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安得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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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安得鲤-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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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程鲤眼皮也不抬,起身向外走去。
  贺昉站起身来,拉住他,靳程鲤挣脱不开,只能由他这么拉着,只听他声音里有一丝无奈:“我知你不认得我了,可你都不愿看我一眼?”
  靳程鲤大度地抬起眼皮给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沉默不语。
  “你不要出去,或者等会儿出去?”贺昉声音温柔的打着商量。
  阳光覆在靳程鲤赤着的脚上,有一种很舒服的暖意,靳程鲤摇摇头,无声地拒绝了这个温柔的商量。
  贺昉也不勉强,伸过手捂住靳程鲤的眼睛,“那好,你不要看,我们出去。”
  他的手心冰凉,不似阿生的温暖,轻轻捂着靳程鲤的眼睛,动作小心而温柔。
  脚背仍是温暖,寒意是从脚心向上,迅速窜上了心脏,随着冰冷的血液流遍全身,靳程鲤在温暖的阳光里却觉冻住了全身。
  寒意彻底。
  靳程鲤忍不住退后一步,又撞进身后不熟悉的怀抱,贺昉好整以暇的调整姿势。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将靳程鲤笼于其中,他闭着气,几乎不能呼吸。
  贺昉的手还没有放下,似乎在等待靳程鲤自己将眼睛闭好凑上去,靳程鲤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绞刑台,也是这么冰冷的,静静等在那儿,等着犯人一步步走上去,而后利落又干脆的结束。
  现在,这手在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光,像是神圣的刑台等着靳程鲤自投罗网。
  靳程鲤睁大了眼睛,艰难地吐出一字:“不。”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呼出的气刚好吐进靳程鲤后颈,顺着脊椎向下,靳程鲤不寒而栗,身子僵硬得微微颤抖。
  贺昉将手放下,“好,就这样出去?”
  他无条件地顺从靳程鲤的一切要求,轻轻搂着靳程鲤的肩膀,感受到臂弯下僵硬而颤抖的身体,心里有些不愉,但想了想是靳程鲤的身体在他臂弯下,而且是将永远在他臂弯下,他心情又愉悦起来。
  只要说到永远,他有把握足够将这僵硬软化。
  软玉温香满怀,但非得是靳程鲤不可了,贺昉长年寒冰冷冻的眼底多了几分暖意。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终是将人揽入了自己怀中。
  小仓库到甲板上不过短短一段距离,外面站着三个陌生人,看见他们出来都躬身行礼。
  靳程鲤机械地向前迈着步子,贺昉在他旁边安静跟着。
  “阿生!”
  直至看见被人压在甲板上的阿生,靳程鲤才像活了过来一般,尖叫着要冲上去。
  阿生挣脱不开,看见靳程鲤被带出来,他加大了力气,竟然练家子些制不住。
  靳程鲤扑过去,不敢看阿生鲜血直冒的脑袋,定定看着阿生眼睛,“阿生?”
  “我没事,”阿生露出个宽慰的笑容,“小鱼儿,他们要的不是项链。”
  靳程鲤有些疑惑。
  “我们要的是装项链的盒子,”贺昉拿着装着项链的八音盒走过来,“这是你的。”
  他将八音盒递给靳程鲤,靳程鲤抢过来,小心地护在胸口,贺昉神色不明,转而道:“装项链的盒子?”
  阿生冷硬道:“我已经说过了,被我弄丢了!”
