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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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谈-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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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脑子。他做了错事,倒反过来咬我一口,也不知道他摔了个什么东西到井里去,想来吓唬我!老天爷呀,他怎么不跳下井去,喝两口水,把肚子里的酒冲淡一些呢!”

邻居们不论男女,都一致责备托法诺,怪他不好,不该那样冤枉他妻子。不一会,这场风波一个传一个,一下子就传到那女人的娘家去了。那娘家人听说有这回事,立即赶来,把托法诺痛打了一顿,差一点把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打断了。然后他们又走进屋子,把那女的衣饰财物一一收拾好了,带着她回娘家去。临走又威胁托法诺说,他们还要叫他吃更大的苦头。托法诺一看苗头不对,觉得事情弄成这样糟的下场,都怪他自己醋心太重,另方面他依旧爱着他妻子,所以就请了些朋友出面调停,要她回来,答应她今后再也不敢嫉妒了。不仅如此,他还答应她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只要她做得谨慎些,不让他知道就是了。这个蠢丈夫吃了苦头反而和他妻子相安无事了。爱情万岁!消除夫妇不睦这一类的坏事情!



  故事第五

一个嫉妒成性的丈夫乔装成一个神父,听妻子忏悔,她说爱上了一个神父,于是丈夫守在大门口,妻子趁机把情人从屋顶上接下来共度良宵。

劳丽达讲完了故事,人人都赞美那位太太,说她对付丈夫一点不过分,只是那丈夫自作自受。国王不愿浪费时间,立即转过身去,朝着菲亚美达,和悦地请她接下去讲一个故事,她开始说道:

高贵的小姐们,听了这个故事,我也想讲一个会吃醋的丈夫的故事,因为我觉得,做妻子的不管怎样对待这类丈夫——尤其是当他们吃醋吃得毫无道理的时候——总是那丈夫罪有应得。我想,如果立法者对这些事能够多加考虑,那他们就不会处罚这些妇女了,只是把她们的所作所为当作一种自卫的行动来看待,因为她们并没有犯什么罪,真正的罪人倒是那些嫉妒的丈夫,他们摧残着年青妻子的青春,无异于处心积虑地要致她们于死命。

我们知道,天下无论什么人,不管是在乡下种庄稼的,在城里做匠人的,或是在此门里当官员的,劳苦了一个星期,总盼望在假期节日可以休息娱乐一下,女人们整个星期关在家里操作家务,自然也象旁人一样希望在假期和节日得到休息和娱乐。这原是学天主自己的榜样,他老人家辛苦了六天也得有一天休息,因此,为了尊重天主,体念生民,无论世俗的法律或是神圣的教规,都有工作日和休息日之分。可是爱吃醋的丈夫们偏偏不同意这一点。他们在休息日把妻子关在家里,管得更紧。于是本来使女人快活的休息日,对他们的妻子说来,反而变成更加凄惨痛苦的日子。可怜的女人啊,她们受多么大的罪,只有受过这种罪的人才知道。所以,我的结论是:丈夫如果不讲道理,一味吃醋,那么妻子有什么对不起丈夫的地方,非但不应该怪她,反而应该赞扬她。

从前亚美尼亚地方有个商人,家资豪富,广置地产,他娶了个美貌绝伦的妻子。从此他就非常嫉妒,这并没有什么原因,只因为他非常爱他妻子,认为她长得这样美,又这样善于处处讨他的欢心,所以他就担心别的男人也会觉得她很美,爱上了她,而她也会同样去讨他们的欢喜。这个可伶的没有头脑的丈夫,醋心就起在这里。他既是这样嫉妒,便看管得她十分紧,叫她动也不能动一下,恐怕狱卒看守死囚也没有这样严厉。

他不许他妻子参加婚礼,也不许她出席种种宴会,也不许她上教堂,总而言之,不许她走出家门一步。她甚至站在窗口朝外面看一眼也不敢。她那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她越想越气,因为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清白无辜。后来她打定主意,既是丈夫这样冤屈她,不妨就弄假成真,尽可能结交一个人,散散心,这样,受到男人的虐待也算得不冤枉了。可是,她连在窗口站一站都不许可,哪里有机会让路过的人注意到她,看上了她,向她求爱呢?又哪里有机会向人点头招手,表示自己的情意呢?

