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些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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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那些范儿-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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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在天津车站的月台上行走时,被梁启超的熟人发现并报告了官府,捕手很快追了上来。俩人跳进帆船,躲至深夜才敢开船,沿白河朝塘沽方向驶去。

捕手发现动静,又乘蒸汽船追来。眼看蒸汽船越来越近,梁启超绝望了,准备束手就擒。正在此时,停泊在白河上游的日舰大岛丸向帆船驶来。原来,林权助事先打过招呼,让大岛丸在此接应。梁启超终于摆脱了清廷的追捕,登上开往日本的大岛丸。望着苍茫的太平洋,梁启超心事沉重,思绪万端,写下“忍慈割泪出国门,掉头不顾吾其东”的诗句。

梁启超抵日后不久,康有为也在英国人的帮助下,从香港辗转来到日本。师徒相见,犹如重生,热泪盈眶。康有为告诉梁启超,他的老家被清廷查抄,幸好梁宝瑛和李蕙仙已携家人逃到了澳门。梁启超立刻给妻子写信,并将近照附在信中。在照片的背面,他写道:“衣冠虽异,肝胆不移。见照如见人。”

从共和派转向立宪派

流亡的生活并不平静。除了办《清议报》和《新民丛报》外,在日本内阁大臣犬养毅家,梁启超结识了孙中山。

在以“得君行道”的康有为看来,孙中山倡导暴力反清,大逆不道,自己深受皇恩,断无与他合作的可能。

梁启超却没有丝毫成见,他乐于接受新鲜事物,从善如流,赞成革命,很快便与孙中山打得火热。当时,孙中山的声望无法同梁启超相比,很多东南亚的华侨和日本重臣都是由梁启超介绍给孙中山的。1899年夏,康有为被日本政府驱逐,离开日本去了新加坡。少了老师的掣肘,梁启超同孙中山往来更加频繁。其实,梁启超并非对孙中山笃信不疑。

不久,梁启超联合康有为的13位弟子给老师写信说:“国事败坏至此,非庶政公开,改造共和政体,不能挽救危局。今上(光绪)贤明,举国共悉,将来革命成功之日,倘民心爱戴,亦可举为总统。吾师春秋已高,大可息影林泉,自娱晚景,启超等自当继往开来,以报师恩。”

康有为接信后,怒不可遏,立即令其离开日本,到檀香山办理保皇会。梁启超表面上听从老师的话,内心却很不满。除了政见不同,经济的原因也很重要。梁启超流亡海外,主要靠办刊、卖文维持生计,生活清苦。而康有为声称有光绪的“衣带诏”,以保皇为名一路大肆敛财,掌握了百万巨款,却并未很好地接济梁启超。

到檀香山组织保皇会后,梁启超对当地华侨说,他组织保皇会,名为保皇,实则革命。此举顿时得罪了改良、革命双方,很多人指责他“挂羊头,卖狗肉”。然而没过多久,梁启超的态度就180度大转弯,彻底摒弃了用暴力革命建立共和的主张,转而支持开明专制的国体。

思想的转变源于他1903年应美国保皇会之邀游历了一番美国。在这片曾被他称作“世界共和政体之祖国”的土地上,他失望了。他见到鳞次栉比的高楼、兴旺发达的工业,却也见到了世纪之交的怪物——托拉斯,见到了马克·吐温笔下暗箱操作的“黑金政治”,更见到了华侨社会帮派林立、互相残杀的种种丑陋现象。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共和不适用于中国。信仰崩溃的梁启超写道:呜呼痛哉!吾十年来所醉、所梦、所歌舞之共和,竟绝我耶?吾与君别,吾涕滂沱。

回国后,他冷静地想了想,认识到以中国之大、国情之复杂、民众素质之低下,搞起革命来,一定是多年大乱。而最终收拾动乱的人,一定是有极大能量和权术的独裁者,到底还是专制。梁启超给革命开出的公式是:革命——动乱——专制。给立宪开出的公式是:开明专制——君主立宪——民主立宪。

从此,梁启超走上了坚定的改良主义的道路,利用各种渠道不遗余力地呼吁立宪。

革命党对梁启超的转变极为不满,他们在东京创办了《民报》,第三期就下了战书。一场立宪派同革命派在中国近代思想史上影响深远的论战拉开了帷幕。

革命派说:要自由,就得流血牺牲。

梁启超说:暴力革命得不到共和,只能得到另一个专制。

革命派说:日本、英国搞君主立宪,也要流血。

梁启超说:法国大革命,动乱80年,血流成河。其他欧洲15国,君主立宪,都和平完成转型。共和当然最好,但鉴于中国现实,只能从立宪做起。

革命派说:既然立宪是过渡,共和是最终目标,为什么把时间耽误在过渡上。

梁启超说:因为渐进改革损失小。

两派你来我往,革命派占据着《民报》,章太炎、胡汉民、汪精卫轮番上阵。立宪派只有梁启超孤身一人,阵地是他1902年创办的《新民丛报》。

通过和革命派的论战,梁启超确立了舆论界骄子的地位,并代替康有为成为立宪派新的精神领袖。

同时,在论战过程中,梁启超发明了一种介乎古文与白话文之间的新文体,后世称之为“新民体”。由于百姓和士子都乐于接受,新民体传播很广。用这种读者喜闻乐道的文体,梁启超写下感人至深的《少年中国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的铿锵之语激荡着那个时代无数年轻人炽热的心灵。

黄遵宪就极为推崇新民体,称赞其“惊心动魄,一字千金,人人笔下所无,却为人人意中所有,虽铁石人亦应感动”。再加上梁启超善用“拿来主义”,直接将日文的汉字词语引入中国,诸如“政治”“经济”“哲学”“民主”等等,极大地丰富了汉语词汇。而这其中,有一个词是梁启超的原创,那就是“中华民族”。

