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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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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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门一看原来是马登这小子。

“够寂寞的,我就知道你这个书呆子一个人在屋吃方便面呢。走吧,我请你见识见识日本人的真正文化。”

“去哪儿呀?”我喝着方便面汤问。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马登卖关子地说。

我穿好衣服,也不多问,跟着他就走。

大阪是个商业气息浓郁的城市,道顿堀和心斋桥是这个城市最迷人的所茌。这是两条大道,是热腾腾的商业娱乐区,时尚、繁华而美丽。

马登开车直奔心斋桥,这里是大街串小街,楼挨楼、店挨店,到处是街面和店铺,夜如白昼。今晚是平安夜,就更是热闹非凡。

车进心斋桥,马登左拐右拐地拐进了一条小巷,在一座和式建筑前停了车。我们下车后,一位身穿和服的女老板将我们领进一间布置简洁,一幅古画、一盆观叶植物,还有古瓷花瓶等古玩,室内古朴高稚。

我和马登席地而坐在榻榻米上,两排矮脚桌分放在两侧,中间留有足够的空间。大厅一侧有一个铺盖着红布的高台,高台上跪坐着两个头戴发髻、身着华丽丝绸和服的女人,脸上抹着白粉,画着细细的眉毛和樱桃小嘴。我一下子明白了这大概是日本的艺伎,过去在电视上看过。

“马登,你小子不是许愿请我吃女体盛吗?”我挑理地问,“怎么又改看艺伎了?”

“庆堂,女体盛虽然在日本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但那是日本文化的糟粕;艺伎虽然在日本也是夕阳产业,但这是日本真正的传统文化。”马登解释说,“另外,艺伎服务的对象大多是熟人或名士引荐,要不是我与店老板很熟,你是绝对欣赏不到这门独特的艺术的。”

我们一边说,服务小姐一边上菜,菜已上齐,酒也烫热,两名艺伎开始抱着三弦琴弹唱。曲子优美柔和,让人听了心里温情脉脉,平和闲静,即使不懂三弦琴的人也能看出她们那纤纤素手的灵巧功夫。

几曲长调过后,她们把拨子夹在琴弦上,拿起折扇翩翩起舞。我一边欣赏舞蹈,一边与马登对饮。

“哥儿们,这大阪有多少艺伎?平时怎么看不见呢?”我好奇地问。

“艺伎从其产生开始就是为日本上层社会中的达官显贵、富商阔佬服务的,人们只能在那些豪华的茶肆酒楼和隐秘的日本料理厅中看到她们的身影。”

“不管为谁服务,她们总得出门吧?”

“由于受服务对象的地位所决定,艺伎平时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她们深居简出,外出时不是乘放下帘子的人力车,就是安步当车。步行时还要在头顶上扣上一个宽大的竹编草帽,把整个脸部遮盖得严严实实。所以,即使在你面前走过,你也未必注意。”

“马登,我总觉得艺伎一直被笼罩在一种神秘气氛之中。”

“这是因为全日本现有的艺伎也只有数百人了!”马登略有感慨地说。

我们正说着话,跳完舞的两名艺伎迈着碎步走到我和马登桌前,跪着敬酒。这时,我才看清她们的真面目,尽管浓妆艳抹,仍无法掩饰岁月在她们脸上刻下的年轮。看上去她们的年龄少说也在五十岁以上。我一下子就没了情绪,马登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变化,一个劲地劝我喝酒。我为了掩饰不可告人的心理,着实痛饮了几杯。

几杯清酒下肚,神经似乎开始兴奋。我发现两名艺伎虽然年龄很大,但无论是歌舞还是敬酒,她们都表现得姿态幽雅,谈吐不俗,甚至天南地北、古今中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小姐,在日本最有名的艺伎是哪位?”我好奇地问。