恰巧贴邻住着一个英俊的青年,他想道:他们俩只有一墙之隔,只要墙壁上找到一条裂缝,她就可以经常朝那条裂缝里瞅上几眼,总有一天会看到那个青年,找到机会向他吐露情意。如果他接受她这份情意,她就要和那个青年私下来往,也好替她那愁苦的生涯添几分乐趣。等有一天把她丈夫的妒病医好了再说。

于是,她丈夫一出去,她就在墙壁上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一条裂缝。她朝里一张,虽然看不真切,却看见墙那边是一个房间。她想:“如果那就是隔壁那个青年费里波的房间,我的心愿就算达到一半了。”她把自己的心腹女仆叫来,托她暗中打听一下,结果发觉睡在那边房间里的果真就是那个单身青年。

从此她就常常去张望那条裂缝。一听到那个青年在房里,她就把一些鹅卵石或者是什么细小的东西塞过去。后来他那边听到声响,走近前来,她就轻轻地唤他,他听出是她的声音,立即答应。她乘机把自己的心意简单地告诉了他,他听了大喜,设法把他那边的裂缝弄宽了些,做得不落半点痕迹。从此这一对男女常常在一起谈天拉手,可是由于那个好吃醋的丈夫看管得太紧,无法再进一步。

不久,圣诞节就要到了,她就跟她丈夫说,她想象别的基督徒一样,到教堂里去做忏悔,领圣体,不知他答应不答应。那嫉妒的丈夫说:

“你犯了什么罪过,要去忏悔?”

“什么?”他妻子说。“你难道认为,只要你把我看管得这么紧,我就成了个圣徒不成?你要知道,凡人都会犯罪,我也不能例外,不过我不能把我的罪向你吐露,只能说给神父听。”

嫉妒的丈夫听了这几句话,马上起了疑心,打定主意非要弄明白她的罪过不可,而且当时就想出了一条计策。他就答应她去上教堂,不过只能上本堂,不能上别的教堂,她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去,可是去到那里,只许向那个本堂神父忏悔,或者由本堂神父指定一个修道士听她忏悔,不得向任何其他的人忏悔,忏悔以后马上就得回家。他妻子已有一半猜中了他的用意,便将计就计,答应照着他的意思做去。

到了圣诞节那天,天一亮她就起了床,梳洗完毕,去到她丈夫所指定的那个教堂。那个嫉妒的丈夫也去到那里,而且比她先到。他已事先把自己的意思和那个神父说明了,勿匆忙忙穿上一套修道士的衣服,戴上一顶修道士戴的飘飘荡荡的大风帽,罩住了脸,坐在唱诗班的席位上。他妻子来到教堂里就找本堂神父,神父推托说,他无暇亲自听她忏悔,但可以给她另找一个兄弟。说着,他就走了,打发那个嫉妒的丈夫到她跟前来。那丈夫眼看就要倒楣了,却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虽然这天的天色不十分明朗,他又把风帽罩到眼睛上,可惜他乔装得还不够高明;叫他的妻子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那妻子看见这情形,心里就想道:“感谢天主,这个嫉妒的家伙竟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神父;我且不要去理他,叫他自作自受。”

她装得并没认出他的样子,坐在他面前。我们这位好吃醋的丈夫早就在自己嘴里塞进了几块小石子,说起话来声音也变了,好叫妻子辨别不出他的口音,因此自以为从头到脚装扮得没有一点儿破绽,他妻子决不会认出他来了。忏悔开始,她第一件事就说到她已经嫁了人,可是却跟一个神父私通,天天晚上和他睡在一起。那嫉妒的丈夫听到这话,真好比尖刀戳心,恨不得马上结束忏悔,站起来就走,可是一方面他又急于要知道详情,所以只得沉住气继续问下去:

“什么?你的丈夫晚上不跟你睡在一起吗?”

