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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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七子-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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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兴许真是母后日夜灌注果效,他与几名弟弟都不相熟,甚至是存著争竞仇视之

心,几名皇弟间,他仅与恺清较合得来,那也不过是因恺清母亲湘嫔与母后情同手足,

母妃对恺清,并无那麽戒心。


而其馀的,因拥戴势力不同,他只当他们对手。


八岁那年,怀宁出生。


因怀宁排行七,母后心觉怀宁定与那皇位无缘,也因上面已有了个他,母后对怀

宁竟是百般呵护,连个风都舍不得吹,更别说什麽诡计阴谋。


甚至还同皇奶奶说,生下怀宁後她才真正有当母亲的感觉。


母后这般偏爱令他心底不平,尽管怀宁才是与他血缘最亲的胞弟,他还是没办法

喜欢怀宁。他讨厌死怀宁了。


而这宫中什麽都能比,上至皇子们的琴棋书画骑射下至哪个宫的花开得漂亮,样

样都能拿出来说嘴。


最常被提起的,便是皇子们的日课。


因他天资聪颖,无论文武皆在父皇面前出尽了锋头,几名年纪相仿的皇弟都硬生

生被他比了下。心怀不满的大有人在,但更多的,是谄媚阿谀。为拉拢他,许多人美

言称扬,简直将他捧到了云霄。


听久了也不禁骄傲自满,尽管父皇仍未封东宫,但想必下任帝位定是他囊中之物,

其馀皇弟可连边都搭不上,这麽一想,心底不免得意万分。


被吹捧奉承久了,他差点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凡人。


会动心,会心碎,会难过。


不过是个凡人,无法左右人的情感。


而这些,都是聿书让他明了的。

自小,能在他身旁侍奉的宫女官人都是经过再三挑选,身家清白门第清楚的人家。


就连他身旁的护卫,都是武术世家余家万中选一的年少一代高手。


母后娘家曹家是朝中势力庞大的开国世家,当年战乱之际救了余家全族免於牵连,

为报再造之恩,余家先祖起誓世代效命曹家子弟,忠心不渝。


也因身旁有著几名亲信护卫,让他松了警戒,无意间竟习惯了信任身旁的人。


尽管这并非母后所乐见的,母后仍是仔细挑选了能进俪贤宫的人。


因此,聿书出现之时,他并无太多心。


那年余襄方受封,是历代最年少的一品护卫,隐约也有风声传出父皇欲立东宫。


母后见他也大了,便命心腹李顺勤专心照料怀宁,让李顺勤欲哭无泪,他也不过

十四五岁,却是接连照看了三名皇子,这可是苦差哪!


