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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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大道-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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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时候,宗诚在放下电话或静静望窗时,淡淡的眸子里,会掠过一丝厌弃的神色。

谢初走到宗诚面前,从上往下,只见到宗诚的修长睫毛。他不得不弯腰,从宗诚的侧脸与文件夹之间,确认宗诚是否真睡了。
不想手腕突然被按住,视线袭来:“你在做什么?”
谢初一惊,被拉着跌坐进沙发里。
“诚哥,”他替自己的冒失行为解释,“我就看看你睡着没。”
“我在读文件,怎么会睡着?”
“你一直动都不动,我以为你睡着了。”
“所以,”宗诚眼神里含了点笑意,“你一直在看我?”

宗诚冷不丁冒出的话语,让谢初好一会儿无法反应。
两人挨得很近,宗诚仍然扣住谢初手腕,呼吸之声近在耳侧,气息交缠。谢初不自觉地往远处坐了坐,说:“诚哥,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一瞬间,某些东西消失了,气氛重归平静。

宗诚没说什么,把手从谢初手腕移开,站起身,走进卧房。
谢初明白自己的举止很失当。
此刻宗诚与他的关系,如同主人与仆人,难得主人有兴致与仆人聊天,仆人理应受宠若惊,陪主人聊得尽兴才对。偏偏谢初不知好歹,只感受到“受宠若惊”里的“惊”字,而且一惊之下,忘记身份,直接截住宗诚的话头。
谢初想如果阿开在这,肯定盛怒,冲自己破口大骂。

话说,阿开去哪了?
在监狱时,宗诚无论去那,阿开总跟在不远处,坚定得像道影子。宗诚这次来青竹住,竟没带阿开,想想,还真是奇怪。
如同白昼之下,一个人踽踽独行,不见任何影子。

谢初打住自己跑远的思绪。多想无益,他暗道,探究之心太过危险。
宗诚不是能够去探究的对象。
远离,再远离,才是正确选择。





第6章 蜚短
谢初走进卧房。
宗诚已经躺下,床头小灯却还亮着,一点微弱的光,也不知为谢初所留,还是为他自己所留。

谢初说:“诚哥,还没睡吧?”
宗诚没说话,谢初只当宗诚还醒着,自顾自说:“你帮我安排这份工作,一直都没跟你说谢谢,你大概觉得小事一桩,从没提过,但对我……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份工作足够好了。”
“为什么说这些?”宗诚问,语气有些疲倦。
“恩,”谢初一怔,说,“想说声谢谢。”
“然后呢。”
谢初顿住。
从宗诚的语气里,谢初听出一种了然。

谢初突然说不下去。
自己知道自己的贪心是一回事,被别人知道自己的贪心,却并不那么好受。
宗诚多次帮忙,对自己已经相当不错,可自己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如何维持生活的平衡,不让清静安宁被再次打破。
“说吧,谢初。”
宗诚说,语气是宽容的,甚至可以说纵容。

刹那间,谢初涌起一股倾诉的冲动,他想告诉宗诚,他的境遇,他的情感,还有他身体里,无法摆脱又无法藏匿的另一个自我。
他几步冲到床边,跪下来,急急地问:“我说的话,你会听吗?”
宗诚睁开眼睛,慢慢地,看向谢初。

谢初向来低眉顺目,监狱里是,重新见面也是。但此时,谢初直视宗诚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睛里,跳跃火焰般的光泽。
宗诚手肘支床,撑住头,面朝谢初躺着。在微弱的光芒里,这个姿势显得温柔而包容。
“宗诚,我——”

猛地,谢初刹住声音。
他突然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一不小心,就沉迷在了宗诚的稳定与强大里。
接下来呢?
接下来,也许会步上那个男孩的后尘。

明明知道宗诚的可怕可畏,明明再三告诫自己并保持距离,怎么还会掉进去?

