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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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七子-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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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夏大人这般承诺,保护了傻子却逼不得他喝药。


  王爷方启程那几日傻子仍是乖乖喝药,而後傻子发现了王爷不在府中,家里没大

人管教无人制得了他,傻子便无法无天了起来,任凭夏大人花招百出,傻子不喝药便

是不喝药,惹得夏大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直想办法欲哄骗傻子喝药。


  也不知是否为错觉,他觉得不喝药的傻子有那麽……不傻了些。


  只是他一介仆役,也发不得什麽意见,乖乖做好手边工作才是真。


  王爷离府约莫旬月之际,夜晚,月亮很大很圆,风呼呼的吹,摇得窗框嘎吱作响。


  他一如往常地为傻子添灯油,省得傻子夜半醒来摸黑鬼吼鬼叫嚎天喊地,扰人清梦。


  进房时看傻子睡得安稳,他添完油轻手轻脚欲离去,却一不小心踢倒了椅子,一

声巨响让他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傻子顿时惊醒自床榻坐起,他赶紧弯身道歉,不敢抬头。


  「如今……什麽时节了?」好半晌,他听见傻子问道。


  他抬首,望著一脸清明的傻子直发愣。


  孩童般的表情已不复见,如今的傻子,看来贵气逼人,富家公子一般气息,与王

爷些许相像。


  「我忘了你不能开口。」


  傻子撇嘴,自床榻上起身走至他身旁,捡起椅子一屁股坐下。


  「不过那也没关系,就当我犯傻吧。」


  他心想,傻子已经傻了这麽久,也不差这次。


  傻子神色复杂,望著窗外一轮明月直发愣,「我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我是个傻子,为赢得那不属於我的亲情无所不用其计,也伤了许多人。」


  「好不容易梦醒了……以为可以结束这荒唐一切……」傻子轻笑,眼中,竟有一

丝泪光。「後来,又有人让我做了梦,让我真成了傻子。」


  如今是他在做梦吗?怎麽傻子说起话来这般有条理?


