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敏帝是皇帝，他不可能抛下皇宫，只能眼睁睁看着圣子远去。圣子在大陆上玩耍了大半个年头，途中遇到了外出的白迷，两人打了一架，白迷不敌，又被圣子风采所摄，竟然愿意自降身份，做了圣子的坐骑。
像白迷这样的大妖，在天上也是难见的，所能比拟也不过凤凰、神龙一流，他这样子节身下交，让圣子更是志得意满。
想他在天上，不过是小小一个星君。到了凡间，却有皇帝的宠爱、百姓的尊崇，甚至有如此大妖做坐骑，天从的心，渐渐地大了起来——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孩子，频繁的修炼令他心智单纯，但正因为单纯，才会飞快地陷入这繁华之中。
他逐渐地不再满足。
回到了宫里，他发现齐敏帝不仅没有把贞妃打入冷宫，反而把她扶到贵妃一位——贞妃生了个男孩子。这孩子虽是圣子的孩子，但齐敏帝愿意把这小孩当做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
圣子自然十分不高兴。他对贞妃没有感情，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感情。他心心念念的，只是齐敏帝罢了。齐敏帝的所作所为，令他不满到了极点，他把自己关进高塔，不理会齐敏帝的求见，甚至让白迷去把齐敏帝给狠狠揍了一顿。
童浣道：“自此，两人的嫌隙越来越大。圣子小孩子心性，齐敏帝又不能一直放□段，不停地给圣子告罪——再怎么样他也是皇帝啊！他们就这样冷战下去，直到又有一天，天上发了一道任务下来。”
仙界觊觎穷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们如今见时机或许成熟，便想要在凡间建一座通天之塔，让仙界之人可以自如地进出仙凡两界。此事重大，齐敏帝自然不允，须知仙人本来已经势力庞大若此，若再建通天塔，那岂不是凡人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了么？
童浣道：“此后的事情，便一天比一天糟糕。圣子急于完成仙界布置下来的任务，但齐敏帝不同意，事情根本无法展开。他们总是吵架，不停地吵，不停地吵……齐敏帝甚至开始修炼，他说他也要成仙，看看那些仙人，到底心是不是黑的。”
福唯叹了一口气。他问道：“那圣子要那四方天玉，又是为什么呢？”
童浣道：“四方天玉聚在一起，配合仙人之力，可以划破空间，回到仙界。”
福唯惊了一下：“这么说，圣子想要回去？”
“是的。”童浣点一点头：“和齐敏帝仿佛永无止尽一般的争吵，让圣子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他忽然觉得，算了吧，就这样吧，凡间果然不是他能够来的。他开始怀念起曾经在天上清净修炼的年月，他开始怀念没有爱情，但不会心痛的年月。他找过我，和我长久地交谈，一直流泪。我也十分心痛。圣子年幼，本来不该来这凡间的。”
福唯道：“那……后来呢？”
“后来？”童浣幽幽道：“圣子归家心切，被齐敏帝发现了。齐敏帝如何愿意放他走？他把贞妃的孩子拿出来作为威胁，但圣子根本不顾忌，在他的心里，这孩子本就不存在一般——圣子有时候的心，冷得就好像一块冰。”
“然后的事，你们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她又饮了一口茶，道：“齐敏帝给圣子下了毒药……圣子无法回归仙界了。他心灰意冷，偏偏齐敏帝又说，他要立那个孩子为帝王，圣子的生生世世都要和穷武大陆、和大齐王朝连结在一起。圣子一气之下，他给那孩子下了诅咒，凡是大齐王朝的帝王，都无法活过40岁。当时的那个孩子，更是无法承受诅咒之力，当场死亡。下了诅咒之后，圣子翩然远去，把我，昕河，还有白迷，都留在了身后。”
“那么现在这个小皇帝……”福唯想起了小皇帝的眼神。
童浣道：“他被齐敏帝又下了诅咒，一辈子都长不大了。现在的这个皇帝，其实已经活了有百年了吧。”
百年，都只是个小正太的模样。福唯和晴火一齐打了个冷颤。
福唯忽然觉得天气寒冷。就算是游戏，这些勾心斗角，恩恩怨怨，也未免太夸张了。真不知道那个游戏制作组是怎么想出来的。
“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其实，也说不清楚。”童浣叹道：“齐敏帝很可怜，他的后代也很可怜，可是也不能说圣子又是多么狠毒的人。当初若是我阻拦了天从，让他不要到凡间来，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那这个游戏也就没了。福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又问道：“那么为什么说现在时间到了？”
童浣微微一笑：“齐敏帝给圣子下的毒药，药效500年便要过去。如今500年期到，圣子汇集到四方天玉，便能够回归天庭。”
第九十六章
五百年了……终于能……回去了吗？
在这一刻，福唯忽然觉得，他可能有那么一点点能够感觉到圣子的心。下凡来，爱上一个凡人，留下一个不好的结局，做了许多不好的事……
唯一能够回去的地方，却也不能再回去了。
不过是因为动了情，起了心。
若一个人能够永远没有七情六欲，就好了。
童浣伸了个懒腰：“累了，我要睡一觉。”她看一眼白迷，白迷道：“我就在这里窝上一晚。”童浣微微一笑，知道他又有话说，也不点破，又看一眼福唯和晴火两个：“那你们找别的地儿睡去吧。”
福唯当然不敢赶师父出门，只得陪笑道：“师父安睡。”临出门又问了一句：“师父，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去皇宫么？”
“去，怎么不去？”童浣打呵欠道：“把任务给小皇帝让销了。看看你们接下来还能有什么事做。”
福唯和晴火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的苦笑。花了多礼拜做的任务，结果到现在什么都没了，不过也好，趁现在就把东西都掳走，省的他们还要多跑一遍北海。
