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无雨by:流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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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冬无雨by:流水无情-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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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冬无雨》by:流水无情 
       
      一 
      天灰蒙蒙的,冷风阴阴地吹,带来一股雨的味道。 
      似的,要下雨了。 
      冬天的雨,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瓢泼如盖,但却下得冰冷,下得阴郁,下得沉闷。同这阴沉沉的天气一起,犹如一块浸湿的布蒙在人心上,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客厅另一头的卧室里,又传来熟悉的争吵声。 
      “方雨是怎么回事?人家姑娘好好的怎么又不行了?” 
      “算了,不行就不行,反正方雨还小……” 
      “小?二十五岁还叫小?你出去看看,隔壁王家的小儿子也二十五岁,孩子都两岁了!不是我说,人家姑娘要模样有模样,学历虽然差些,但是独生女又有房,人家不嫌咱们穷,不嫌方雨的脚——” 

      “嘘,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席方靖,我到你们家这些年容易么?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不是不让你说,你小声点,别让方雨听见。” 
      “让他听见怎么了?我这大嫂哪点对不起他?到处求人给他张罗婚事,结果他倒好——” 
      “行了,你为什么张罗婚事大家心里有数!唉,不说了!” 
      轻轻带上门,把那争吵声隔绝在外。倚在门背上,席方雨不由长长出了口气。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半夜里听见兄嫂在为自己吵架,传到耳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他心里酸酸的、闷闷的,总会有一种冲动,想从这间房子里冲出去! 
      如果他真的离开这里,一切矛盾就都没有了吧? 
      环视自己所在的这间小屋,不足十平米的地方,除了书桌和书柜,以及一条窄窄的通道,其余的地方都被两张床占满了。 
      一张单人床,是自己的。另外的上下铺则睡着大哥的一对龙凤胎。 
      男孩在上铺,女孩在下铺,这时候睡得正香,浑然不知道大人间的波涛汹涌。睡梦中女孩翻了个身,肩膀露在外面,席方雨慢慢走过去,轻轻为她盖好。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拖过去——自从十七岁那年的一场事故,他的右腿已经不能再随意活动了。 
      坐在床头,倾听雨落下的声音,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个自小生长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却那么陌生,他曾在这里度过了二十五年的时光,这一刻却觉得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这个家已经不属于他了,至少在感觉上,从父母亲过世的时候起,这个家就已经是兄嫂的家,而不是他的了。 
      而且房子的问题也是当务之急,只有两间卧房,一间兄嫂住,这一间现在还能勉强和两个孩子挤一挤,可是将来呢?眼看两个孩子都已经上了初中,男孩子倒没有什么,女孩总不能还这样跟他们挤在一起吧? 

      这几年,大嫂到处托人给他说媒,首选条件就是女方家里一定要有房,这其中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喻。而大哥又是怎么想的呢?就算他嘴里碍于情面不说,心里呢?难道不会盼望着他这个多余的人早早离开? 

      雨丝被隔绝在窗外,他却有一种全身都被浸湿的感觉。 
      “方雨,睡了么?”房门被轻轻推开,传来大哥的声音。 
      伸手扭开床头的台灯:“大哥,进来吧。” 
      席方靖先是看看一对宝贝儿女,这才在弟弟身边坐下,未发言先是叹了口气:“刚刚你嫂子的话你都听见了?” 
      席方雨点了点头。 
      “哎,真是!你也知道你嫂子就是那么个人,有口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轻轻一笑:“我不会的,大嫂也是为我好,我知道,你们……也很难。” 
      席方靖一双大手搓了搓——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方雨,其实你大嫂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看见合适的就……大哥这可不是赶你。” 
      “我知道。” 
      席方靖被弟弟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也不知该说什么, 讷讷的站起身:“那我走了,你早点睡吧。” 
      迈出两步,脚步终又停下,迟疑地开口:“方雨,你还在想他么?” 
      “啊?”一声错愕的轻呼之后是一片沉默,席方靖不用回头也知道弟弟的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激动。明知道是在戳他的伤口,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忘了他吧,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一点音信也没有,你还想着有什么用?说不定他早把你忘了。你们那时候还小,说的话算不了数,而且又都是——” 
      “哥!” 
      “好,不说了,不说了。方雨,你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 
      丢下这句话,席方靖摇头叹息着去了,留下席方雨一人独自品味。 
      ——你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 
      不自觉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右腿。许多年前摔断的地方,此时又隐隐作痛起来。 
       
      二 
      下午五点钟起,老式陈旧的办公楼里陆续有人背着包离开。除了就在附近住的,几乎人手一辆自行车,唯一例外的就是席方雨。他的脚实在不适宜骑车。 
      有顺路的同事好心要带他一段,都被他微笑着拒绝了。反正太早回去也是面对家中那种抑郁的气氛,不如在外面走走透透气。所以这里离家虽然还有三站的路程,他却从来都不坐公车。 