不过,梁启超文采横溢也是一件可惜之事,他写惯了报纸文章、论战文章,只追求打动人。他的一支笔可以惊醒中国长久睡梦的人心,却没有精力写出真正大师级的著作。陈独秀就评价梁启超的著作为“浮光掠影”。

“吾爱孔子,吾尤爱真理”

1914年,梁启超在清华演讲时,引用《易经》里的话,勉励清华学生要做君子,树立“完整人格”:“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鼓励清华的同学“先从个人、朋友等少数人做起,诚诚恳恳脚踏实地地一步一步去做,一毫也不放松”,这样终会“在社会上造成一种不逐时流的新人”,即使做学问,也要“在学术界造成一种适应新潮的国学”。他的演讲对清华优良学风和校风的养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此后,清华即把“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八字定为校训。

在清华聆听梁启超演讲的梁实秋回忆说:“他穿着肥大的长袍,步履稳健,风神潇洒,顾盼左右,光芒四射,这就是梁任公先生。他走上讲台,打开他的讲稿,眼光向下面一扫,然后是他的极简短的开场白,一共只有两句,头一句是‘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这样谦逊同时又这样自负的话是很难得听到的。”

康有为是梁启超的授业恩师,可以这样说,没有康有为的培养,就不会有后来的梁启超;而梁启超更是因为与康有为共同致力于维新变法,被人合称“康梁”。

梁启超拜师康有为,对其性格生成及一生的道路选择都具有一定的影响。富有强烈事业心和美好追求的他,如铁块碰上了磁石。万木草堂打破了传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方法,把求知和救国救民、改造社会紧密联系起来。经过万木草堂的学习,梁启超开始把自己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起来。

梁启超求学问的欲望极为强烈,平时对康有为虽无成见但却勇于坚持己见。从戊戌政变后流亡日本开始,梁启超与康有为思想上的分歧也越来越大。初到日本梁启超与康有为一道主张“尊皇”,而仅一年光景,梁启超便大肆宣传民权、批奴性、讲自由,甚且鼓吹破坏主义。梁启超的行为引起康有为的不满,只因天各一方,康有为无可奈何。1900年7月,梁启超至新加坡,两人见面,由于学术思想分歧很大,康有为气恼竟至出手殴打。但梁启超仍坚持己见,并作诗“我所思兮在何处,卢孟高文我本师”“宁关才大难为用,却悔情多不自持”等句,表达出自己的心志。

但是康有为死后,梁启超甚是悲痛。梁启超痛哭几天,率清华园全体同学在法源寺开吊,自己披麻戴孝,在法源寺守灵三天,每天有人来行礼,他都在孝子位上站着。梁平时喜打麻将,但在康有为死后的三个月内他都不玩。

梁启超自称:“吾爱孔子,吾尤爱真理;吾爱先辈,吾尤爱国家;吾爱故人,吾尤爱自由。”所以即使和老师有冲突误会,他也并不退让,而是坚持真理。也正是因为坚持真理,所以他后来坚定地与复辟、祀孔等思想行为进行斗争。

梁启超晚年受聘于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担任导师,教书育人,同时展开对中国文化的深入研究。

梁启超认为,用科学只能发展物质文明;但却难以发展精神文明,尤其是人生问题,更为西洋哲学所缺乏。“从前西洋文明,总不免将理想与实际分为两撅,唯心唯物,各走极端。宗教家偏重来生,唯心派哲学高谈玄妙,离人生问题都是很远。唯物派席卷天下,把高尚的理想又丢掉了。”梁启超说:“所以最近提倡的实用哲学、创新哲学,都是要把理想纳到实际里头,图个心物调和。我想我们先秦学术,正是从这条路上发展出来。老、孔、墨三位大圣,虽然学派各殊,‘求理想与实用’一致,却是他们共同的归着点。”因此,“国中那些老辈故步自封,说什么西学都是中国所固有,诚然可笑;那沉醉西风的,把中国什么东西都说得一钱不值,好像我们几千年来就像土蛮部落,一无所有,岂不更可笑吗?”

梁启超的过人之处,在于他并非无限抬高中学,贬低西学。在他看来,“要发挥我们的文化,非借他们的文化做途径不可,因为他们研究的方法,实在精密。”他希望青年,“第一步,要人人存一个尊重爱护本国文化的诚意;第二步,要用那西洋人研究学问的方法去研究它,得它的真相;第三步,把自己的文化综合起来,还拿别人的补助它,叫它起一种化合作用,成了一个新文化系统;第四步,把这个新系统往外扩充,人类全体都得着它好处。”这一看法在今天看来也是值得借鉴的。

一纸电报点燃“五四运动”

1918年11月14日,北洋政府宣布,全国放假3天,北京突然之间旌旗招展,光彩照耀,东交民巷至天安门一带,游人更是摩肩接踵。这一天,人们在庆祝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第一次成为战胜国,尽管这次胜利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12月初,梁启超筹措了10万元经费,挑选了一批各有所长的专家,组成一个民间代表团,赴欧洲参加巴黎和会。

巴黎和会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确立世界新秩序的会议,梁启超希望能利用这次机会改善中国的国际地位,特别是收回德国在山东的权益。12月28日,梁启超率丁文江、蒋百里等人,乘坐日本轮船横滨号前往欧洲。一路上,大家打牌、聊天,非常热闹。每天早上8点,每个人都抱着一本书,在甲板上冲着大海高声朗读,45岁的梁启超也开始学英语。

在巴黎,梁启超以中国民间代表的身份会见了美国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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