“是中村喜春,她是我们做艺伎的骄傲!”劝我喝酒的艺伎说,“先生可以读一读中村喜春的著作《东京艺伎回忆录》,您就会对日本的艺伎文化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我发现艺伎劝酒是一绝。她们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为了表示尊重,我不时地回敬一杯,这女人便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深深地向我鞠上一躬,露出涂着一层厚厚白色脂粉的脖颈和红殷殷的脊背,宛如袒露着的水灵灵的裸体。

我发现艺伎与普通身着和服的日本妇女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此。普通妇女的和服后领很高,把脖颈遮得严严实实,而艺伎们的和服后领开得都很大,并且有意地向后倾斜,所以脖颈全部外露,鞠躬时自然可以看到美背。

马登见我盯着人家的脖颈看,笑着说:“艺伎的脖颈是最能撩拨日本男人的地方。她们个个都是研究男人的专家,最明白男人的想法,欣赏中村喜春表演的客人大都非富则贵,除了本地的明星和巨富外,曾经出访日本的著名影星卓别林,棒球巨人巴布鲁斯和法国画家吉恩科克托等也是她的捧场客。其中,吉恩科克托更深为中村喜春的表演着迷,曾经为她写下一首题名为艺伎的感人诗歌,轰动一时。”

“马叠,今天这顿酒喝得值,真正享受到了日本文化,以后这种饭常请着点,你把我老婆弄下岗,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庆堂,你别赚了便宜卖乖,”马登眯着眼说,“你小子能享受艺伎陪酒,是沾了你老婆的光。”

“这话怎讲?”我不屑地问。

“丹阳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嫁给你险些让你给耽误了。这不,公司运转时间虽然不长,已经打开了东州市场,财源滚滚,你小子以后在老婆面前就快变成穷光蛋了。我请你喝酒就是为了谢谢你没拦你老婆辞职。”

“说实在的,马登,你长期做医药生意,能不能搞到激光手术刀?”

“干什么?一台激光手术刀得几万美元,莫非你要搞一台?”

“我觉得激光手术刀应用于神经外科,会很快在国内普及。颅内肿瘤全经激光治疗复发率低,效果突出,并能最大限度地减轻对脑组织的损伤,切除肿瘤彻底,远优于传统的手术治疗。所以回国时我一定要带一台回去。”

“林庆堂,你真是个疯子,几万美元白送给医院?”

“马登,我有今天的成绩与我们医院对我的培养分不开,我学成回国带捐给医院一台激光手术刀,也不枉组织上送我出国学习一回。”

“你可真是个书呆子!现在的人都在满世界捞钱、捞权,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子,真不知道你在追求什么?”

“我不追求钱,也不追求权,只追求在世界神经外科手术的状元榜上不断刻上‘中国’两个字。”

“别唱高调了,我问你,钱从哪里来7”

“我在日本省吃俭用有一万美元,其余的我再和丹阳商量一下,动用点积蓄。”

“丹阳现在就能拿得起,但是她不会同意的。”

“怎么你比我还了解我老婆?”

“你少跟我整事,我的意思是丹阳为了你命都舍得,但是为了你的虚荣心她一分钱也不会拿!”

我刚要反驳,马登让陪他的艺伎再弹一曲。于是,艺伎就地挪了挪跪坐的右腿,又拿起三弦琴放在腿肚子上,把腰扭向左边,向右倾斜着身子,丁丁零零地弹奏起来。

这是一曲曾在日本流行的爱情民歌,叫《都都逸》,陪我的艺伎伴着曲子百媚千娇地跳起舞来。此时的我已被这优美的曲子陶醉,忘记了眼前两名艺伎的年龄,却被她们风韵犹存的魅力所臣服,竟情不自禁地拍手唱和起来。