  “项链已经很值钱,要盒子干什么?”一旁被压得死死的连军吼道。
  贺昉示意一旁的属下将项链拿出来,“看看这项链有多值钱。”
  “啪——”清脆的一声,连军和阿生都有些傻眼,看着地上零碎的钻石碎块,哦,应该叫玻璃碎块,那颗珍珠也碎成好几块,看着有些凄惨。
  “很逼真对吧?”贺昉轻笑,像是在对靳程鲤解释一般,“老头子为这个可费了不少功夫,这条项链是为了掩人耳目放在木盒子里,其实盒子才是真正宝贵的东西。”
  古尧木,看上去很不起眼的一种树木,却是千年成树,深山之中千里得一株。木为棺,则保尸身不腐,坟头长青;木为器,则淡香持久,虫鼠不蛀。
  可古尧木还分雄雌两种。
  但雄雌两株往往相隔千里,雄东雌西,加上树木品相本身普通,就算找到了雄雌其中一株,知道或东或西就有另外一株,也是很难找到。
  而且若是毁其一株,另一株也会在三日之内死去。
  这却不是古尧木最奇特的地方,它之所以被奉之为神树,却是因为它的木心。
  古尧木木心是最为奇特的存在,不是所有的古尧木都会有木心,这一点实为难解。木心长于雄雌二木之间,一根小木桩,呈墨黑色,据说是在地底深处,古尧雄雌两木的树根是有一根会彼此相缠,最后在交集出会生出一根木头,那就是古尧木心。
  它的传说分很多,但是最根深蒂固的是长生不老。
  贺庆连自然不会相信这个流传得最广的长生不老版,但是他相信古尧木心能治病,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
  现在,他需要古尧木心来治病。
  木心一成,多方争抢。为了保护古尧木心,贺庆连将其做成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除了墨黑就再无其他,里面装了个假得很逼真的项链,很多人不识货,如果被抢了,必定丢了盒子要项链,这是本能。
  但是他却算漏了一项,要是盒子被丢得找不着了怎么办。
  而现在,就面临着这个问题。
  贺昉看着一心只望着阿生的靳程鲤,心里有些不爽。他伸出手,用食指指尖轻轻抬起靳程鲤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
  那双眼里全是担忧和惊惧。
  贺昉在心中微叹,“我对盒子有没有无所谓,我是来找人的。”
  阿生心下一沉,做着这番动作,口中又是这么一番话,意思是什么不言而喻,但却不同于程东元的到来。
  眼前这个人让阿生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混乱

  
  很多年后,连军再说起那一天发生的事,他仍然不怎么回忆得很清楚,只记得一个细节了,就是阿生死死拉着靳程鲤不放的手,紧接着刀刃砍在上面喷薄而出的鲜血,落在他脸上那温热的感觉。
  ……
  “我们离开这儿?”贺昉眼神温柔,指腹在靳程鲤下巴上轻轻抚着,诱哄一般,对着靳程鲤轻声道。
  阿生目眦欲裂,“混蛋!”
  靳程鲤挣脱开贺昉的手,“我要和阿生一起。”
  贺昉道:“你一直很聪明,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你知道的。”
  靳程鲤摇头,抱住阿生,“我不知道!”
  贺昉凑上去对靳程鲤额头上落下一吻,靳程鲤还来不及躲开,贺昉退后一点,看他愣愣的,像是吓呆了一般,眼神里又是惊惧又是茫然。
  阿生在一旁咬牙切齿,奈何贺昉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死死压着阿生不敢有丝毫松懈。如果不是他们此刻处于对立面,他倒是很想结识这位身体素质极好的小伙子。
  贺昉瞟了眼还挂在阿生脖子上的靳程鲤的手,神色不变,眼神依然温柔,迅速出手。
  “小鱼儿!”
  “阿鲤!”
  阿生和连军齐齐惊呼出声,靳程鲤眼前一黑,软倒在贺昉怀里。
  贺昉一把将靳程鲤横抱起,准备离开。阿生眼红如兽,竟潜力爆发,挣脱开了压制,冲上去,死死拉住靳程鲤的手。
  靳程鲤的手有些冰凉,阿生死死拉着,不肯放开。贺昉转过身,怀里的人脸色有些苍白,尽管自己出手是恰到好处的力度,但还是不能避免会对他造成伤害。
  贺昉有些心疼地低头吻了一下靳程鲤的额头,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眼睫就像刷在自己心上一样,令人颤动。
  这一幕无疑是刺激了阿生。他红着眼,挥拳就去。
  贺昉神色不变,在拳头即将到来的那一刻,阿生被制住了。
  贺昉厌恶地看了看,阿生还拉着靳程鲤不放的手,“砍了!”
