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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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血案-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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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有人的!”男人尖叫起来,如同盘旋在尸体上的乌鸦,“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一家离开前说过回老家了,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你才两天,我们已经五天了!人不喝水三天就会死!我求你,我女儿还小,你跳下去吧!跳下去我们就得救了,我们全家都感谢你的大恩!”
  
  “我也有女儿,我不是来害你的,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同一方的。”杨西狠了狠心,举起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男人立刻举起了枪,女人和孩子躲在男人身後,用惊恐的眼睛望著他,“不要开枪,你会永远无法摆脱罪恶感。不要听那人的,就算你杀了我,对方也不会放过你的。”
  
  “别开枪……”
  
  男人的手一直在颤抖,挣扎著,杨西知道。他了解这种感受,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然而这一切微妙的平衡都被打破了,小女儿经受不住这些天的折磨,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呕吐声提醒了男人,他们处於多麽可怕的境地。
  
  男人的眼中开始出现决心与绝望,那扣著扳机的手指按了下去──什麽也没发生,枪的保险栓没有打开。男人慌张地研究著枪,这东西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杨西乘著这时候几步上去,一把夺回了枪!
  
  一家三口重新挤在一起,杨西把枪别在腰上,退回了房间里。一边退,一边说:“我不会向你们开枪的,我们一起等待求援吧。天亮时我会向窗外开枪,肯定会引来别人注意力的。”然而,当他拿回枪时,立刻察觉到一个可悲的事实──枪里没有子弹──他明白过来,从一开始,那“老熟人”就是在耍他,想看著他在徒劳的挣扎而已。
  
  绝望的平静持续到半夜,因为饥渴而哭闹的女儿终於惹恼了父亲:“哭!哭什麽哭!就知道哭,什麽也用也没有!”
  
  死一般的沈寂之後,杨西悄悄伸出头去,看见父母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著什麽,父亲神情严肃,母亲则面带惧意,小姑娘一人蜷缩在房间角落,紧紧抱著自己,带著恐惧望向她的父母。
  
  杨西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缩回房间,不去看不去听。半夜时,激烈地吵闹和打斗声惊醒了朦胧中的他。他伸出头去,看见的是扭打在一起的夫妻,以及大哭著的小女儿。
  
  “你疯了啊!她是你女儿,她是你女儿啊!”
  
  “留她有什麽用!她死了,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她现在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她死了你就有良心过一辈子啊!你还算父亲啊?天亮开枪了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啊!”
  
  “他会把我们都杀了,他就不是好人!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我都要死了,还做什麽父亲!”男人的力气到底大一些,一把揪著女人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撞到墙上,当女人瘫坐在地时,他转过脸看向吓呆了的女儿,喃喃自语道,“贝贝,你原谅爸爸,爸爸也是没办法。爸爸一定会想念你的,你就当把爸爸给你的命,再还给爸爸。”
  
  男人一边走向小女孩,一边喃喃自语,对孩子来说,这大概是她短暂生命中所见过最可怕的事。她瞪大了的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只是愣愣地坐在地上。
  
  “别动。”杨西打开枪保险栓的声音在黑夜中特别显眼,也令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走远点,别碰你女儿。”
  
  “她是我女儿……”
  
  “从你叫她还命起就不是了!”杨西的声音里带著狂怒,“走远点,不然我就开枪。”
  
  “你说过不会向我们中任何一人开枪的。”
  
  “你不再是人了。”




第一章 冤家路窄(13)

  男人慢慢地举高手,脸上带著恳求与绝望道:“我会死的……我不想死!”
  
  “可是你至少死得像个人。”他冷淡地道,“杀了你的女儿就算能活下去,你也不会再活得像个人。”他坚定了语气,用枪向角落一指,“坐到那里去,什麽也不准动。”
  
  局势陷入了僵局,不久後,女人缓了过来,第一反应便是爬向女儿,把小女孩紧紧搂在怀里,再怒视著丈夫。
  
  “我们都会死的……”男人不停地咕哝著,浑浊的眼睛无神地盯著地面,“我们都会死。”
  杨西无法反驳,如果一直这样等下去,只会是他们的尸体被人发现。保姆应该有报警,警察还不来可能是他们找不到他。他却不知道,此时一分局里老大还在对田睿的提醒咆哮著,这直接导致了警察们对杨西的失踪不以为意。
  
  天色开始蒙蒙亮时,死亡也逐渐逼近了过来。所有人都一脸倦意。杨西小声道:“再等等,等天亮点,人活动多了我就开枪。有希望的,有希望的……”
  
  “哪里来的希望,你有水吗?”
  
  这些天几人上厕所都是集中在一个房间,这地方什麽也没有,不要说接水了,除了墙就只剩下衣服了。在这高空上,又是冬天,没有窗户的水泥房,如果没有衣服,不要说渴死了,首先就得对付寒冷。
  
  几人又累又饿,杨西也觉得越发支撑不住了,正当他想爬回房间去小眠一会儿时,眼角突然瞄到那个父亲有了动作。他警惕地一睁眼,握紧了枪,不想那父亲眼中露出绝望片刻,猛地大吼一声往女儿扑了过去,一把掐住女儿的脖子拼命往墙上撞,嘴里大吼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一起死好了!”
  