有了专属牢头,怀宁却仍总爱摇摇晃晃跟在他後头,时不时扁嘴大哭,让李顺勤

伤透脑筋。


不过这时他得意得很,才没那馀力理会怀宁那小毛头。


为接掌李顺勤职分,母后又择了几名宫女官人至他身旁。


而聿书,便是其中一名。


聿书年长他几岁,长得是眉清目秀,眉眼间有掩不去的些微阴郁,但丝毫不减他

的美貌。


不似其他急欲攀附关系的宫女官人,聿书那不奉承也不忤逆的态度,让他起了兴

趣。不免对这方来的太监留上了心。


几回下来,他发现聿书不意扬起的笑勾人心魄,让他喜欢得紧。


自此,他便将聿书调来了身旁,想更加认识聿书。


他不唤聿书那难听得刺耳的发粮名,倒是强逼问出了聿书这本名。喜爱强留聿书

在他身旁为他做事,见聿书皱眉他便心里快意,言行举止更是变本加厉。


对这样的他,聿书不冷也不热,话也不多,总是将吩咐的事做好,对他那些蛮横

要求也不予理会,仅有他自个儿乐得像个傻子。


见聿书这般态度,他虽是气短不满,但也拿聿书没办法,只得变著法子吸引聿书

注意。


只是,他怎麽也没想过,聿书是衔命取他首级的刺客。


那柄擦过颈间的短匕,划破了这短暂平和假象。


聿书仅晓得余襄,不知道除了余襄外,他仍有影卫保护,也因此得以挽救他一条

小命。


刀刃落地的仭Ij声响碎裂了他的初恋。


那时他方十二,对情爱仍是懵懂,对情欲更是无知。他不懂爱,也不懂得如何爱人。


只知道,他不愿放他走。


而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


他没有向父皇母后禀报,没有让人惩戒处分聿书,反倒亲手为聿书戴上镣铐,将

他锁在自个房内,不让任何人见著,以为,这般就能留住聿书。


「跟著我,我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他与聿书承诺。「我是这江山下任的帝,

跟著我没有坏处的,忘了过去的事,我也会忘了,留在我身旁吧。」


「那江山是你先祖血汗打下来的,你不过运气好生得早了些,有何可骄傲的?」

撕破了脸,聿书说话丝毫不客气,「你真以为你多厉害?」


从来没人敢与他这麽说!他是这皇朝嫡子,父皇已欲封他东宫,他会是这江山未

来的帝!区区一宫奴居然妄言顶撞?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扇了聿书一巴掌,拂袖离去。


「你晓得吗?我最瞧不起你这般傲!」身後,聿书嘶声力竭大吼,「你以为这般

就留得住我的心吗?别自以为是了!」


那是他,最後一次见到聿书。


母后不知自哪得知了消息,藉口父皇寻他支开了他,一盏毒酒,赐死了聿书。


返回之时,早已为时已晚,聿书尸首旁,母后轻浅笑著,避重就轻责备,要他好

好想想,他可是这皇朝未来的帝,怎能有这般愚行呢?这次她就当没瞧见,未来可别

又犯了。


母后嘴角弯起的血腥笑意,让他不寒而栗。


直到母后离去,他僵直的双脚才一软,跪坐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是他亲手害死自己心仪的人,是他害死的!

那之後,他大病了一场。


病愈,收起张狂自满,个性也跟著内敛了起来。


父皇虽是惊讶他的变化,却也乐见这般转变。


先前他太傲,自视甚高不懂体恤,如今他懂得如何藏起锋芒,屈尊逐渐学著圆滑

待人,虽偶尔仍是阴晴不定,但与先前骄横傲慢比起来,这般个性更得父皇喜悦。


父皇终是,择了他为东宫太子。


他笑著接下圣旨,内心却是澎湃不已。


他明了,聿书说得没错,他不过是生得恰时罢了。若他晚出生个数把月,如今这

太子之位,兴许就不是由他接下。他有那麽多皇弟待著与他抢这皇位,他输不得。


斗争,才正欲开始。

聿书一事後,他与母后间嫌隙更深了。


母后成天顾著怀宁,连他有无晨昏定省请安都不介意,他也乐得不与母后怀宁

周旋。


反倒是皇奶奶较常关注他。


皇奶奶疼他这长子有目共睹。重病之时,皇奶奶还常来看望他,同他说说话,怕

他寂寞。


皇奶奶瞧他偶尔魂不守舍,精神不济,又听了宫中流言蜚语,几番考量下便说要

为他纳妃,要风风光光的,为他办个选妃宴。


他虽不愿,但皇奶奶说了算,他也说不得什麽。


皇奶奶为他点的太子妃,是朝中镇远大将军沈清廉的么孙女,沈蝶衣。


他见过几次沈蝶衣,人们对她的评语不外乎出身世家名门却毫无架子,什麽乖巧

贤淑识得大体的,他记不得。反正官家小姐不都是这麽被称赞的?


也不晓得皇奶奶怎麽就择了她。


如今想想,若非当时皇奶奶指了蝶衣,他如今,是否仍不知该怎麽爱人?