一阵凉意攀上谢初后脊。
谢初收回视线,捻灭声息,骤然之间的转变,悉数收于宗诚眼底。
“对不起,诚哥,”谢初低头说,“我太失礼。”

宗诚静静地盯着谢初。
谢初退到房门边。
床头灯微弱的光照不到房门,谢初身影在黑暗里模糊。
宗诚真的有些累了,仍然维持侧躺的姿势,说:“你出去吧,明天不必再来。”

消失七天后,谢初又回来了。
依旧当着被人呼来唤去的服务生,跑上跑下,忙前忙后,碰到坏脾气的客人,没做错事却被骂得狗血淋头,碰到好脾气的客人,做错了事仍能收到大把小费。
工作如常,生活如常,张领班也没再找过他。
只是别的同事对他,总和以前有些不同。包括沈东,很多次看他的表情,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便秘模样。
谢初真想对阿东说:“哥们,别憋着,拉了吧。”

一天上班,谢初被一个女客人缠住,被迫和她拉扯半天家常。谢初把女客人送上车,女客人塞了个金镯子在谢初手里,谢初正要拒绝,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沈东正好也在送客,看见这幕,又露出便秘的表情。见谢初回望过来,忙掩饰地说:“咳咳,去不去厕所?”
谢初哑然。

两人走进洗手间,谢初打开水龙头洗手。哗哗水流声里,听到两个人隔着厕所对话。
“你刚才看到没,那富婆塞了谢初一个金镯子,纯金的啊,得值多少钱!”赵旭的声音。
“我看到了,”另一人说,“我还看到那富婆死死抓着谢初的手,嘿,好像还在谢初屁股上摸了把。”
“是谢初主动让富婆摸的吧,摸出个金镯子,怎么着都值啊!”
“赵哥,听你这口气,很酸啊,你也想让那富婆摸把?”
“嘿,我是大老爷们,跟谢初那种小白脸不一样。你听说没……”赵旭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谢初那小子能去莲苑,是傍上了里头一位大老板,谢初天天在床上讨好大老板,那大老板也没把他当回事。”
赵旭说着说着,一兴奋,嗓门不自觉变大:“你想,能住莲苑的大老板,身边多少美人没有?怎么可能瞧上谢初这种货色?所以他又夹着尾巴跑回这儿来了!”

谢初边洗手边默默地听着。
他真没料到,自己在莲苑的七天,竟会被演绎成这副样子,甚至连床上的细节,都被描述得栩栩如生。
大概还有更夸张的版本,在私底下口耳相传。
谢初摇摇头,擦干手,打算换个洗手间如厕。这时一道健硕身影冲出,沈东大吼一声把门踹开,拎着正在擦屁股的赵旭就骂:“操,老子要不是没撒完尿,早他妈把你打飞了!”
赵旭被怒气冲冲的沈东吓坏,求饶:“阿东,先让我擦完……擦完!”
“擦屁!擦擦嘴吧!”沈东把赵旭往扔到地上,恶狠狠说,“再让老子听到你说这些,赵旭,我沈东跟你没完!还有你!”用力转头,冲早吓白了脸的另外一人说,“你也给老子管好嘴!”

回到宿舍,沈东仍然怒气汹汹。
“那些杂种就喜欢搬弄是非,你别放心上。”
谢初还真没介意,笑笑,说:“没事。”
“唉,就因为你去了趟莲苑,别人开始瞎传!”沈东叹气,“你说你去那干嘛啊。”
“阿东,”谢初平静地说,“你是不是也认为,他们说的是真的?”

沈东眼神明显躲闪了下,语气也发虚:“没,怎么会呢。”
谢初说:“你对我不错,我可以告你事实。我确实陪着一位‘大老板’睡了七天,但只是很纯粹的睡,他没碰我,我没碰他。”
“没别的?”沈东坐直身体,问。
“没别的。”
沈东的表情明显轻松下来:“哦,那就好,那就好……只是,那位大老板干嘛拉着你睡啊。”
“他,”谢初一顿,“我跟他,算认识吧。”
“你认识那么厉害的人?!”沈东大叫,“认识那样的人物,干嘛还做这种工作!”
“这工作很好啊。”
“服务员有啥好的,天天被吆喝,低人一等!你让那位老板帮你找个有地位的活嘛。”