  一旁的人虽然对贺家少爷的行事作风有所耳闻,但这耳闻都是耳闻的贺家少爷做事颇留余地,一般不赶尽杀绝,但现在看来,其实这句话还是有待斟酌的。
  “贺少,很容易伤着靳先生。”那位压制着阿生的人忍不住出声提醒,毕竟他对好苗子一向怜惜,不忍看他就这么废去。
  “你会伤着他?”贺昉不答反问,气势有些凌厉,看来这一回是当真心狠,应该说向来心狠,只是这一回表现出来。
  那人咬着牙摇头,向一旁的人使着眼色,让他们过来压住阿生,他要自己亲自动手。
  连军脸都白了,急忙喊道:“阿生,放手!放手!”
  阿生明白他们要干什么,可他就是不肯放,靳程鲤的手这么冰,他舍不得,舍不得放开。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他来抢靳程鲤,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来和他抢靳程鲤时他都抢不过。
  第一刀下来时,阿生只感觉到了微微刺痛,刺痛之后,便是鲜血喷溅。
  “阿生,你他妈放手啊!”连军在一旁怒声吼道,“放手啊!”
  阿生哪里还听得进去,鲜血不仅落在自己脸上,还落在了靳程鲤洁白的手臂上,点点血花。
  第二刀、地三刀……所有人都惊呆了,阿生的手臂已是血肉模糊,怕是再不能用了,他却还是没有放手,该是何等的意志力。
  “是刀钝,还是人钝?”贺昉心里嗤笑,声音淡淡的。
  砍了好几刀,都还没有砍断一只手,手下留情那是必然的,下刀的人听罢心下一惊,想是断不能再留情了,可是这么好一棵苗子……
  那人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苗子可以再找,自己命没了,就是再好的苗子也没了!
  他把刀柄微微捏紧,准备挑一个角度,顺着整齐利落切下去,这样在短时间内只要没有太大变故,在切口组织还未坏死的时间内将其接好,复原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只希望在他下刀前,这个年轻人能够想通,提前把手给放了。
  看这架势,怕是这一次要来真的了,连军心下一凉,费尽所有力气一样大吼:“阿生你他妈放手!”
  阿生眼神坚毅,隐隐看去不知是被鲜血的原因还是什么,竟有些泛红,看上去有些可怖,但却令人心生敬佩。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为另一个人做到如此,再或者说已经很少有人能拥有这样的心志。
  但是很快就能感觉到,阿生坚定的眼里透出一丝疑惑,而后转为绝望。
  下刀的那人正准备砍下去时,就发现阿生的手慢慢松开了靳程鲤,已然是血肉模糊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愣。
  一直坚持着不放的阿生竟然放手了?
  而后,有些人开始从敬重转为轻蔑,说到底还不是害怕断只手。但就算没有断手,这只血肉模糊,已经可见森森白骨的手又能比断手好到哪里去?
  连军从心里感到庆幸,还好阿生放手了,一个男儿在大好年华断手断脚,他不是没有见过,混在江湖上的人,有今日没明日的。
  但是无论是断手还是断脚,他都没有见过有人重振生活希望,振作起来的,电视上放的那些能自己弹钢琴还能画画的,都是特例罢了,这世上多的是碌碌无为人,不会成为特例。
  如果阿生失去了靳程鲤又失去了一只手,他不敢保证一向乐观的阿生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只有贺昉一个人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他面无表情地抱着靳程鲤大步离开,“丢进海里。”
  本来以为这下贺家少爷应该稍留余地了,但却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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