  「若这是他所谓保护,那麽,也太折辱人。」


  傻子缩起脚抱著膝,将脸埋入双膝间。肩膀一抖一抖,似是在哭泣。


  他欲安慰傻子,却又开不得口,只得轻拍傻子的肩。


  傻子沉默了好半晌,在他尴尬得想逃离之时,猛然抬起头冲著他笑。


  「你识得我吗?我是谁?」


  他一双安慰的手顿时不知该摆哪是好,只得在心底直嘀咕下回绝不将傻子乱犯傻

当真。

  「你识得我吗?我是谁?」


  八哥般反覆,傻子越问声响越大,竟是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笑,十足的犯傻。


  他摇摇头,决定不理会傻子了,收拾收拾便转身离去。

  阖上门那刹那,房内带笑的哭喊拧住了他的心。

  他仅是阖上门。

  「你识得我吗?我是谁?」


《皇七子》 65

  「什麽选妃宴嘛!谁都知道宸妃不安好心!」


  方离开湖湘亭,怀宁不住大喊。


  圣上离去没多久,皇后娘娘似是耐不住那般沉默急急推托有事离去,要怀宁晚些

至俪贤宫找她。丢下三人大眼瞪小眼,怎麽也不知该说什麽。


  「她要为四皇兄选妃便罢,干麽扯到我头上来?」跺脚踢地,扬起漫天尘土。怀

宁恨恨道:「吃饱了訩著吗?」


  阳焰见状,叹了口气,「别胡闹,这是父皇下的谕令,就算不愿你还是得出席。」

轻拍怀宁的额要他冷静。


  怀宁一把抓住阳焰衣角,仰首恳求:「哥,我不要娶我不喜欢的人。」


  见怀宁脸上认真,阳焰收手,转而摸摸怀宁的头,神色复杂。「哥知道。」


  「哥……」怀宁想对阳焰说他已不是孩子,话到舌尖又咽了下,「……我有心仪

的姑娘了,若父皇强要赐婚,哥你得站在我这边。」


  「心仪的对象?哥怎麽不知道?哪家的千金?」


  「……」


  阳焰催促,「怀宁?」


  「……绣梅。」几番张了张口,语带羞涩,孩子般纯情。


  「那不是……」阳焰愕愣了会,直瞪著怀宁坚定神情,「怀宁!」


  「不管,反正哥你答应了我要帮我。」听不得反对,怀宁赌气撇开脸,「除了绣

梅我谁也不娶!」


  「……」


  怀宁再扯阳焰衣角,「哥!」


  抚著额闭眼冷静了会,「哥尽量。」阳焰叹了口气,拿怀宁没办法,「相对的,

你得答应这段期间安分些,好吗?」


  「嗯。」听阳焰附和,怀宁漾开笑容,颊上浅浅酒窝衬著弯弯桃花眼,隐隐约约

见得的小虎牙让怀宁看来稚气年幼了几岁。


  他曾经,很喜欢这个笑容。


  「哥不会干预你喜欢谁,也不会制止,」语重心长叮咛,「只是你得小心,别给

人骗了。」


  「绣梅才不会骗我!」听自个儿喜欢的人遭疑心,怀宁如被踩著尾巴的猫,耸起

毛弯起身,再三警戒。「绝不会!」


  「若你们彼此都是真心的便好。」阳焰话语中却是略带迟疑,顿了顿,斟酌著如

何开口,「……哥怕你受伤。」


  怀宁快乐得宛若个小孩,只差没手舞足蹈,「没问题,哥别穷担心了!」


  「哥你答应了要帮我!可别食言!」哥既然答应了,那麽之後定是没什麽难处了!

哥会帮忙想办法!如此想来更是快活,怀宁不禁咧嘴傻笑。


  「哥……尽量,」阳焰为难地笑笑,赶紧打发怀宁走,「母后不是说在俪贤宫等

你?赶快去别让母后等了。」


  怀宁顿时收声,「母后……」欲说什麽,又掩了去。嘟起嘴,看来有些淘气,

「母后不知又要罗唆什麽了!」


  「那你就乖乖的,别让母后逮著机会念你啊。」拍拍怀宁的肩,「哥还有事,得

回去了。你也赶紧过去吧,晚了。」


  「嗯。」

  阳焰没有问他要回哪去,怀宁也没有,两人寒暄告别後别过身各自往不同方向离去。


  阳焰走了几步复而停下脚步回身望他,不发一语,拉得长长的影子似是无声催促

要他决定。


  初秋的夜太凉太冷,他不晓得翻涌而上的滚烫情绪究竟为何,唯见交叠的影子在

地上模糊墨晕。


  突来强风舔舐宫灯烛火,一瞬阒寂魆黑,再定睛,皎皎月色洒了满地苍白徒留

单影,远远传入耳际的脚步声,一前一後,渐渐走远。

  留下他独自一人,在所有人都下了戏的空荡棚台上,孤独唱著不成调曲文。

  许久,许久。恍若隔世。


  才听见颗颗液体滴落飞溅声响,看见尘土上印染的痕迹点点。


  缓缓摊开因紧握而湿润热烫的掌心,视界却模糊得怎麽也看不清自己掌中,究竟

握有什麽东西。


  唯有凄豔的红,似没发足的墨,在眼底晕出一圈又一圈瞢疼得直上心头的,碎裂。

……
喔耶!阳焰我来了(啥鬼)


