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莫希干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最后的莫希干人- 第5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①烟锅石质软,印第安人常用来雕挖成烟锅;打火石质硬,常用来打火。

“别扯远啦!”海沃德不耐烦地说,“说不定休伦人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用不着怕他们。神官施法也像殖民区里的牧师讲道一样,总得给时间呀。咱们尽可以放心,他们不会来打断的,现在就像牧师两小时的讲道才开始哩。噢,是这样,在路上我和恩卡斯碰上了一队打猎回来的休伦人;这小伙子作为一个侦察员太鲁莽了点;不,说来也不能多怪他,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嘛。那伙休伦人中有个胆小鬼,拔腿就逃,恩卡斯为了追赶他,终于中了埋伏。”

“那人已为自己的怯懦付出昂贵的代价!”

侦察员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仿佛说:“我懂得你的意思了。”接着,他用稍响但不见得更清晰的声音说:

“那孩子不见以后,你也可以想象得到,我就转身朝休伦人扑了上去。我和几个掉队的敌人厮杀了一阵,不过这无关紧要。总之,我把这几个鬼子打死以后,就毫无阻碍地悄悄来到这营地附近。也是我走运,刚好走到了这部落里一个最出名的神官在化妆的地方,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准备和魔鬼来一次大斗法——不过,我怎么能把这看成是自己走运呢,现在看来,这是上帝的特意安排啊!于是我便不轻不重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使这个骗子暂时昏了过去,我又在他的嘴里塞了个胡桃木的嚼子让他咬,免得他瞎嚷嚷,然后把他绑在两棵树之间。这样,我便擅自穿上了他这套漂亮的服装,把自己打扮成一只熊,以便能够继续活动。”

“你扮得像极了,真的熊见了也会自愧不如哩。”

“我的天哪,”受到恭维的森林居民回答说,“少校,像我这样一个在荒山野地里对野兽做过这么多年研究的人,要是连这种动物的动作、脾性都学不像,那真是个蹩脚学生了。即使是一只山猫,甚至是一头大黑豹,我要是学起它们的动作来,也值得你一看哩。装扮一只这种笨狗熊,那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领,尽管,说起来这只熊也许我装得过火了点。是的,是的。并不是每个模仿的人都懂得,模仿得过火点容易,要做到恰如其分难。噢,咱们的一切活儿还在后头哩。那位温柔的姑娘在哪儿?”

“只有老天爷知道了。这营地里的每座棚屋我全仔细找过了,在这个部落里一点也没发现她的踪迹。”

“你听到那歌唱家离开我们时说什么了吗?——‘她就在附近,在等着你!’”

“这使我不得不相信,他指的就是这个不幸的姑娘。”

“这傻瓜吓懵了,连个消息都传不清啦。不过他的话里有更深的意思。你瞧,这儿有这么多的墙,够把整个殖民区都隔开哩。熊是应该能爬墙的,那就让我爬上去看看吧。在这些石壁里,说不定还藏着蜂蜜罐哩。你知道,我是一只熊呀,当然想吃甜的啰。”

侦察员学着狗熊笨拙的动作往隔墙上爬,一面还回过头来对自己的夸口笑了笑。但当他一爬上墙顶,立刻就朝海沃德做了做手势,要他别作声,自己则飞快地滑了下来。

“她在这里,”他悄声说,“你从那个门进去,就可以看到她了。我原可以说句话安慰安慰这个不幸的姑娘的,可是又怕我这野兽模样会把她给吓着。不过,少校,说起来,你自个儿身上画成这副样子,也不见得挺雅观哩。”