谢初纳闷怎么扯着扯着,扯到找工作来了,解释说:“我们认识而已,不熟。”
“不熟能拉你一块睡啊,你要我跟赵旭睡同一张板子躺着,我能睡着?肯定得感情好才行嘛。”
谢初有点后悔和阿东说这些了。沈东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又抓不住重点,实在不适合正经地对话。
“好了,阿东你看,如果我跟他真熟,我也不必再回来上班,早跟他混了。”
“你得跟他提,他一次没表态,就提第二次!我当时就缠着李蔷姐,才能来这儿干活的!”
“我真觉得这份工作挺好,再说,”谢初话题一转,“不做这份工作,就碰不到大哥你啊。”

沈东一听这话,乐了:“嘿嘿,是吗?”
谢初满脸郑重:“是的,天下情谊,兄弟最深,能遇到大哥,小弟很知足。”
“好弟弟!”沈东激动地狠拍谢初后背,“大哥永远罩着你!”
谢初被拍得差点呕血,勉为其难地笑笑。
——但,噩梦还没结束。
沈东挥舞双臂,兴奋地说:“东哥我决定,今晚跟初弟挤着睡了!咱哥俩好好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谢初如遭雷亟。





第7章 故人(一)
那晚从宗诚房间离开后,宗诚没再找过谢初。因此,谢初也不再有机会见到宗诚。
谢初想,自己莽撞冒失的行为,宗诚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心中大概是不悦的。但“悦”也好“不悦”也罢,宗诚没有在实际行动上为难自己,就该感到庆幸。
也许,在宗诚看来,自己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到连“为难”的价值都没有。

转眼夏天过去,天气转凉,阴雨连绵而至。
谢初很讨厌阴雨天,一到阴雨天,他右手右脚的骨头就会作痛。
很多年前的事了。
当时从车祸下捡回一条性命,右手右脚却全部骨折,他着急动弹,不肯等骨头慢慢愈合,结果落下病根,不痛还好,痛起来,整夜整夜在床上辗转,根本睡不着觉。
入狱后,监狱里潮湿冰冷,骨头疼的次数愈发频繁,也愈发厉害。谢初忍痛忍成习惯,即使难受,别人也很少能看出,只费解他年纪轻轻,吃得也不少,怎么脸色总不太好,身子总这么瘦。

这些天,天天下雨,谢初的日子不大好过。
偏偏客人爆满,工作量骤增,所有服务员们脚步匆忙地在房间和走道里穿梭。

谢初强忍疼痛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点,小陈跑过来说:“谢初,能帮我个忙吗,帮我把这瓶红酒送到西区307房间去。我这儿还有个活,实在脱不开身。”
小陈是女孩,谢初无法拒绝,只好拿过红酒,接着干活。
“哦,对了!”小陈边往外跑边说,“307住的好像是个大明星,如果真是,帮我要个签名!”

谢初在监狱中待了五年,出来后,头两月风餐露宿,之后在青竹会所,根本不知道现在有哪些明星。成龙,李连杰,周润发?谢初努力回想高中时代知道的几个名字。
不管了。管他是谁,让他签个名就是。
谢初走到307门口,按动门铃。

“谁啊。”房间里的人问,声音清朗,很是年轻。
谢初站在外头说:“你好,您点的红酒到了。”
“进来吧。”
谢初推门走进去,见到一个人背对他站在窗边,赤着脚,穿件浴袍,正拿毛巾擦头发。

那人身材纤细,双腿修长,浴袍外的肌肤白皙光滑。谢初把成龙、李连杰和发哥的身形与那人比照,判定,那人应该不是三人中任何一位。
“把酒打开,给我倒一杯。”
语气傲慢,大概养尊处优,习惯对周围的人发布命令。
谢初不由得想起宗诚。
宗诚的身份和位置,决定宗诚大部分时候都在下命令。但宗诚语气里听不到任何傲慢,有时,反而平淡得显出低微,可再低微,经宗诚的嘴说出,依然充斥令人绝对服从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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