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藏在一小片竹林后头，见鬼了，北京能长出这么好的竹子吗？这下头确定没埋着死人当养分吗？
大厅，是仿古的装修风格，见鬼了，这真的是仿出来的吗？真的不是原本就如此古色古香的吗？
前台，站着两个漂漂亮亮的男孩子，唉呀妈呀见鬼了！男孩子应该漂亮成这样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规规矩矩，这俩真不是电影学院挑出来的吗？或者，真的不是整容整出来的吗？！
罗箫到前台打了个招呼，说是告诉你们陆老板我来了，前台小伙子客客气气的照办了，不多时，从旁边的雕花月亮门里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瘦削，而且英气十足。那男人直冲着罗箫走过来，而后抬手搭住对方肩膀。
“我以为你不会来呢。”轻飘飘的语气怎么听都让人不舒服。
“你这儿一张vip卡可值不少钱呢……凭什么不来？不光来，我还带了个伴儿。”罗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黎小乐。
“哟～新的？上次那个呢？”
“上次哪个？”
“继我之后的那个呗。大学生？”
“哦，掰了。”
“这么快啊，我以为咱俩相处时间就算是够短的了呢。”中年帅哥略微挑起修过的眉梢，瞟了一眼黎小乐，年轻的民警同志纯洁的内心深处打了个冷战，危险信号噼里啪啦闪个没完。
“行了，今儿我可不是来聊天儿的。”罗箫稍稍侧身，挡住了对方盯着黎小乐看的视线。
对方应声点了个头，叫过来一个前台小哥，略作交代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只由那漂亮孩子带着两个人往里头走去。
走在静谧的廊道里，看着从每一扇雕花窗中透过的灯光，黎小乐越发紧张了。
他看得见廊道外头的庭院，看得见露天的酒吧，看得见庭院后头更深更隐蔽的某些房间的屋檐，这一整套错综复杂犹如园林建筑的内容，看来绝对不是他一个住过筒子楼的市井娃能想象和理解的。
这得多有钱的人才能弄这么大的一套产业啊……上他这儿来的人，都得多有钱才能敞开了享受啊……刚才那个有点儿娘的所谓陆老板，难不成真这么能耐？我的天，他当十辈子警察，也未必能攒够做这路买卖的本钱吧……
“罗先生，这两间可以吗？”带路的孩子打断了黎小乐悲苦的内心独白，抬头去看，两个雅间似的屋子，门框上方是房间的编号，都是书法字体写的，做成扇面镶在墙上。
“行，就这儿吧。”罗箫很自然的点了头。
“那好，您两位先换衣服，什么时候需要，就打内线到前台，我安排人过来。”小孩彬彬有礼说着，之后很是识趣的退下了。
罗箫看了看脸颊在发红的黎小乐，抬了抬下巴。
“去换衣服吧。往里走是桑拿间，还有浴缸，要是想叫人给你擦背，就用红的那台电话拨0让前台派人过来。别动黑的那台啊，那个是外线。”
黎小乐觉得自己不是很明白对方说的是啥。
但他迷迷糊糊就依言照做了。
进屋，脱衣服，泡澡。
算了吧，那根本就只是冲了个淋浴而已，他站在浴缸里的时候还在想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以及，这地方是不是一滴水都要算计进消费里。
洗过澡，他拽过浴巾，刚想要不要去隔壁问问罗箫打那个红电话的后果具体是啥，房间的门就在被敲响的同时，突然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另一个漂亮男人。
看上去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吧，似乎更年轻一点，白色的衣衫，刻意修饰过的脸，以及职业化的笑。
“黎先生，箫哥让我过来问问您要不要擦背。”
“啊？罗箫叫你过来的？”黎小乐开始无措了。
“嗯，我以前给他服务过，他说叫我过来给您服务相对生人要更放心一点。”
“那个……什么服务？”黎小乐手有点儿不知道该放哪儿。
“当然是擦背或者按摩啊～”
对方在笑，他在颤抖。内心的颤抖。当然，可能还有指尖。呃，或者，声音也有点儿。
“我洗过澡了已经。”
这个借口足够傻，因为很快那孩子就说洗过澡正好可以做按摩了，黎先生，您上这儿来吧，这张床，俯卧，咱们从后背开始。
之后的五分钟，黎小乐脑子空白。
他就记得自己似乎是将信将疑的上了那张床，柔软的，舒适的，带有轻微弧度的，让人一上去就想抱着那有种暗香的枕头不放的床，然后，那孩子开始给他做按摩。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些对话，起初只是无足轻重，后来便渐渐不对劲了。
先生，您身材保持的真好。
啊哈，年轻呗。
那可不一定，有些年轻客人已经发福了。
我工作累。
先生在哪儿高就？
高就？我就是一穷警察而已。
黎小乐那么说，完全是条件反射，警察二字现在成了他的护身符，因为那双滑溜溜的，沾着按摩油的手，已经滑到了他的腰间。
如此接近脊椎末梢的地方，估计自从他自己会洗澡之后，就再也没人如此皮贴皮的接触过了，一种被触手系生物贴了吸盘的恶心感觉轰然涌起，黎小乐下意识的透露了自己的职业。
我说我是警察，警察！怕了没？
“警察啊，刑警还是武警？总不会是户籍警吧～”
黎小乐想哭。
对方根本就无所谓他是不是执法机构的人！！
更可怕的是，那张漂亮的脸靠近了过来，手滑到他肩头，又慢慢游走到肋侧，魅惑鼓动的声音就在耳根徘徊。
