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无形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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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无形曾国藩-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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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擢侍讲学士,1850年由贵州布政使升任湖南巡抚。1851年(咸丰元年),太平军北上入湖南,因防剿不力被革职,旋又命帮办湖南军务。

  和春是满洲正黄旗人,赫舍里氏,字雨亭。由前锋蓝翎长授整仪尉,升副护军参领参将副将。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初,调广西随向荣对太平军作战。因功擢总兵,二年初赏头品顶戴,加提督衔。

  在湖南巡抚的议事大厅,赛尚阿与鲍起豹最先走进来。不久,骆秉章罗绕典向荣和春邓绍良等人也相继赶到。徐广缙因在衡州设防,加之瞧不起张亮基,没有来长沙;江忠源虽在途中,但因所部楚勇不足千人,张亮基对其何时赶到并不十分在意。此时的张亮基,对湖南各县的团练,并不是十分的看好。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江忠源在内。在他的心目中,要保长沙无虞,还得依靠各路绿营。绿营是国家经制之师,受过正规的训练,又枪精弹足。何况,剿匪平乱,本就是绿营的职分。

  献茶毕,先是由赛尚阿介绍了一下布防情况,然后才是张亮基讲话。

  张亮基这样说道:“粤匪洪逆进入我湖南以来,连破道州桂阳安仁攸县醴陵江华郴州永明永兴茶陵,并将我长沙要隘妙高峰鳌山庙夺去。衡州有徐制军堵剿,想来应无虞。本部院以为,妙高峰鳌山庙收复的迟早,对省城的防守至关重要。若等洪逆率大队粤匪赶到,我们就算想收复妙高峰鳌山庙,恐怕都难了。”

  未及张亮基把话说完,向荣插话说道:“抚台大人,卑职听说,这次扑我省城的,只是粤匪小股。大股要扑向哪里,此时断言尚早。还有妙高峰鳌山庙的失守,卑职以为,对省城防守并无大碍。”

  张亮基忙道:“向军门,您能否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本部院怎么越听越糊涂?您难道不知道,妙高峰鳌山庙早一天收复,省城就早一天多一份保障?妙高峰鳌山庙必须尽快收复啊!”

  和春这时却道:“抚台大人,卑职以为不然。卑职以为,向军门所言甚合当前局势。抚台试想,此次扑我省城的,的确是粤匪小股。他占着妙高峰鳌山庙,就分不出兵力来攻我内城。一个妙高峰鳌山庙,就牵住了粤匪的几万人马。这是件划算的事啊!设若我们此时,当真集中兵力去夺妙高峰鳌山庙,内城势必空虚。粤匪大队偏赶这时来扑攻怎么办?卑职怀疑,粤匪夺我妙高峰鳌山庙,又是挖壕又是筑垒,用得是调虎离山之计。他就是想让我们集中兵力去收复,我们偏不上他的当!目前只宜加固内城,不宜外投兵力过大,尤其不可从内城抽掉兵力!抚台大人,卑职与粤匪无数次交手,深谙他们的诡计。中堂大人,您老以为呢?”当时人们习惯把大学士称作中堂。

  赛尚阿忙道道:“张抚台,老夫以为,向军门与和军门所言也不无道理。我们不能中计呀!老夫虽被上头革职,但毕竟还未离开长沙。长沙的安危与否,老夫也有一份职责嘛。张抚台,您可不能怪老夫多事。”

  张亮基不敢得罪满人,忙道:“赛中堂言重了。中堂是我大清的柱石,本部院焉敢轻觑您老半分?有什么话,您老只管说就是。”

  赛尚阿一笑说道:“张抚台,老夫以为,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我们就算不收复妙高峰鳌山庙,对省城防守也并无大碍。老夫熟读史书,深知道,长沙乃我大清千年老城,城墙均系青石钢砖筑就,一般炮具根本打他不动。采臣哪,粤匪诡诈,我们不能不防啊!当然,如果您坚持尽快收复妙高峰鳌山庙,老夫也无二话。老夫做过大学士不假,可现在毕竟是革职的罪臣哪!老夫算什么呀!您毕竟是湖南之主啊。”

  张亮基苦着脸道:“老中堂不要再说了。老中堂再说下去,采臣可就无地自容了!老中堂您说,这妙高峰鳌山庙怎么就被粤匪夺去了呢?妙高峰鳌山庙可是我省城南门的一道屏障啊!”