“他跟我睡在一起的,神父。”他妻子回答道。

“那么,”那嫉妒的丈夫说,“神父怎么又能够和你睡在一起呢?”

她说:“神父,我也弄不懂那个神父用了什么法术,不管我们的门锁得怎样紧,他只要用手一碰,门就开了。他还告诉我说,他一走到我的房门口,还没推门,只要先念几句咒语,我的丈夫就会呼呼入睡;等我丈夫睡熟了,他就打开房门进来和我睡觉,没有哪一次出过岔子。”

那乔装的神父说:“夫人,这事情做得不应该,万万不能再做下去了。”

那妻子说:“神父,这怎么成呢?我太爱他了。”

那好吃醋的丈夫说:“如果这样,我就不能赦你的罪了。”

她说:“这实在叫我太伤心了,我到这里来不敢向你说谎,如果我能办得到的事,我一定会向你说办得到。”

“说真话,夫人,”那丈夫说,“我为你惋惜,因为你干这种事情,就毁灭了你自己的灵魂。不过,为了帮助你赎罪,我可以代替你向天主念几篇特别的祈祷文,那也许对你会有些帮助。我还可以经常派一个徒弟到你那里去,问问这些祈祷对你有没有用,如果有用,就可以继续念下去。”

“神父,”那妻子回答,“你怎么做都可以,可千万不要派什么人到我家里去,因为我丈夫的嫉妒病太可怕,要是让他知道了,不管是什么人到我家里去,他都认为有什么坏心眼,那他可要跟我吵上一年半载也不得太平啦。”

他说:“太太,你不用害怕;我包管把事情安排妥善,叫你听不到他半句恶言。”

她说:“既是这么说,我赞成你不妨试试看。”

她的忏悔就这样做完了,于是站了起来,去望弥撒。那嫉妒的丈夫给这件倒楣的事情气炸了。他脱掉神父的外衣,赶回家中,一心要想出个办法来当场抓住他妻子和那个神父,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不一会,妻子回来,看见丈夫那副脸色,知道今年这个圣诞节可扫了他的兴了——尽管他竭力掩饰,不让她看出他做了些什么事,已经发觉了什么隐私。他决心那天晚上要在大门口守那个神父来,一面对他妻子说道:

“今天晚上我要到外面去吃晚饭,晚上也不回来睡了。你睡觉时,可以把大门、楼梯口的门和卧室的门统统锁起来,安心上床睡觉。”

“好吧,”他妻子回答道。

等丈夫一走,她就来到墙壁的裂缝那儿,照常打了个暗号,费里波听见,急忙走来,她就把早上的种种情形以及她丈夫吃过中饭以后跟她所说的那些话,全告诉了他,最后又说:

“我料定他不会离开这房子,而是站在大门口守候;今天晚上你可以设法从屋顶上爬过来,那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青年听了大喜,说道:“太太,我一定设法过来。”

到了晚上,善妒的丈夫带了武器,躲在楼下的一个房间里,他妻子到时候就把各处的门一一锁上,尤其是楼梯口的那扇门,让她的丈夫不能上楼来。然后去叫那个青年小心爬到她房里,两人上了床,玩了一夜,好不快乐,直到天亮时,那个青年才回家去。

再说那个好吃醋的丈夫,差不多整夜手执武器,只等那个神父上门来,他连晚饭也没有吃,又饿又冷,心里又十分难受。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他已筋疲力尽,支持不下去,便回到底层那间房里,睡着了。等到晨祷钟敲过,大门开了,他才装作刚从外面回家来的样子,吃了顿早饭。过了不久,他又打发一个小厮,扮做教堂里那个听她忏悔的神父的小徒弟,去问他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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