      这座小镇似乎从来就没有繁华过,陈旧得几乎要被人遗忘了。只有几辆专线长途,和时而从镇外呼啸而过的火车,才让它和城市有了些许并不亲密的联系。 
      小镇给人的感觉永远是灰蒙蒙的。放眼看过去都是灰色的或者惨白色的相同样式的楼群,单调而阴郁。这里的空气也并没有因远离市区而有所转好,天空中永远象罩了层雾。倘是春夏时节,红花绿树还能添几分生气,然而在这冬季里,伴随光秃秃树干的只有那同样光秃秃的电线杆,偶尔几只乌鸦停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凄厉的叫声。 

      沉沉欲死。这就是席方雨的感觉。 
      脚伤以后,他辍了学,由父亲托人找了个坐办公室的工作,钱拿虽的不多,但到底清闲,每天在办公桌前一坐,处理完了一些档案,就净等着下班。这工作做了五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锈住了,要发霉了。 

      “你该为自己的将来想想。”大哥的话不知怎么又跳到耳边。 
      将来?如同这小镇一样雾蒙蒙的看不到,也许就会一直这样过到死吧。从十七岁那年起,“将来’这个词对他来说就少了那份吸引力了。 
      “席方雨!” 
      在这里,被人从大街上叫住并不算什么希奇,每时每秒你都有可能遇到一两个熟人,因为这里实在太小了。 
      “你是——”眼前这个人年几跟他差不多大,很眼熟,一时间却认不出。 
      “我是陈明高呀,你不会连高中同学都忘了吧?” 
      是了,是高中的同学,关系一般,相处了大概一年吧,因为第二年他就辍学了。 
      相比于席方雨的沉默,对方的态度就热络许多。 
      “难怪你认不出我,都有七、八年了。自从上了大学我就不常回来,毕业以后在A市工作,直到这几天才休年假回家,我想着上街逛逛也许能遇到熟人,第一个就看到你了!” 

      A市,那是个的大城市,一定比这里繁华许多,也有生气许多吧? 
      “对了,你在哪里‘高就’呀?” 
      “我?”微微一笑,席方雨随手向后一指,“那座楼里,五楼,很‘高’。” 
      “怎么?你还窝在这‘边疆’?为什么不出去闯闯呢?哦!对了,你的脚——”话说到一半,后知后觉的闭上了嘴。 
      “是呀,我虽然想闯,这脚却不愿意动。”席方雨自嘲的一笑,一抹苦涩还是不小心从眉宇间流露出来。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认了,但别人那种遮遮掩掩的同情,还是让他觉得难受。 

      谈话已经开始转向尴尬,陈明高自以为聪明的转变话题:“你知道我在A市遇见谁了?” 
      “谁?”漫不经心的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 
      “向飞。” 
      向飞!轻轻两个字,在席方雨听来却比晴天霹雳还要响,震得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几乎不能反应。 
      “你不会连他也忘了吧?我记得高中时候你们俩关系最好了,整天腻在一起,就算他后来搬家走了,你也该记得呀!”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忘了谁也忘不了他!这个名字,这个人,已经嵌入他骨子、融进他的血液里了!勉强扯出一丝笑:“他怎么样了?” 
      “这小子,混得不错!你听过中科电子么?明星企业!他就在那里工作,也算是社会精英了吧?我瞧咱们这些人中,就属他最强了。” 
      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努力让对方看不出什么异样,席方雨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有他的地址么?” 
      “家里的没有,不过我知道他公司的,……怎么你想找他?” 
      “不……啊……嗯!” 
      微微颤抖的指尖接过那张写着龙飞凤舞字迹的便笺纸时,席方雨感到自己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 
      八年了,第一次有了“他”的消息。 
       
      三 
      “打架了,打架了!” 
      “打他,打他!” 
      住宅区的空地上,聚集着七八个孩子,每人的神情不尽相同:有兴奋得大叫的;有紧张的握住拳头,恨不得冲上去帮忙的;也有一脸担忧甚至偷偷缩到一边的。 
      草地上,两个男孩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都想摆脱对手的束缚,都想把自己的拳头印在对方的身上,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没了力气。 
      终于,压在上面的那个较为高大的男孩松了手,就势一滚,坐到一旁喘气。 
      “看不出你人不大,力气倒是不小。” 
      男孩瞪着眼睛说道,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如果在平时,一定是个十分帅气的小男孩,可惜现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破坏了美感。 
      另一个较为瘦小的男孩这时也气喘吁吁地坐起来,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也是一塌糊涂,一看就是吃亏较大的那一个,不过一脸的倔强,没有半点退缩之色。 
      “你服不服?” 
      瘦小男孩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旁边立刻有人叫:“揍他,揍到他服为止!” 
      高大男孩止住了小“手下”们的叫嚣,盯着瘦小男孩,忽然笑了:“有种,我喜欢!” 
      这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哎呀”一声直眦牙。 
      “喂,你是新搬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瘦小男孩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回答:“席方雨。” 
      “我。”高大男孩指指自己,大眼睛在夕阳下闪着光,“向飞!” 
       
      混混沌沌的从梦中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席方雨一个翻身坐起,几下爬到书桌前,从背包里摸出一个软皮本来。革制的封皮里,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笺纸,贪婪的浏览着上面的几个字 

      ,在睡梦中激荡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自从得知了那个人的消息,连续几天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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