当下两人自去又寻了间空房歇息。晴火跟着福唯进了房间，低声问：“现在还生气么？”
福唯没好气地回头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晴火笑道：“我看还在生气。”一边说一边就靠过来，手也粘粘腻腻地往福唯手上贴过去，被福唯努力冷着脸甩开。晴火一愣，道：“真的生气呢。“
福唯不说别的，只道：“睡吧。”
晴火忙抓住他的手，道：“福缘，别气了。都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的尽管来，就只别在心里憋着气，憋坏了对身体可不好，白白还心疼了我。”
福唯听他这话，心里想这家伙还真把我当女人看了，以为哄两声就能好了。偏偏心里还真的受用，只能一边暗骂自己就是贱，一边对晴火道：“好了，我不气了。你也别想了，快睡吧，明天一早就上长安去。”
晴火抓着他手道：“福缘，我真的错了。”
福唯回头看他一眼，半晌说了句：“恩。”
晴火凑上前道：“反正四方天玉的事也差不多就这么完了，福缘，我们成亲吧。”
他这话说出来当场就把福唯震住了。福唯呆滞着表情转眼看他：“你还说真的啊？”
晴火十分无辜：“当然是真的。我看过几日说不定游戏里的事情要大变，指不定那圣子和那齐敏帝闹将起来，会弄得天崩地裂的……我们趁着闹事之前，先把婚姻大事办了。”他笑眯眯地凑上前，一把搂住大叔细细的腰，脸在福唯脸颊上蹭了两下，轻声道：“我想着这事儿，想了许久了。”
福唯当下脸上大臊，他起初以为晴火只是说说，游戏里哪有男人和男人结婚的。福唯手肘顶了顶晴火的胸口，闷声道：“你真的……”
晴火很坚决道：“真的。”
他顿了顿，又道：“你说要我给你一段时间……我可以。但也没理由总是让我这么等下去吧？如果在现实里给你求婚，你肯定抛下戒指就逃……游戏里总行吧？让我做你的相公……”
晴火把福唯转个身，两人面对面地搂在一起。他们身量都差不多，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在沉沉的夜里，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暧昧而充满情【欲】意味的气息。
福唯心里自家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觉得这么一年多来的日子过得恍恍惚惚，一眨眼之前他只刚才在十万大山凹谷的湖边遇见满身血污的晴火，他那一身脏兮兮的青色衣衫，一条半断了的腿，看上去可怜，却带着一种异样的风骨。
到如今，竟然变作这样。
福唯抿起嘴唇，微微笑了一笑。
晴火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只问：“你且答不答应？”
福唯想了想，过了许久，才道：“好……”
他答应下来了。
当天晚上待晴火熟睡了，福唯自个儿悄悄下了线，先是上论坛看了看有没有什么结婚的帖子没有，没成想倒是一搜出来了一大片儿，但都是男女一起的，说到底，这毕竟是个古代背景设定的游戏，同志们到了游戏里也没想过能成亲这码子事儿。就是只有晴火大少爷别出心裁。
福唯关了电脑，在月光里愣愣地坐了一会儿。他活了这三十多年，今夜心跳得特别快，急促而有力。不过是在游戏里成亲……
他又想起那对NPC圣子和齐敏帝。最起码，他和晴火要比他们两个幸福许多了。
福唯颇有些自嘲地一笑，摸了摸胸口，忽然起身去给魏川挂了个电话。这等大事不和死党说总觉得不大好。电话响了片刻，被另一边接起来，屏幕里露出来魏川睡眼惺忪的不高兴的脸：“阿福，半夜的不睡觉，打我电话干吗？”
他那边隐隐亮了一盏灯，照亮后边的大床。福唯眼见着床上有个大个子在翻滚，不由一笑：“程青青睡着呢？”
魏川呆了一下，脸上马上扬起一个得意的笑：“那是，折腾了半夜了，他早累得瘫过去了。”
这折腾当然不是什么健康活泼积极向上的折腾，福唯马上就联想起晴火一直抱着他想做的事儿，脸登登地就红了，好在光线暗，魏川看不清楚，否则又该被狠狠笑一顿。
魏川打着大得夸张的呵欠道：“所以说这么晚到底干嘛呀？没事儿我回去睡啦？”
福唯张了张嘴，片刻疙疙瘩瘩地道：“晴火说要和我在游戏里成亲。”
“哦，成亲呀……这事……”魏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眼睛马上就睁了开来：“成亲？他说真的？”
好友的反应这么大，福唯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说了好几次了，是真的要……”
魏川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福唯几眼，道：“这是好事啊……你这下子是真把唐家大少爷绑到身上去咯。”
福唯不喜欢他这样说话，皱眉道：“说什么呢。”
魏川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吗。”他道：“晴火对你是真心的，你也要好好珍惜。阿福，你从前过得苦，如今有人愿意疼你，我也放心。”
福唯笑道：“去，说的好像你嫁女儿似的。”
两人说笑一阵，魏川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道：“行了，既然你也决定了，那就不要犹豫地走下去吧。订了喜酒的时间告诉我就是了。最近几天我都不上游戏，与南是要上的，你和他说了，到时候喜宴我一定到。”
福唯道：“好。”
他挂了电话，又发了一会儿呆，才沉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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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福唯早早上线了，晴火还没起身，他把晴火摇醒了，两人一起到隔壁房中去寻童浣。没想到童浣已经不在了，只有白迷一个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