此时早已过了午夜,上帝已经涎生了,我和马登已经乐不思蜀,用来计算时间的点香数,已经过了四十支。

·13·

第六章 一衣带水

52。灵与肉

春节过后,我在内滕胜先生的推荐下,加入了日本脑神经外科学会。在我的业务水平大幅度提高的同时,我的思乡之情不时地搅动着我。

丹阳来电话告诉我,说罗元文已经升任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与曲中谦平级了,而且何慧慧也当上了东州电视台的广告部主任。罗元文过生日那天,何慧慧送给罗元文一台别克轿车。罗元文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说实话,我对这些并不关心,曲中谦是神经外科副主任,但是做手术老死人,这个副主任当得提心吊胆,没什么意思。做医生的,特别是神经外科医生来不得半点马虎。我自信自己通过在日本的学习,手术水平已经大大超过罗元文。只是丹阳还说,穆主任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我走后住过两次院,我真的担起心来。

前几天,我和内滕胜教授到海滨城市新潟开会,内滕胜教授告诉我,海的对岸就是中国。开会之余,我控制不住思乡之情,情不自禁地朝着他指给我的方向走了过去,没想到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才见到海。站在日本海边眺望祖国,我久久不愿回去。

海浪轻轻拍击海岸的声音,就仿佛孩提时母亲拍打儿歌的节拍,这种情感真的无法用语言描述。此时此刻,我深深体会到祖国对一个海外游子意味着什么,那是我一生精神的寄托,是我灵魂的归宿,是我力量的源泉。

从新潟回来后,我将要买激光手术刀的想法告诉了丹阳。果然不出马登所料,谢丹阳向我大发雷霆,甚至不惜用离婚相威胁。

我只好向姚淼求助。姚淼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她说,过一段来日本演出时想办法带给我。我向她保证一定还她,姚淼笑了,她说,钱可以还,爱能还吗?

春天来了,四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无论走到哪里,公路边、河边、庭院、街道上,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樱花,绿的、粉的、白的、混合色的,真是美不胜收。最让人羡慕的是,日本人一家家地出来赏花,或牵着狗,或地上铺一块塑料布,或躺或坐地围在一起,小孩子嬉戏,大人们闲谈对饮,地方不大也互不干扰,这情景真让人叹为观止。

星期五的晚上,我刚回到宿舍,电话就响了,看样子已经响了半天了,会是谁呢?

“喂,是庆堂吗?”

“姚淼,你在哪儿呢?”我激动地问。

“你猜猜?”

“在东州?”

“傻瓜,在东京。”

“真的?什么时候到的?”我欣喜若狂地问。

“来了两天了,一到东京就忙演出,这不才倒出空给你打电话。”

“宝贝,太好了!太好了!”我高兴得不知所措。

“庆堂,昨天我们团在东京ABC会馆演出了我编的舞蹈《烟花三月》,获得很大成功。我跟团长请了假,明天我去大阪看你。”

“淼,真想不到我们会在日本相聚,太好了。哎,《烟花三月》是什么创意?”

“是根据李白的几首古诗的意境,结合中国传统舞蹈及日本现代舞蹈技法创作的。庆堂,大阪是日本歌舞伎的发源地,歌舞伎是日本的国粹,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了,这次去大阪,你一定陪我看一看。”

“好的,好的,真盼着早日见到你。”

“庆堂,人家比你还急呢,乖乖地等我,明天见!”

“哎,明天见!”

我累了一天,刚才还又渴又饿,这会儿接完电话像吃了顿大餐,也不累了,也不渴了,也不饿了。我决定收拾一下房间,等待明天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姚淼。

第二天傍晚,我去火车站接姚淼时,她像一阵春风一样从车上飘了下来,我的心顿时有一种绽放的感觉。我们相拥很久,然后又相吻,仿佛分离了一辈子。

“庆堂,我一到东京就等不及了,我必须在每一天中的每一分钟听到你的声音,因为对于我来说,每一分钟就相当于好几天!”

“淼,昨天晚上我一宿没合眼,恨不得连夜去东京接你。“

“庆堂,我被你的爱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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