海沃德本已急急忙忙朝前奔去了,听了他这两句使人泄气的话,便又立刻缩了回来。

“这么说,我的样子真的很难看?”他懊恼地问道。

“你的模样虽然不会使狼大吃一惊,也不会使冲锋的驻美英军吓得后退,但是我见你从前要比这漂亮得多。眼下你这张画满花纹的脸,在印第安女人看来并不难看,但白人姑娘还是更爱看和她们肤色一样的人的。瞧,”他朝一个地方指着补充说,那儿有一股从石缝中流出的泉水,在没有从近旁的另一处石缝流出之前,在这儿形成了一小眼晶莹的清泉。“你可以很容易地先把大酋长给你画的花纹洗掉,等你回来时,我再给你画上新的就是啦。一个神官改换他的花纹,就像殖民区里的花花公子换件衣服一样,是件很普通的事哩。”

那从容不迫的森林居民,正在考虑寻找更好的理由来强调他的建议。可是没等他说完,海沃德却已奔到泉水边洗了起来。只一会儿工夫,他便已把脸上所有可怕的花纹洗干净,恢复了他那天生的英俊容貌。这样做好和情人会面的准备后,他匆匆地和同伴打了个招呼,便循着指点给他的通道去了。侦察员高兴地看着他的背影,一面点头,一面悄声地祝福。等他一走,侦察员便十分沉着地检查起休伦人的这座仓房来。原来这个山洞同时也是他们用做贮藏掠获物的地方。

只有一线暗淡的微光,指引着海沃德的道路,可是,这一线光明对这个情人来说,作用却如一颗北极星。靠了它,他才得以进入这朝思暮想的密室。这只是山洞里的另一个小房间,现在专门用来单独幽禁这样重要的一个俘虏——威廉·亨利堡守军司令的女儿。房间里胡乱地堆着许多从那不幸的堡垒里劫掠来的东西,就在这乱七八糟的屋子里,海沃德找到了他要找的人——苍白、忧虑、恐惧,但照样那么可爱。大卫事先已经告诉过她,因此她对这次会见已经有了思想准备。

“邓肯!”她喊了起来,声音中带着颤抖,仿佛被她自己的喊声给吓着了。

“艾丽斯!”他回答着,不顾一切地从那些箱笼什物和武器中间跳过去,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知道你决不会扔下我的,”她抬头看着他说,郁郁不乐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润。“可你只有一个人呀!感谢你这样记得我,但我希望你不是真的一个人。”

海沃德见她颤抖得几乎站立不住,就温柔地劝她坐下,同时给她叙述起我们已经知道的那些重要事情来。艾丽斯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尽管海沃德只是轻描淡写地谈到她那遭到不幸的父亲的忧愁痛苦,并且还小心不让听他讲述的人伤了自尊心,可这姑娘还是泪如雨下,那泪水多得仿佛她过去从未哭过似的。最后,在海沃德的温存安慰下,她最初那种感情上的激动,很快平伏了下来,虽然心中仍很不安,但她注意地听他讲完了这一切。

“现在,艾丽斯,”他接着说,“主要得看你啦。在我们那位能干老练的朋友——侦察员的帮助下,我们也许能从这些野蛮人手中逃走,可你一定得拿出你最大的勇气来啊。你要记住,你这是要逃回到你父亲身边去,他的幸福,还有你的幸福,全在这一举啦!”

“父亲为我历尽了千辛万苦,我还能不这么做吗?”

“这也是为了我。”年轻人接嘴说,轻轻地握了握在自己双手之中的小手。

海沃德看到对方那诧异不解的样子,意识到有必要说得更明确一点。

“在此时此地,我决不能用私情来纠缠你,”他接着说,“可是,像我这样的满腹衷肠,怎么禁得住不向你一吐啊?人们说,患难成知己;我和你的父亲,都为了你受着同样的痛苦,我和他之间,已经是无话不谈了。”

“还有亲爱的科拉,邓肯;你们一定不会忘记科拉吧?”