他受不了了。
“罗箫！！！”绝对突如其来的吼了那么一嗓子，黎小乐一翻身从床上跳下来，而后在对方绝对惊讶的目光中紧了紧浴巾，推门就出去了。
他走到隔壁房间，仍旧是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那兽医阴谋得逞的表情，但当他真的闯进去，看见的却只是那兽医把另一个做按摩的年轻男人压在床上的镜头。
呜呼！万幸啊！他们俩都还穿着衣裳！
“你、你……你……”
“干嘛？有紧急任务让你回去？”格外坦然的说着，罗箫暂时停下了在那红着脸的孩子胸口揉捏的指头。
“我……你……”再度语不成句，黎小乐终于崩溃了，他转过身，逃跑一样的，在甩手关上这间屋门之后，从罗箫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着走廊里凌乱的脚步声，罗箫在沉默之后，终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他笑得格外嚣张，笑声中，他推开那衣衫不整的按摩小哥，而后好半天才让表情缓和平稳下来。
“你可以走了，去给我上酒吧叫一杯伏特加来，不加冰。”冷漠的眯起细长的眼，他如是说。
第七章
黎小乐跑了，罗箫笑了。
他打发那眼看就要让他弄得热起来的男孩子去拿酒给他，然后扭过脸故意无视那不情愿的眼光。
自己果然是个冷酷的人……
冷酷无情，反复无常。
他不是个君子，他更不打算做个君子，他讨厌人情世故尔虞我诈，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格外钟情于单纯的猫猫狗狗的世界，他只是觉得，猫猫狗狗不会骗人，不会让他失望。
担当个“宠”字，他们依附于人类的庇护，而人类又是如何对待这种用全部生命来付出的信赖的呢？
开一整天空调，害死三只刚出生的小狗？
“今儿吓唬吓唬你，算是客气的了。”从旁边自己的衣服里摸出烟来点上，罗箫眯着眼，吐出烟雾的同时狠毒的念叨着。
不……
又或者，还不够？
这家伙是个单纯的人，单纯到被冷语相向了之后还上赶着似的说要表示感谢，能做到这个程度，该说是心理素质好还是……
还是说，这个叫黎小乐的，真的很在乎自己犯过的错，才会拼命忍着采取低姿态？
“不管怎么说，错都是错。”用一贯的冷漠语调让自己心理上尽可能的平衡，罗箫在沉默后，狠狠的掐灭了那才抽了几口的烟。
他从深红离开后，回了自己家。
那个仍旧有好多行李没有拆封整理过的家。
随便吃了几口东西，他睡下了。
然后在第二天，带着轻度的疲惫去上班。
他没想到，就在当天傍晚，宠物医院门口，会出现那高个子，短头发，长相性格都不是很符合他审美取向的年轻男人，来找他。
“别告诉我你已经连夜出击查封了深红然后又来抓我了。”定了定神，罗箫放下手里的医学书，冲着对方挑起了嘴角。
黎小乐看着他，脸上发红，眉头紧皱。
“我是来取骨灰的。”他说。
“啊。”只是刹那间的事儿，那张俊气十足却总冷冰冰的脸，就换上了一副彻底的工作表情。点了个头，罗箫从办公桌后面的柜子里小心取出一个很厚实的纸盒，放在桌上。
“这就是？”黎小乐看了看眼前的盒子。
“嗯，看过之后，在这儿签字。”指了指盒子上贴的快递单一样的签收条，和另一张单独的接收确认卡，罗箫把自己的签字笔递过去。
黎小乐沉默的接过，沉默的签字，沉默的还回那支笔，接着叹了口气，出了声。
“昨天，你是成心的吧。”
是又怎样？
“如果是，那就忒过分了。”
过分也不及你犯错的十分之一，我可没害得你变成瓦楞纸盒子里的一捧灰。
“我跟你连熟都算不上，至于让你这么折腾吗？”
折腾？那被我压在床上揉来捏去还被逼着去给我拿酒的可不是你吧？
“还有……”
还有什么？
“昨天，我那部分消费，多少钱？”
“啊？”一直没说话的罗箫终于抬起头来，“你那部分？”
“是啊，我不管怎么说，进去了，洗也洗了，然后还有那个按摩的……”
“啊哈，他给你提供什么服务了？”
“什么都没有啊！”
“那我怎么听说，他连按摩油都给你涂过了？”
“那、那不是因为我最开始没想过他是……”
“是什么？”
“是……”
不行，黎小乐卡住了，他完全说不下去了。
本来嘛，你说人家要给你提供那种服务，你有什么证据？人家没脱你裤子吧，再说是你自己滚过去趴在那张床上的，又不是人家把你打昏了之后拖上去蹂躏的。一没口供二没物证，你凭什么说人家是“那个”？
黎小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犬科动物发怒时才有的咕噜声。
“昨天你的钱，算在我身上了。”罗箫淡定的开口。
“真的？”
“这还有假？”总算发了点慈悲心肠，一贯冷冷的男人笑了笑，“所以，你打算怎么付这部分钱给我？”
“我……”
不行，黎小乐又卡住了，他又不知如何作答了。
“我请你吃饭总行了吧？正经的那种吃饭！地方你来定，只要不是那类的！”
这是不对的，这是犯规的……
罗箫从眼镜片后头闪出冷光来。
一种轻度的不安从心里涌起，这不安源自何处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他就是觉得，某些所谓的习惯了的残忍用不上了，力道也不那么强了。
这样是不可以的。
“那好，你明天来我家吧。”
“啊？”
“上我家去，帮我干活。”
“干活？”
“我刚搬来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