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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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大乱-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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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闻言大惊。
  身世一直是太傅的软肋,如今太傅敢广而告之,显然是彻底剪除了阮家和柳家的势力。
  皇族慕容十三年前便被灭族,留下的血亲只有太傅和阮双。太傅又长于阮双,他如此昭告,自然是为了让自己的皇位名正言顺,堵众人之口。
  我回想太傅这一步一步走来,先广培亲信,随后逼我下台,缓住我外公柳源和朝中大臣,再不动声色将异己一一铲除,最后翻出自己的身世抹除篡位恶名。当真是一环扣一环,翻云覆雨,干净漂亮到了极致。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和太傅比起来,自己的确不是当皇帝的料。
  不过我一点也不羡慕太傅。
  如果可以,我只想温酒一壶,酥点两碟,与阮双携手,卧林间,观苍穹,任由雪白杏花落他与我满头。
  
  待我再回过神来,侍卫们早已经押着老头不见了踪影。
  我仔细听了听动静。
  四周静谧。
  于是我靠上铁栅的边缘,挑了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开始用乌金珠子割铁栅。
  虽说乌金珠子刚硬非凡,可铁毕竟是铁,没有几个时辰,是割不开的。
  我不能等到那一日真正来临的时候才割,否则耗时太久。阮双提前给我珠子,也肯定是暗意我早做准备。
  要不是对面节外生枝来了个老头,我早就割好了。
  
  我就这样偷偷摸摸割了一日铁栅,终于把铁栅割断了两根。我比划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能够钻出去。
  我堂堂前朝皇帝,竟然将来为了逃命要如钻狗洞一般钻这个铁栅,我心里甚是不爽。
  这是阮双欠我的,我以后绝对要想办法让他也钻一次。
  钻铁栅太便宜他,我和他以后一起生活,一定要养只大黄狗,挖个真正的狗洞让他钻。
  想完之后我心情好转,便把割断的铁栅沿切口又对齐摆正。
  牢房里昏暗,这样人家就看不出他们是被割断的了。
  我很是自豪。
  
  ===
  我就这样在牢房里静悄悄地又等了几日,便到了九月授衣的季节。
  外头开始起风。
  秋风干燥而狂乱,呼啦啦吹得树叶剧烈颤抖。
  
  有时候我会想到太傅昭告天下自己是慕容氏之后的事情。我在想,当年慕容灭族,是太傅亲自领兵围剿下的手。
  如今太傅认祖归宗,又如何才能将这件事情说通过去呢?
  我觉得说不通。
  如果我是太傅,就只能祭天祭地祭祖宗,再跑到当年慕容氏被灭族的山头,磕头认罪。
  不过太傅心思难测,说不定会有什么其他的好法子。
  我也懒得再想。
  
  有时候我又会想到阮双,想到他说“好好活着”。
  我不知道他要怎样对付太傅。我很担心。
  那日他步步心计,诱太傅犯病趁机给我乌金珠子。我总觉得,他又不是太医,对太傅的病,似乎是太了解太能操控了一些。
  有些往事掺杂进来,纷纷乱乱如碎片一般,让我理不出头绪。
  我觉得我似乎遗漏了什么没有想通,所以无法将碎片拼成完整的图案。
  一想到阮双,我就能这样想上很久很久。
  
  ===
  有一日夜晚,我又抱膝坐在地上,捏着阮双给我的香包,想得出神。
  然后我觉得外头的风声,似乎听着有些不太对劲。
  我侧耳,仔细听了一听。
  风声里头,竟然“噼里啪啦”夹杂着树木燃烧的声音。
  我惊了一惊。
  秋干气躁,易起野火。
  有侍卫的脚步声远远从走廊尽头飘来。
  “快去救火。”有人急急令道。
  脚步多而杂乱。
  看来火不小。
  我心头乱跳,也不知道这把火,到底真的是野火,还是有人蓄意纵火。
  如果是有人蓄意纵火,难道是要乘乱救我吗?
  我判断不清形势,也不敢乱动,只好把头贴上铁栅,努力往外看去。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见走廊尽头焰朵飘动,一明一暗地打在墙上。
  我有些急躁,不由又回头,想往走廊另一处尽头查看。
  这一回头,却看见一个人立在阴影里,如鬼魅般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尖叫掐死在自己喉咙口。
  “阮双……”我有些害怕地道,“是……是你吗?”
  那人上前一步,开口道:“阮欢,是我。”
  这一步上前,我便看清了他的容貌。
  君子如玉,如烛火一般温存。
  我惊愕,脱口道:“郑子佩,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有木有闻到神展开的气息?




☆、第 61 章

  第二十七章:
  