“没有忘记!没有。我们都为她感到非常难过,很少有女人使人这样伤心过。你们可敬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是不分彼此的,可我……艾丽斯,我说这话请你别见怪,对我来说,她的价值有点不如你……”

“那是你还不了解我姐姐的好品德,”艾丽斯说着,把手缩了回去,“她说起你时,总是把你当做她最亲密的朋友的。”

“我很高兴,这我完全相信,”海沃德急忙回答说,“而且也希望她更友好。可是对你,艾丽斯,我已经得到你父亲的允许,要和你更接近一些,更亲密一些。”

艾丽斯颤抖得很厉害,霎时间她低头把脸转向一边,让她那女性共有的激动感情占了上风;但这很快就过去了,即使还没有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至少在仪容举止上已恢复了镇静。

“海沃德,”她说,两眼注视着海沃德,脸上露出天真无邪和求人依靠的动人表情,“在我没有见到爸爸和得到他的应允以前,你就别再对我强提要求了吧。”

“虽然我不该再多说,但我实在抑制不住……”年轻人正打算回答,忽然觉得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的话给打断了。他吓得一跳,回头一看,一个突然闯入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看到了全身黝黑,一脸狰狞的麦格瓦。这休伦人粗哑的笑声,此刻在海沃德听来,简直像地狱中魔鬼的嘲讽。要是凭着他那一时的突然冲动,他真想立刻朝这休伦人扑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是,自己手中既没有任何武器,又不知道这狡猾的敌人还有多少援兵,而且他还得为眼前这个比自己的心还要珍贵的姑娘的安全负责,因此他立刻又放弃了和敌人一拼死活的念头。

“你要干什么?”艾丽斯说,慢慢地把双臂交叉到胸前,装出往常对待这个劫持者那种冷淡傲慢态度,竭力掩饰着内心替海沃德担忧的痛苦。

得意洋洋的印第安人看到海沃德虎视眈眈的样子,不禁警惕地倒退了一步,但很快就又恢复了他那严厉的脸色。他沉着地朝两个俘虏打量了一会,接着便走了开去,拖来一段木头堵在门口,这不是海沃德进来的那个门,而是另外一个。这时,海沃德才弄清这休他人是怎么突然进来的。他感到自己这一下完了,于是拉过艾丽斯搂在怀中,屹立着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有这样一个同伴和自己共患难,他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啊。可是,眼下麦格瓦并没有打算对他施加暴力,显然,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不让这个新俘虏逃走。对一动不动地立在石洞中央的这一对,他甚至看都没有再看一眼,而是忙着把自己进来的那个洞口先堵死,完全断绝了俘虏由此逃跑的希望。海沃德注视着敌人的这一切举动,但他依然把艾丽斯的娇弱身躯搂在怀中,坚定地屹立着,不想、也不屑向一个老吃败仗的敌人求情。麦格瓦做好一切后,便又来到俘虏跟前,用英语说:

“白脸孔会捕捉聪明的河狸,红皮肤可懂得怎样逮住英国佬。”

“休伦人,你有本领都使出来吧!”海沃德激动地喊道,他忘了这关系到两个人的性命,“你和你的报复思想一样卑鄙!”

“白人在死到临头时,也敢说这样的话?”麦格瓦问,说着他冷笑了一声,表示根本不相信对方会有这样的决心。

“现在,对你是这几句话,将来,对你的整个部落也是这几句话。”

“刁狐狸是个大首领!”印第安人回答说,“他要召集起自己的部下,都来看看一个白脸孔能怎样勇敢地笑着忍受拷打。”

他说着,正转身打算从海沃德进来的门出去时,突然听到一声吼叫,这使得他犹豫不前。那只狗熊出现在门口,它坐在那儿,照例一停不停地左右摇晃着。也像那个病妇的父亲一样,麦格瓦朝它仔细地打量了一会,仿佛要弄清到底是什么。他可远不像他的族人那么迷信,因此待他看清,这原来是大家都熟悉的神官打扮时,就打算从旁过去,不加理睬。但是一声更响、更可怕的吼叫又使他停下了脚步。接着,他似乎突然又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放开步子朝前走去。已经向前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