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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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鸟-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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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快要疯了!这个世界只有他才能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穆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有受虐的倾向。怎么越是感觉痛苦反而越是没有办法放开手。”
  “不要去找他。”杨益仰靠在沙发上,天花板的暗纹盯久了感觉有些眩晕,“让他好好想想,不要把他逼得那么紧。而我们,也需要冷静一下,峋是对的。至于你的受虐倾向,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强调。”
  “靠!”穆风被杨益气得从床上跳起来,指着杨益的鼻子开骂,“你他妈怎么说话呢?我哪里有那么变态了?我不过就是发发牢骚罢了,你就顺杆儿往上爬了!就你他妈明白!你他妈要明白你来找我干嘛?你他妈自己冷静去吧。”
  “你发泄完了?”杨益没理会穆风气急败坏的样子,反应很是平淡。
  “装什么大尾巴狼?”穆风哼了一声跌回床上,继续装死尸。
  “现在咱们能依靠的只有咱们彼此了。”杨益闭上有些发疼的眼睛说道,“我现在面对空旷的房间总是感到空虚寒冷。”
  “你不过是才几天就这样了,我已经对着空荡的房间多少年了!”穆风嗤笑,“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那种孤独感,估计你一辈子都没办法体会。”
  “我体会过了。”杨益苦笑,“是的,我从来不理解孤独的滋味,可当峋离开我的时候,我真的体会到了。”
  “哦?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也能体会到孤独?”穆风好奇地看向杨益。
  “你也太武断了吧。”杨益很无奈,他知道自己和穆风的差异太大,可除了穆风,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谁去倾诉。“我虽然脑子比较直,可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人类能有的情绪我当然都能体会。”
  “哦哦。”穆风应着,可那语气却满是质疑的感觉。
  “我是感觉很迟钝,这我承认。”杨益没有理会穆风的调侃,缓缓倾诉着,这样敞开心门的方式,他甚至与李峋都从未有过。或者,人真的是这样,越是亲密的关系就越是无法敞开心扉。“可我该明白的还是明白的。小时候,我隐隐感觉峋的不同,他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那时的孩子,总是大声地笑,欢快地跑,做什么都是肆无忌惮的样子,对什么都充满兴趣,我都知道,因为我就是那样的人,于是遇到峋的时候我很奇怪,奇怪一个孩子能那样冰冷,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板着不会笑的脸,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的脸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我却总是感觉到他在悲鸣,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发出无声的悲鸣。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有些悲伤。那种感觉对当时的我来说真的很神奇,小孩子嘛,感情总是很直接的,痛了委屈了就哭,高兴了就笑,很少有这种中间的情绪,不是痛也不是快乐,而是由心里向外散发的情绪。那种情绪很压抑,想哭却哭不出,更不可能和快乐沾边,沉甸甸的难受得很。于是那么小的我就本能地想拉他一把,他那瘦弱的身体,能承受多少呢?幸运的是,峋很依赖我,信任我,看着他慢慢走出阴霾,慢慢露出笑容,我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欣慰。”
  “你以为你是他老爸吗?”穆风嘲讽道,听着杨益诉说着自己不能参与的李峋的过去,穆风各种羡慕嫉妒恨,可有什么办法,时光不能倒流,他也只能在这里说些风凉话。
  “没办法,现在想起来,我就是个老好人,不,应该说是小好人。”杨益耸了耸肩说道,“也就是那个时期,如果不是那个时候遇到他,我想一切也就不同了。人,随着时间的增长会变得越加不纯粹,如果是成年以后再相遇,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伸出自己的手。”
  “你倒是够坦白。”穆风撇嘴。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杨益没理会穆风的嘲讽继续说道,“我回顾这三十多年的过往,努力想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我一直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很少去想那些哲理性的东西,太深奥的东西我是想不明白的,可我必须去想,因为我不想再失去。我想怎么样才能了解峋的想法,明白他的痛苦,想着怎样打开这没有出路的死结。”
  “你倒是开窍了。”
  “算是吧。”杨益的视线移向墙壁上穆风画中的李峋,那是上一次在穆风家里看到的那一副,穆风把李峋那孤傲却卑微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和峋从小就在一起,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们可能会分开。我以为我们会和所有的青梅竹马一样,形影不离,等到真正步入社会,我也会很小心的维持我们的关系,不让我们彼此疏远。我固执地认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哥们,不离不弃。可是你出现了,直接把我们营造的假象击破,逼迫我们面对现实。”
  “如果我不出现,你以为你们能一直持续下去吗?假象终究是假象,总有被揭穿的一天。”穆风收起嘲讽的笑容,淡淡说道。
  “我知道。”杨益苦笑,“我痛苦过,挣扎过,可最后还是抵不过心底的渴望,与峋在一起。只是当时的我们太年轻,太轻率,太过不负责任,所以只能在他妈妈的干预下分开。我有太多的顾忌,我爸妈的反应,周围人的观点,还有自己内心对禁忌的恐惧,于是我轻易地放手了。我不敢赌,不敢把自己的未来当赌注,不敢面对父母和别人异样的目光。我是个懦弱的男人,不敢去追逐自己的有悖伦理的爱情。我是个混蛋!”杨益把头塞入两腿间,任凭泪水汹涌,狼狈样子却并没有让穆风感觉怜悯。
  “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推给年龄。”穆风冷冷说道。再狼狈又能怎样?李峋的狼狈模样,自己的狼狈模样,比之此刻的杨益要狼狈得多了,有什么值得怜悯的?
