,一旦二田返回贵州,将改土归流的事大肆宣扬,那不光是思州和思南,就是整个贵州的土司,兔死狐悲之下都有可能群起作乱!想到此事的严重后果,高炽顿时不寒而栗!

惊慌过后,高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父皇尚在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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