  做母亲的尖叫一声,扯著丈夫的头发往後拉,却拉不开他的手。杨西毫不犹豫拉住男人往後拖,大声呵斥著,让扭打中的夫妻停下了动作。他分开俩人,还不来得及说话,妻子突然一拳击向丈夫的脸,乘著男人捂著脸打滚时,整个人扑了上去,对著男人扑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男人很快恢复过来,狰狞著脸拉住妻子的头发,愤怒地咆哮著:“你不愿意女儿死,你就代她去死好了!贱货,没了你们我还能再娶个!”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杨西对各自飞没有异议,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无条件支持母亲一方。他把枪别在腰上,冲上去一拳踢在男人腰间,把男人踢得远远的,再拉著疯狂的母亲离开。
  
  然而,疯狂的不仅仅是丈夫,还有妻子。
  
  女人的手摸到杨西摆在腰间的枪,那一刻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一把拔了出来,对著男人就扣下了扳击。她没有犹豫,也不敢犹豫,因为她知道,只要一犹豫,她就会心软,就会想起他们曾经渡过的美好时光,曾经许下的美好诺言。
  
  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他不是我的老公!他不是!
  
  然而,令她绝望的是,枪并没有响。她记得看见杨西有打开保险栓的动作,又拼命扣了好几下,仍然没有声音。杨西沈默地拿回枪,看了几秒,扔回地上。
  
  男人像是救命般拣起来,摆弄了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瞪大眼睛望向杨西道:“这枪没有子弹对不对?”杨西沈默时,他继续大吼道,“没有子弹对不对?”
  
  “从一开始就没有子弹。”他不说,则是因为枪即是他保命的威慑力,也是求救的希望。在绝望中,只有抱持希望才能坚持下去,而现在,这希望被打破了。
  
  房间重新被沈默所包围,男人片刻之後突然抱著脑袋开始大哭,女人抱著女儿一语不发,杨西疲倦地坐回角落。
  
  “我们都会死。”男人呢喃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著,眼睛里充满了杀意,盯住房里最弱小的生物,“老婆,你还记得不,我们说要一起去国外旅行的,说要吃家乡的菜,还说要出去玩的。老婆,我们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呢,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老婆!”
  
  这一声声呼唤情深意切,令母亲的脸色有片刻挣扎,可是当怀里的女儿一声怯懦的“妈妈”後,她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们可以再生一个的。”男人慢慢靠近妻子,杨西察觉出男人眼里的血腥,他想去阻止,可是腹部在隐隐作痛,当初被车撞并不是毫发无伤,而此时那伤口的恶果正在逐渐扩散,他只能眼睁睁看著男人哄骗道,“来,把贝贝给我,我们可以离开这儿,再生一个,就当她没出生。你不想活吗?你不想回家吗?想想你妈,你爸,你是独生女,如果你没了他们该多难过?”
  
  女人终於捂著脸放声大哭起来,乘著这机会,男人一把抓过小女孩,三步并作两作地冲到窗口。那方向与杨西相反,他正要挣扎著站起来时,一声含著巨大恐惧的“妈妈”尖叫响了起来。




第一章 冤家路窄(完)

  垂头丧气的母亲浑身一激零,猛地站了起来,睁著血红的眼睛从背後袭击了自己的丈夫!她拉著女儿的胳膊退了回来,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往丈夫後背推过去!
  
  男人嚎叫著从窗台上翻了过去,母亲抱著女儿退回室内角落颤抖成一团。杨西跌坐在地,沈默不语。几小时之後,拍门声响起,做丈夫的终於用自己的死唤来了别人的注意,警察根据举报者找来。当警察向那对母女寻问时,女人坚定地指著杨西道:“这个人把我们绑来的,然後把我老公推下了楼!他杀了我老公!”
  
  母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并没有羞愧地不敢看杨西,反而像个谴责者般直视著他。杨西知道,她会不断地暗示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直到她自己也相信。不然她会熬不下去,她必须这样做著──但杨西不能接受。
  
  他还有个女儿,还有自己的人生,虽然很遗憾,可是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但他的辩解没有被接受,无论是力量还是经验,别人更倾向於相信是个男人杀人,而不是女人杀了自己的丈夫,家庭主妇和警察谁更有胆量?不言而喻。
  
  杨西的讲述到此为止,现在他的姿势仍然和一开始没有变化,坐在长板凳上,盯著地面。田睿在外面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手指挠了挠额头,道:“呃,你这些都对警察讲了?”
  
  “你说呢?”杨西舒展了下姿势,“不过这种故事没人会信的。”
  
  “我信。”田睿的话令杨西有些惊讶,“没人会编这种奇怪的故事,假的话总是听起来很真实。”
  
  他苦笑著道:“就算你信,又能怎麽样。”
  
  田睿耸了耸肩膀:“你现在该觉得,认识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多麽幸运的事了吧?”
  杨西心中开始升起不妙的感觉。
  
  “越狱?”杨西瞠目结舌了半晌,才大著舌头道,“你是不是最近电影看多了?”
  
  “不不不。”田睿摇著手指,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不是指实际意义上的越狱,我的意思,毕竟我们是内部人员,这种时候总有些特权吧?”
  
  他呆了呆,扑哧一声笑出来,边笑边说:“你是说,在发生四起灭门命案,上面催得眼睛都要红了,好不容易有个替罪羊了,有证据有人证,你叫上面的人看在我是雇员的份上放我出去?”顿了顿,他带著十二万分的蔑视道,“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田睿当然不是,虽然他面对女儿时偶尔会,但面对杨西时肯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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