两年结发生活,两年幸福时光,是蝶衣教会了他爱人的方法,更是蝶衣做了媒让

他与怀宁和好。


只是,蝶衣也死了。


上百条人命,保他皇子头衔东宫封号,换他朝中稳固地位。

『用我世家一族,换你未来皇位,可好?』


他怎麽,也忘不了蝶衣最後回眸那抹笑。


『你定会成为很好的皇帝。』


颤抖得握不紧东西的纤纤细指按在他唇上,不让他说话。


『我从没後悔。』


『所以你也别後悔,好吗?』


在他唇上印上冰冷吻别,蝶衣偏著头轻轻浅笑,而後退了步朝他挥了挥手。


捧著白绫,蝶衣终是背对他离去,任凭他怎麽哭吼都不回头。


这锦阳宫,成了困住他的牢。

蝶衣死後,他过了好一阵颓靡日子。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力,觉得自己什麽都做不到;觉得自己,懦弱。


他明明知晓沈家是被冤枉的,却救不了他们。明明知晓母后欲舍蝶衣保他,却阻

止不了。


皇长子又如何?东宫太子又如何?还不是保护不了自己的结发之妻!


他恨、他怨,愤恨救不回蝶衣性命,憎恶挽不回曾有的过错。


第一次那麽恼恨自己,不过是个凡人。


那段日子,他不上朝也不理会旁人,日日借酒浇愁,夜夜笙歌游戏花丛。


他若不是皇长子,会有人瞧上他一眼吗?他若不是皇长子,母后会多与些心给

他吗?

他又何苦为了这些人去挣那皇位撞得头破血流?

辗转听闻这事的怀宁,却是缠上了他。


虽仍不能完全理解大人口中话语,可是怀宁却坚持要陪在他身旁,不顾母后脸色

难看,抱著枕头被子强硬住入了锦阳宫。


怀宁未被宫廷秽染的童言童语,锲而不舍的纠缠,让他厌烦。


一口一声的『蝶姐姐说不能丢下哥不管。』他只当没听见。不愿正视心底隐隐

的疼。


聿书死了,蝶衣也死了,他这始作俑者却仍是好好的活著,苟延残喘。


他不敢承认自己怯懦,不想承认自己没有勇气自我了断。


只是他仍是东宫,仍是父皇指的继承人,这宫里宫外,多的是想杀他的人。


加上怀宁日夜在他宫里走动,难免让人怀疑是否他俩是否已讲和,让人起了戒备

之心,起了杀意。


那柄响箭,虽无刺伤怀宁,却足以让他清醒。


他忆起有多少人等著欲取他性命,忆起蝶衣希冀的,太平盛世。


忆起蝶衣说的,希望有天,他们兄弟能平和相处。


他紧紧将受惊的怀宁抱入怀,暗暗发誓。


是怀宁拯救了他的心,他誓言定要保护怀宁,绝不让人再伤怀宁一分一毫。


而後为揪出幕後主使,为挽回权力威势,他已不记清私下做了多少肮脏事。


当时他仍不懂,他越是关心越是想保护怀宁,越是害了怀宁。


後来明了之时,他已将怀宁推上了众矢之的,回不了头。

经过几次冷血暗杀,他才真确明了,他在意的,他重视的,都不免会被他身後的

幽暗宫廷卷入。


因此,他学会了藏。


藏起心绪藏起介意藏起关心,以为,别让人发现自己在乎,就能张开羽翼遮掩

真相。


就连简单的话,也得在唇舌上转了几圈,才敢道出口,就连些微的情绪,也得仔

细掩饰隐藏,免得落人把柄。


他没有服输的筹码。


在这噬人宫廷,他输不得。一失足,便可能成千古恨。


因此,他只能吝啬地给予信任。


东一点西一些,破碎掩藏著给予。


许多情感,他给不起。

只是偶尔也有些倦,希望能有个人能同他说说话,别顾忌著他身份的人。


他会想,若能有人与他并肩同行,与他同担这沈重负轭,能让他卸下心防好生休

息,那该有多好?


他想,近乎奢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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