  “我是个混蛋!”穆风哽咽着声音说道,“如果我真的放手了,峋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可我放不开!放开手之后才发现原来我放不开!我爱他啊!被他那样爱过,我又怎么可能再感觉到别人的爱!那种能灼伤我皮肤的视线,我现在想起来还能感觉到余温。我这么失败的一个人,只是顺着自己的欲望行事,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把他逼到这种程度。如果可以,我宁愿死在他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是啊。”穆风的眼神也变得迷蒙起来,“现在想想,如果死在他的手里也是很好的。但,我想死在峋的手里,而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人格。”
  “死亡,这些天我想过太多次了。”杨益恍惚说着,“死了就不必面对这一切了,也就不必去烦恼那打不开的死结。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总是在大脑里回放那一天我们三个人躺在血泊里的场景,那种安逸感像是病毒,一点点侵蚀着我的理智,有一次我差点儿就拿起水果刀割开自己的手腕,等感到疼痛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甩手扔掉了手中的刀子。”
  “我们都疯了。”听到杨益的话穆风以手遮面,“我也总是在想那一天,可怕的是我竟然感觉到幸福。虽然我一直无法摆脱厌世的情绪,却从未真的伤害过自己的身体。而那一天,却像是满足了我所有的妄想,爱情,死亡,还有永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峋的身体里不是他本人掌控。”
  “可是,杨益,”穆风眼眶的酸涩被他强压下去,正色对杨益说道,“我们不能再那样轻视自己的生命,你不知道,峋可以忍受生离,却最无法忍受死别。薛斌还有他的母亲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我尤记得我们把薛斌骨灰海葬的那天,峋的病情发作起来,他整个人身体紧绷,肌肉僵硬,止不住地颤抖,好似在承受世上最残酷的刑罚,足足有三个多小时,即使镇静剂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他醒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再也不会选择死亡,因为不想让自己所爱的人承受这样的痛苦。死去的人没了意识也就无所谓痛苦与否,至少是活着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痛苦,但活着的人的痛苦是能清晰感受到触摸到的。生,有时候比死还要艰难。”
  杨益痛苦的闭上双眼。他这样恨着自己!究竟,究竟李峋有多少的痛苦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积累积累,最后崩塌的呢?他又是多么迟钝,自以为是的认为天下太平呢?这样无知的愚蠢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对李峋说爱呢?
  “你和我是不同的。”穆风的声音低沉下去,“你还有父母,还有很多亲人不能放弃。而我,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又何尝没有想过死亡呢?只是想到峋那一天的绝望表情,我怎么都无法放弃对生的留恋。”
  “你不是也有父母兄弟吗?”杨益不懂穆风的话。
  “家庭,不是每个家庭都是幸福美满的。”穆风的声音带着嘲讽,“就像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无条件地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是有亲情的,而我的家庭就恰恰是那一种。或者金钱真的能够腐蚀情感,不只是我的家庭,我所接触的很多家庭与我的家庭都大同小异。权利、金钱,一点点把原本就稀薄的感情撕扯地越加凌乱薄弱。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对峋那样着迷?”
  “为什么?”杨益本能地问道。
  “你拥有峋那么那么多的感情又怎么不清楚呢?”穆风眯着眼睛瞥了杨益一眼,“是了,因为你一直拥有,所以你不懂也很正常。就像饥饿到极限的人突然看到一盆香喷喷的烤肉,你觉得有谁可以抵挡那种诱惑吗?你不懂的,从小,我就无法融入自己的家庭,我讨厌冰冷的人,冰冷的房间,冰冷的视线,我与我的家格格不入。与其说他们是家人,倒不如说是一群熟悉的陌生人。知道吗?我最早学会寒冷这个词的时候最先联想到的就是人生。我一直以为我的一生就要这样度过了,为此,我感到无尽的绝望。这样冰冷的世界,匆忙的脚步,无神的双眸,这像是人生吗?为什么我感觉更像是地狱?”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衣食无忧已经是一种幸福。”杨益喃喃道。
  “是啊,衣食无忧,不必为生活奔波,可以享受最顶级的物质生活。可是,人的追求只有如此吗?”穆风轻笑,“如果仅是如此,那人与禽兽何异?满足了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就开始追逐精神的满足才是真正的人,而现世这个病态的社会,却是太多陷入物欲的禽兽了。”
  杨益默默无语。
  “然后我遇到了峋。”穆风陷入回忆中,“我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他就似生活在另一个平行的时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让我无法移开视线。他好像在用尽自己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去爱着你,那种狂热,不是那个年纪轻率的陷入一时的迷恋,而是发自内心的热忱。只是在一旁看着,我竟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永恒。永恒的爱恋,永恒的情感,不变。我的世界一下子灵动起来,我看到了这世上最明亮的太阳。对于十几年置身冰寒世界的我来说,遇到这样的温度,你觉得我可能放开吗?我不顾一切,奔了上去。”
  “我从不知道原来你们之前还有这样复杂的牵绊。”杨益有些恍惚。
  “是啊,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世界除了峋就再也没了什么交集了。”穆风叹道。说完他嗯了一声,因为杨益突然站起身来到他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穆风疑惑地问道,“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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