  赛尚阿叹气说道:“粤匪凶残,毫无顾忌。他们连圣贤都敢侮辱!打起仗来,真个不要命啊!”

  向荣正要讲话,这时一名戈什哈走进来,小声对张亮基耳语了一句什么。张亮基便起声大声说道:“几位大人先回营歇息。本部院请的一位贵客到了。我们先议到这里吧。”

  张亮基话毕,冲着赛尚阿罗绕典向荣等人略拱了拱手,便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赛尚阿与向荣和春罗绕典等人相互看了看,当先站起身来说道:“上头放张抚台来巡抚湖南,是放对人了。军情如此紧急,放着防守大事不议,却要去见什么贵客!这要传出去,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吗?”

  赛尚阿话毕,也不等别人接话,晃动着脑袋,迈着四方大步,一步三摇地向门口走去。

  向荣小声说道:“老中堂,有些话,您老得对上头讲啊!”

  赛尚阿手摸门框摇头说道:“老夫已被革职了,不日就要解京问罪。你们想对上头说什么,就请徐制军代奏吧。”

  张亮基要见的这位贵客到底是谁呢?他就是曾国藩的好友,在湖广一带甚是有些名气的湘阴举子左宗棠。

  说起这左宗棠,还当真有些来历。左宗棠字季高,号今亮,是道光十二年举人。曾三次进京会试不第。以后便绝意科举,退隐林下,致力于兵学,遍览古今兵书战策。闲暇以农事为乐。在会试期间,曾与翰林院编修胡林翼订交;又得回籍省墓的前两江总督陶澍赏识,视为兵事奇才,广为推荐。陶不久又与左结为儿女亲家。左宗棠开始名显。道光十九年,陶澍在两江任所病薨,遗嘱夫人,聘左宗棠为西席,教独子陶桄读书。左于是至安化陶氏家馆执教。道光二十九年,胡林翼书荐左宗棠于云贵总督林则徐幕府。林书约,左因事牵掣未往。道光三十年,林则徐路过长沙,与左宗棠相见于舟中。谈彻夜,林“诧为绝世奇才”。张亮基巡抚湖南,胡林翼再次书荐左宗棠。张亮基于是派人多次礼聘左入幕。左宗棠却情不过,只好匆忙赶了过来。

  曾国藩舟至湘阴,左宗棠恰好于前一天搭船进省。

  张亮基把左宗棠请进签押房,有戈什哈摆茶上来。

  张亮基望着一脸大胡子的左宗棠,笑道:“本部院一进长沙便听说,孝廉公自号叫‘今亮’,不知是不是真的?”

  左宗棠两眼望着张亮基,许久才道:“想不到抚台把山人召来,原来是问这件事!山人只是不知,这‘今亮’二字,犯了谁的名讳?”

  张亮基忙道:“孝廉公误会了。本部院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部院是巡抚的自称。

  左宗棠慢慢站起身来,突然对着张亮基行了个大礼道:“抚台大人若无其它吩咐,山人可要告辞了。”

  张亮基万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谑语,竟让左宗棠如此生气,慌忙起身一把拉住道:“润之说您为人不拘小节,最是豪爽。本部院的一句玩笑话,如何便恼了?快请坐快请坐,本部院还有大事要与您商量呢。”

  左宗棠得知胡林翼(字润之)已向张亮基介绍过自己,于是用手摸一把胡须,边坐边道:“山人适才也是在说笑话,抚台大人如何便当真了?”

  张亮基俟左宗棠落座,急道:“季高,您对防守省城有何看法?现在长沙防守的布置是否得当?以我们目前的兵力,能否守得住省城?”

  左宗棠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抚台大人,您老先不要问我。您老先对山人说一说您老自己的想法。还有妙高峰鳌山庙,您老打算何时收复?”