《皇七子》 66

  想起方才在那张脸上瞧见的,太过显而易见的心碎,阳焰不由得再放下掌中紫毫,

双手合十訩著额,重重喟了口气。


  他其实,前些日子即有听得风声;父皇欲封怀宁为王、为怀宁纳妃看能否治治怀

宁那性子,再加上父皇一日比一日衰弱,会想为孩儿打理婚事也是人之常情。宸妃这

回不过是给了父皇一个藉口。


  他知道,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每回只要牵扯到怀宁,他就不知该怎麽提起。


  他不愿在那张脸上看见心伤。许多事,他不想说得太明。


  因他比任何人更能明了,那有多疼。


  他也没想过,怀宁似是真动了心。


  原以为那不过一时迷恋,过阵子便会退烧,却没想到怀宁却是认定了坚决仅要娶

那妓……

  望著那碎了一地的真心,没有得胜欢欣,没有获利雀跃,仅有泛上心头的疼。


  他想唤宫靖凌回他这,却又想起了他曾承诺不逼他选,再望向那伤心欲绝一阵,

终是迈开脚步。


  若非由他自己决定,那便没了意义。不是吗?

  他也是人,有私心的。

  「主子……」若巧低首,轻声禀报。


  阳焰拧眉,起身走至门边。


  晚风中簌簌发抖的人,不晓得为什麽浑身湿透。


  「宫靖凌,你做甚麽!?」见他狼狈模样,阳焰口气不觉差了些。「进来!」


  扬手示意,若巧急忙入内备上乾布巾。


  「宫靖凌!」见他动也不动,阳焰催促,口气不善。


  虽是听得了,却怎麽也迈不开步伐,双脚沈重得彷若他人之物。


  阳焰睁眉怒目,竟是有些气急败坏。一口气没能忍得下来,阳焰急忙上前拉过靖

凌的手,欲将他带入房内。


  紧紧扣著腕间的手是那麽炽热用力,让他身上冰凉散去了些。


  他看著阳焰骨节分明的指,用力闭上眼,任阳焰扯著走。


  咬紧牙闭紧眼,软弱之词却仍是溢了出口。


  「若……是你……该有多好?」


  不晓得是否有听懂,阳焰停下脚步,横眉竖目眯眼瞪了他一会,复杂情绪全喟成

一声叹息,稍稍松开腕间桎梏,复而前行。


  太过的温柔,让人觉得罪恶。他攥紧拳,想让疼痛带走直冲上鼻的酸意。


  进屋拿过若巧备妥的乾布巾及衣物,扬手阻止若巧上前的脚步,阳焰亲手替他换

上乾净衣服,并拿过乾布巾粗鲁擦著他的湿发,确定他应不会染上风寒。


  正欲开口质问,却不意瞧见了他掌间模糊血湿,阳焰冷著脸一语不发,吓得若巧

赶紧请御医来为他包扎。


  众人忙乱一阵,见他手上伤也处理完,阳焰脸色这才稍霁,拿起书卷坐至对边,

似没了逼问之意。


  支开服侍的宫女官人及御医,阳焰什麽也没问,默不作声翻著书卷。


  靖凌想起与父亲闹翻的那夜,阳焰也是什麽皆没问,单单陪著他。


  经过一番浪涛巨变,这般陪伴在如今,仍是体贴得让他欲哭。


  觑著他的神色,阳焰起身开门吩咐了几声。没半会,若巧送上几壶酒,阳焰替他

斟上酒,递至他手中,透过纱布的热度让他不禁回神,为免他没握紧,阳焰竟是双手

包覆他的手,似要给他力量那般。


  望进阳焰眼中,墨黑眼瞳内满是关切心疼,方才断断续续说出口的软弱话语,又

在耳畔响起。


  若爱上的是你,该有多好?


  敛下眼,不禁觉得可笑。他总是这般,咽著阳焰的好,却想著怀宁的好。


  就连这种时候,都要利用阳焰对他的好。


  下贱。


  阳焰见他能自己握住酒杯,便退了去,也给自己斟了杯酒。


  仰头饮尽杯中物,靖凌只觉手脚虚浮。


  这些日子以来,他给自己寻了个理由,留在宫中的藉口,他想见怀宁娶妻,见怀

宁得到幸福,然後他便能功成身退,离这宫廷远远的。


  只是,真正听得,却仍是懵疼得站不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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