  郑子佩微微笑了笑,只道:“你倒还认得我。”
  我讪讪。
  郑子佩一路护送我回京城寻阮双,我却从他京郊的屋子里逃出,私自进京联络又冒险上茸山别宫,早已把他抛到了九霄烟云之外。
  他见我尴尬,便转了话问道:“铁栅用珠子割开了吗?”
  我连忙点点头。
  点头点到一半的时候我怔住,反问道:“你怎知此事?”
  他看了看远处的火,催促道:“你先出来再说。”
  我扳开铁栅,跻身而出。
  他已经忙不迭地拽起我的手,往没有火光的走廊尽头匆匆走去。
  “你怎知此事?”我在他身后重复问,“是阮双通知你来救我的吗?”
  他架不住我再三追问,只好含糊应了一声。
  语调听上去如外面的秋叶一般落寞。
  我也很落寞。
  “阮双为什么不来?”
  他不答。
  我们已经来到了走廊尽头。
  这是一条死路。
  他沿墙摸索了半天,似乎摸到了什么,用力往右一拧。
  我看他的架势,像是摸到了一个什么机关似的。
  当日我与阮双在山洞之中,阮双乘我不备,也是这样用力一拧,便将我与他彻底阻隔。
  我顿时有些紧张。
  于是我望天望地,往四周打量了一圈。
  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狐疑地看着郑子佩。
  他正急了,连连敲打砖墙,和他一贯的脱尘君子作派,截然不同。
  我便问他:“你是想开启什么机关吗?”
  他还是在专心致志地敲打砖墙。
  我伸掌,覆在他的手背上,按住。
  墙上果然有个凸起。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皱眉道:“小孩子别捣乱。”
  他很喜欢叫我“小孩子”。来京的途中,他也这么叫过我一次。
  “我不是小孩子。”于是我也再一次出言纠正他。
  然后我朝他一笑,带着他的手,往左边一拧。
  墙下“咯哒”一声,齿轮咬合的声响,然后我们身旁的地砖,“哗啦啦”露出了一个缺口。
  他很愕然地望着我。
  我十分得意,指点他道:“这没什么难的。你刚才既然往右边拧拧不
  
  开,自然应该向左拧啦!”
  他愣了一愣,笑道:“是我疏忽了。刚才我一路进来,都是往右拧的,便以为反过来走也是一样。”
  我听他口气,也是第一次走这个地道的样子,不由莫名一喜。
  “是阮双告诉你这个地道的吗?”我赶紧追问,“他……他在外面接应我们吗?”
  他本是笑着,听了我的话,却突然板起脸道:“你为了他差点把性命都丢了,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我听了这话十分不高兴。
  我是为了他差点把命丢了,可他为了我,不也差点把命都丢了吗?
  想着一个会心甘情愿为自己而丢命的人,不是一件好事吗?
  再说了,如若我不想着他,难道让我去想太傅吗?
  我很想和郑子佩理论一番。
  不过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既然知道乌金珠子的事情,想必还是和阮双一路的。
  他可能是气我丢下他,自己去找阮双。他也可能是气我心里头只想着阮双,不想着他。
  于是我抬头看了看他。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连眼下也是青痕几道。
  我恍然。
  他定是嫉妒了。我万分肯定地想。
  想到这一层,我不禁有些同情他。
  于是我十分体贴地把想与他理论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见我不吭气,便缓了神色,拉起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地道里走了进去。
  
  地道的入口在我的背后缓缓关闭。
  我与他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我赤脚立在其间,吸鼻。
  味道很陈旧,仿佛是被岁月掩埋多年,彻底遭人遗忘。
  我想,这个地道应该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我很奇怪阮双如何会晓得这个地道。
  
  我与郑子佩在狭窄的地道里面慢慢地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脚磕绊到了一样硬物。
  我蹲身摸了摸,似乎是一支男子的发簪。
  质感润如水,滑如丝,一摸就是西域上好的和田玉。
  我很奇怪这丝毫没有人气的地方怎会有如此好物。
  〃你怎么了?〃郑子佩听见我蹲下,关切问。
  “没有什么。”我将发簪藏入袖子中,重新站起身来跟着他往外头走。
  
  地道高低蜿蜒,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多久。
  走到最后,我们又来到了一堵墙前。
  这一回郑子佩拧对了方向。
  机关开启,我们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这是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已经夜深,我放眼天际,看不到一缕火光。
  显然我们已经离大牢极远极远。
  我转身往四周看了看,空荡荡得很。
  根本没有阮双的影子。
  只有月朗星疏,将巷子口的树影照得异常凄婉婆娑。
  我揉了揉眼。
  袖子里的发簪咯了我的手肘一下。我把发簪取出,迎着月光瞧。
  这一瞧,我大吃一惊。
  让我吃惊的,并不是这支发簪上,陈旧的血迹斑斑,全部沉淀成了乌青色。而是发簪的根部,绣着一对如意。
  这支发簪,我认得。更准确的说,是这支发簪的式样,我认得。
  岁月无情,往事尘封,可这支发簪的式样,我却认得。
  这是阮家男子的发簪。
  我小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支发簪。那发簪如意之间,刻了一个字。
  “欢”。
  我的名。
  一瞬思绪全涌,我连忙将那支发簪举到近前,睁大眼睛仔细看。
  然后,我所有的思绪全部冻结在原地,僵硬了我的身体。
  月华如练,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这支发簪的如意之间,也刻了一个字。
  这个字是:
  “双”。
  
  我一时呆在原地,行动不能也言语不能。
  为什么阮双的发簪会出现在那个早被废弃的地道中?
  是阮双去过那里吗?
  发簪上的血迹陈旧,显然不是最近才掉落的。
  那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我心中一动。
  十三年前。
  他一定是在十三前,被太傅陷害身陷囹圄的时候,从这条秘道逃脱的。
  就和……就和……我如今一样。
  想到这一层,我猛然吸了一口气。
  秋风飒飒,吹得我寒冷无比。
  如若……如若……他能逃脱,为什么十三年后,我还会在宫里见到他?
  我在宫里见到的那个男人,那个有着凄美眼睛的男人,那个沉敛如水的男人,那个太傅叫他阮双的男人,那个宠着我总是与我沉溺在欢情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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