  左宗棠的几句话,又勾起张亮基的万千愁绪。他长叹一口气道:“季高啊,依着我的想法,想明儿就集中兵力收复妙高峰鳌山庙。”

  左宗棠惊问一句:“既然如此,您老如何还不下令?粤匪大队可就要赶过来了!”

  张亮基摇头道:“向荣不同意,赛尚阿与和春也反对。他们认为,我们现在只宜加固内城防守,不可抽兵城外,以防粤匪有诈。赛尚阿还说,我们就算不收复妙高峰鳌山庙,对省城防守也并无大碍。为什么呢?因为长沙是千年老城,城墙均用青石钢砖筑就,一般炮具根本打他不动。赛尚阿现在虽被革职,但他是满人,朝廷对他还是信任的。他的话,本部院不能不听啊!”

  左宗棠瞪大眼睛道:“抚台大人,您老怎么忘了,妙高峰鳌山庙可是省城的一道屏障啊!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争长沙者,必争妙高峰。只要妙高峰在,粤匪就休想靠近南城门半步!粤匪为何能靠近城垣,就是因为他们占据了妙高峰鳌山庙啊!何况,赛尚阿是个出了名的老混蛋。他自到广西督办军务,何曾打过一次胜仗!粤匪气焰如此嚣张,全系他措置失宜所致啊!这个老混蛋的话,您老怎么也听啊!您老怎么忘了,省城一旦有失,朝廷最先问罪的,既不是赛尚阿,也不会是向荣,而是您这个湖南巡抚啊!”

  一句话,直把个张亮基说的目瞪口呆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竟久久合不拢。

  想了又想,张亮基猛地站起身来,说道:“顾不得许多了。趁洪逆大队尚未赶到,本部院必须把妙高峰鳌山庙收回来!季高,本部院请您过来,先委屈您替本部院办理一下案牍上的事。烦您现在就替本部院给向荣和春拟一道饬命,着他二人各领本部两营,会同都司张国梁四营,连夜出城去收复妙高峰鳌山庙。务期成功。”

  左宗棠见事情紧急,倒也不同张亮基客套,起身便走了出去。张亮基早已着人为左宗棠收拾好了办事房。

  左宗棠走进自己的办事房,命人铺纸研墨,很快便进入角色之中。别看左宗棠只是乡间一名老举人,但对衙门案牍上的事并不陌生。因为在这之前,他曾替已故两江总督陶澍,办理过这方面的事,很是得心应手。

  向荣和春二人接到饬命,马上连夜来找赛尚阿。赛尚阿见张亮基打定了主意要收复妙高峰鳌山庙,自然也不敢再说二话。

  沉吟了一下,赛尚阿嘱二人连夜派人送信给徐广缙,恳请徐广缙转饬张亮基改变主意。赛尚阿对徐广缙比较了解。别看徐广缙面子上很是自负,其实是个最无定见的人。该人为官还说得过去,但于兵事却不甚精通。

  见赛尚阿不肯出面讲话,向荣只好一面给徐广缙送信,一面督饬军兵开出城去;和春虽也老大一个不愿意,但也不敢和张亮基公开叫板。

  太平军围攻长沙,湘乡小股义军帮会活动频繁,使得荷叶塘白杨坪曾家的这次丧事,办得比较悄然。

  曾麟书碍于当前的局势和长子曾国藩的告诫,一个讣告都没有发。

  但是,当朝文名鼎盛的礼部侍郎的老母故去,毕竟不是小事。原江西巡抚陆元粮江西学政沈兆霖湖北巡抚常大淳湖南巡抚张亮基由广西带勇来长沙助守尚在路途的江忠源等远近的官员,还是早早地便把挽幛奠仪,着人骑快马送了过来;贵州黎平知府胡林翼,也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着了消息,也打发人千里迢迢来到湘乡,为老夫人的灵前添了幅挽幛和一份不菲的奠仪。

  按着曾国藩提前信函的叮嘱,曾麟书把挽幛全部留下,奠仪则一分不收,全部交来人带回。这主要是针对交情不够深厚的人而言。

  曾国藩的轿子刚到村头,便望见四弟国潢六弟国华九弟国荃,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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